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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当然知道他是谁,但是没有半点要给面子的意思,基本就没有看过他,不出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开始逐客。
“堂堂内阁首辅,住我这破堡楼,怕是不合适?”老爷子道。
宫池奕虽然穿戴略显狼狈,但也很认真,“自小喜欢住阁楼,相比起来,您这古堡文化越要底蕴深厚,何况,安安是我妻子。”
嗓音很沉,回了他的话,还不忘强调自己的身份,要么留,要么带她走。
老爷子冷哼一声,“甭说是我女儿促成了你现在的位置,就凭她是我外孙女,我说留,她就得留。”
“她是你妻子。”老爷子是摆明了不想让他把人带走,也不怕人说他欺负年轻人,侧过视线:“结婚证呢?拿来我瞧瞧。”
那语气,俨然就是知道他不可能拿得出结婚证来。
被问了这一句,宫池奕朝那边坐着的吻安看过去。
她只是乖巧坐着,从始至终都没出过声,若不是还张着一双眸,宫池奕都要怀疑那是个假人。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乖,老爷子说什么都不插话。
管家站在一旁,她也并不太清楚后来老先生和小姐说了什么,总之小姑娘似乎与老先生说了不少,老先生最后只说让她留在这儿。
小姐最后也是应了的。
许久都没人说话,吻安终于从软椅上起来。
“就让他住一晚吧。”她这话是对着老爷子说的。
老爷子转头看了她,没有和颜悦色,反而满目严厉,和略微的紧张,“你坐回去!”
管家也赶忙想去扶她。
吻安只是笑了笑,“我没那么娇气的。”
宫池奕来时想过千百种调教她、揍她,迫使她以后甚至连喝一口水都要听他的方法,但是每一种都在脑子里无疾而终。
修长伟岸的立在那儿久了,跟老爷子沟通未果,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到她跟前去。
这下倒好,她自己走过来了。
吻安微仰脸,看着他坚硬的下巴有着性感的胡渣,眉头之间染了一层层的倦意,但不妨碍她觉得他气宇非凡。
他的衣服,虽然估计两三天没换,但依旧干净,也依旧不影响他的风姿。
只是……五官过于冷硬,深眸睇着她,觉得比窗外刺骨的雪水还要凉。
可纵使是这样的凛冽,她只是低声软语一句,他就几乎解了大半冷硬。
吻安仰望着他,说:“我想吃你做的龙井八宝了。”
他先前鞍前马后的照顾了她那么久,特别归类了她最最喜欢的八个菜,取名龙井八宝。
果然,他千算万算都没想过她会这么乖乖的只讨一顿吃的,仰着脸,只巴巴看着他,一直等着。
压抑了许多天的恼怒统统被憋回去,最后剩的一点深冷勉强挂上嘴角,薄唇微动:“做不了。”
峻脸也略微绷着,“不是很能耐,兴许伦敦厨师能做,你去买来?”
但是旁边的老爷子又发话了:“把食材写下来,让佣人去买。”
然后看了宫池奕一眼。
不做也得做。
就是靠那一顿晚餐,宫池奕才能留下住一晚,厨房里的佣人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休息吃现成的。
主子、佣人算下来一共十几个人,够宫池奕好一顿忙活。
吻安被禁止到处走动,所以只能偶尔看到他从厨房这边走到另一边的身影。
看起来很忙,加之绷着脸,颇有一种被外家欺负的感觉。
这事其实他和她都心里明白,只是谁也不愿对方去冒险。他生气,她能理解,所以不会去解释,他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她以后不乱来、好好表现。
她还是去了厨房门口。
想起了上一次在香堤岸的事,这里不比自己家,当然不能乱来。
不过她多想了,他现在压根不拿正眼瞧她。
吻安看他忙得一头汗,男子想起七八十年代为树立好形象、顺利娶媳妇回家而到岳父家里拼命干活的画面。
想给他擦擦汗,结果宫池奕转过头就忙去了,顺便沉着声一句:“边儿去。”
她杵了会儿,被管家扶着出去了。
身后,男人视线落在她身上,浓眉微蹙。
从他进来开始,老爷子和管家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不合适就碎了。
也正因此,餐桌上,他自己咽不下几口,倒是目光时不时越往她那边,却也没发现她哪里受了伤的样子。
一共十二个菜,吻安其实吃不了几口。
放下碗的时候朝他看了看,正好跟他视线撞上。
老爷子目不斜视,倒也开了口:“扶小姐上去休息。”
管家“诶”了一声,仔细在她身边随着出了餐厅。
吻安当然不知道老爷子会跟宫池奕说什么,也没那心思偷听。
去了给她收拾出来的卧室,管家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要不让医生再过来一趟?”
