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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之事按照惯例,约要持续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来自各门各派的弟子都要分出个胜负,争出个魁首。前十日为初试,论剑台上一刻不得歇,各门绝学迷花乱眼,看得人直呼过瘾。但最后五日则不同,最后五日,每日只比两场,而而后空两天,最后一日为决战。
而直到眼见今日就将决出决战者,辰霖也不曾再入过禁地。
这让黎鸿有些焦躁,衡越留下的剑老早就被当成了掌门信物,她根本接触不到。而辰霖那把普通的弟子剑……得了吧,打打炮灰还行,对上风阳,不过百招肯定要废。
黎鸿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法子,还是天审提醒她一句,“常仪是神树,她的树枝绝对比一般武器来的靠谱”,为了这,黎鸿回去后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方才打开了树心,在那棵流光溢彩的小树苗上折下了一枝。折下的那一瞬间,她是真心实意感到了仿佛砍断手指的那种痛。好在这种痛苦一触即逝,她还没来得及喊就已经不疼了。而她揪下的小枝见光而舒,不一会热,便按照她的心意长成了一截手臂长短的剑枝。
她原本想等辰霖来请安便将这截树枝给他,奈何辰霖竟像是躲她似得,一连数日竟然都没能见到。黎鸿每日端坐主坐,又不能跳下台去抓人,神色间难免就带了些许急躁。
灵珂倒是常在禁地外等着她,见她眉眼隐有焦色,便问她是什么事。黎鸿总记得灵珂的不对,便不敢细说,直说这些时日总是见不到辰霖,有些担心。
灵珂眯着眼嘴角下拉了一瞬,然而她很快便开口安慰:“或许是太忙了。”
黎鸿心想,你这话还不如不安慰。辰霖的缺月剑实在太惊人,这些日子敢与他对阵的弟子越来越少,他赢得也越来越轻松。比起先前只会时间更多,哪里会忙?
但这话她不会对灵珂细说,只是自去找了丹绫。
丹绫忙着主持这次的论剑大会,但好在她并不躲着黎鸿。人虽忙,到底还能捞得着。
黎鸿将树枝交给了丹绫,托丹绫交给辰霖。
丹绫有些困惑:“您为何不亲自去呢,辰霖每日都去禁地的呀?”
黎鸿听到这话一怔:“他每日都来?”
丹绫轻轻颌首:“昨日他回来的很晚,难道不是您留他考校?”
黎鸿心想,我哪里有留他考校,我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安稳了!他根本没来!
但面上黎鸿却不能这么说,弟子无故失踪旷课,这事往小里说抄两本书就能过去,往大里说恐怕要挨好几下剔骨鞭。黎鸿想了想辰霖那身板,决定闭口不言,只是道:“你且帮我这一次。”
丹绫虽有不解,但她惯来是个好弟子,便满口应下。黎鸿对丹绫是放一百二十个心,见她应允了,心便也放下了。
既然辰霖躲着她,她便遂了他的心愿。
下午她干脆就没有出现在论剑台。
丹绫辞别了黎鸿,同妙清长老座下其他弟子吩咐了几句,便携着这根树枝打算交给辰霖。然而她不过刚走出院子没多久,便遇上了游景的灵珂。丹绫知道灵珂是逍遥剑派执剑长老的弟子,便停下与她打了招呼。
灵珂见到她手中的树枝好奇道:“丹绫师姐,那是什么?”
丹绫笑道:“没什么,一截树枝罢了。”
灵珂闻言别了别嘴角,不满道:“丹绫师姐当我是海琼派的那些傻子嘛?这枝叶晶莹雪透,宛若玉雕,怎么可能就是截树枝嘛,师姐不想让我见见直说便是了,用不着这么堵我。”
丹绫与人和善惯了,忽见灵珂如此刁蛮,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无奈道:“灵珂师妹,你别为难我了。”
灵珂有些委屈:“我就看一眼。”
丹绫有些迟疑,四下思量,也只得将树枝取出,道:“那师妹便在此一观吧。”
灵珂得到了满足,自然甜甜的叫了声:“谢谢师姐。”
她也正如自己所说,只是看了看。看后,她对丹绫道:“其实这次来,我也是有事想要拜托丹绫师姐。”
丹绫困惑:“逍遥剑派有什么需要吗?”
