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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欺人太甚!我看他们就是盯着越王府的名头为非作歹来的!”若兰气鼓鼓的关上房门,对那闯进屋来无礼的侍卫深恶痛疾,“姑娘你怎么就由着他们闯进来,还要拉着我!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可就毁了,你始终是个没有出嫁的姑娘,被陌生男子进了屋,以后可怎么找好人家啊!”说着说着,若兰瞥见唐绫露在被子外的脚,惊得几乎爆炸,“姑娘!你刚才怎么把脚给露出来了!女人的脚怎么能给陌生的男人看!不不不,就算是兄弟也不能看啊!”
若兰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唐绫并不阻止,眼中隐约地带了一丝丝笑意。
虽说她是女子,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对名声似乎并没有太过看重,甚至当日她身受重伤高烧不退,她也知道是裴海杨云昭等人给她料理了伤口,若说被人看了去,她是早就被人看了去了,再被看个脚踝什么的,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可若兰的在意,烫得她心里暖暖的,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完了完了,那些人肯定都不安好心的,一定会说出去的,怎么办怎么办?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这可是关乎到你将来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的!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啊!”
唐绫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了自己覆在锦被的指尖上,“即便我不让,他们也会硬闯的,何必浪费时间?”
安府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即便那是在泰安城里,只要是越王想搜,他们这样的人家又有什么能耐抵抗?更别说在越王自己的地盘上了。
“说是这么说啦,可是……”
“若兰,屋里的茶水凉了。”
正絮絮叨叨的若兰猛地住了口,碰了碰茶壶,果真是凉了,霍地站起身来。
“哎呀!姑娘你等等,厨房烧水的厨娘大约已经歇下了,你等着,我去烧一壶来,你别下床,待会脚伤更严重了老爷夫人要责备我的!”说完,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若兰刚走,唐绫便扶着床站了起身,方才她伸脚挡住的地方有一点刺眼的血红色,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带上房门,落了栓,叹息道:
“出来吧。”
床上的被褥里一阵翻动,穿着夜行衣的年轻男子顶着一头乱发从几层被褥里爬了出来,大概是被闷得狠了,脸色有些发红。他狼狈的抓了一把头发从床上跳下来,看着床上被褥上的点点血迹,脸愈发的红了。
“是我连累你了。”
唐绫脸色平静,似乎没有在意是否被连累,反倒是扶着旁边的墙面柜子,缓慢地移动。裴海连忙冲到她身边来,有力的手牢牢地将她扶到八仙桌旁坐下。
她指了指那边的一个矮柜,“那个柜子里有伤药。”
裴海连连摇头,“不必了,我马上就走,谁知道越王的人会不会折返,若是连累了你,我……”
唐绫打断他,双眸平静地凝视着他。
刚才她俯身在地上拾着一地的纸张,就在这时候窗被人从外面拉开,她警觉地回头,只见裴海一身夜行衣,那张陌生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外头的锣鼓声平地而起,急促的脚步声犹如催命的旋律,她心里马上就有了计较,在自己屋内环视一圈,拉着他径直来到自己床边就要把他推到床上去,裴海顿时受到了惊吓,低叫“不可”,可唐绫理都不理他,用两床被子严严实实地将他裹了起来,随后单手扯了发髻脱了外衣,狠下心崴了自己的伤脚。这边才刚坐上床,若兰便来了。
那时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需要她的帮助、需要隐藏,她的房间不大,一览无余,除了她的床,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等若兰说是越王府出了事,她才大致猜到了什么。
那闯入越王府的贼人,是他吧。
裴海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顺了她的意思取来了伤药。
唐绫接过伤药,再次看他,“伤在哪里?”大有要帮他伤药的意思。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裴海怎么敢让她给自己伤药,他伤在上臂,不脱衣裳是无法伤药的!想到这里,耳根子又悄悄的红了。
她微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只看见他手臂上有一片濡湿,伤在手臂是无法自己上药包扎的,于是一边扯着白纱布,一边轻声道:“脱了吧。”
轰的一声!裴海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自己的头上。
这是姑娘家会说的话吗?虽然裴海也没有太过认真的将唐绫当作普通姑娘看待,可始终她也是个姑娘啊!方才将他藏到床上便已经是逾矩了,如今还要让他在一个姑娘面前宽衣解带?!他宁可把伤口闷到发炎烂掉,都不要在她面前脱衣啊!