吻安摆摆手,“没事,每天刚吃完饭都这样。”
管家不乏心疼的责怪,“小姐要是早点说,老爷至于为难你么?恨不得欢天喜地把你接进来才是!”
吻安笑了笑,“本来想让他第一个知道的。”
她也没想到老爷子就因为她那一句话,瞬间就变了个人,虽然依旧一脸眼里没个笑脸,却是百依百顺,她说什么都答应了。
可以帮她把名单列出来,也可以亲自开口让人把那权力网解散。
条件就一个,让她陪在身边,时间不定。
吻安不答应也不行。
管家给她倒了水,“小姐是不知道,你妈妈当年不听劝的嫁过去,让老先生至今都在生气,所以关于她的事,家里一概不能提,要不是你小姨刚巧在,你就是跪个十天半月,老先生也指定不见你。”
然后笑了笑,“这下倒好了,我都没见老先生给二小姐这么百依百顺的,别看他老板着脸,其实心疼你着呢,这么些年,也许你多住一久,老先生也就原谅你妈妈了。”
人老了,总是希望后辈陪伴的,外公也是,吻安心里清楚,所以她会答应留在这儿,就当是替妈妈陪着,也感激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小姨进屋时,捂着水杯。
“又不舒服了?”女子亲和的笑着,又变了脸,“都怪你外公,饿你一天,还在雪地里跪着,能舒服么?”
吻安笑了笑,“我这段时间一直这样的。”
末了,她想到一件事,微蹙眉,“如果外公现在见到我父亲,会生气么?”
这话把小姨吓了一跳,赶紧往门口看。
“这话不能乱说的!”小姨皱起眉,接着道:“千万不要提你那爹,你外公因为他,犯过一次病,旁人想来都生气,何况他做父亲的?”
“你爸爸当初是挺有手段,把你妈妈迷得晕头转向,死活都要嫁,无际之城是你外公给的护身符,好歹哪天出事了,你妈妈能利用附与的权力保护自己,谁知道你爹能耐那么大?哄得你妈妈在蜜罐里没了主见,他就趁机拿走了无际之城,估计也是那个时候,你妈妈才知道你爹是旧派。”
“两个立场相对的人结婚就是个悲剧,可惜你爹藏得深,你外公当时虽然反对,但其实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要不是你妈妈动作快,今天内阁根本没有新宿的位置,荣京那边也不会这么顺利的。”
小姨摆摆手,“说远了,你现在应该轻轻松松的,别想那些事,你外公虽然老了,办事还是利索的,尤其怕你跑了,肯定仔仔细细替你处理好,你就放心吧。”
吻安笑了笑,“好。”
“哦对了。小姨又道:“千万别在你外公面前秀恩爱,他老人家最受不得这一套,尤其他这阵心里宝贝你,眼看要被人接走,脸上波澜不见,心里恐怕都硝烟滚滚了,再一个,怕男人跟当年你爹如出一辙,你看我,干脆不带你姨父回家。”
这么想来,倒是觉得板着脸的外公也挺可爱。
“你,已经把身子的事告诉宫池奕了?”小姨转过头,问。
吻安略微低眉,摇头,“他还不知道,暂时也不能说。”
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她留在这儿,万一又跟外公冲突上了,他老人家出个什么事就不好了,再者,她的确想多陪陪外公。
反正月份还小,三四个月之后再说正好。
小姨点头,“估计不告诉他,他也不会跟你生气,我看他对你很上心。”
上心么?
