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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安从餐厅出来,打了车回了一趟晚晚的公寓,然后往郁景庭的律所走。
陈律师刚外出回来,知道她又一次打消了追要遗产的意思,有些不解。
她坐在另一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精神并不是特别好,知道陈律师正皱眉看着她要说法。
“不用再劝了,照我的意思办,东西我可以不要,这个责任必须她来背。”她淡淡的说完,干燥的嘴唇抿了抿,有点渴。
陈律师皱着眉,还不太清楚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只知道不能招惹,还是试探着道:“要不要再试试继续追踪,也许结果就快出来了?或者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想办法找几个界内的高手。”
吻安抬眸看过去,精神不济,但目光毫无善意,“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陈律抿了唇,皱着眉往郁景庭看去。
可那边的男人只是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去,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弯腰放在她手边,“烫,晾会儿。”
吻安低眉看着水杯,怔了怔。
郁景庭的心细令人发指,她也就是抿了干燥的嘴唇而已。
可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是爷爷走掉的那段时间,他连水都不让她自己喝,非要喂。
闭了闭目,身子从看起来的慵懒坐正了,“我今天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吧。”
刚出了律所,郁景庭已经缓步跟了出来,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听出来她半醉,这会儿虽然脑子还算清醒,但显然没好到哪儿去。
“病了?”他淡淡的语调,跟上她的脚步。
吻安在马路边停下,每一次他都要跟出来,皱了皱眉,“看起来你这律所事务也不怎么样,当总裁的可以这么悠闲。”
郁景庭目光很淡,在逐渐炎热起来五月份让人觉得很凉。
不理会她的嘲讽,只淡然,“我送你。”
车子已经到她跟前,车门也给她打开了,望着她,等着。
“你是有话要跟我说么?”她终于略微侧首。
看他是默认了,吻安竟然有那么点担心他会问关于身世的问题。
她也真是可笑,对着宫池奕那么愤怒,转过头却担心别人找他麻烦。
最终还是上了他的车,靠在座位上闭了眼,一手略微撑着脑袋。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郁景庭问了句:“去过医院了吗?”
她“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想着点个头,脑袋却直直的往前撞。
车子猛然停了下来。
郁景庭转过脸,一手还在方向盘上,另一手已经作势护在她额头前,眉宇淡淡的皱起,惊乍的担忧之余起了不悦,“没见你状态这么差过。”
幸好有安全带,她也不至于栽到前面去,但大概是在医院吃过药,她这会儿已经是困得快散架。
勉强扯了扯嘴角,“让我睡会儿。”
郁景庭没说话,缓下神来慢慢启动车子,一路都开得不急。
她也忘了说已经不在香堤岸住,迷糊间觉得车子停了,但是旁边的人好像也不打算叫醒她,她自顾挣扎了会儿,实在睁不开眼,又睡了过去。
天气不好,但是略微的闷热,在车里睡觉会很难受。
但吻安醒来时没有那种感觉,眯着眼看到了车顶,皱了一下眉。
车里没有郁景庭的身影,她的座椅被放平了,开着低档空调,难怪她睡得很舒适。
坐起来从车窗看过去,见了郁景庭在及不远的地方打着电话,时而往车子的方向看过来。
如果她没记错,郁景庭虽然抽烟,但是烟瘾几乎没有,只有心情特殊才会抽,这会儿在大街上指尖居然也夹着烟头,外套搭在臂弯里。
看不出平时的绅士,只依旧淡漠。
她转回视线,宫池奕不动他也挺好。
目光看向前边,她才皱了皱眉,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郁景庭已经挂了电话,没有贪恋指尖的香烟,烟蒂扔到垃圾桶后迈步回了车上。
她淡淡的靠着,想说她已经不住这儿了,又想了想,“我先下去了。”
郁景庭看了她,一点也不给人留余地,“不想让我知道你住哪?”