灵珂摇了摇头。她解下了背上剑匣,从中取出了一把通体玄黑的薄格剑。这柄薄格剑被木质剑鞘包裹,却隐隐散着寒气。灵珂将这剑细细端详了一番,十分满意,方才伸手握住剑柄,于阳光下反手拔出一寸!这一寸剑刃透出的寒气有如实质,不消片刻竟使她脚下草叶凝霜!
丹绫一惊,灵珂却已反手收剑回鞘,笑道:“师姐觉得这剑如何?”
丹绫观这剑形制,谨慎道:“该是出自贵派执剑长老之手。”
灵珂含笑颌首:“出自第十七代执剑长老,剑名‘寒星’。”
话毕,灵珂将此剑递上前去,眼角微眯:“赠予贵派辰霖。”
这事完全出乎了丹绫的意料,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寂寂无话。
灵珂笑嘻嘻道:“丹绫姐姐,我师父是觉得辰霖现在用的那把剑,根本扛不住风阳三招。眼看他们就要对上了,要是因为剑而让风阳师兄胜之不武,莫说风阳师兄会不高兴,逍遥剑派也会觉着面上无光的。”
“你快些收下,带我去找辰霖吧。”
灵珂这话直刺进了丹绫心中。合虚谷内一直没有出过铸剑大师,门内弟子的佩剑大多向外定制。大部分弟子,需得拔得了头筹后,方才能得到一柄大师制作的利刃。即便是丹绫,也是在被确认首徒身份后,方得了红菱剑,辰霖虽天赋高超,却毕竟没赢得过什么名声。加上他是黎鸿的徒弟,掌门见拉拢不了,便熄了培养他的心思,更别说为了他越过规矩了。
这次比赛,辰霖已出足了风头,赛后定能得到一把神兵。
但此时呢?他只有一把弟子剑,却要面对拥有‘息水剑’的风阳。若是因此输了,他会甘心吗?
他又怎能甘心。
丹绫忍不住伸手握住那把“寒星”。
她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有时候,总有些事比规矩更重要。
灵珂见她握住了长剑,眉眼弯地更深。她柔声道:“丹绫姐姐,我帮您拿这根树枝吧。”
鬼使神差间,丹绫点了头。
辰霖在晚间终于回了禁地。
黎鸿叫住了他,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问了一句:“为什么不高兴?”
辰霖被问住,他略垂下了头。
自他与黎鸿相遇起就是这样,黎鸿无论是何种形貌总能一眼看出他的笑意真假。他若不愉,忙得过这合虚谷上上下下所有人,却绝瞒不过黎鸿。
辰霖苦笑了下,微微摇头:“师父看错了。”
黎鸿面对这样的不合作,心里忍不住也有些来气,她移开视线,冷漠道:“是吗?那既然很高兴,就多笑笑吧。”
辰霖听到这话,手指微僵。
黎鸿便有些嘲讽道:“怎么不笑?”
辰霖:“……”
天审见状有些不忍:“鸿鸿,你是不是太凶啦。他还是个孩子呢。”
黎鸿冷漠:“过了十八就可以入刑了。”
天审:“……”
黎鸿道:“我现在算是想通为什么他老是不满足了,你听过‘欲壑难填’这词吗?我就是对他太好了!”
天审:“……”
黎鸿做了结论:“我要教训熊孩子了,过程有点残忍,看不了就别看。”
天审:“……”
黎鸿的性格里天生带着懒散,对很多东西都不怎么上心,过日子也大多是得过且过。故而少有这样费尽心力付出,最后也未能达成想要结果的事。
——还不如游戏呢,只要你够肝够氪,就一定能很强。
黎鸿见辰霖不笑,自己笑了笑,柔声道:“辰霖,是不是我从来没有对你生过气,你就真的觉得我非常好脾气,随便你怎么样都会原谅?”
