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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这是123言情新设的自动防盗,免费章节随机拼凑而成!!!许沐的一身白衣生生染成了血衣,手里还紧紧握着自己的剑,雪白的剑刃上凝固着触目惊心的血迹。本就白皙的面色此时苍白如纸,两片薄唇也毫无血色,长发缭乱地散落在身侧,整个人憔悴得像是晚风中的一片落叶,萧瑟单薄了无生机。
半晌,人群才稍稍回过神来。
“许师兄......这是为了不连累我们......自行了断了?”墨池峰弟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喃喃道,人群中竟隐约响起了哭声。
顾景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手足无措的震惊。
“师兄?”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许沐浸泡在血水之中的衣带,手指霎时染成殷红。
“师兄......”认清了现实的顾景吟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了许沐鲜血浸透的前襟。
许沐闭着双目,两排长长的眼睫上沾着雨水,仿佛泪光一般。
“既然一切都已经清楚,诸位无事就请回吧。”半晌,齐掌门才从这幅景象回过神来,有气无力道。
许沐辰一向是掌门的得意弟子,此时生了此等变故,掌门若还能镇定那是不可能的。
以煜城派为首的一众门派,目睹了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连串突发事件,纷纷不知该作何反应,此时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都作罢准备离去。
“慢着!”煜城派宗主忽然发话,“所有厉鬼都被他收进了珠子里,可是这珠子不能再留在你们墨池峰,以防落入其他弟子手中效仿他修习此种妖邪之术,须让我们带走!”
说罢一挥手,几个人纷纷走上前,在许沐身上搜查炼魂珠。可是那珠子不启用时都会自动隐藏在许沐手中,其他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当然是一无所获。
“回禀宗主,没找到,那珠子很可能是与他血脉相连混于一体。”
“呵,若是找不到珠子,那这具尸体我们就得带走。在晦玉台上,当着七七四十九家仙门的面,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谁敢!”墨池峰一众弟子听了此话纷纷拔剑出鞘,上前挡在许沐的尸体前。
正当此时,从煜城派率领的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一袭青衫、背负长剑。众人见是青鸾派掌门苏伯凌,纷纷安静了下来。
苏伯凌走至许沐身侧开口道:“这位公子定是不想拖累无辜才拔剑自刎,宁愿自己身陨也不愿引发更多死伤。若是如今再要兵戈相向,岂不是违背了他的本意。”
众人一时静默无言。
“况且他敢作敢当,以性命作偿,想必那颗珠子也随着他灵力俱废而灰飞烟灭了。若诸位还是不放心,不如我将他带回苍雪山,各位可有异议?”
话音一落,再无人敢出言相驳。
苍雪山青鸾派向来以“持正不阿洁清自矢”为戒规,千百年来位列仙门正宗,不论是邪祟作乱还是鬼魅横行,只要是青鸾派出手,无平不了的是非。此时青鸾派掌门发了话,便是下了定论。
众人不论心中怎想,面上都纷纷颔首。
“小兄弟,还请让一让。”苏伯凌俯身,话语温和。
顾景吟抬起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仍旧死死抓着许沐的衣襟。他怕,他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还请小兄弟节哀。”苏伯凌看着眼前满含泪水的少年,温声劝道,慢慢将顾景吟拉了起来。又命几名青鸾派弟子上前带走许沐。
顾景吟忽然站直了身子,拿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望着他们的动作,什么都没说。
*
夜半丑时末,一名少年轻声翻出窗外。
凛冽月色下,白衣少年步履轻快,拔剑出鞘,飞出墨池峰山门。
*
许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果然。”许沐心里得意,嘴角也浮起一丝笑容。
【你这个***的**!】系统忽然愤愤骂道。
“你说什么?你的话都被和谐了......”许沐无语道。
【我说你这个***的**!!!】系统语气更加愤怒。
“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好可怜你,生气的时候连骂人都骂不了......哈哈哈居然全被屏蔽了哈哈......”许沐在心中笑得前仰后合。
【****!】
“哈哈哈......说吧,是不是连你也佩服我的聪明机智?”