吻安微蹙眉,原本想着从这儿下车,自己打车回住处的。
可他这么问了,她竟然也点了头,“嗯,不想。”
饶是郁景庭也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回,薄唇微微抿着,淡淡转过脸,“地址。”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干脆反手去摸了车门的扳手。
可手刚用上力道开了一条缝,那人手臂横过来把车门关上,难得带了几分脾气。
循着她刚刚的直白和不留情面,“不介意让你知道,就算我不跟你计较把我摆了一道,也没那么轻易甩掉我。”
厚脸皮缠人的理由也找得这么直接,她还能说什么?
但她没让车子进小区,打算在门口就下了车自己走进去。
“包。”郁景庭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忘了东西。
折回去拿东西,他却把手缩了回去,让她不得不抬头看去。
“你到底怎么回事?”郁景庭看着她现在这浑浑噩噩的状态,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可一会儿失魂落魄,一会儿心不在焉,哪一点像她?
吻安勉强笑了一下,“生病脑子糊涂,容易忘东西而已。”
伸手把包拿了过来,“谢了。”
转身往回走。
进了门,依旧是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时间找不到切入口,除了立即上诉给梁冰增加压力,她还真不知道从哪着手。
低头,撤开衣领,又看了看左手臂上的淤青,确实很难看,不还手就不是她了。
转过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背上,待了会儿又觉得冷,只好去卧室拿一床薄毯。
她不想睡,白天一个人睡觉,醒来总会觉得格外孤寂。
打开电视,又拿了手机习惯的去逛新闻。
或多或少,还能看到跟晚晚有关的新闻,自然都是不好的那一面。
她还特意去翻看了北云夫人发出来的道歉函,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给聿峥家道过谦了?这会儿晚晚走了,也没见他们找她。
其实她很想知道聿峥和北云馥到底发生什么,也好知道晚晚的承受度,可她现在实在抽不出多余的精力。
继续翻着新闻新事件的手指顿了顿,看了几行字,柔眉轻轻蹙起。
看起来,宫池家四个儿子争夺政权确实是一件大事,连仓城的媒体都嗅到了那股黑云压城的气息。
作为四姓之首,宫池家几个兄弟之间的争斗传闻由来已久,只是谁也不知道传言有几分真假。
吻安先前也一直以为,他们兄弟几个其实没有外界传得那么不可开交,虽然老大孱弱,老二看起来淡泊名利从不上心企业事务,宫池奕也曾经真的差点废了一双腿,但那都不是因为一家人自相残杀。
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紧张,远比她看到的幽深。
对这件事,老爷子宫池中渊一直都是看好宫池奕的,但从他娶了顾吻安,对内阁的掌控,和有些事超出了范围之后,把这件事推后,迟迟不放政权。
如今,宫池奕强势将这件事逼上台面,最无奈的当属他这个当爹的。
宫池奕的时机把握得也刚刚好,就在老爷子有了归隐心思、没了斗志之际强势起来。
“你跟我说一句实在话。”宫池中渊并没有暴躁,反而很平静,“这么些年,就没有一点父子情分?”
宫池奕来回奔波,几天之内,冷魅的五官似乎沉淀了许多,神色略微沉着。
薄唇沉声:“从前我姓氏随您,往后也是。”
所以他不会改姓,这已经是最直接,也最肯定的回答。
换句话说,他既然姓氏不该,老爷子又有什么理由不把权力交出来?
他把什么都算好了,宫池中渊笑了笑,“倒是我把你教的太好了?”
父子俩沉默了好一会儿。
老爷子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对你的身世,又知道多少?”
宫池奕淡淡的看了他,看起来只是随口闲聊。
可他薄唇弯了弯,老了的姜依旧狠辣,只是他也不会这么不谨慎,轻易就往老爷子坑里跳。
关于他的身份,关于他的身世,宫池中渊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领回来,做了亲子鉴定的儿子,到现在,竟一口吞了自己。
每一步都那么稳,找不出半点漏洞。
而宫池奕从未开口承认过身份。
正因为这一点,宫池中渊没有办法撤回当初的承诺,不把权力给他。
他略微勾唇,“当年的事,翻一翻资料,大多也能知道,至于身世。”他嘴角弧度微微加深,“六岁从福利院出来,任何身世都是您赋予的,不是么?”