吻安浅笑。“他来之后都没跟我说过话。”
小姨笑起来,“小姨是过来人,你是没见饭桌上他都快把饭塞鼻子里,眼睛还在你身上呢!”
“不过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着实让人不放心,与其说他跟你生气,不如说他生自己的气,没能护你万全,还让你去冒险,估计对你冷脸会不短时间,让你下次学乖一点,顺便也折磨折磨他自己,总归没地方撒气,只能折磨自己了,你说呢?”
吻安对着健谈的小姨,就只能笑,“您不愧是人民教师。”
小姨一笑,“我这都是从你姨父那儿总结来的,对男人那些情绪是门儿清!”
说罢她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你姨父该到了,他进来坐久了你外公要黑脸的。”
说着从她身边快步出门。
管家一直在一旁,笑着:“别看二小姐这样,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跟二姑爷也很恩爱,不让老先生瞧见而已。”
外公好像隔三差五就要小姨回家来,不准丈夫跟着,吻安想一想,其实这也是帮助夫妻感情保鲜了,不都说小别胜新婚么?类似的道理。
末了,她忽然看了管家:“外公以后会不会也要求我隔三差五回来住?”
管家一笑,“估摸着是这样。……宫池家不也在伦敦么,不远。”
吻安讪讪一笑,宫池家是在这儿,但宫池奕的家在仓城,她以后若是隔三差五跑回外公家,那男人恐怕要吃人的。
…。
宫池奕终于被老爷子放上楼,推门进去时,她还坐在那儿。
管家识趣的退出去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
她是怕一说话就惹他生气。
他生怕开口就控制不了脾气。
薄唇抿着,直挺挺的立在她跟前,就那么盯着她。
吻安紧了紧手里的杯子,手心有点汗,目光从他裤腿一点点往上,终于还是站了起来,“你要不要,洗个澡?”
男人不说话,一双眸子,冷而沉尤黑,低低的凝着她。
吻安想浅淡笑了一笑,未果,只好放下水杯。
刚想转过来看他说“我去帮你放水”,却只说了个“我”,手腕忽然被扯过去,身体陡然被他揽得紧紧的。
吻压下来,很用力,像要把积攒这么久的情绪都表达完,纠缠辗转间有着啃噬。
吻安想起小姨的话,不能秀恩爱,更别说擦枪走火,所以她只想着片刻后把他推开。
双手却被捉了锁到身后,托着她的脑袋狠狠吻个够,一张峻脸却反而随着粗重的呼吸越是沉冷,含咬她的唇,“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吻安被咬得有些疼,又不至于疼得明显,只是戚眉望着他。
说她错了?
可她明明没错,指不定她这么轻易认错,他那一肚子火没出发还憋出个病来。
转念又想,小姨说他宁愿折磨自己,可现在这情景,疼的好像是她。
“唔!”又被他狠狠咬了一下,她回神皱起眉看着她。
却听压着低哑的嗓音,很不悦,“跟郁景庭没待够!魂都回不来了?”
吻安愣了愣,他居然找到郁景庭那儿了?
她刚想着说点什么,他忽然冷着声命令,“脱光了去浴室等着。”
她一皱眉,“我不洗澡。”
宫池奕睨了她一眼,威胁:“等我把你扔进去?”
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看他脾气憋得厉害,什么都收起来了,“哦”了一句,转身往浴室走。
心里有些紧张,这个月份,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生关系?
然而,她想多了。
他进来后是真的把她衣服都扒了,但目的不是把她吞了,只是看着她手臂和脖颈处的抓痕,眼神越来越暗,“哪来的?”
嗓音深沉,慑人。
吻安皱了一下眉,回神后去拿衣服。
他比她快了一步,把衣服一扔,目光一瞬不移的盯着她,十足一副压抑的审度。
“哑巴了?”他沉着声,无形中透着威慑。
吻安好歹见过不少场面,还是被他这样的深冷弄得抿了抿唇,“……自己抓的。”
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思绪转得尤其快,竟脸色一沉,浓眉拧着问了句:“谁给你下药了?”