许沐觉得自己简直下了这世上最妙的一盘棋:他既不想顾景吟被陷害、又不想自己被扣成负分,于是趁机捡了个舍己为人两肋插刀的机会,成功装逼了一把!赚了100积分,又扣了300,剩余80。真是既赢面子又不用去送死,简直不要太爽!
【你就不怕你赚的积分不够扣。】系统看着他这个得瑟的样子幽幽说道。
“我只用挣20积分就能保证自己不死,况且我是拔剑自刎啊拔剑自刎,是替他去死啊,怎么着都能超过20吧!”
【呵呵,他是boss,有这么早死的boss么,他是不会死的。所以你算盘打歪了,挣得没那么多,只有25积分。】
“啊?”许沐听得后怕不已,就差五分自己就狗带了?
【而且你也别太得意,这次任务没有完成,你需要再次挑战,并且这次我不会再给你降低难度了!】系统又愤愤起来。
“什么?再次挑战?”许沐的心瞬间坠入冰窟,忍不住喊出了声。
【你小点声,虽说任务过程中不论做出什么行为都不会伤及性命,但你毕竟是自杀了,现在就是个死人,没有心跳呼吸,别大惊小怪吓别人。】
“额?真的?”许沐说着摸了摸自己心口,果然安安静静,“那我什么时候能恢复?”
【明日午时。】系统答道。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响动。许沐以为是青鸾派的几个护送弟子要进来了,顾不上和系统废话,连忙老老实实躺回地上的草席上装死。
来人的脚步声轻轻的,仿佛不忍心打扰一个人的睡眠一般。紧接着许沐感觉到有人慢慢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炷香的功夫,而且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许沐内心十分崩溃:好想翻个身啊,麻烦这位坐在我身边的小兄弟赶快回去睡觉好吗?
可是事与愿违,不论许沐内心如何祈求呼喊,旁边的人动都没有动一下。
就在许沐躺着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一只手摸上了自己脸颊。
卧槽?为什么要摸我?
身旁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拿出一方手帕,仔细地替他擦起了脸上的血迹,在脸上左蹭右划了好一会儿,终于像是擦完了。
许沐松了口气:这下可以走了吧?
然而并没有!
因为他放下了手帕,挨着许沐躺了下来。
半晌沉默后,少年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师兄,每天早上我都会这样看着你等你醒过来,告诉你我昨天都做了什么。可是这次,你应该不会醒了吧。”顾景吟的声音很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沙哑,像一股流经岩石的溪水,微起波澜。
许沐心中一颤,依旧没动作。
少年将身侧佩剑轻轻取下来放在一边,转了个身,静静看着身旁的人——面色柔和平静,薄唇微带浅笑,当真如同只是睡着了一般。
顾景吟就这样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把头埋在许沐的胸口,闷闷地道:“师兄,你今日忽然说以后都不能再照顾我,竟是这个意思吗?”
“师兄,我其实不用别人照顾的。自从养母去世后这世上就再没人关心过我,除了师兄你。我曾经还幻想,等我以后长大了、变强了,一定天天守在师兄身边。我们还像如今这样,一同练剑、一起读书、一起......”
一句话说道最后,少年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像话,双手紧紧搂着身前的人,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衣领之中:“你以前跟我说,男子汉要少流眼泪,我都记在心里,可是如今我......”说到此处,顾景吟眼睛涨着痛,泪水夺眶而出,浸透了许沐的前襟。
“师兄,我想哭,你不起来教训我吗?”少年两只手紧紧揪着许沐的衣袖,声音陷在许沐的衣衫之中,显得含糊不清。
许沐:......我是挺想教训你的。
少年哭够了,这才放开了许沐,坐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声音突然沉静了下来:“在这世上我从未和他人争过什么东西,可为何老天却非要将我珍惜的都一件件夺走?”