看,还是这么的谨慎,连只字片语都不漏。
宫池中渊摆了摆手,“我累了。”
他也恭敬的帮他递了手掌,看着他走出书房,回大院去休息。
客厅里,大少爷宫池枭已经等了会儿,看到老爷子回来,努力忍了咳嗽从沙发起身,“爸。”
宫池枭从小体弱,到现在五十出头了也没个子嗣,公司的事,一向听老爷子的。
宫池中渊看了他,“怎么过来了?”
男人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是不是当初真的把老三领错了?如果是,立刻做个鉴定,您也即刻收回当初的承诺。”
当初承诺把家业传给最得意的三少,但那时候还没有四少宫池彧。
如果宫池奕身上没有家里的血脉,自然就延续到老四身上,合情合理。
老爷子轻哼一声,“哪听来的传言?你当他是布娃娃,随你捏?”
如果能做坚定,他还用等到现在?
老爷子接着道:“话是我说出去的,收不回来,你们有什么办法,自己去想。”
言下之意倒也是一种默许。
但至少,其余三个兄弟要聚到一起,施压让宫池奕必须做个鉴定。
除了他本人,别人聚在伦敦时,宫池奕还在外边。
仔细挑了不少东西,一一放在车后座,车子才往郊外开去。
农场里有很多户人家,绕过农场才是一片未经修饰的林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那座简单的小屋。
开门进去,那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这边“欣赏”日暮。
“聿峥吗?”那人嘶哑的问,略微侧首听着动静,只看得半个面目全非的侧脸,拂了一层薄纱,声音里几乎听不出性别。
宫池奕把食物放下,朝她走过去,声音低缓,“是我。”
那人似是笑了笑,“听到新闻了。”
他做起来,比她想象的快多了,还以为至少要到四十来岁才办得完。
他走过去,把轮椅缓缓转回来推到屋里,“最近天气变得快,骨痛会犯么?”
那人摇头,伸手朝他刚刚放东西的地方,看起来心情不错,“又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都是您爱吃的。”宫池奕把东西往她的方向挪了挪,“这是付莎吉的……”
那人微笑,“不用介绍,这么多年了早熟悉了,我看不见还能闻,摸都摸出来了。”
宫池奕也略微弯了嘴角。
“对了,聿峥前不久刚来过,说是要出去很久?”
他斟酌片刻,没说去找北云晚了,只道:“嗯,他这几年都在替我做事,公司的事很少打理了。”
那人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不听宫池奕再说话,那人才往她的方向略微侧首去听动静。
宫池奕这才蹲下身,“我这次来,有事想跟您谈谈。”
那人似乎是料到了,放下手里钟衷爱的食物,“看”着他的方向,“是想等事情办完做点什么?”
他也不跟她隐瞒,道:“我在安安那儿,见了一本她母亲的记事本,对照过您的笔迹……”
那人本就看不出的表情的脸这会儿却沉了沉,“原来聿峥当时诓我写字,是你要的?”
宫池奕不否认。
“你的事还没办完,着什么急。”那人略微不悦了。
他略微蹙了眉峰,“我不会伤害她。”
那人笑了笑,“诓过来的婚姻,也该离了。”
果然。
宫池奕却越是紧了眉峰,“就这一件,我将不会听从您的安排。”
那人似乎也不着急,“她很聪明,也很倔,一旦知道,绝不会跟你在一起。”
是,一点都没说错。可他不会放。
“再者,我把你当儿子,你见过兄妹结婚的么?”那人不急不缓的道。
这说法是牵强了点,不过还是说了。
“如果我一定要她呢?”宫池奕声音沉了沉。
那人也只是笑了笑,“我倒也不怕她走她妈妈的老路,毕竟你对我还算尊敬……看你本事吧。”
这算随他的意了?
