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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跟婚礼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婚礼是要提前印好请帖,然后珍而重之的交到每一个要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手中。葬礼则不然,没人会为葬礼提前通知什么人来送别,都是看个人的意愿,总多就是在葬礼前发通知稿,让周遭的人都知道主人的死讯,以及告别式的召开日期。
唐冠年回来参加南老爷子的告别式,从客观上来说,当然没问题。
只是现下这个时期,南瑜还是有些摸不清唐冠年在这里出现的用意。她没有忘记她跟汤怀瑾跑去新加坡,说起来是有两个人补蜜月旅行的意图,也为了能配合南瑜拍摄上新的照片,深层次的原因,自然少不了是为了躲避汤英楠跟唐冠年的婚礼。
不过听汤怀瑾说汤英楠跟唐冠年的婚礼取消了,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南瑜心中有些忐忑。
反倒是汤怀瑾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不同。
唐冠年的打扮非常得体,一身黑色的丝绒西装,穿在四十多岁,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的男人身上。自有一番韵味。
不过更令南瑜注目的,是跟在唐冠年身后的人。
裴仲尧梳着一丝不错的油头,一张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身上同样穿着西装,只不过他的西装比之唐冠年身上的丝绒西服来的更加贴身,瘦而窄。
要不是南瑜跟裴仲尧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一切都太熟悉,这时候恐怕都要认不出裴仲尧来了。
裴家出事之前的裴仲尧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头发留的长,总是低低的垂在眼前,加上他有些阴柔的长相,看起来更类似于日本漫画中的少年。就算大学毕业后,裴仲尧进入宸帆担任副总的职务,他的穿着打扮还是非常的时髦随意,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职务而去改变自己。
上一次南瑜见到裴仲尧时,他倒是比以往打扮的成熟了一些,但那个成熟也是相当有限的。
南瑜脑子里定格的还是裴仲尧被保安驱逐时气急败坏的表情。
然,此时此刻,裴仲尧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真真儿是变了一个人,一丝不苟的头发,严丝合缝的衣装,更可怕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没有头发阻挡的裴仲尧的脸,五官依旧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法逃避的有些女气的样子,但当阴柔的男人目光锐利的时候,阴柔就变成了阴狠。
被他那双泛着狠意的眸子盯着,南瑜从后脊梁渗出一丝丝的凉。
唐冠年这次来,并没有如从前的任何一次,摆长辈的亲和,而是疏离克制的给南老爷子鞠躬。然后瞻仰过南老爷子遗容。最后走到汤怀瑾跟南瑜身前,冷然的说:“你姑妈人不在国内,我今天带她来给亲家送别。”
汤怀瑾微微抬头,目光凝着唐冠年,“不在国内?”
提起汤英楠,唐冠年的目光更淡了几分。跟之前南瑜见到他时,他满面笑容的模样,实在太不相同。南瑜脑子里画起问号,原本唐冠年是那么愉悦于他可以跟汤英楠成婚,没想到这才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彻底变了样子。
按照唐冠年的原计划,汤英楠应该在几天前就跟唐冠年举办婚礼,怎么现在她会不在国内呢?
唐冠年脸色更难看了一分,嘴角微动之后,挤出句,“要是她给你打电话,你劝劝她。”
这话听着怎么又有些服软的意思?
南瑜心中的疑问更多。
任她急的抓耳挠腮,偏唐冠年跟汤怀瑾都是话少的,这两个人对上,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让人想要从他们中间探查出些什么来。都无计可施。
在这两人身上探查不到什么,南瑜一扭脸就对上站在唐冠年身后的裴仲尧。
他在对着南瑜笑。
阴森的笑容,微挑的嘴角如钩子一样的锋利,让南瑜下意识的往汤怀瑾身上靠了靠。只是此时跟唐冠年眼神交流汤怀瑾完全没有感觉到南瑜的靠近,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发应。
耳边是唐冠年说的,“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尽快回公司,少了你可不行。”
汤怀瑾从善如流,“好。”
唐冠年对南瑜交待了句,“节哀顺便,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怀瑾去办。”
南瑜木木的点了头。
等唐冠年带着裴仲尧之后,南瑜脑子还有些糊涂,她呐呐的问汤怀瑾,“他良心发现吗?”
汤怀瑾望着唐冠年离去方向的眼神,深邃又冰冷。
.......