许沐听到这句微微发狠的话,心下一阵骇然:这少年果然有黑化成终极boss的潜质。
说完这句阴郁的话之后,少年忽然又俯下身来,小心翼翼托起许沐将他抱在了身前,温柔说道:“师兄,我说过要陪在你身边,就不会放你走的。”
许沐心里毛骨悚然:我靠,这这这......这简直是精分啊!
月光透过窗子冷冷地照进来,落在许沐苍白的面庞和凌乱的黑发上。
少年一手将身前的人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一手轻轻抚过他的长发,眼里隐隐透着红丝,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定会屠了煜城派满门。”
“让他们所有人,给你陪葬。”
顾景吟已从水中翻身跃了出来,召过佩剑握在手中,剑身流动着淡红色的光芒,蓄势待发。只等那男子再上前一步,他便会将那人一剑毙命。
许沐却根本没打算使剑,两下封住伤口止血,后退了一步,手指在空中画出了一个首尾相接的圆环。金色的线条在半空中隐隐发光,化为实体,落在男子身上。像一条游走的蛇,迅速将他捆了起来。
这是顾景吟半年来第二次看许沐动用这种他并不熟悉的法术。
修真者各有所长,但也终究不过是炼丹、炼器、阵法和修符这几类。而墨池峰自开宗立派以来,一直是以炼器为主,讲求剑灵融剑人合一。也有少数人选择使用其他法器,但归根结底是相同的。
上次见炼魂珠与许沐血脉相连,以为他内丹强大;如今又见他动用符咒,可见亦修符。少年望着眼前不过大自己几岁的白衣男子,内心不由敬重起来,虽说二人都是刚至金丹前期,可他还是觉得师兄的功力深不可测。
然而许沐丝毫不知道少年心底浓浓的敬佩之意,他只知道接受了系统给他的套装之后灵力运用愈发自如了。还只单纯地以为这套装真如苏伯凌所说,不过是最基础的罢了。
将男子捆了个结实,许沐走上前细细打量起他来,绕着他转了几圈,附在他耳边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应该不熟识吧?”
那男子倒也不挣扎,只是挺直了背立着,一言不发。
“既然你我并不相识,为何要从背后伤我?”许沐倒也没有责怪的意味,语气反而透露着一丝好奇。
“哼。”那男子终于发出了声音,冷哼一下,偏过头去。
“你要说倒是说出个缘由来,哼是什么意思。”许沐直起身子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景吟,把他扛屋子里去。”许沐冲少年示意了一下,自己一甩袖子,在前面先走了。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只好默默将这名男子半扛半拖,追上他的步伐。
*
将男子放在椅子上,顾景吟回身关好门窗,屋子里渐渐聚了些暖意。
“说吧,为何要伤我。”许沐一撩衣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一腿,语气随意。
“哼。”男子依旧不领情。
“你这人当真奇怪,无缘无故捅我一剑,又不告诉我为什么。”许沐凑近了一点。
“哼。”男子依旧鼻孔出气。
“你总是哼来哈去的有何用?”许沐无奈道,心想这人不会是个神经病吧?发了疯见人就捅?
“你要是不说为何,我今日便将你生吞活剥炖了熬汤喝。”许沐忽然微微一笑道。
“你......”男子终于道出了一个汉字。
“我......我怎么?”许沐终于等到他说话,连忙探身上前。
“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男子愤愤道,眼里似又怒火。
“我做了什么?”许沐一头雾水。
“你这种欺良压善举止轻浮之人,百死尤不解恨!”男子情绪激动,胸腔微微起伏。
许沐这下更为莫名其妙,心道我何时欺良压善、举止轻浮了?
“昨夜我家娘子一夜未归,我今早便出来寻她,行至这小屋前,刚欲上前打听,便见你紧紧捉着她手腕,居心不善。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向你苦苦哀求声泪俱下你竟还......”
许沐听得心尖发颤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都是哪跟哪?
“她掩着面慌慌张张跑出来,一整天都躲着我不肯见我。若是你未对她行些轻薄之事,她怎会有此举止?整整一夜,你二人荒山脚下孤男寡女......”
许沐听到此处简直是啼笑皆非,莫名其妙便给自己扣了这个黑锅,如今别说跳黄河了,就算跳银河都洗不清了!