有些意外。
那人朝他“看”去,“不打算谢我?”
宫池奕怔愣之余略微弯了嘴角,知道她又开始说笑了,道:“我去给您做饭。”
那人点头,问:“给她做过么?”
宫池奕步伐顿了顿,声音落下去,“做过,她很喜欢。”
他进了厨房,但屋子不大,彼此说话是能听清的。
那人问:“余歌今年是不是不来了?这都五月了。”
宫池奕手里的活儿没停,也回应着,“余杨受了伤,她暂时走不开,您如果不舒服,我让她过来。”
那人笑了笑,“我好歹也是个医生。”
他不再说话,但隐约听到了她在听新闻。
也是从新闻里才知道了家里三子即将联合施压将他验明正身的事。
这是即时新闻,所以那人朝向厨房,道:“你回去吧。”
宫池奕做了四个菜一个汤,看起来也不着急。
闻到菜香,桌边的人把菜名都报出来了,“我是不是没告诉你,为什么我最喜欢这四道菜?”
宫池奕略微勾唇,“我做得好?”
贫嘴,那人浅笑,“倒也跟你有关。”她尝了尝,很满意的点头,“当初你妈怀着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做了这四道菜招待她的,后来你们家出事,那会儿我刚出月子,你妈让人给我报的菜名我才接见她的,否则你还不知道在哪流落呢,缘分吧?”
他只是坐在桌边,知道她平时没人陪,有人了就喜欢多说说话,也不打岔。
“如果不是你妈妈挺着肚子遇到我,我也不会知道顾启东娶我的阴谋,勉强算你们母子救了我。”那人笑了笑。
可提到那个人,终究是扫兴的。
转了话题,“有把握么?”
知道她问的是鉴定的事。
宫池奕眉峰轻轻捻起,“有余歌,也不难。”
嗯也对,他从被领回宫池家,到经过鉴定,当年都是她在暗中留意着,现在只能用他自己的人脉了。
临走时,宫池奕几分犹豫,还是问了,“您相见安安么?”
那人几乎没有半分犹豫,语调有些冷,“不见,你走吧。”
他皱了一下眉,点头,“短期不会再来了,免得老爷子顺藤摸瓜。”
车子从郊外开回去比来时快一些。
下了车又换一辆车才回大院,进了院子,整个人气息都是笃沉的,五官铺着一层老谋深算的味道。
“三哥!”四少宫池彧刚回来,也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立刻喊了他。
目光和语气里带着狐疑,又惊愕,又盼着他解释点什么。
宫池奕走过去,薄唇微勾,看了他,“回来了?”
……就这么一句废话,所以四少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旁板着脸的老大,和看起来正蹙眉打量人的老二。
宫池枭看了他,忍住咳嗽,又喝水压了压,说起话来的确多了兄长的意味,“老三,你是什么人,我兄弟自然心里有数,但这事得给公司众元老个交代。”
宫池奕只是淡淡的抿唇,“好。”
好?
宫池彧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老大立刻扫向他四弟。
不过,宫池奕也接着道:“虽说是给公司元老一个交代,可跟我坐着谈的是大哥你,我若接手公司,依旧少不了您的那份,倘若我去做了这个鉴定,结果和现在没什么区别,那么我心境恐怕没此刻这样平和了。到时我独揽,您同意?”
听着他说得清平契合、轻描淡写,宫池枭听完却脸色一变。
这不就是不想做鉴定?
四少挑了挑眉,“三哥说得合理,你们要是逼我做这样的事,那我指不定干脆把公司都搅黄了,谁也别要了!”
老大又瞪了他一眼:“你到底姓什么?”
四少一副不羁,倒也答了:“我和三哥一个姓啊,大哥你不跟我们一样?”
宫池枭恨不得当场一脚踹过去。
大家都很清楚,嘴上功夫,谁也比不上宫池奕所以这事这么谈事不会有结果的。
各自散了之后,四少往宫池奕的阁楼走,他刚进门就跟了进去,盯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宫池奕换了鞋,看了他一眼,“刚不挺向着我的?”
