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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机车呼啸，钢轮重重地碾压过铁轨。
日久失修的铁轨上早已被树枝杂草覆盖，然而机车所到之处，树枝退去，杂草避让，竟然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艾克斯驮着周扬紧紧地跟在后方，那些退去的树枝和杂草在机车驶过后又覆盖回来，藤蔓朝艾克斯缠去。艾克斯飞身上树，在树枝间飞跃。他的速度非常快，往往在藤蔓缠过来之前便离开了原地，眨眼消失了踪影。
风声呼啸，周扬被吹得睁不开眼。艾克斯几个起落又拉近了距离，此时距离车尾只有几百米，很快就能追上了。
途中，艾克斯一言不发，周扬感觉主角大大似乎不开心。一片小叶子挂在艾克斯的鬓角，周扬摘下时，顺手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脸。
艾克斯偏过头，一口咬住周扬的手指，当成磨牙棒含在嘴里，轻轻地咬着。
机车车尾，有个年轻女孩走了出来，攀在栏杆上朝他们眺望，还探出手，朝他们挥了挥。
“她是魔族的迷香师。”周扬听见自己说，“擅长用迷香制造幻象，掉进幻象的人会一辈子迷失在噩梦里，再也出不去了！”
艾克斯寒声道：“你是谁？”
周扬也想知道控制自己的是谁，支起耳朵听着，没想到那人控制身体，用力扳住艾克斯：“小心！注意前面！”
魔族的迷香师两手扶着栏杆，依旧笑盈盈，也没见有什么动作。周扬正纳闷，鼻尖忽然嗅到一缕淡淡的花香。深山老林闻到花香并不奇怪，周扬也没有在意，但他听见自己非常着急地说：“停下！快停下！”
艾克斯听话地停了下来，立在树枝上。机车远去，拐了个弯后被树木遮挡了。
“可以走了吗？”艾克斯冷淡道，“你就不想见你的小情人吗？”
周扬沉默着，控制他的人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再吭声。周扬抬手撩了撩艾克斯的下巴，无奈道：“走吧。”
艾克斯气哼哼地咬了一口周扬的手指，继续往前飞奔。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机车早已没了踪影。幸好铁轨只有一条，艾克斯沿着铁轨前进。不知奔了多久，夕阳西下，澄黄的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艾克斯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你抓紧。”
“？？？”周扬以为主角大大要发大招了，赶紧手脚并用地扒拉在艾克斯背上。没料到艾克斯只是腾出一只手，掏出匕首砍了一下树杆。
芙蕾雅送的匕首极其锋利，只见木屑飞溅，粗壮的树杆被硬生生地劈出了一道大口子。
艾克斯收起匕首，把周扬往上驮了驮，继续一言不发地往前追去。夕阳渐渐西沉，林子里慢慢地黑了下来。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林子里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安静，实在太安静了。
没有机车行驶的声音，也没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远远地，只传来海浪的唦唦声。
艾克斯停住了脚步。
周扬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旁边的树杆。
那树杆上，有一道匕首劈出的大口子。
艾克斯在那裂口下又劈了一道，驮着周扬继续前进。气氛太过压抑，周扬故作轻松道：“哎，猜猜看，前面是不是还有一处一模一样的树杆？”
艾克斯不理他。
周扬讨了个没趣，醉蒜头的艾克斯本来还算是活跃，至少不会闷葫芦，但这回主角大大是真的气坏了。周扬主动把手指伸到他唇边：“气还没消呀？……哎哟！轻、轻点咬啊！”
过了片刻，周扬又耐不住寂寞，调侃道：“你说你这是生什么气呀，啊？之前的那些话可不是我说的呀。”
觉察此话不妥，周扬纠正道：“……咳！是从我嘴里说的，但说话的人不是我呀……不对！嘴是我的，但是我、我我的嘴嘴……”
越说越糊涂，周扬都快被自己绕晕了。艾克斯冷冷道：“再吵，回去咬掉你的嘴！”
周扬探过脑袋，故意噘嘴：“咬呀，来咬呀！”
艾克斯转过头，侧过的脸不小心与周扬的嘴擦了一下。
两人都愣了一愣，周扬回过神，舔舔嘴：“唔，细皮嫩肉的哈！”
艾克斯又不说话了，只是那耳朵尖又开始慢慢地发烫，变得红彤彤的。
前行没多久，艾克斯又停了下来。他们再一次站到相同的树杆上，艾克斯摸着树杆上的两道裂口，沉声道：“又回来了。”
明明是一条直线前进，怎么又回到原地了？
周扬偷偷地敲系统，系统还是没有来答复。已经好久没听见系统的提示了，难道后续的剧情全部都得靠自己琢磨吗？周扬又集中精神，想着把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唤出来，试了好一会，结果还是没有动静。不管是系统还是借他身体说话的那人，全都没有搭理他。