顾景吟在一旁听到此处,震惊不比他少,开口道:“师兄,昨夜......有女子在这房里?我怎不知?”
“你睡着了。”许沐想都没想答道。
听了这回答,少年微微一怔,将今日反常之事通通联系了起来,抬起头,声音发颤:“师兄,那......你......把我弄到椅子上......还有你今日要洗床单,竟都是因为那个......”
此话一出,许沐还没来得及答话,那男子便先怒发冲冠:“好你个禽兽!果真做了这丧尽天良的事!”
许沐简直不知如何应付,干脆不接话了,打算等这两人冷静些再解释。于是转身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桌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三人屋内沉默半晌,许沐觉得冷静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开口:“这位公子,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别打算和我来软的!你要杀了我便杀!不杀我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送你上黄泉!”男子的双眸似要喷出火来。
许沐心道还让不让人心平气和好好说话了,连给自己一个洗白的机会都不行吗?
“好,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听我来讲。若是我讲完你还认为我有错在身,那便任你处置,如何?”许沐依旧心平气和道。
说完便弹了一下手指,解了男子身上绳索。
男子一见松了绑,立马一跃而起抽出许沐放在桌边的剑,抵在他颈前。
许沐伸手微微拨开了剑锋,抬起头道:“我还没讲,你急什么?”
“哼,我倒要听听你能编出什么来!”
“你可有眼疾?”许沐问道。
“你......”男子闻言一愣,有些吃惊,“你如何知道?”
许沐见他这副反应,轻轻一笑,道:“看来是让我说对了,那你这双眼睛,是不是一至黑夜,便看不清事物?”
“嗯......”男子有些勉强地答道。
“那你的那位‘妻子’是不是白天都躲着你,只在你晚上看不见事物的时候出现?”
“你......你为何知道得如此......”
“你只用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
“那便对了。”许沐笑道。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是让她亲自来跟你解释吧。”许沐指尖一挑,从手中翻出一片叶子,在男子眉间一绕,等了片刻,忽然有阵风破窗而入。
许沐收回了叶子,一名女子已经立在三人眼前。
顾景吟看着他手中那片泛着浅光的叶子,心里默默道:第三次了。
那男子见了屋中女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为惊恐。这是他第一次在天黑之前见到女子的模样——眼神空洞布满红丝、面容狰狞可怖、头上凝结血痂。
“你......你是......你不是忆雪!你不是她!”男子看清景象后愣了足足有一刻钟,这才震惊不已结结巴巴说道。
许沐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冲女子道:“原来你叫忆雪,那么忆雪姑娘,看来你骗的不止我一人啊。如今好了,当着大家的面,不给个解释吗?”
谁知女子闻言竟扑通跪了下来:“仙人,仙人,求求你,不要让我回去......”
许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跪过,一下子受宠若惊,赶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也没要把你怎样啊,只是让你解释一下,怎么还磕起头来了?”
“仙人想听我解释吗?那我来讲个故事可好?”