四少没了那股风流,“你别跟我打哈哈,小爷是怕现在手里项目打水漂了!”
宫池奕薄唇弄了弄,“是怕白帮我做项目,还是怕以后见不到简小姐?”
四少瞥了他一眼,“上来两句就戳心窝,真是没意思。”
但也一步步的跟着去了餐厅,明明吃过了,又继续蹭一顿,“感觉你阁楼里的饭菜总是更香一些。”
宫池奕把菜换了个位置放在他面前,声音低沉,“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要尽快回仓城。”
四少挑眉,“行,要做什么,你告诉我。”
反正他的项目一直到七八月份也不一定结束。
宫池奕看了看他,有那么点的心疼这个忠心与他,不问纷乱,又总替他办事的弟弟。
开口只先说了句:“注意安全。”
四少抬头看了他一眼,“过家家的时候你就天天给我念叨这几个字,大哥总不能还把我宰了吧?”
…。
一周过去了,吻安要求速战速决,一切有利的证据都摆到律师那儿,也是起了作用的。
梁冰找过她一次,不算威胁恐吓,但已经坐不住了。
仓城最近一直断断续续的下雨,大概是因为清明时节了,雨雾纷飞。
她最讨厌这样的天气,十分不喜欢出门,尤其感冒一直不好不坏,一个人在公寓里待了几天就觉得日子浑噩。
外边又在下雨,她趴在沙发上都觉得这样的潮湿让人难受。
电话在身后茶几上响起。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慢吞吞的去接,看到来电皱了皱眉,“喂?”
“应该是你让盯着的人,打算出境。”那边的人声音尽量放大,不被下雨声盖住。
吻安皱起眉。
梁冰要出境?
她忽然从沙发下去,想去看看时间,但是一下子没注意,腿一软就栽到了地上,脑袋直接嗑在了茶几边上。
“咚”的一声,脑仁麻了麻,皱起眉揉着,顾不了那么多。
果然,过两天就第一次开庭。
“她从哪走?”吻安声音紧了紧,“哪个机场?”
那边的人嗤了一声,“你给我的钱可没白给,她哪个机场也不走,估计是水路,而且非正规出境。”
还真是狗急了跳墙,这么不安全的出逃方式都能想出来?
“今晚?”她又确认了一次。
她现在状况不佳,但也不得不出去了。
刚换了一身衣服,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闪着。
凑过去看了一眼,郁景庭。
她没打算接。
没一会儿却有人敲门,吻安神色一紧,刚换好的衣服,转瞬脱掉,又换了家居服。
果然,郁景庭居然站在门口,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门牌号的。
他立在门口看了她,“吃饭了么?”
吻安略微蹙眉,到晚餐时间了?
然后笑了笑,“懒得出去,一会儿叫外卖。”
低头才见到他手里是提着东西的。
郁景庭侧身进了门,身上略微的潮湿,放下给她带的晚餐,顺势褪去潮湿的外套。
吻安略微蹙眉,他要是一直不走,就耽误事了。
这么想着,淡然转身看他,“找我有事?”
