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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惊才绝艳

    南吕实在惊魂难定。

    这样的时候!

    一个小孩子!

    这小孩子跑出去的时候还有闲心说了句这边安全。

    这边是安全,可那边并不安全呐!

    然而这漫天的掌风与剑气——南吕有心想要将天人追回,却实在无力。

    离开此处他根本寸步难行!

    “阿南!小恩人他……”

    他又怎么了?

    小恩人在纵横的剑气与往来的掌风中灵巧穿梭,越过这块山岩、钻过那株树木,什么地方危险他就要往什么地方跑。

    他像个小虫儿似的在大公子与云上使的眼皮子底下窜来窜去。

    不时还举块石头往那边丢。

    大公子终于被他惹得烦了,死盯着他出掌出拳。

    啊!怪不得说这里安全呢。

    这天人将大公子他们引开了!

    无射拉着南吕的手:“阿南!现在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悟时这样乱跑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

    又怎么了!

    南吕心力交瘁。

    他往无射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等等……那是什么?

    漫天乱飞的乱土碎石中,那小小的身影忽隐忽现。

    不。

    已经不算是小小的身影了。

    天人每隐去身形又显露一次,他的身体就变化一些。

    如同经了春雨的幼苗儿一般,刷刷刷地抽长长高。

    不仅手长脚长,就连一头乌发都推开小小抓髻,黑瀑似的铺展。

    不过转眼的功夫,那灵秀可爱的孩童就长成了美风仪的俊俏少年郎。

    这芝兰玉树的小少年头抓过迎面飞来的巨石顶在头上,比刚才更加灵巧地在剑气与掌风中穿梭。

    “阿南,那是小恩人吗?”

    当然是,要不然还会有谁。

    “小恩人是怎么了?”

    怎么了?

    长大了。

    他做了什么才长大的南吕可猜不出来。

    可他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后果并不难猜。

    揠苗助长这个词儿谁没有听过!

    天人忽然之间长得这么大,连身上的气势都翻了一番——这能是什么好兆头!一定是虎狼之方。

    太糊涂!

    想着拼了性命也要保小恩人平安,说过他们兄妹几人再不济也还有些保命手段,他怎么就自己跑了出去——得要追回来。

    这种猛然间提高功行的法子不能再用,再怎么惊才绝艳,使了之后都要变成废人。

    南吕掏出琴来。

    得去……

    “阿南!你看!”

    无射怎么这样婆婆妈妈。

    适才天人奔出去,也不见他这样机灵次次拦下。

    又是什么!

    “阿南!天人要去砸那九香车!那是什么……火……木中火!天人何时炼化了木中火?!”

    我怎么知道!

    明明没有那样的能耐,强行炼化是自寻死路!

    南吕要往那边去,无射却死命拽着他。

    “你快放开!”

    “阿南,天人把九香车撕开了!”

    九香车乃九华府府主座驾,并非凡品。

    除去车上九香,车子本身也有金刚玉为骨,万寒铁做身……又经九华府府主们代代祭练,端地固若金汤。

    就连云道朱云上使气势如虹的一剑也只是将九香车打落,并未伤到根本,怎么可——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竟然真的徒手撕开了!

    “无射,他是怎么……”

    “小恩人用木中火在九香车上破了一个洞,随后双手这么一插,嘶啦啦,那车儿就如裂帛这么两头破开了。”

    什么破个洞!

    什么嘶啦啦!

    什么徒手撕开了!

    无射你怎么不去说书去!

    “他……”

    “小恩人他将那个九华府主捉出来了,一拳捣烂了那纨绔府主的护体真气。呀。府主吐血了。小恩人说……”

    这芝兰玉树的小恩人细细的手腕,细细的胳膊,将府主打得痛哭流涕。

    一边打一边还道。

    “你叫啊”,“你再大声一点”。那府主哀哀大嚎,只差滚地求饶。

    “九华府的大公子过来了!”

    南吕简直不敢再看。

    那边先前还声势赫赫的九华府主被天人赤手空拳打得像个受尽了欺负的小媳妇,这边九华府的大公子声势如雷,一声暴喝,朝天人扑来。

    大公子身后,云道朱云上使剑如流星,叱咤一声,尾随而来。

    无射大叫道:“恩人小心!”

    恩人提着那九华府主咧嘴傲然一笑。

    他身上披着木中火的斗篷,威风凛凛,声势赫赫。

    他并指成剑,双足若弓,猛地发力而起。

    像一只火鸟凤凰,凌空飞腾,烈烈辉煌。

    先是举重若轻将大公子掌风拨开,又蹂身往大公子背上一踏借得力来。

    再将九华府主扔到大公子怀里,把两人撞在地上。

    随后他迎上云道朱云上使锋寒若冰的大剑,一弹一扣,借着云道朱的剑势将旁边摇摇欲坠的一处兀崖扫去一旁,清出一块干净地方来。

    随后身子再往云道朱怀中一撞,云道朱下意识伸手接住他,他便趁势手腕一扭——竟然就把剑夺下来了!

