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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瑜屏气凝神,如暗夜里敏锐的猫头鹰般观察着四周,那种紧张到呼吸都不敢大声的状态。四周的一切,都令南瑜惊讶,电影里才有的画面,一个又一个类似于岗楼的高塔,上面都把守着抱枪的哨兵。
长期在国内,经受过的最大威胁大概都是来自于城管的南瑜,根本无法适应这样四周都是枪的环境。
心中既怕又悔,林奇当时说的轻易,简简单单两句话,让人误认为事情并不大,至少不像眼前所看到的这么严重。
南瑜脸上满是汗水,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越野车开出去半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远远的,南瑜就听到枪击的声音,震耳欲聋,她的心跳都随着这样的声音不稳起来。
车子停下,跟上林奇的脚步下车。
这种地方,不可能让南瑜追上林奇去问个究竟,身边四处都有陌生的人拿着武器,唯一能做,也是该做的事情,那就是沉默以对。
林奇停下脚步,南瑜跟着停下。
一直四处张望的南瑜在这一刻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震撼!
汤怀瑾站在南瑜的不远处,他的大腿上有深褐色的痕迹,不难看出是干渴了的血液颜色。显然,他的腿受伤了。
南瑜心口发紧。
来之前,林奇可没有说过汤怀瑾受伤了这样的话。
汤怀瑾的伤势是南瑜第一揪心的,第二,则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汤怀瑾手里端着很长的冲锋枪,对着他正前方的稻草人靶心,在射击。
对于射击,南瑜完全是个外行。根本看不出具体的门道。只是汤怀瑾的身高比泰国这边的东南亚人种要高出许多去,尽管他现在腿上有伤,但是整个人的架势摆出来,还是非常的有阵势。
林奇就站在南瑜的旁边,他听得懂泰语。
不久就跟南瑜说:“他们在打赌,谁输了,就挨一枪。”
什么?!
南瑜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赌注,这哪里是在打赌,完全是在玩命儿!
就因为这一句话,心跳的跟要跳出来了似的,最关键是的,南瑜根本看不懂到底是谁赢谁输。懊恼的很,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场面,她一定熟悉熟悉怎么看环数。
越是弄不懂的时候,越是着急。
南瑜又不好让林奇在这样的场合跟她解释射击的规则,只能心急如焚的看着。
她关注的焦点,自然是汤怀瑾本人。
汤怀瑾身上还穿着新婚夜当天离开大宅时的衣服,只是多日不见,这身衣服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模样,白色的衬衫扣子只有两颗扣着,其他的地方都敞开,袖子挽起来,露出汤怀瑾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看着他的手臂都觉得肤色黑了不少。
再往下就是他的裤子,黑色的西装裤早已经没有了原本的颜色,像是在泥地里草地里滚过,混合着泥土的颜色,草木的颜色。最重要的是,还混合着血液的颜色。
南瑜盯着汤怀瑾的腿,眼都不眨的看,从他的裤子外观来看,他的腿应该做过简单的包扎,只是包扎的纱布都已经被血侵湿,渗透到周边,变成了干涩的熟褐色。
就在南瑜心疼汤怀瑾的伤势的时候,周围响起欢呼声,掌声!
很热烈的声音。
这里是林子里的中心地带,人工砍伐出来的一片空地,四周放哨的卫兵都能看到这片地方。
掌声响起后,南瑜听到林奇呢喃,“最后一枪了。”
汤怀瑾目不斜视,南瑜都来了好一阵了,他好似并没有发觉,只专注在眼前的枪靶上。
嘭!
一声枪响之后,南瑜看到汤怀瑾脱力的倒下。
他是那样挺拔的一个人,就算是悠闲时。也从不会弯腰驼背,良好的教育让汤怀瑾从小就有贵族般的姿态。
如此狼狈,还真是从未有过。
看到汤怀瑾晕倒,南瑜顾不了那么许多,她听不懂周遭的人说话,也看不懂所谓的打靶比赛到底是谁赢谁输。
可她知道,汤怀瑾此刻,需要她。
南瑜不顾身边一杆杆的枪,埋头就往汤怀瑾身边跑。
她很真的没有觉得害怕。
可能是周遭的环境,早已经超出了南瑜能想像到的危险,更因为,在南瑜看来,哪里还有比汤怀瑾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南瑜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倒是意外的没有被人阻拦。
跑到近处,她扶出汤怀瑾下落的身体,又因为他的身体重要,跟着他一起倒下,最后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他的身下。
近距离相对,南瑜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无人色,鼻头额头到处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眼睛更是紧闭,就算她到了他的身边,他依然无知无觉。
从知道汤怀瑾出事的消息,南瑜一路赶来都没有多少伤感的情绪,直到这一刻,她才切实的感觉到心疼。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汤怀瑾!”她叫了他一声,难掩哽咽。
林奇到这时才跑到南瑜身边,急急忙忙之下,他说了声,“刚才的比试,汤总赢了。”
南瑜满眼是泪,眼睛瞪起来明亮万分,她嘶着嗓子吼,“是谁伤的他?是谁?!”