穆骞坐在floweriness二层,透过特制的玻璃,看着楼下舞池里一个个搔首弄姿,沉迷音乐的人,不时灌一口酒下去。
坐在穆骞身边的,还有三个男人。
其中的一位露出纹满纹身的臂膀,恶狠狠的对穆骞说:“哥!这事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帮着那姓唐的这些年做了多少事!他现在说不用你就不用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阿根,你别烦哥,他心里比咱们有数!”身边的另一位说着。
阿根不服气,“我就烦你们这种什么事都要老大拿主意的劲儿,咱们现在又不是十七八了,能帮着老大独当一面了!你们害怕,我可不怕!不就是那个靠女人上位的姓裴的嘛!信不信我让他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行了!你们都别吵,让哥清静会!”第三个人开口。
这三个人都是穆骞这些年从孤儿院中带出来的,两个学习不错,由穆骞资助念完了大学,叫穆扬,穆锋。孤儿院的孩子都跟的院长的姓,在外听来,倒是真像有血亲的一家子。
另外的阿根,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逞凶斗狠打架斗殴,从来都有他。不过也正是有了阿根这样的人,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才能幸免被人欺负的局面。
文邹邹做学问的人,哪里比得上这样出来就耍狠的。
阿根脾气爆,但一颗心却完完全全是为了穆骞肯两肋插刀。可真说得上是肝胆相照。
这三个人争争吵吵,唯独身为话题中心的穆骞半点不为所动,只将目光盯在楼下翩翩起舞的人群当中。阿根走瞧瞧右看看,急了,一屁股坐在穆骞身边,“哥!你倒是说句准话啊!你这是要急死我们啊!”
穆骞被阿根这猛地一坐唤回了精神力,收回目光转头,面对一个个盯着他的兄弟。
他们脸上的着急不是假的。
只是穆骞却并不没有这样的焦心,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如实的说着。“这次的事情是咱们办砸了,我爸心里不舒服,也是应该的。”
“你还叫他爸!那姓唐的哪里把你当儿子了!不过就是把你当狗使罢了!”阿根忍不住话。
穆骞眼神一变,盯着阿根,他根本不用说话,威严就迸发出来。
阿根吓的一缩脖子,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就哭丧着脸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穆扬穆锋一边一个劝着两人。
穆扬对穆骞说:“哥,你别跟阿根一般见识,他说话就那样。从来都不过脑子的。”
另一边穆锋训阿根,“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这些年要不是唐总,我们这学哪里来的钱上,不说我们,就说这个‘floweriness’还有院长妈妈,谁来养活。”
从唐冠年领养穆骞开始,穆骞就一直省吃俭用的将钱都省下来拿回孤儿院去。
他在孤儿院长大,有了出路之后,总是念着孤儿院里的院长妈妈还有小伙伴们。
阿根眼角都泛红,看起来五大三粗浑身纹身的粗犷男人,其实在孤儿院的一众孩子里,性格却是最脆弱,恨恨的说:“这些年咱们拿的钱,哪一分不是哥辛辛苦苦挣来的,咱们什么时候拿过他姓唐的钱!”
穆骞被唐冠年领养后,就一直在为唐冠年做事。
先开始是记帐管财务,后来慢慢的随着穆骞羽翼丰满,唐冠年让穆骞做的事情就多起来,尤其是近几年,唐冠年几乎把他不想沾手的脏事都交给穆骞去办。上到送礼行贿,下到强拆威逼利诱,这些都是穆骞去实际操作的。
这也才有了阿根他们都出来给穆骞帮忙。
有穆骞在后面撑着,现在阿根出去,整个沪上走黑道的人,谁见了他,不叫他一声‘根爷’。阿根帮着穆骞办的事情多,就愈加的了解穆骞的难处与辛苦,所以他才会如此忿忿不平唐冠年对穆骞的忽略!
看阿根是真的伤心,穆骞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咱们办砸了。”
唐冠年心心念念准备了这么久的婚礼。
就在穆骞手上办砸了,唐冠年怎么可能不怪罪!
说起这个,阿根有些羞愧,不过又有些不服气的嘟囔,“我哪知道那些人是来闹事的,明明看上去体面的很!”