好似她若说出那个人,他可能把人凌迟了。
然吻安说了句:“我自己。”
男人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黑了下去,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你再给我说一遍?”
明明只是三言两句的质问,吻安只觉得浴室里有些缺氧了。
又极力缓着呼吸,动作还算自然的把长发撩到胸前,眼尾清浅的弯着:“有点冷,让我去穿衣服?”
他却死死盯着她,脑子冒出郁景庭那句“我若与她床笫合欢,是不是要送我去地狱?”
吻安见他不言语,又一次起身去够衣服。
却在天旋地转之间,一下子被他压在了浴缸里。
她失控的勾了他脖子,紧张的皱起眉。
他从她上方压下气息:“看看我今晚能不能让你老实!”
吻安急了,去阻止他脱衣服的动作,他却行云流水势不可挡,一把将她搂紧了贴在结实的胸膛。
“你不能碰我!”话到嘴边,又打住,只是手上的确用了力,但根本推不开他。
男人喉结滚动,沉声性感,脸色骇人:“怎么转一圈回来,我还不能碰了?”
她皱着眉:“我没骗你……就是我自己挠的……”
她被他弄得声音断断续续,又不敢放肆,只得咬了唇。
…。
终究是让他得逞了,彼此都好久不曾这样,在温热的水里越是猛烈而缠绵。
吻安几乎是在断断续续的低吟里把事情大概交代了一遍,推着求着他,才没有过分。
“你倒像有这智商的人。”他将她揉在怀里,嗓音沙哑,又透着几分嘲笑。
她微微抬眼看了他,“你让我出去吧,一会儿管家该上来了。”
其实她现在腿脚都是软的。
宫池奕是松开了她,她却趴在浴缸边动不了,只能巴巴的朝他看去。
哪知道这男人吃干抹净之后居然又是那副冷眸沉脸的模样,睨着她,“就这几道抓痕,你外公和管家护着你跟护着千年国宝一般?”
她心底紧了紧,低眉。
正想着这事先不能说,编个什么好,却听他不耐烦的问了句:“到底哪儿受伤了?”
吻安听完转头看他,稍瞬的怔愣之后,恢复那副淡然。
原来他是担心她有伤?那刚刚还恨不得把她揉碎了似的索取?
转而她略微浅笑,“没有啊。”
显然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宫池奕薄唇紧了紧,“若不是顾忌这是你外公的地盘,看我今晚能不能把你拆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别的回答,不去看他的眼,拿了衣服后以还算可以的速度赶紧出了浴室。
狠狠松了几口气,看了看浴室的门。
他这人再吓人也有一点好,只要喂饱了,要消气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着,她赶忙换了衣服,趁他没出来时在网上查了查有孕前期是不是禁忌发生关系。
网上五花八门,有说照样做的,有说最好禁止的,弄得她有些紧张,但又不能问别人。
算一算,喝酒、用药、跪雪地、饿肚子,又发生关系,投胎到她身上的小天使已经算是够倒霉的了。
…。
宫池奕出来时管家给他准备了老先生之前穿过的西装,黑色,略微显老的款式反倒透着不一样的稳重。
身量稍微显小,倒是匀称肌理越发分明,穿出了另一种风格。
她帮他理了理衣襟,“外公等你一会儿,估计是有事跟你谈。”
宫池奕没说话,也许是知道要谈什么。
倒是临出去之前问了句:“你外公是不是答应给名单了,解除势力网?”
吻安点了一下头,“也许就是这件事想跟你谈谈,毕竟名单上的人不少,外公一个人做起来怕时间不够,你的身份正好可以用一用。”
宫池奕几不可闻的冷哼,“知道我的身份可以用,你犯得着兜这一圈?”
她也没怎么想,就说了句:“我要是不兜这一圈,你的身份早没了……”
意识到她的话会让他黑脸,她才抿了唇。
果然,他低眉盯着她,唇线绷得很难看。
吻安收回他衣襟上的动作,弯了弯眉眼,“你快去吧,我外公脾气很差的,不喜欢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