“不、不用了……”
唐绫正眼都没看他,“我的好心并不常有。”
她素来冷淡,也不爱管闲事,可是今日她既管了,就不会任由他带着伤离开。再说了,她也想从他嘴里打听出些什么来。
听她这么说,裴海也不好再推拒,他微红着脸,解开了自己的上衣。
裴海看着修长,可常年习武的他背阔胸宽,衣裳遮掩的是他一身结实的肌肉,他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隐藏着不可忽视的力量,顺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着。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可她目不斜视,似乎在她眼中只看得见他手臂上那两寸余长的伤口。
伤口皮肉外翻,还渗着血,看起来很是狰狞,她皱着眉头,认真细致地包扎了起来。
她的手指上有薄薄的茧子,碰到他手臂皮肤的瞬间他有如电击,裴海不禁心中怒骂自己没用!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没见过女人的小子一样,被碰一下反应竟然这么大!再说了,还是一个自己当作妹妹的女人!搞什么!
唐绫倒是没察觉他的异样,两人相对而坐,裴海背脊挺得直直地,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去看她。
此刻烛火昏黄,细腻的光华给她苍白的脸色抹上了一层柔软,她低垂着眉眼的模样看着很是顺从,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倾泻,在灯光映照下铺了浅浅的光晕,有几缕落在了他的手上,触手丝滑,那样的触觉就好像蚀骨的虫子,顺着他的手爬到了他的血液里,开始腐蚀他的心,刺得他的心一颤一颤的。
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他几乎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他想说什么平缓一下自己此刻疯狂的心跳,却又不愿意去打破当下的温软宁静,只得自己硬生生的撑着,努力的不让自己心跳太大声,努力的不让她察觉。
“你到越王府做什么。”
她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裴海心知她必定是要问的,也不觉得意外,清了清喉咙才道:“你还记得那日打听到的,有一女子曾因若水先生的画像风光嫁入了越王府,做了越王世子的侧妃。”
“我在猜想,那是不是谢澜送入越王府的内应。再加上……”他顿了顿,似是犹豫,“安大哥可曾与你提起过王熙垣?”等看见唐绫脸色不变,就连手上动作也没有分毫异样,他才继续道:“王熙垣是越王庶子,较世子年幼些,年少时我也曾与他见过,那时只觉他不过是个文静的,可没想到他入朝后竟与穆氏走到了一起。”
王熙垣入朝后便毫不掩饰地与穆氏交好,成为了穆氏的党羽。
在他记忆中,王熙垣是一个存在感并不强烈的人,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替世子王康收拾残局,除此之外再无让人印象深刻之事。像他那样的出身,注定了是要活在世子背后的,只要越王夫妇不许,他便没有出头之日。可在去年他竟孤身到了泰安城得了皇帝的赏识,入朝为官,这样的轨迹让人很是意外,不过当时裴海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那是越王府的事。
如今想来,大约少不了穆氏的推波助澜。
“我担心越王府与穆氏有了勾结,于是今夜便去查探了一番。”
“结果如何?”
裴海摇头,“越王重病,缠绵病榻,整个越王府如今是世子作主。”
越王世子王康也是个远近闻名的人物,年少时不学无术借着越王世子的身份为非作歹,成年后看着是收敛了不少,但实际上确实变本加厉,如今得了王府大权,更是成日以嬉闹为乐。
“世子与王熙垣本就对立,如今世子得了大权更是不把王熙垣放在眼里,想来越王与穆氏的联系并不大。”
“或许只是掩饰。”她小声地点出了这点。
裴海微微颔首,“我也想过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到了王熙垣的书房想看看能不能查到更多的消息,可王熙垣此人太过狡猾,我还没动手就被发现了。”
在王熙垣的书房里设置了精密的机关,当他拉开其中一个抽屉的时候引发了机关,十数把飞刀迎面刺来,他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可真正的机关却并非这个,而是他躲避飞刀时稍后退了半步,从左边极近的地方刺来另一把飞刀,他要闪避迎面而来的飞刀,躲避不及只得生生的受了,飞刀刺出后牵动了外头的铃铛,这才引来了大批的侍卫。
“所幸无毒。”
唐绫一边说一边收起了纱布伤药,正要站起身,却被裴海接了过去。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根倏地发红,连忙别开了眼睛。
“不管如何,我总是要再探一次的。”
“越王世子必有防范。”
知道她这是担心的意思,裴海朗朗一笑。
“我会小心的。”
她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海正要再说什么,突然脸色微变,低头才发现自己衣服竟然还是散着的,连忙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绫儿!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