*
敬亭山下有一对从小青梅竹马的男女,男子听了他人劝说,跟随着几人外出跑商队,说是挣了钱便回来将女子名门正娶娶回家,过两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然而现实总是落入俗套,男子一走就是一辈子。纵使离家前他对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回来。可一句轻飘飘的诺言却怎么也换不回一个人。
女子一等就是一生,以为男子遭了什么变故。直到与世长辞的前一天,她还依旧以为,那个人,会在第二天出现在家门前,冲她笑着道:“我回来了,等急了吧。”
于是她不甘心,身死魂不散,在人间飘荡数十年,寻找男子的转世。可当她费劲千辛万苦找到那男子的转世时,他却早没了前世的记忆。当一个寂静的夜晚,女子的鬼魅身影出现在他床榻之侧时,他毅然拿起放在床头用来辟邪的桃木剑,不顾那女子如何解释,还是执剑猛地向女子斩去,生生削去她半颗头颅。
整整六世轮回,女子都不愿投胎转世,宁愿在世间做只孤魂野鬼。每一世的男子都不记得她,她没了原先容貌亦不敢现身,只是悄悄陪在男子身边,看他长大、陪他老去、再去寻下一世的他。生生世世、沧海桑田,数百年之久。
直到三十年前,她被青鸾派的弟子碰上,用阵法将它和其他鬼魅一起囚禁了起来。她本以为自己永生都不能再重见天日了,却不曾想,在一年前,自己竟又被放了出来。
她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男子这一世的身体。她发现这世的男子患有眼疾,每到夜晚便看不见,虽说心疼,但终于能在晚上现身还不至于吓到他。
于是她白日骗男子说外出做工,晚上便回到他身边照顾他起居。男子从前独居,夜间行动不便,有了她的照料后,生活也渐渐滋润起来。
她觉得这便满足了,本以为可以这样平平稳稳陪他一辈子,却不想遇到了许沐和顾景吟。
*
“师兄,人鬼殊途,他二人......”少年望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人。
“只要她保证以后只在夜间出行不再吸人精血便可。”许沐答得心不在焉。
他心里在意的只有是谁放出的这些鬼魂,据女子所说,她是被青鸾派放出来的。
鬼魂本身灵力低微,可若是被灵力高超之人人有意操纵,那便不可同日而语。况且修仙之人向来知晓鬼魂并不足以畏惧,反倒降低了戒备。
也就是说,在巫祁岭的那场浩劫之中,纵恶鬼伤百门的并不是煜城派,而是青鸾派。
而这一点,可能自己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都不清楚。
许沐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苏伯凌温和的脸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看来可以提前回墨池峰了。
*
许沐瞟了眼窗外已经漆黑的天色,回身进了内室,顾景吟见状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许沐晃悠到床前,外袍脱下来往旁边一甩,将自己扔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趴成一个大字。
“小吟,快上来。”许沐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含糊不清哼道。
少年听到“小吟”两个字,愣了愣,一阵酥麻自脚底而生,窜上心头又融化开来,弥漫全身,“上......上哪......”
“当然是上床了!”许沐把脸抬起来,侧身看着他笑道,“洗了一下午衣服,腰痛,快来帮师兄揉揉。”
“师兄身上还有伤,不如我去采些......”少年迟疑道。
“没事的。”
“不......还是去......”少年依旧坚持道。
许沐见状只好爬了起来,坐在床边:“今日太晚了,先休息。”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里面,“脱衣服、上床。”
*
两人躺在床上,各怀心事,皆无睡意。
忽然少年转过头来:“师兄,在这世上你可有喜欢过什么人?”
许沐还沉浸在自己如何回墨池峰、如何完成任务、如何保命的世界里,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师兄在这世上可有喜欢的人?”少年眼神清澈望着他。
许沐抿了抿嘴,仔细想了一会儿,除了父母之外,倒还真没什么人。可如果硬要说出点什么的话,自己应该暗恋过小学时候的同桌,不过也不能算作是喜欢她,顶多是喜欢她每天给自己买的旺仔牛奶吧。
可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就算说出来了顾景吟也不认识啊!他们应该不算是“这世上”的人,而是“那世上”的人吧!
想到这儿,许沐内心很是苦涩,没说话。
少年见他不做声,又问道:“师兄可是喜欢关师姐?”
啊?听到这个名字,许沐想了一会儿才对上脸,于是理所当然道:“不啊。”
“那是段师叔门下的柳师妹?”
啊?那又是谁?于是又道:“不啊。”
“那是云师伯门下的温师姐?”
......“不啊。”
少年沉吟了片刻,道:“可是墨池峰统共也就她们这些女弟子了。”
“谁说我就偏要喜欢她们这些女弟子?”许沐脱口而出,心想大千世界姑娘多了去了以后任本公子自在逍遥。
然而这句话到了顾景吟耳中,重点却完全不同了。
“师兄的意思是说,她们你都不喜欢?”
“对啊。”
“那师兄喜欢何人?”
“......”
怎么又绕回来了?没完没了了还?