辰霖攥紧了拳头,低低道:“当然不是。”他低想,若是当真如此,他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进退维谷。
黎鸿对他特别的好,谷内皆知。不少弟子甚至羡慕他当初的机遇,毕竟除了他外,所有入禁地的人都被老树的藤蔓抽得非死即残。即使是丹绫,也不敢再黎鸿不在的时候进入禁地,以免被藤蔓误伤。
只有辰霖,禁地对于他是开放的。
辰霖本觉得这是黎鸿对自己特别的证明,但他后来听衡越谈起,便明白这禁地并非对他开放,而是对“衡越”开放。意识道这一点,辰霖便越发不安,他甚至有时候会想,黎鸿为什么会收他为徒呢?是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因为……他是衡越?
这些话他从来不敢问出口,生怕问出口后,便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加之他心忧衡越会肆意妄为,便越发克制着自己。
但衡越怎么会放过他。
再见到丹绫送来的那根树枝后,衡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他对辰霖微微一笑,道:“这也是她当年送过我的东西,辰霖,你心心念念想要毁了我,却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在等我回来?”
“你敢不敢学我一次,看她能否认出我?”
辰霖如遭重击。他知道黎鸿对自己非常好,她对自己的关心程度也远超过一般的师父。但辰霖又看得非常清楚,黎鸿对自己再好,也只是好,没有别的心思。
但怎么会真的有人无所求?黎鸿如此,是不是真如衡越所言,是在等他?
辰霖想到黎鸿为自己找的功法、宝物、乃至为他曾经整理的一隅小屋。一处处全是衡越的痕迹,她保留这些东西千年之久。
千年之久。
若说先前辰霖是怕自己方不敢见黎鸿,他如今是怕黎鸿方才不敢见。
黎鸿道:“那好,我问你,这几日为何躲着我?我自认不是什么严师,断也没到让徒弟怕到四处躲吧。”
辰霖说不出话。
黎鸿本来想下一句便是,你既然惯来讲礼,那就在这儿跪着,跪倒想出答案。
但她想了想,明日辰霖就要对上风阳,又不想他因这个输了。
最后,她只能板着脸,对他道:“跪下,手伸出来。”
辰霖十分听话的跪下,同时伸出了手,黎鸿想也不想,接过老树递来的一根藤蔓就狠狠抽了一下!
藤蔓上有细细的绒刺,这一鞭下去辰霖的手心即刻留下一道红痕!
黎鸿看着这道痕迹,心知对于修真者而言,这样的皮外伤可能过上一时半刻就会好了,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第二鞭。五年时间,养盆多肉都有感情了,更何况她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费了那么多心神。
她叹了口气,对天审恹恹道:“慈母多败儿,算了,我认了。”
天审:“打完了?打完我可以睁眼了吗?”
黎鸿:“……你倒是阻止我一下啊?”
天审冷漠道:“我阻止有用吗?倒不如装看不见,到时候大神也不会因此罚我。”
黎鸿:……说得很有道理。
黎鸿丢了鞭子,叹息道:“算了起来吧。”
辰霖没有起来。
黎鸿气得冷笑:“我的话没用了是吗?”
辰霖听到这句话,知道黎鸿是真的有点气,不得不起来,重新站好。
黎鸿问:“既然不说为什么躲我,就说说今天为什么愿意来见了我吧。”
辰霖抬起了眼,目光澄澈。他看了黎鸿好半晌,方才道:“想见。”
黎鸿:这也能算理由?我看起来这么好糊弄!?
实际上,黎鸿却是很好糊弄。即使她清楚这大概不是真正的理由,但既然问不出,找个台阶就自己下了吧。
找了台阶自己下的黎鸿问:“我今日托丹绫——”
黎鸿话音未落,注意道了辰霖腰侧的新剑。
她迟疑道:“这是——?”