林奇到这一刻也傻了,南瑜这么一问,他竟然就直愣愣的环视了现场一圈,找到了当时伤汤怀瑾的人,用手指点了下。
汤怀瑾倒下的时候,手里就抱着枪。
南瑜发疯,抄起汤怀瑾身前的枪,就要射出去,谁伤了她的丈夫,她就要以牙还牙!
林奇被南瑜突然的动作吓的半死,急忙去阻拦。
其实不用他拦着,南瑜根本不会用枪,连怎么开保险都不知道。林奇压住南瑜手中的枪,眼睛看了看枕在南瑜腿上昏过去的汤怀瑾。急迫的说:“你现在伤了他们的人,我们怎么带汤总走?”
林奇这一路一直都觉得南瑜的表现大大超出他预料的冷静,没想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南瑜竟然失了控。
南瑜眼睛红透了,不管不顾的吼,“刚才不是说谁赢了谁可以射一枪!难道他们说话不算数?”
林奇真是头疼。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规矩是别人定,算数不算数,当然也是人家说了算。
不等林奇回答,周围就有人围上来,跟林奇唧唧瓜瓜的说话,南瑜听不懂。只能等着林奇翻译。林奇说:“他们让我们进去谈。”
南瑜抱着汤怀瑾不动,“谈可以,谈之前,先把那一枪给我打出去!”
谁能想到,这个时候,南瑜会为这事情较真。
林奇头疼,就差喊祖宗爷了。
南瑜猜到林奇想要大事化小的心态,但是她绝不能那么做。汤怀瑾这会儿就躺在她腿上,无声无息的不知是死是活,南瑜想,若是他活不了,无论如何,就算是拼上她这条命,她也要跟他把这个仇报了!
她不放弃的大吼,“他们说话不讲诚信,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谈的!要谈钱,就先把刚才的赌注给还了。”
林奇当然可以避开南瑜,自己跟这里的头目去谈判。
但是.......林奇看看睡在南瑜怀里的汤怀瑾,他是担心汤总接着这么扯皮下去,会延误了救治的时间。
无奈,林奇只能跟当地的人翻译。
将南瑜的意思表达清楚。
在场的人纷纷望向南瑜,南瑜虽然刚才还在哭,但是此刻,所有的眼泪都已经被收回。她红着眼睛,怀抱着汤怀瑾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生活在丛林里的人,对这样的眼神都不陌生。
她像是护着受伤幼儿的母兽,那种凶狠的恨不能下一刻就扑上来撕咬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
最终,他们妥协。
击伤汤怀瑾的那人,在汤怀瑾受伤的位置,给了一枪。
南瑜亲眼看着他大腿上喷出血注,很奇怪,照南瑜这样生来从未见过血腥场面的女孩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咬牙切齿,脸上表情明显写着‘一枪不够’的表情。
在这样的山寨里,女人从来都是稀有动物,更何况是南瑜这样长于沪上精致漂亮的都市女人。她出现在寨子里,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她所做的一切,都落在周遭这些人的眼睛里。
她的凶悍,震慑了不少人。
其实,南瑜看到血喷出来的时候,想的是,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开枪肯定放水。可就是在作假放水的情况下。受伤的人都流了那么多的血,她不敢想像,汤怀瑾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惨状。
当受伤的人,在她的脑中换成汤怀瑾的时候,她就没有了恐惧,心疼、愤恨,更多了恨。
一枪完毕,南瑜跟林奇一起扶着汤怀瑾进了所谓的房间。
不过就是东南亚这边用植物搭起来的草棚子。
四周都有缝隙,能看到外面一层层把守的人。
林奇趁着搀扶汤怀瑾的时候,跟南瑜商量说:“别耽搁了,说些好话。快点给钱,让他们放人才是正事。”
南瑜却不这么想,“你要是进去就给钱,咱们三个谁也别想走。”
这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
周围的人盯着南瑜的目光,令南瑜太过不适,本能的,她就觉得,今天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去。
进去后,安置好汤怀瑾,南瑜面对他们这里所谓的‘老大’,说真的,看起来黑瘦的男人。跟外面的放哨的也没什么两样。
南瑜就对着他说:“找医生来救他,否则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南瑜让林奇翻译。
林奇不说。
没想到对方的所谓‘老大’反而先一步开口,“你要是答应留下来往后跟着我,我可以救他。”
原来他会说中文。
不仅会说,而且口音听起来非常的清晰,半点都不像是外国人说中文。
明明刚才,南瑜说了那么多,都是由林奇翻译的,林奇不翻译,现场的人就一幅听不懂的样子,没想到竟然都是在作戏。
走到这一步,南瑜是真的豁出去了。
她说:“我今天来。就没打算全须全尾的出去,只要你救的了我丈夫,其他的,我们都可以谈!”