到底想个什么人才能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一扭头,发现少年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等待回答。
好了,这下连装睡这招也没法实行了。
“你真想知道?”许沐撑起身子,俯身看着少年道。
“嗯。”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最喜欢你。”许沐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少年被这句话吓得怔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许沐长长的黑发垂在他脸侧,发梢轻轻剐蹭着他的耳垂。顾景吟脑中空白、心里像着了火,又拼命咬紧牙关将这团火咽了回去。
许沐见他吓成这副模样,这才舒心一笑,躺了回去,“睡吧。”
果然,少年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许沐心里得意,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
许沐还没醒透就听到系统在脑子里聒噪。
“剧透服务是什么?”
【告知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许沐心想你不是都给我安排好剧本了吗?不照着演不是都不行吗?那我还要你的剧透有什么用?
【到你穿来时间节点之后,剧情将自由发展,此功能仍然有效。】系统解释道。
“噢,这样啊。”许沐想了想,说不定那时候他早gameover了都不需要剧透了。
许沐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发现床边空无一人。
这小子今天倒起得这么早?
许沐极不情愿地从被子里慢慢钻出来,洗漱穿戴了一番,才推开门去找顾景吟。
“哎对了,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个什么特殊道具吗?在哪?”许沐忽然想起来。
【特殊道具:锁玉镯一对。】
“有什么用?”
【可以有效防御各种攻击性仙器。】
“这么6?”
【不论对方的仙器是何,锁玉镯都可以挡下攻击并且镯子本身不受任何损伤,只不过本身没有攻击性。】
“听上去还不错。”
屋外依旧寒风阵阵,许沐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洗到一半的衣服好像还在扔在水边,现在估计都冻上了一层冰棱茬子了吧。
然而转念一想,这倒也好。一个任务拖成了两次,自己现在只用去把洗到一半的衣服洗完,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
不要太妙!
一想到这儿,许沐连忙朝溪水边走过去。
【锁玉镯属于高阶仙器,除你本人之外需要滴血认主才可启用。】
许沐心里给系统比了一个“ok”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沐还没走到溪边,就看到了顾景吟的背影,而他,正在洗自己视若珍宝的衣服!!!
【即将为您发放道具——锁玉镯,请问您需要在上面刻什么字?】
许沐没工夫再搭理系统,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只盼着他还能给自己剩一件。
“顾景吟!”许沐在少年身后喝道,“谁让你来洗......”
【叮——刻字完成,现在将为您发放。】系统忽然响起,打断了他下半句话。
许沐感觉手腕一凉,抬起胳膊一看,只见两个白玉镯子正套在自己手上。
“什么刻字?”许沐脚下一顿,这才注意到系统的话。
【......就是刻在镯子上的字。】
许沐连忙将手举到眼前,两个玲珑剔透的白玉镯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芒,而这两个镯子上,都刻着相同的三个字。
顾景吟。
没错,就是这三个字。用劲道的笔锋,勾勒出优美的篆书线条,在白玉之中深深凹陷进去。
许沐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衣服也不想洗了,转身就往回走。
“师兄,你叫我吗?”顾景吟从溪边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他。
“没有,你继续洗吧。”许沐毫无情绪地答道。
回到屋里,许沐倒在椅子里唉声叹气,怎么想怎么别扭。明明是自己的贴身物件,怎么反而刻了个别人的名字在上面?而且要刻也应该刻个什么美女佳人之类的,怎么偏偏刻了将来要与自己反目的人?
莫非自己与这少年八字不合?前一世被他一剑穿心不说、这辈子还心甘情愿为他吃苦受累,如今还要和他相依为命同床共枕、连东西都要刻上他的名字!
正在郁闷,少年推门走了进来。
许沐没理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少年在他身前默默站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开口道:“师兄可是生我的气了?”
许沐依旧没睁眼:“没有。”
“那师兄为何面色不佳?”
许沐还是没睁眼,叹道:“心累。”
少年听了这词,有些疑惑道:“师兄的意思是,心中感到累?”