郁景庭转过头,好像才看出她额头上的不对劲,浓眉蹙起,忽然朝她走过去。
果然,她皮肤本就薄,白净的额头磕了一块,再重一点血就出来了。
“你还能过得再糟糕一些?”他低眉扫过她淡漠的脸。
吻安必须承认,她这段时间的确过得很糟糕。
吃饭、喝水、睡觉没有一样是正常的,改不掉这大半年的习惯。
吃完饭不想走路,以为有人会抱她走;喝完水顺势就会递过去松开手;睡觉依旧不安分。
但每次吃完,等多久,她还得自己走;杯子一松开,总是洒一地的水;睡觉踢掉被子,也许就受冻到天亮了。
也许这也是她感冒始终好不了的缘故。
见她不说话,郁景庭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就算不问也知道她跟宫池奕结束了,否则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宫池奕从没找过她。
“家里没药。”她看着郁景庭往客厅的抽屉走,淡淡的一句。
见他转手就拿了外套,好像要冒雨出去买药。
吻安有些无奈,微蹙眉,“你先回去吧,我从网上买,让人送过来。”
郁景庭看了她,“现在买。”
她皱了皱眉,没动静。
他倒也没有把潮湿的外套穿上,只是搭在手臂上往外走,临走淡然一句:“等着。”
吻安不言。
看着他走出门,转身就去换了衣服。
几乎在他出去后不到十分钟,也就匆匆出了门,刻意离小区远了才打车,避免碰上郁景庭。
怕他一直找,在车上发了个短讯:“以前的剧组聚会。”
随后对他设置了拒接。
天色很暗,雨水不断,很令人厌烦的状况,又似乎,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做事。
调出刚刚的通话记录,指尖轻点。
“喂?”还是刚刚给她打电话的男人。
吻安想了想,“你手里还有人么?要男的,最好三个以上。”
梁冰不是喜欢给她加料么?就如数还回去吧。
那头的人皱了皱眉,“啥子意思?价钱怎么谈?长相要不要求?”
她笑了笑,“精力好一点,身板壮一点,越丑越好,钱不是问题。”
顿了会儿,又道:“我不会出面,为了你们的安全,也别让我看到你们的脸。”
那人笑了一下,“你还挺懂这行啊……行!钱怎么给?”
吻安靠在车窗上,“我的人一会儿就到,她会给你办妥。”
挂掉电话,她安静的看向开车的人。
冷不丁的说了句:“靳南很忙?”
开着车的人本能的就点了一下头,可下一秒又猛然反应过来,略微侧首,淡笑,“不好意思,没听清您说什么?”
吻安笑了笑,“没什么。”
她还以为宫池奕跟她结束了,就彻底干干净净,看来也不是。
下了车,她敲了敲车窗,“既然来了,麻烦在这儿等我,两小时后我回来。”
那人皱起眉,看着没有停歇的雨势,“我等着也是等,倒可以陪你走一趟。”
吻安没说什么。
往码头走。
雨下得大,四周很安静,夜路不好走,尤其码头地势问题。
她穿了黑色帆布鞋,又要摸索路况,又要打伞,走了会儿,转过身,“能帮我找个雨衣之类的么?”
他们跟着宫池奕那么久,对哪都是熟悉的,也不啰嗦,在码头搜罗了一番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吻安穿了兜帽衫,巴掌大的脸埋进去,裹上雨衣,整个人在黑夜里看不大真切。
伞给了身后的人,刚要走,那人往她前头开路去了。
一路到了尽头,她才往周围看了看,隐约听到有人在雨声里喊了两声,两人又转了方向。
破旧的避雨亭,一个男人看了她,“你就是她派过来的人?”
吻安点头,声音压了压,“嗯。”然后问:“人呢?”
男子拍了拍身上的雨衣,四个男人到了跟前,确实都裹得挺好,不让她看到脸。
“钱你不用担心,但要今晚的事之后才给另一半。”
男子点头,“没问题!”然后看了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快来了。”
这时候吻安身后跟来的人插了一句:“您要拦梁冰?……她手里还有几个顾启东和古瑛遗留的人。”
所以,就面前这几个人,能有什么用?
吻安似乎是忘了这一点,转头看了他。
略微蹙眉,“她今晚是偷渡出境,秘密行事,身边应该不超过三个人?”
其他要么先一步走,要么随后到。
这也是有道理的。
男子道:“弄个船方便。”
一旁的人听着他们说话,有些蒙,“撒子意思?我们几个兄弟对付不了那娘们?”