唐冠年跟汤英楠的婚礼,办的并不大,至少跟之前汤怀瑾的那场婚礼是不能相比的。但是唐冠年怎么可能忍受简朴的婚礼,所以对穆骞提出的要求是,人请的可以少一些,但是婚礼现场务必要奢华贵重。
穆骞之前一直在准备唐冠年的婚礼事宜。
好似早已经习惯了,唐冠年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而穆骞总是默默去实现的那个人。
实施上,穆骞做的很用心,该准备的一切,穆骞都准备好了,就连汤英楠的婚纱,都是穆骞特地飞了趟法国,特别定制回来的。
一切都准备就绪,却没想到百密一疏,在安保这一块出了问题。
场地安防这块是交给阿根来处理的,阿根之前已经跟着穆骞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工作,他甚至自己成立了一家保安公司,满沪上的接活干,这一切的缘起,就是穆骞最初带着阿根干起来的。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
却不想这一次,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了问题。
让不该进到婚礼现场的人进去了,不仅进去了,还大闹婚礼会场。闹的场面难看至极,唐冠年气怒交加,而汤英楠更是心灰意冷断然出国疗养去了。
如今唐冠年冷冻穆骞,转头重用作为闻雨天男朋友的裴仲尧,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其实是阿根。
阿根垂着头,一脸的‘我该死’。
穆扬比阿根更理智些,事情已经出了,这时候在说别的都已经来不及。他只问穆骞,“哥,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穆骞身体往沙发靠背上靠,有些懒洋洋的说:“我现在成了丧家之犬,自然要作出丧家之犬的样子。”
这‘丧家之犬’四个字实在是难听。
不过穆骞说的没错,他离开了唐冠年,可不就是丧家之犬。就算不是,也要做出样子来。
阿根听着穆骞的话,心里一抽抽的疼,豁出去说:“去他娘的!不当他这个豪门贵公子了还不成?往后天高海阔,就我哥这模样这能力,在当一个杜月笙那也是成的!”
肚子里就那点文化水,说出来的话,也只不过是他心中的偶像。
穆骞大手一拍阿根的大脑瓜顶,“去!把楼下最漂亮的女人给哥弄上来,今晚怎么地,你哥我都得开个荤!”
阿根鲤鱼打挺的站起来,将功补过他最高兴。
庞大的身躯嗵嗵嗵就往楼下跑,边跑还边喊,“哥,你就等着吧!想要漂亮女人,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保准全给你找来!”
阿根这么一跑掉。
包间里清静下来,穆锋是最后说话的,他问穆骞,“哥,你真打算这么干?”
穆骞端起桌上的酒杯恍了恍,对穆锋说:“东南亚那边的事,我不想沾手,让那姓裴的去,刚好合了心意。”
穆扬穆锋立即就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穆骞这一次是真的被唐冠年厌弃了呢。
虽说他们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实力,就算不靠唐冠年,也不至于活不下去,但是穆骞这人重情意,这么多年,只要是唐冠年让穆骞干的事,穆骞从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黯然离去,显然不该是穆骞的结局。
也没说两句话,阿根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上来了。
前前后后上来了五个,长相都还过得去,至少以阿根的审美。那都是天仙美人级别的。穆骞眼神在一个个胸前波涛汹涌的女人身上扫过,脑海里不知道怎的,闪出某个女人的脸。
他摇了摇头,胡乱对着五个当中的一个挥手,“过来。”
女人脸上笑了,春光明媚的笑容。
“穆总。”
听这称呼,穆骞就知道这些人,怕是阿根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他不发话,阿根不敢把人带上来而已。
要平时穆骞大概会大发雷霆。他一向不喜欢阿根往这个方面去发展,虽然这里是夜店,但夜店与夜店也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穆骞心中一暗。
阿根走这条路,是穆骞给他推了一把,现在穆骞又盼着他克制,哪有那么容易。
就如穆骞自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哪有那么容易回头。
穆骞灌一口酒,将婀娜走到自己面前的女人一拉,看她柔顺的趟进自己怀里。轻笑一声,俯首就吻了上去。
......
