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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过去,孟绮涟迷迷糊糊睡着了。被毒药灼烧的喉咙,从一开始尖酸的疼痛,逐步减轻,少许适应。到了第二天,屋子里的光线明亮刺眼,孟绮涟这才苏醒过来。
李宗明一夜未眠,他害怕还会有人加害她,守在屋子里,只等她醒来。
“孟小姐,你醒了,你还好吗?”
孟绮涟见他整夜没有离开,就是为了守护自己不受别人伤害。顿时,孟绮涟被他的义举深深感动,冲他莞尔一笑,以掩内心的羞涩。
李宗明见她笑了,为她担心了一夜,牵挂了一夜,还有不知疲倦的一夜,仿佛所有不开心的,全都抛在脑后,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孟绮涟没有说话,她的喉咙还是生痛的。只要一开口,就会从喉咙深处,生生撕裂,痛得她眼泪直流,无可适从。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他为她担心。
李宗明仿佛明白了,她的笑只是为了掩饰。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李宗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孟绮涟见他如此轻浮,水汪明亮的大眼怔了一下,赶紧缩回手,起了挣扎。
李宗明羞得脸红,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她一个娇滴若怜的女子受人欺负,被人下毒却又不知如何反抗。想起这些,李宗明就会控制不了自己想要保护她。
被孟绮涟挣扎着,扇了他一个耳光,李宗明这才清醒过来!
孟绮涟突然变得害怕,像是不认识他似的,护起身子,委屈的泪水,串珠似地流淌,滴滴落下。
李宗明意识到他的举动已经伤害到了她,顿时,他的心也乱了,七嘴八舌地解释:“孟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就是想保护你”
孟绮涟拼命地摇头,她已经受了伤害,不想再次受到伤害。或许,他抓她的手,是为了亲近她,给她一点依靠。
李宗明无意间伤害了她,再多的解释也是无济于事。也罢,解释是没有用的,只有行动才能证明。
李宗明向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安全距离,向她表明他是没有恶意的。见她几滴眼泪落下,知她心中受了很多委屈,否则也就不会因为抓着她的手,竟遭她如此剧烈的反抗。想必,在这常府,会有人对她有过不轨的举动,让她产生了恐惧感。
孟绮涟想起这些,就会感到害怕,她的眼泪是脆弱的,也是无助的。
李宗明等她情绪稍稍平静些,在她面前一个巴掌一个巴掌打自己,向她真诚地表示歉意,道:“孟小姐,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请你相信我。”
孟绮涟抬头看了看他,在她眼里,他一个书生,白脸皮净,眉宇俊朗,如墨深邃的眸子阳刚不失柔厉,温和不失霸气。稀薄微拢的唇角,朱色平华,连那眸子含着浅浅的笑意,讨人喜气,怎么瞧也不像是个坏人。
李宗明见她抬了头,再也不敢对她有越轨的举动,哪怕心里想的也要干干净净,不可亵渎她。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孟绮涟似乎谅解了他,放松了戒备,对他的成见有了改观。
李宗明有了忏悔,能够得到她的信任,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忏悔过后,李宗明这才想起,她的伤势,带她去找郎中,去求解药。
孟绮涟是被常祉渊胁迫掳进常府,这几日有专门的人看守,不许她出常府半步。见李宗明提出来要带她出常府去找郎中,孟绮涟开口说不了话,只是摇头,并不答应。因为她知道,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出常府的。先前,大太太仁慈帮她计划逃脱,可是后来都失败了。私底下计划着逃脱尚且不能出常府,何况这一次,是正大光明地走出常府,那是不可能的事。
李宗明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见她摇头,十分好奇:“孟小姐,你怕什么,有我在,谁敢拦你!”
说话间,三两丫鬟端着洗浴盆水,走进屋子,见屋子有些凌乱,地上洒了莲子羹,还有破碎的碗瓷。走进孟小姐的房间,却见里面多了一个男人。顿时,一个丫鬟尖叫起来。
“出什么事了?”又一个丫鬟走进孟小姐房间,见孟绮涟坐在床上,床边有一个男人和她面对面地温谈。顿时,傻眼了。
两个丫鬟的出现引起了孟绮涟的恐慌,李宗明却很镇定,道:“孟小姐,我在门外等你!”