吻安看了他,“以防万一。”
…。
雨还有涨势,避雨亭里只剩她和跟来的男子,其他人到岸口候着。
她最近都休息不好,站了会儿就觉得累,才发觉时间过去挺久了,但依旧不见梁冰出现。
直到逼近凌晨,终于有了动静。
她身后的男子已经没了影,吻安皱了一下眉,避在昏暗里。
果然没一会儿,男子折回来,“三人送行,就算伸手不怎么样,也应该带了家伙,不好对付。”
“从这里出发,她一定不敢乘坐正规船只,至少要绕到下一个岸口。”她略微蹙眉,“先让她离开,你去备船。”
梁冰的确不会乘坐正规船只,她这次出仓城就是为了去伦敦找人,但现在她被法院盯着,两天时间必须快去快回,还得留人在这边应付传唤。
上了小船,看了送她的人一眼,“接应的人都安排好了?”
男子点头,“您放心,十五分钟后就到下一个岸口,那儿有人等着。”
十五分钟的确不长,不至于发生什么事。
可就是这十五分钟里,送的、和接应的两头都没了梁冰的消息。
被扔到冰凉水洼地里的梁冰已经几次试图挣脱,都没有用。
吻安站在几步开外,声音压得很低,似有笑意,“别把人弄脏了,一会儿你们要享用的。”
听到这个声音,梁冰立刻支吾着挣扎起来。
男人将她头上的袋子拿掉,啐了一口,“一点也不老实,费老大劲才拖上岸。”
梁冰乘坐的小破船撞上了男子准备的小艇,这会儿船家估计还在另一头挣脱意外。
“准备去哪?”吻安低头看着她,淡笑,“马上就开庭了,两天也等不了?”
梁冰死死盯着她,“你今晚要是敢动我,法院也会找到你头上!”
吻安笑了笑,漫不经心,“今晚就是下了一夜的雨而已,明天之后你都开不了口了,让谁找我?”
梁冰看向周围几个人,没有一个人露脸,根本无从辨认。
吻安低头,“你知道么?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对你,你对我爷爷一个老人都那么下三滥,弄了你一次,我打算放过你,可你变本加厉!……我最近心情很不好,只好找点事做。”
梁冰忽然笑起来,“我变本加厉!是谁害死了干爹?!是谁打破了我们原本的低调温馨?我们明明马上就可以成三口之家,都是因为你!我早该把你弄死……”
话语里透着厉色,眼睛都开始发红,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顾启东。
越是让人难以理解的感情,越是深刻?
“我敬重你们这段变态的爱情,所以送你跟他见面去。”吻安淡淡的声音。
“你不敢动我!”转瞬,梁冰死咬着唇,又笑,“连宫池奕都不敢!他还没找到干爹的尸体,我干爹没死!他永远都不会死,只会让你永不得安宁!”
是么,吻安越是淡笑。
只听梁冰轻哼,“你现在很着急,很紧张?明明马上就开庭了,我交不出遗产只有死路一条,可你却急着弄我?”
“你以为,那些遗产的去处,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梁冰冷笑,“宫池奕老谋深算,滴水不漏的利用所有人、无情至极!你居然还想帮他隐瞒?呵,顾吻安,你也就这点出息!”
怕她死不认罪,总有一天法院会查到蛛丝马迹?
吻安神色紧了紧,盯着她,又扯唇,“看来我今晚找对你了。”
因为梁冰嘴里吐了个名字,旁边的男人狐疑的看了一眼吻安。
吻安侧过头,略微眯眼,声音很低,很凉,“你听到她说什么了么?”
男子怔了怔,只觉得冷,转瞬立刻摇头,“没、没有!雨太大,哥们耳朵不灵听不见,啥也没听见!”
她低眉,看向梁冰,“每次想给你留路,你总是不要……你那晚给我备了三个,我给你备了四个,够意思了?”
直起身,她声音淡下去,“给你们一个小时应该够了。”
可是把她弄到哪儿去呢?
她往身后走了几步,看了跟着的男子,“既然你都听到了,应该很清楚,这事对你主子比对我重要,所以麻烦你,在我没想出把她扔哪之前,帮我带她离开仓城,南边荒岛多,去囚着、埋掉,还是圈养,看你主子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