南瑜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汤怀瑾手里还握着手机,刚刚挂断汤英楠的通话。
汤英楠再怎么说也是汤怀瑾的姑妈,汤怀瑾在她出国之后,打电话去问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再者说,这次婚礼的取消同样令汤怀瑾不解。
穆骞做的安保虽然出了纰漏让不该进去的人进去了,可是会场内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细节传出来。所以即便是汤怀瑾,也无从知道汤英楠婚礼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其费尽心力去查,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汤英楠一个人远走国外,接到来自侄子的电话,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的,她为了唐冠年跟汤怀瑾闹出隔阂,却没想到在她如此伤痛的时候,安慰她的人,却还是她的侄子。
心里憋了太多的话。汤英楠无人倾诉,就只能跟汤怀瑾说了个彻底。
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时间,南瑜就守在汤怀瑾身边,她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她想陪着汤怀瑾。对未知,她总是有些恐惧,尤其是关于汤英楠的事,让汤怀瑾伤心的次数远大于喜悦。
小心翼翼等汤怀瑾打完电话,没想到汤怀瑾就给南瑜来了一句。“唐冠年是闻家人。”
南瑜脑子都打结在一起了。
所以才有了刚才的惊讶,她又重复着问了一次,“你什么意思啊?”
汤怀瑾简单的说:“唐冠年是闻家的私生子,闻墨的亲弟弟。”
这可真是玄幻。
如此剧情,只能让南瑜感叹一句,‘贵圈真乱’!
闻墨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是闻家的其他人却都是知道的,闻老爷子在去世的时候,已经对长子提起过此事。只是当时,唐冠年趁着汤家出事的时机。霸占了汤英楠,所以闻家人,谁也不敢在闻墨面前提起这事。
直到闻墨跟汤英楠离婚。
闻家人认为闻墨是彻底放下了跟汤英楠曾经的感情,不再介意了。再者,闻家又不想跟汤家彻底断了联姻,比上只会书画诗情的闻墨,唐冠年显然更能为闻家人带来利益。
如此以来,闻家人就动了心思,想跟唐冠年私下相认。
这一切都被知道真相的闻墨所打破,他冲到了汤英楠跟唐冠年的婚礼现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唐冠年,“当年你接近她,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你想报复闻家,对不对?!”
闻家老爷子当年跟原配夫人关系很好,一生共有五个子女。
直到闻老爷子去世前,闻家的每个人都认为老夫妻一辈子相守到老,感情甜蜜,谁能想到临死,闻家老爷子才说出他在外还有个私生子的隐情。
这让闻家人不能接受。
更令闻家人不能接受的是,唐冠年在二十年前早就知道,他是闻家的孩子。
别的人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私生子在豪门里,从来都是隐秘的存在,若是正房太太没有子嗣,才会让私生子浮出来。否则的话,一生没有相认的私生子,比比皆是。
闻家嫡房有兄妹五人,除了最小的闻墨寄情书画之外,其他的四个都是能力出众的商业人才,根本不用担心继承的问题,所以唐冠年本该永远不暴露于人前的。
就算是到了现在,闻家人都打算私底下认亲,并不打算公开。
偏偏闻墨爱汤英楠至深,他肯放手,是想要汤英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现在他发现唐冠年对汤英楠的接近,也许并不是所谓的真爱,反而有可能是一场蓄意半生的报复。
闻墨哪里忍得住!
他直接闯进了婚礼的会场,不仅质问唐冠年。甚至出手就要拉着汤英楠离开。
“你跟我走!我答应过你哥,这一生都会守着你,我绝不能看着你跳火坑!”
汤英楠站在会场中央,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抓着她的手臂,用足了力道的争夺!如果是二十岁的小年轻,可能还会因为这两男夺一女的情节激动,可汤英楠早已经过了那样的岁月,徐娘半老的她,再一次举行婚礼,都不敢大办,更何况是将多年来她一直掩盖的关系彻底大白于世人眼前。
从前还真是跟汤铭集团有牵扯的人知道私底下汤英楠跟唐冠年的关系,现在可好,全沪上的名流大概都知道了这一出。
还有令汤英楠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唐冠年从未跟她提起过自己的身世。
亏汤英楠这么多年都当他是穷小子,处处心疼体贴他,却没想到,唐冠年跟闻墨,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她汤英楠这半生,竟然是跟闻家的兄弟俩纠缠不清。
这事情,怎么听都败坏人伦。
甚至比她婚内出轨都要来的可耻,经过这一出,汤英楠的婚礼当然是举行不了的,甚至汤英楠在沪上都颜面无存到呆不下去。
只身出国避风头去了。
南瑜眼睛一转,听八卦是听八卦,正经心思,她可一点都不少,“老公老公,他们这么一闹,你是不是又该回去掌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