说罢,李宗明对几个丫鬟点了点头,温和一笑,像是打扰了,抱歉啊。丫鬟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宗明就走了。等她们反应过来,李宗明早就不见了。
孟绮涟见两个丫鬟还在疑惑,赶紧起了身,示意她们洗漱更衣,好让李宗明快点逃脱。如果让常祉渊知道李宗明待在她的房间,还待了一夜,那就遭了。
这几个丫鬟心不在焉的,孟绮涟心里也不踏实,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从她们的口中传出去。心想李宗明也是出自一片好意,孟绮涟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连累了他。仔细想想,趁着丫鬟们替她梳妆打扮,孟绮涟将这几支常祉渊令人打造的金钗、银钗,一人一件送了出去。这几个丫鬟也是明事理的人,和金钗银钗相比,打小报告的事情出力不讨好,倒不如这般来得实在。
封了丫鬟们的口舌,孟绮涟这心里踏实了一半。只是,他说好了在门外等她,带她离开常府去找郎中,这该让她如何是好。她是知道的,常祉渊不可能让她离开常府的。除非,她肯说明在府上遭人设计被下了毒。然而,孟绮涟对常祉渊的仇恨太深,不可能接受一个仇人替她做主,找出对她下毒的黑手。在别人的眼里,孟绮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可在她的眼里,她是一个恩怨分明、懂得分寸,不会轻易向别人妥协,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懂得洁身自好,十分刚强的女子。
死,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可怕的东西。然而,比死更可怕的是,为了生存下去,向那些所憎恨的人,低声下气,甚至毁了一身清白。如果是这样,孟绮涟情愿死去,也不要没有尊严的活下去。
孟绮涟想起这些,更加坚定她不会连累他。即便中毒有多深,她也不会向常祉渊妥协,向命运妥协。她相信总有一天,就算死去,也会看到常祉渊不得好死的下场。
在这屋外,青翠的鸟儿,飞上枝头,欢快地鸣叫。几只蝴蝶围绕一簇鲜红的花瓣,翩翩起舞。
孟绮涟依在窗户边,红妆抹艳,气色比昨夜好了许多。只是这心里不是滋味,她就像被人囚禁鸟笼的鸟儿,何时才能飞出鸟笼,飞出常府,只怕
想起这些,孟绮涟黯然失色地落泪,比起她的遭遇,她担心的是爹爹。
昨夜,对她下毒的人,是大太太。那两个丫鬟下毒之后,就消失了。大太太做事干净利落,她很清楚毒害孟绮涟,这事要是传到老爷那里,以她大太太的身份也是讨不到便宜。即便如此,大太太还是铁了心要下毒。大太太下的毒,不会要了人的性命,这是一种专门对付花容月貌的女子,用来毁容的。孟绮涟中毒之后,起先喉咙不适,会有剧烈的灼热感,待灼热感消失,就会留下一个毒瘤。这颗毒瘤,短期一个月,长期半年,从喉部向颈部向上引伸,似血丝青脉根须生长,爬满人的脸。到那时,整个脸就会烙下深深的印痕,恐怖得令人难以直视,也就毁容了。
大太太这么做,无非是想毁掉孟绮涟的花容月貌。孟绮涟毁了容,不用大太太劝说,老爷肯定不会娶她。老爷喜欢年轻漂亮的,怎么会喜欢一个丑八怪呢!
这种害人不浅的毒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历代皇后、妃子为了争宠,也有使用过。可怕的是,研制这种毒药,是没有解药的!庆幸的是,这种毒药毒不死人,只负责毁容。只可惜,被毁容的女子,又有几个有勇气活下来。容颜,对古代的女子来说,比命更珍贵,更重要!
大太太也是第一次下了这种毒,这一夜,她也担心,药性会不会太重,万一不是别人所说的那样,是毒死人的毒药,毒死了孟绮涟,那可咋办。惴惴不安了一夜,等到天色明了,大太太迫不及待派人打探。丫鬟带回来的消息,孟小姐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个消息,大太太很是震惊,怎么会活得好好的,就算毒药毒不死人,至少还是毒药,她应该急着找郎中不是。就算找了郎中也没解药,这容是毁定了。如果她把这些事情告诉老爷,要死要活地求老爷做主,大太太早就把那两个丫鬟打发了,早早地离开常府,来一个畏罪潜逃死无对证。
大太太下毒之前,早就想好了善后,想好了老爷兴师问罪的对策。然而,孟绮涟并没有在老爷面前告状,甚至中了毒,还像之前没中毒似的,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大太太千算万算,还是失了算。孟绮涟中毒之后没有任何动静,很让大太太想不通这其中的理,倒是自乱阵脚,隐隐不安。
大太太的不安记在心里,却没有挂在脸上。为了避免孟绮涟的起疑,这一大早,大太太带着几个丫鬟去看看她,说些不好听的话,这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大太太刚从屋子里走出来,没走多久,却见昨日的贵客李大人好像,也是从那边刚走过来。
在一处廊亭停下,大太太珠老色黄的脸蛋,挤出那么一点妩媚尚存的鱼尾纹,对走路时不时扭头的李宗明,道:“李大人,昨晚睡得可香?”
李宗明吓了一跳,差点把她的意思听茬了,以为是在说他昨晚在孟小姐那里过夜,睡得香不香。
李宗明是个聪明人,这心里想的事,对他不利的,就得改口,可千万不能说漏了嘴。听出大太太是在说他,住在常府,住得可习惯,李宗明忙道:“嫂夫人说笑了,这几天赶路,荒郊野外都睡了。何况,在这里,千户大人待我如弟兄一般,各方面都安排得妥当,令我睡得踏实、睡得香甜。”
大太太笑了笑,说:“那就好,不嫌弃就好。”
李宗明坚决地摇头:“不嫌弃,不嫌弃”
大太太又笑了笑,说:“李大人,昨晚住在哪边屋子?”
李宗明愣了一下,这倒是给忘了。常府大了些,横七竖八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有廊亭通道,像是八面玲珑的迷宫。心想孟小姐住的那边不能指,李宗明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道:“昨晚,我住在那边。”
大太太看他所指的方向,问丫鬟那边的屋子,环境如何,可是府上接待重要客人的屋子。丫鬟摇摇头说,那是家丁房,都是七八个人挤一窝。
李宗明听罢,又改口道:“哦,我给忘了,我是从那边走过的。不瞒嫂夫人,我迷路了,常大哥还等着我去办差呢!”
大太太还想问点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吩咐一个丫鬟给他带路,去见老爷。从大太太手底下逃脱,李宗明一路不安,他知道昨夜那两个丫鬟是受大太太指使的。刚下了毒,这就跑来,李宗明算是明白,大太太没安什么好心,是来探个虚实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