“他不醒过来,我宁可跟他一起死!”
那老大脸上带着东南亚人脸上特有的属于佛教国家国民特有的笑容,那种虔诚的,温和的笑容。
他说,“你就是想要他醒?”
“嗯。”南瑜点头。
那人一挥手,马上有人出去。
南瑜说的想让汤怀瑾醒过来,是找医生治疗,没想到最后,他们的手段是,一桶凉水顺着汤怀瑾的头浇下。
哗啦!
南瑜想阻拦,都来不及。
汤怀瑾还就真的醒了,睁眼看到南瑜,他微微笑。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样脸色苍白,满身满脸都是水的情况下,对着南瑜笑的表情,对南瑜来说,震撼有多大。
身后响起声音,“他醒了,你往后就跟着我。”
南瑜脸瞬间就红了。
还没等南瑜反应,她就已经被人拽了起来。拖进怀里。
男人身上有汗水以及磷火的味道,阵阵的刺鼻,他带着茧子的手在南瑜的脸上划过,扎的人次次的疼,嘴里的牙齿长年吃槟榔,已经变成褐红色,他色迷迷的盯着南瑜说:“细皮嫩肉的,有钱人果然会享受。”
何止是无礼。
汤怀瑾原本虚弱,睁眼迷糊过一阵,意识清明过来,看到的就是南瑜被人搂在怀里调戏非礼的画面。
棱角分明的五官,瞬间绷紧。
眼底满是深不见底的暗芒。
林奇看看南瑜又看看汤怀瑾。他的选择,从来不变,他蹲在汤怀瑾身边,着急的说:“汤总,我们走!”
汤怀瑾一只手臂撑在林奇身上,硬是站了起来,他的腿受伤了,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显然,眼下的情况,不能在乎这些。
南瑜就在陌生男人的怀抱里,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
南瑜心里千百个念头在闪。
茫然无措,抓不住具体有效的点子。
突听身后传来虚弱却深沉的声音,“放开她。”
南瑜急急回头,看到站起来的汤怀瑾,猛然间涕泪交加,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要永远留在这个偏僻的山寨里,终日伺候陌生又粗蛮的男人。
汤怀瑾没有什么过激的行动,他现在的身体,也不允许他作出过激的行动。
他接着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做生意,唐冠年给你们三成利,我让你们四成,如何?”
南瑜明显感觉到腰上的那只铁臂般的手。松了松。
但也仅止于松,还不能让她逃脱。
恨得咬牙,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搂着南瑜的男人呵呵笑,用中文说着,“三成利就很好,有了这样的女人,谁稀罕那些钱!你们走吧,留下她,就可以。”
南瑜气的直挠眼前人的脖子。
只是这人是长期在这样恶劣的地方生活的,跟城里人的细皮嫩肉完全不同,他不痛不痒,甚至扭头亲南瑜的脸,调笑着说:“别着急,等会有你哭着求饶的时候。”
被他亲吻,南瑜已经恶心的五脏翻滚,又听到他这样明确的调戏语言,更是心肺都搅合在一起。
汤怀瑾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相比于南瑜见到他时的失控,显然汤怀瑾要克制谨慎的多。
他清淡的说:“五成。”
重复,“咱们五五分成。”
这回,这男人终于动心,意犹未尽的在南瑜腰上揉了一把后,放开了手,依旧是笑着说:“你能做得了主?”
汤怀瑾用另一只手擦了下脸上的水珠,清冷的说:“做生意,要有眼界胆识,若你连这些赌注都不敢,趁早打兔子去。”
“成交!”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原本我是收钱要做掉你,不过你比那个唐老头有趣的多,跟你做生意,我爽!”