    云道朱被去了兵器,怒喝一声:“别碍事。”就要再来夺剑。

    天人道一句:“别任性。”扭身反手把云道朱抱住。

    他右手拿宝剑扫开大公子又拍来的手掌,左手与推开他怀抱前来抢剑的云道朱互拆了十几招。

    你来我往,左来右去。

    直看得南吕眼花缭乱,满眼金光。

    又只不过一刹那。

    云道朱云上使被剑柄敲了颈子。

    九华府大公子叫剑背拍肿了脸面。

    那府主早吓得面无人色,滚在地上抱着哥哥分毫不敢乱动。

    嘶!

    南吕想到被天人手撕的九香车,不由就想伸手摸脖子捂脸。

    真……真疼啊……

    也不见天人如何用力,那两人的护体真气竟然就……

    天人……这是那个小小手小小脚的天人吗?

    是在刚才趁大家伙儿不注意就换了人来吧!

    四人落地。

    三个躺着,一个站着。

    三个躺着的两个晕了一个吓瘫了。

    一个站着的还在挥舞宝剑。

    剑光如雪,又如春雨绵密,在木中火烈烈焰光中起腾转挪,劈开落石,挡掉碎岩,将足下的一亩三分地护得滴水不漏。

    随后他一勾足一伸手,拽着云上使的领子就将人扔了出来。

    扔了出来!

    南吕忙拨动琴弦放开音阵。

    红衣太蔟已伸展出绫绸将人接住。

    随后是那九华府大公子。

    又是那百无一用的九华府府主。

    再是缩爪奓尾塌耳朵的两只穷奇凶兽。

    天人却还不过来,又满山地乱窜了起来。

    “小恩人!”

    他根本不听人叫,一路挥剑一路捡人。

    噫!

    一个金晃晃的人形儿朝他们飞来。

    再错眼又是一个银晃晃的人形儿朝他们飞来。

    又见一片轻纱朝他们飞来。

    金甲银甲天香女!

    天人一路去,一路将四散跌落的九华府随侍们扔了出来。

    这附近一片山头早在云道朱与大公子打斗中摇摇欲坠了。天人跳跃奔跑,直如水中踩着荷叶儿叫人心惊胆战。

    可看的人心惊胆战,他却游刃有余。

    来来回回跑了满场,最后还往那孤零零的一点山岩上一站。

    大剑一挥,剑气纵横。扫荡宇内,俾睨天下。

    少年意气,实在潇洒威风!

    这时天光乍破,层云鎏金。

    这朝阳金光与天人身上木中火焰交相辉映,异彩流光。

    这少年眉目俊美,长身玉立。

    在灼灼煌煌的晨光里,再无人比他更加耀目显眼。

    动荡的天地也瞬时安静下来。

    无射与太蔟等人将天人掷来诸人安置在音阵中,一抬头,便是这如画的少年。

    “好厉害……”无射呆呆看着那边:“阿南,早知小恩人这样厉害,我们跟来添什么乱。”

    是呐,跟来添什么乱!

    “阿南,你看小恩人朝这边看来了。”

    是朝这边看来了。

    “小恩人……嗯?小恩人在做什么?好像……吃了什么。他怎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天人在做什么?

    他刚才剑势如风,流转如虹地将那些摇摇欲坠的山石土木都击得粉碎,随后潇潇洒洒地往那儿一站,还以为他是意气风发要摆个架势呢……

    不是!

    天人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抬手将手中大剑一掷。

    大剑挟裹风雷直冲南吕而来。

    “阿南小心!”

    南吕惊地心头剧颤——突然间怎么——天人是吸了那炽情香终于发起狂来吗?

    天人却喊了一声:“别动。”

    别动。

    南吕僵在原地。

    这大剑擦着他身子飞过。

    嗤。

    身后有人哀嚎一声。

    无射叫了一声:“是九华府主!”

    南吕回头去看。

    之间天人那一剑竟真的将九华府主钉在了地上。

    是这府主做了什么了?

    天人察觉了什么?

    他不知天人的心思,只好又回头去看天人。

    天人?!

    适才声威赫赫的天人此刻双目一阖,竟折身往崖下坠去了!

    天人是力竭了!

    早知道是揠苗助长!

    早知道是在逞强!

    早该知道!早就知道!

    可被他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势如雷霆、快若疾风的剑术震住,竟然将这些顾虑全部都抛去了脑后!

    适才一剑将九华府主钉在地上,天人终于强弩之末,再支撑不住——

    南吕大喝一声:“太蔟!”

    再无余暇解释,也并非悔恨懊恼的时候。

    南吕抽出背上琴,拨弦如疾雨,将音阵远远铺开。

    太蔟已疾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