许沐敷衍道:“差不多吧。”
少年听了许沐透露着不耐烦的语气,没再接话,只是静静站着。
就在许沐快要在椅子上睡着了的时候,少年又开了口:“师兄若是不愿让我洗我便不洗,以后师兄说什么我做什么,不会再犯了。”
许沐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真的?”
“绝不违背。”少年答道。
“那好,你过来。”许沐直起身子冲他招了招手。
少年连忙上前几步,立在许沐身前。
“把这盘包子给我吃了。”
少年闻言怔住了,这才看到那晚自己扔下的包子还放在桌上,此时已经硬的宛如一盘石头。
“我......”少年很是窘迫,不知该作何解释。
“你不是说你吃完了吗?”许沐两根手指捏起一枚小包子,在桌子上磕了磕,发出硬邦邦的脆响。
“我......”少年脸颊涨得通红。
“你怎么?”许沐抬起眼睛看着他。
少年紧紧咬着下唇,垂下眼睫,不知道如何作答。
许沐见了他这副模样,极为不爽。怎么又搞得像是欺负了他似的?明明是他欺负了我啊好不好!我辛辛苦苦给他做的宵夜他居然就这么给浪费了?
“说话啊,为什么不吃。”
少年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印在脸上的两片小小的扇形阴影也跟着颤了颤。
顾景吟就这么一动不动站了一会儿,忽然走上前,拿起一个包子就塞进了口中。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少年自己都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抬起眼睛,紧接着一道鲜血顺着他嘴角流了下来。
两人都怔住了。
“哎,你干什么?”许沐这才反应过来,抠开他的嘴把石头包子给扒了出来。
“我......”少年抬起脸望着他。
许沐看着他嘴里流出的鲜血,心想这傻孩子不会把牙给硌掉了吧。急忙扶着他胳膊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血迹:“张开嘴,让我看看。”
谁知少年听了这话将嘴唇咬得更紧了。
许沐无奈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脸颊,语气温和道:“让我看看怎么流血了,是不是硌到牙了?”
少年轻声道:“没有。”又是一道浅浅的血迹渗出来。
许沐看到他这副模样,忽然自责起来。不就是一盘包子吗?不吃就不吃呗!本就过了辟谷吃不吃有什么所谓?不爱吃就扔了,何必去斤斤计较?明知道他对自己的话那么认真,还偏偏要故意去逗他!
许沐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明明答应了要好好照顾他的,结果自己哪里会照顾人?
“师兄,我不是故意不吃的,我是......”少年望着他喃喃道,以为他还在生气。
“好了,不爱吃就不吃,我们去吃好的。以后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咱们就不吃,好吗?”许沐语气温和道。
“先让师兄看看。”许沐最怕的就是把这孩子的牙弄断了,过了换牙期,若是掉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这么个高颜值360度无死角小帅哥,要是因为自己而少了颗牙,那可就完了,将来那些暗恋顾景吟的仙女魔女妖女们不把自己弄死才怪。
少年点了点头,很配合地张开嘴让他看。许沐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牙齿都还完好,只是牙龈上被刮出了一道血口子。
好想拿云南白药喷雾给他喷喷噢,可惜没有。
许沐松了口气,站起身子,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
难道说谁让你吃的?可是明明就是自己让他吃的。还是说以后别总是听自己的话?可是怎么感觉怪怪的。
于是没说话,转身坐回了椅子里。
“师兄......”少年还是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试图先挑起一个话题,可是两字之后便再说不出其他了。说话这个技能,顾景吟向来掌握得不怎么好,尤其是在许沐面前,简直可以算一个间歇性哑巴加持续性结巴。
许沐看了看他这副模样,觉得有必要安抚一下。
于是站起来走到他身旁,弯下腰来,在他耳边说道:“师兄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顾景吟有些受宠若惊。
许沐笑了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拉起他的袖子,想去摸他的手。可是少年浑身像僵住了一般,手紧紧缩在宽大的袖子里,握成一个小拳头。
“你的手呢?缩到身子里面去了?”许沐掂着他空空荡荡的袖口,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