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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来者不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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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顶房右侧,公路旁的梨树上,墨鸦梳理着羽毛,七彩雀在打盹,它偶尔瞥一眼我。

    矮个子和高个子站在一块,背着梨树,看着我,一脸的蔑视。我不知道是他们老板的意思,还是狗仗人势惯了,对我这样没背景的人,有一种优越感。

    不论何种,我都会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我陈青什么事没经历过,这样两个人还真吓不住我。

    “你们为什么来找我?”玻璃水杯里的热水冒着热气,我轻轻吹了一下,把热气吹向我对面的高个子。

    “你就是陈青啊,老板叫我们向你要个叫‘荒甲’的东西,交出来吧,否则你会尝到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高个子掀掀西装,露出手枪枪把。

    没有想到北海的事情会泄露出去……十二人中出了叛徒,他是谁?难道他或她忘了北海下的生死盟誓么?

    北海下,生生死死;盟誓时,信誓旦旦。可,尘世七年,终究还是有人叛出了。

    夏蝉不语,微风不燥,人心难测。

    盟誓时的铮铮话语回荡在耳边,现在想想觉得很幼稚,竟然把人心贪欲想得那么简单,以为同生共死过,几句盟誓就能尘封一切。

    我心里很不平静,本以为没人会说出去的。可现在一切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出现了变数。

    “呼。想要就叫他自己来拿。”我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了出去,微笑着说着话,和煦的笑容给人人畜无害的感觉。

    不过,还没等他们搭话,我就把热水直接洒到了高个子的脸上,烫的他快速捂住了脸,抬起脚朝着他裆部给了一下,他整个人倒了下去,滚到公路中心痛苦地呻吟着,抽搐着,扬起一片土。

    如同杀猪的嚎叫声响彻村野,一群狗汪汪叫着从各家院子里跑出来,用爪子巴拉他,咬他。衣服被撕得稀巴烂,身上多出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青天下,尘世间,恩恩怨怨在纠缠,碰撞。这是,任何一个文明都无法避免的。

    流血冲突,暴力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终方案。也只有在双方都遭受了不可承受的损失,才会用其它办法解决。

    与此同时我腿上的奥托已经搭在了矮个子的脖子上,扔了杯子后,随手抽出了他腰上的手枪,国产92式手枪,九毫米普通弹。他们身后的还真不简单。

    我的匕首搭在他脖子上,高个子一点儿也不惶恐,镇定自若,气定神闲像个没事人一样质问我:“你想干嘛?”

    “不干嘛。先说说你是哪只手抽烟的。”把手枪弹匣下了,扔在地上后,手上力道微微增加,陷入矮个子脖子里。血顺着黑色的刀刃流到刀柄,一滴滴滴落在地上松皮间。

    他的嘴皮抽搐几下,眼神变得很冷:“你倒是够干脆,小看你了。”

    我没有说话,冲他笑了笑,还没等他明白为何我冲他笑的时候就给他小腹一脚,倒在松皮上,他撑着手退到柴垛上靠着,脸色苍白,嘴角淌血,他终于知道害怕了:“你,咳咳,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吗?”

    我根本不想搭理,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摁在了木头上一刀截下了两根指头:“这一刀是为我侄子。”

    矮个子鬼哭狼嚎,声泪俱下。

    墨鸦叽叽喳喳地叫了两声,表达着它的兴奋。每次,见血总会让它兴奋不已,除了我的血。

    “小黑。”我叫了一声,一条黑色身影窜了出来,冲着矮个子狂吠。

    我把断了的指头一根甩给了小黑,它嗅了嗅,就叼着手指头跑开了。另一根朝着墨鸦晃了晃,它瞬间就不再梳理羽毛,飞过来,粗鲁地叼着指头远远地飞走了,只留下七彩雀盯着我。

    七年来,我早就对这两只鸟的秉性了如指掌了。

    我没有多说话,奥托回鞘,随手抄起一根木头暴打矮个子,每一下都很重,却把握好分寸,但也不会让他好受。

    “求你…别打了,别…别……咳咳,别打了。”他哀求着,嘴里不断地吐血,“我,我,错了。”

    他肯定悔青了肠子,高个子也一样,后者被一群狗给围攻着,肯定憋屈死。

    “嗯,不打了。”我点了点头,放下手头的木头,换了拳头在他脸上给了一下,他的头歪向一边,吐出两颗牙齿……血淋淋的。

    “滚回去吧。告诉你们老板,不要派你们这种人来,下次再来,我不可能只留下两根指头那么简单了。”我又在他身上补上一脚,然后转身回院子,那里聚集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我冲着他们微笑着点头致意:“没事了,我和他们谈好了。谢谢你们关心啊。”

    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爱看热闹是中国人的传统……永远也无法改变,似乎是镌刻在骨子里的。

    邻居们像见鬼一样的看着我,有些人不由得多向后退几步,对我产生深深的恐惧,他们中一些人肯定是亲眼目睹刚才的一切。

    老爸分开人群,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儿子,解气。下次叫上我,一起收拾这种人渣。”

    我感动地点了点头,老爸寡言少语,但如山的父爱,旁人都能够清晰感受得到。

    与此同时一辆小车绝尘而去,一群狗在后面狂奔个不停。

    “大家都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我在下逐客令,我不喜欢太吵。

    “大侄子,我家里还有事,走了。”

