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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近日反常事情有二三件。
一乃表少爷兰子越在某一日神色严肃而惶恐地提出了即日便打道回府的打算。
容长泽自然喜闻乐见,但兰莺却多了层考虑,一眼看出兰子越急急忙忙地模样定有隐情,几番追问,兰子越却只摇着头什么也不说,只铁了心要走,她见状也实在没了法子便同意了。
二乃府上人送外号小疯子的容三姑娘容七近日来竟反常地消停了许多,终日一言不发,只晓得躲在屋中谁也不见,话也不说,就连特地端来的红烧肉也懒地瞧一眼了。
反常,着实反常。
这日,也到了兰子越出发日,下人们忙碌着将他那一箱箱行李搬上马车,兰子越站在一边不住地催促着,好似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般,可怜的下人们什么都未做,临走前还要挨这嚣张跋扈的表少爷一顿臭骂。
容宝金问:“还未出过房门一步?”
绿荷神色有异,但仍是恭恭敬敬地朝她欠了欠身道:“回二小姐,方才送去的饭也不见少了半分,奴婢几次去敲门也不见反应,奴婢说要推门而入了,这时小姐才会轻轻出声阻止。”
“即是如此那便不管她了,每日三餐照常送过去,老三心里有事,旁人也帮不得忙,等她哪天自己想通了,便好了。”
“是,二小姐。”
这时,却有一声怪腔怪调声:
“哎,这就不管啦?容姑娘当真铁石心肠不是”
她循声望去,方想起这人是前段时间来府上求职的江衡。
府上杂事众多,在将江衡安排成府上下人后她便再鲜少过问过此人的情况,眼下时隔好几日,这才见了第二面。
“江公子见笑了。”她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却发现江衡眯了眯眼看向一旁兰子越。
这边兰子越见了江衡险些没吓得魂飞魄散,尤其又见到江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他投来的目光时更是吓地浑身一抖,那几日的可怕经历涌上心头,他眼下瞧着江衡,哪里还有什么财神爷的模样!
分明是那诡计多端的地狱阎罗,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快,快些!还没装完吗?”可怜的下人们,因着江衡的到来又要糟了那金贵少爷的呵斥。
好不容易这边兰子越一切准备就绪要启程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同容宝金告别,看也不敢看江衡一眼便爬进马车里,吁——地一声,那马儿已经跑地很远。
直到兰子越的马车行过拐角消失地彻底了,容宝金方理了理衣裳轻咳了一声。
“容姑娘染上风寒了?”江衡出于礼貌性地问道。
容宝金掩嘴又咳了下:“谁知道呢,许是昨夜醒来吹了些寒风,有些小小咳嗽。”
江衡听罢突地拍了拍手:“巧了不是,江衡平日里爱好繁多,门门都会一些,但也门门都不精细就是了,之于这药理嘛也算小有研究,我这儿正好有些闲暇时做的药丸,这些小病小痛的都能治好,容姑娘可需要?”
容宝金听罢,只掩了嘴浅浅一笑。
笑叹这眼前人说话也真是矛盾的很,方才还说自己门门都涉猎,但却门门都不精细,眼下又道他自己做了药丸,他都这样说了,容宝金还怎么敢乱服用他的药?
但容宝金是谁,早已在这人情世故上百炼成钢,眼下即使心里鄙夷摇了头,面上却面带感激地应允;
“那便劳烦江公子了。”
反正无论江衡给她个什么东西,都不会入了她的嘴就是了。
江衡听罢哈哈一笑,伸进怀里掏啊掏,寻了半天也没反应,反倒是他动作间,自怀中一闪而现的红光让容宝金定了定神。
“哎,怎么不见了?”江衡困惑地摸摸头,歉意一笑。
容宝金淡淡一笑:“无碍。”
倒是她身边名唤达礼的小丫鬟要机灵些,忙问了句:
“江公子可否将怀中物拿出来瞧瞧?”
方才江衡动作那么大,他们主仆二人都看地清清楚楚,只是她家小姐不宜亲自问出口罢了,一到了这种时候,自然该她出马,替容宝金揽了这差事了。
江衡‘咦’了一声:“我怀中物?”