辰霖解释:“是丹绫师姐所赠,说是逍遥派的寒星剑。似乎是风阳托她给我,以免明日不能尽兴。”
黎鸿看了看,见这古剑周身寒气萦绕不散,剑气傲霜欺雪,按理说于性格温润的辰霖半点不合——但黎鸿再论剑台上,亲口听桃源主人评价过辰霖的剑意——一剑霜寒,势如凛风。
她当时多问了一句,桃源主人便说辰霖的剑意冷而傲,凌且厉,是天生的剑修。
即使如此,想来这把寒星剑便是再适合他不过的武器了。
他既然有了武器,黎鸿自然不好再问“我的‘胳膊’呢”这种话,只能含糊过去,问了他两句对明日战局的看法,为他鼓鼓劲了。
说来也是遗憾,黎鸿本以为他和风阳会在决赛对上,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在倒数第二轮对上了,必须决出一人进入决赛。被分去另外一组的弟子直呼好运——不过运气惯来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怨不得谁。
黎鸿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合虚谷都输逍遥剑派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年。打得高兴就行。”
辰霖笑着称是。
他看着黎鸿的面容,不知为何便想到了衡越的话。有些话你不能去想,越想便像有一把血淋淋的钩子勾着你的心脏,你不拔出,这一块便一直鲜血淋漓。
辰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然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黎鸿。
他从未如此放肆过,竟让黎鸿心中微凛。
黎鸿看了看他,忽然叫了一声:“衡越?”
衡越闻声大笑,辰霖却如坠冰窖。
但面上,他只是露出困惑的神色,黎鸿便摆了摆手,说没什么,让辰霖回去好好休息了。
天审问:“你怎么突然喊衡越?”
黎鸿托着下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他不来见我可能和衡越有关系。”
天审:“衡越死了那么多年,能有什么关系。”
黎鸿幽幽道:“没听过夺舍重生吗,这里可是能修仙的。”
天审:“……”我居然不能反驳你。
黎鸿道:“不过看辰霖的样子,应该是我多虑了。也许就和灵珂说的一样,他就是太忙了。忙着想怎么对付风阳。”
辰霖在离开禁地后,面上的神色便沉了下来。
他心里乱糟糟的,便沿着谷内清湖随意散步。却不想居然遇见了同样湖畔观景的桃源主人。
云松见到他有些意外,但仍然招呼了他。
云松道:“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辰霖:“……”
云松笑道:“我并无他意,只是你这次表现的太明显了些。”
辰霖并不说话。
云松便道:“明日是你与风阳一战的日子,于情于理,你都该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他,而不是如今这副满腹心事的模样——这是对他的基本尊重。”
辰霖还是没有开口。
云松道:“我只道你愁什么,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愁这个。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不知道我的喜欢会不会给她添了麻烦。”
辰霖终于开了口,轻声道:“但真人与潮熙前辈,却是两情相悦。”
潮熙正是前任桃源主人,也是云松的师父。
云松闻言微怔,笑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传言可不是这么传的。”
辰霖道:“若非如此,真人怎么会不惜奉上天衍剑,也想为少主达一份心愿。”
云松不言语,半晌才道:“辰霖,我从来不曾后悔,这并非什么会令人后悔的事。我希望你也能明白。”
辰霖哑然半晌,方道:“我和您不一样。”
云松的眉间有些困惑。
辰霖看向湖水,湖水里他的容貌被月光映得清楚。他看见自己平静道:“您可记得我辈祖师衡越真人?”
云松颌首:“自然知道。衡越真人之名,便是今时今日也无人能忘。”
辰霖便道:“我师父,也就是常仪真人,与衡越祖师一同创立了合虚谷,被我派尊为‘祖师奶奶’想来您也是清楚的。”
云松点头。
辰霖淡淡道:“您觉得,我较之衡越真人如何?”
云松一怔。
辰霖道:“我自认修行道法、学识气度,这些都比不上衡越祖师。唯一比衡越祖师强的地方,或许便是师父最后与他翻脸,而我绝不会忤逆师父。”
“但今日,师父却唤我‘衡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