    “我也是。”

    ……

    一群人纷纷离开,院子里只剩下爸妈,外婆,奶奶,侄子等为数不多的亲戚。

    人,是爱看热闹,但更怕麻烦和灾祸。

    “陈青,你那么做不怕他们报复么?”大舅妈有点担心,皱着眉头问我,“他们很有可能是黑社会的。”

    老妈她们也是一样的担忧。我让他们不用担心,劝慰他们很久,才让他们安下心来,只有老爸一点也不担心。他对我的信心是对“知子莫如父,知父莫如子”的完美诠释。

    之后我一个人带着侄子玩耍,爸妈他们准备晚饭。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我自己走到果园里,像往常一样靠在梨树下,看日落。

    七彩雀和墨鸦落在梨树枝丫上,啄食着一个被虫子啃食过几口的梨,很是惬意,七彩雀从来不开荤,墨鸦什么意图,我和七彩雀心知肚明?。

    它们,和我形影不离,七年,虽然说是那个人派来监视我的,但我依旧和它们产生一些特殊的感情,它们同样有,因此我偶尔越界几十里,它们装作看不见。

    残阳如血,茫茫山河,腥红如血,微风不燥,夏蝉不语,百鸟晚归。

    村落间,炊烟袅袅,一缕一缕爬升,消散在暮光里。

    “七年,终究还是有人叛出了。按照盟誓,他或她该自杀。可是,既然违背了,那就不会再遵守。”我悠悠叹着,在说给两只鸟说,“很多时候,人不如禽与兽。”

    七年来,我和它们说的话是最多的。

    我觉得是联系他们的时候,七年了,当年一别,所有的人都不在联系。我们墨守成规,一条无言的约定,不成文的律令:不到不得已,十二人不聚首。

    我从身上拿出了珍藏七年之久的sim卡,插进了手机里,拨通了卡里第一个电话——周子晨。北海十三人,除了我,他是最具有号召力与组织力的。

    电话响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接通。我知道除了我,他们十一个人的卡永远插在手机里,永不关机,永不停机。

    他们理解我不插卡。

    “陈青?!”电话那头传来略微低沉而略微沧桑的声音,带着惊喜和担忧。

    “是我。我出事了。”我淡淡地说,我不确定谁是叛出者,我不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很大的麻烦,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否则……”

    我没有说下去,他说:“我想你了,兄弟。”

    “嗯,你们抽时间过来吧。顺便,一起拜拜晓燕亡魂,七年了。”我说得很轻,却把梨树上的七彩雀和墨鸦惊得飞起,因为有些事它们……更加害怕,畏惧。

    “成。我召集所有人来。最……”

    他还想说但我把电话给挂了。尘封了七年的往事,不得不再一次被重提,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心底最深的担忧和恐惧。

    这让我生出一种无力感。

    念儿,小赐还好吗?

    北海葬下了太多。

    残阳挂在山头,散发着余晖,照耀着我所在的果园,微弱,感觉不到热量。

    七彩雀和墨鸦落在树下,仰头看着我,眼睛里冒着灵光,不知道它们小小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日暮黄昏,鬼魅多行,不适合在外。这是老人的忠告,我深信不疑。

    起身拍了拍尘土,路过果园边那座坟墓的时候,驻足停留了几分钟,深深鞠了一躬,才在犬吠之中,踏着暮光回家。

    和在看电视的爸妈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回到卧室打开电脑把一些事写了下来,不久之后就躺下了,从北海回来我早就习惯了早睡。

    翻来覆去,睡得迷迷糊糊,北海下的事一直回放着,一件,一件的。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泡了一杯苦咖啡,一杯浓茶,坐在电脑前写还没写完的故事。

    老爸和我一样,泡着苦咖啡和浓茶,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看我写的书,老妈在做早饭,炊烟袅袅。

    可还没写多少,院子里就吵闹起来,喇叭声,发动机轰鸣声不绝于耳,吵得我根本没法写作。

    我出门,眉头一皱……院子灰尘滚滚,我已经看不清老爸的脸,模糊间,只看到老爸在嘴边的咖啡凝固在那里。

    侄子也从爸妈卧室光着脚跑了出来,包着纱布的捂着小嘴咳嗽,抱怨:“吵死了,呛死了。我要舅舅打你们。”

    “他就是陈青。”矮个子被人从车上扶着下来,他看到我,咬着牙指着我,“你们要帮我和李浩耶报仇。”

    没人搭理他,老爸拿着满是尘灰的咖啡和我并排站在一起,我回身到卧室取出西班牙奥托和虎牙。

    “妈,你带我侄子去我舅妈家吧。”我对已经抱着侄子的老妈说。

    接下来,就是血雨腥风的时候。先用暴力,再言和,否则我就没有话语权。

    “爸,这次咱们父子一起来吧。一起收拾人渣。”老妈走远后,我笑着递给老爸一把从没用过的虎牙军刀,大笑着。

    不远处,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两个表哥,舅舅提着菜刀出现在我卧室前。

    墨鸦,兴奋不已;七彩雀,在梨树上打盹。

    院中,尘埃落定;氛围,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