盯着匆忙往汤怀瑾身边跑的南瑜的臀部,啧啧两声说:“这女人真够劲儿,你送给我,一年要为你省不少钱。”
汤怀瑾拉住已经跑到他身边的南瑜的手。
并不回答对面人的话,只说:“走。”
林奇接令,扶着汤怀瑾就要走。
南瑜紧跟着。
一路就真的畅通无阻的上车,然后开车出来。
林奇开车,汤怀瑾跟南瑜坐在后座,汤怀瑾半躺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南瑜目光发直,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她从来刚强,迎难而上不是她的座右铭,而是她生活真实的写照。
从前,南瑜虽然经历很多困苦,但那些不过是现实生活里的爱恨情愁,跟今日所见的一切,都不是一个层别的。
南瑜难以想象。她居然在每个人都抱着枪的地方,要求报仇。
更没办法想像,她刚才被陌生的男人亲过,甚至差一点留下来做了压寨夫人。
人在事情发展的当下,所有的反应都可能是潜意识,性格本身使然作出的抉择。但是事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浮上表面,这时候才会觉得后怕。
南瑜就是如此。
她整个人抖的不像话。
没人顾得上她。
.......
汤怀瑾先是被安排在泰国当地的一家华人医院。
医疗条件跟国内没办法比,但总归算是正规的医院。汤怀瑾现在急需将身体里的弹片拿出来,否者他的那一条腿,就要废了。
手术之后,林奇去安排国内的事情。南瑜守在病房里。
她一边的脸红的要蜕皮,不断的搓洗造成了这样的伤痕。没办法,从那寨子回来后,南瑜脑中不断的盘旋她被人亲吻的画面,觉得恶心,也肮脏。
只有不断的洗,才能让她心里安稳一些。
她这样的行径,非常怪异,但是南瑜从来如此,事情发生的当下,她好似冷静克制,但是等事情过了,那其中的期许似乎才会发酵。
盯着汤怀瑾依旧没有血色的脸,南瑜很想问问他,明明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离开的寨子,他为什么还会受伤,还要在那个寨子里耗那么久。
南瑜想问的话,没等来汤怀瑾的答案。
林奇倒是抢先一步带来了国内的消息。
汤怀瑾在泰国出事,而且失踪多日联系不到人,国内的汤铭集团在年后,炸了锅。有人希望报警,有人说汤怀瑾定然是婚后出去度蜜月,陷在温柔乡里难以自拔。
种种言论都有。
但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工作不可能停滞。汤铭需要一个掌舵人。
之前汤怀瑾势头强劲,几乎所有的决策权都到了他的手里,现在一时间他找不到人,这些案子不可能因此停工。
所以汤铭急需一个拿主意的人。
不得不说人的奴性与惯性,在汤怀瑾失踪的时刻,汤铭集团内部,第一时间被想起来的人,当然是唐冠年。
毕竟他已经掌控了集团那么久。
相比于汤怀瑾短暂的掌权,显然公司的人更习惯于听候唐冠年的命令。
汤怀瑾从回国开始就不断努力,好不容易才夺回的权利,就在这短短的一周内,流失。
唐冠年的回归,是众望所归,是临危受命。
再正当不过。
根本没有人提出半点的异议,更因为年后汤英楠就彻底搬进唐冠年的别墅,让唐冠年在汤铭集团中的地位,更有了巩固。
南瑜愣愣的听着林奇说国内的情况,一阵阵的齿冷。
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汤怀瑾步步为营,夺回属于汤家的公司,最终触碰到唐冠年的逆鳞,集团旗下的休闲酒店业务。这让唐冠年忍无可忍,下狠手想要除掉汤怀瑾。
南瑜没忘记那个所谓‘老大’说的,想要做掉汤怀瑾的话。
一条命,在这些人口中是如此的不值钱。
虽然南瑜想不明白。汤怀瑾是如何能用一句话就令对方放人的。但是她能想不明白的事,这次的事情,是一场集团内部的内斗,为了抢夺权利,竟然到了如此不死不休的境地。
汤怀瑾的麻药还没有过去。
南瑜有些害怕,他醒来后,该怎么告诉他国内的情况。
她太清楚,他回国复仇所下的决心,所做出的努力,甚至他们的婚姻,都是这复仇计划中的一部分。现在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他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
他会是什么反应?
设身处地的想,南瑜觉得若是自己,大概是会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