他也欣然应允,便开始一件件地往外掏东西。这不掏不知道,眼瞧着江衡如同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掏出一件又一件或家长里短寻常之物,或瞧也没见过的新奇小玩意,达礼眼睛越瞪越大,忙叹声:
“江公子您这穿的哪里是衣服,分明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呢。”
江衡听罢懒懒一笑,又道:“你这小丫头倒是牙尖嘴利。”
小丫鬟见了他这一笑红了脸,江衡又叹了声:“哎?这是.....”
怀中这翠玉簪子似有些眼熟,他思忖半晌方才想起它从哪里来的了,原是那日同容七相约雅韵楼捉弄兰子越之时她遗下的簪子。
“这分明就是...”
小丫鬟欲言又止,但江衡是何等聪明之人,从达礼未说完的话和一旁容宝金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再联想到那日容七所说的话,也约莫将这簪子的正主儿给猜了出来。
再看看这眼前二位的表情,分明便是人赃并获的表情。
江衡有些发笑,回想今日这起趣事,用阴差阳错四个字来形容也贴切的紧。
“容姑娘,我说这话也许你听着像天方夜谭,但这簪子的确——”
“无碍,既然江公子喜爱那边拿走吧,宝金平日里也不爱这般样式。”
容宝金打断她,一脸的宽容大度。
如此真诚,若不是他早已从容七口中听说了这簪子对她二姐的重要性,眼下他这风流浪子都险些要被容宝金给感动地涕泪交错了。
这边容宝金又道:
“达礼,咱们也该回去了。江公子,再见。”
两主仆便这样走了。
江衡却在一旁失笑出声,捧着手里这女儿家物品扔也不是,继续若无其事地丢进怀里也不是。
方才容宝金那模样想起来,分明就是聪明大度模样,可江衡这人啊,可真是见不得这种别有深意的眼神。
容宝金若是能像容七般将此事开诚布公地说了,两方解释下,其实只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偏偏他遇上的是这府上滴水不漏的容宝金,她这什么也不说,做了一副明明自己是受害人却还要大度地成全他的模样,他便有些受不住了。
一路循着记忆追到容宝金屋中,江衡正欲敲门而入,却不知从何方冒出来的达礼拦住他,道:
“江公子,我家小姐正在沐浴更衣,着实不方便见您。”
江衡耸耸肩:“既是如此,那这簪子你便代我还给你家小姐,若她非要个解释,江衡也不吝于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圈。”
达礼应了下来接过簪子,江衡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客客气气地道了别,便走开了。
他在容府一晃也有半月,日子过地其实也清闲,容府在这方面倒是做地挺好,并不同其他官宦人家般,那些人私下里总有些残暴天性,府上下人权当作畜生使唤,实打实地将那张薄薄地卖身契利用了个彻底。
且说这府上管辖下人之事,一向都交由容宝金,江衡想到她,想这容家二小姐虽有些口是心非的端着,但非要到了做事时,却也干净利落,委实是个人才。
他今日的班已经轮完也算得了个清闲,从床底摸出了那日赢来的美酒便要小酌怡情一番。
江衡此人,身上委实带了股怎么故作正经也掩饰不了的江湖气的,爱好也是如此,就好美酒一杯,未有佳人在侧也无妨。
他酒量极好,半壶酒下肚依旧精神的很,这时却听屋外传来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江衡凝神等着了,门开了,进来的却是不久前才见过的达礼。
小丫鬟手里哆嗦着手脚语带哭腔:
“江公子,你且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江衡挑了挑眉,接过达礼递上的书信一封。看完后又没忍住感叹了声:
这容宝金当真命途多舛,这才过了几日,怎么又被有心人绑了去了。
“信上,信上说了若是想要安全地将小姐带回来便要在日落前带着黄金三千两往城东城隍庙中赎人――
可这些歹徒如此穷凶极恶,若是对小姐心怀不轨...嘤嘤嘤,江公子,府上家丁中就属你最能干,达礼只能信任您了。”
眼前丫鬟哭地梨花带泪好不悲恸,江衡却扶额苦笑。
活生生地主子就这么一门之隔遭人绑走这小丫鬟恐怕也是吓地不轻,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找他来了。
他可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一身正气地江湖大侠,却依然被这走投无路的小丫鬟视作了容宝金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