艾克斯蹦下树，周扬道：“累不累？放我下来吧？”
艾克斯：“不！”
艾克斯背着周扬，沿着铁轨慢慢地走。静悄悄的林子里只有艾克斯的脚步声，周扬提议道：“要不，我们往旁边走走？”
既然沿着铁轨会回到原地，那么往旁边走，会去到什么地方？
艾克斯离开铁轨，走进了森林里。没走出多远，他们又遇到一条铁轨。艾克斯越过铁轨，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又遇上了一条铁轨。无论他们往哪边走，总会回到同一条铁轨上。
——迷香师擅长用迷香制造幻象，掉进幻象的人会一辈子迷失在噩梦里，再也出不去了！
“我们中招了。”艾克斯放下周扬，坐在铁轨上。
周扬与他并肩坐着，故作轻松地笑道：“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帐篷，先睡一个晚上，等天亮了再找出去的路？”
说着容易，万一天永远亮不起来呢？那他们岂不是永远迷失在无尽的黑夜森林里了？
淡淡的花香又在鼻尖飘荡，周扬望着黑暗发呆，忽然，他的下巴被人挠了一挠。
“别怕。”艾克斯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
嘿！主角大大学会撩下巴安慰人了呢！
周扬笑着摇摇头，礼尚往来，撩撩对方的下巴：“我不怕，从来没有怕过。”
艾克斯：“为什么呢？”
周扬：“因为……有你在啊！”
周扬说的是真话，也许是主角光环金手指定律，或者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这些日子跟艾克斯在一起，让他感到非常安心。
艾克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扬见他没躲，于是继续笑嘻嘻地撩对方下巴。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周扬觉得味道好熟悉，像是在哪儿闻过，可当下没法细想，捂着鼻子跳了起来。艾克斯抓住他，两人齐齐后退，可那股味儿总是在鼻尖缭绕不去，周扬头晕脑胀，几乎要被熏吐了。艾克斯的脸色也不好，强打起精神把周扬驮到背上，也不看方向，撒腿就逃。他的速度飞快，然而那股臭气如影随形，并且越来越浓。周扬最先支持不住，晕了过去。艾克斯眼前一黑，也跌倒在地……
啪！啪！啪！
呜哇，好疼，谁打我？！
周扬捂着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男人身披漆黑长袍，头戴兜帽，兜帽下的脸也捂得严严实实。周扬一时间没认出他：“你是……？”
“是我。”莫语拉下脸罩，又迅速地围紧了。
周扬还纳闷他干嘛要捂着脸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直钻鼻尖。周扬脸色一白，捂着嘴跑一边吐了。
艾克斯比他醒得早，这时也是脸色铁青，站在树底下吹风。
莫语拍着周扬的背，解释道：“哎，你那臭丸，威力可真大啊……竟然能破魔族的**香。”
周扬终于缓过劲来，莫语把他扶到通风处。周扬看了看四周，气息奄奄道：“我们中了**香？”
莫语点头：“魔族的**香无解药可破，只要吸到了便会陷入噩梦幻象，永远醒不来了。”
恶魔袋子张嘴：“嗝——”
“乖哦。”莫语摸摸它，朝周扬解释道，“那粒臭丸还是它吐……给的呢！”
周扬：“……”
难怪那股味儿臭了上百倍，原来经过恶魔袋子加（消）工（化）过的啊啊啊？！
莫语从兜里掏出一片龙鳞项链递给他：“这东西掉在地上了，你们偏离了铁轨，跑进了林子里，又在林子里晕了，我是顺着它冒出的烟气才找到你们的。”
龙鳞已经冷却下来，不知是不是燃烧过的缘故，体积缩减了一半，如今只剩指甲盖大小了。
周扬其实晕了没多久，但他感觉仿佛过了一天一夜。艾克斯背起周扬，莫语却没有跟上他们，反而举起红色的长剑，警惕地盯着林子深处。
“怎么了？”周扬没看出林子深处有什么东西，不知他在紧张什么。
“没什么。”莫语道，“你们先走。”
“唉……”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年轻的女孩走出树杆，望着莫语道，“老朋友一场，何必兵刃相向？”
周扬认出，那女孩就是魔界那位迷香师，他诧异道：“莫语，你们俩……认识？！”
莫语不答，其实他也没法回答。血族与魔族交易频繁，他作为莉莉丝的护卫，自然认得这些魔族。莫语偷偷瞄了艾克斯一眼，艾克斯事不关己，一脸冷漠地背着周扬远去了。周扬趴在艾克斯的背上，不住地回头看。眼前飞来一片小花瓣，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不知哪儿来的花香又飘了过来，美丽的花瓣漫天飞舞。
“不好，这花有问题！”周扬觉察到不对劲，赶紧翻次元袋子，可翻来翻去没找着臭丸，反而被他摸出一块宝石——玛利亚送的风精灵神石！
但是有神石也没用啊……周扬不知道该怎么用。飞舞的花瓣在前方渐渐凝聚成巨大的人形，艾克斯道：“挂我脖子上！”
周扬立刻将神石挂艾克斯脖子上，只见身边气流一顿，凭空刮起了一道飓风。但艾克斯不是风精灵也不是魔法师，对于操纵风力只是略懂皮毛。那风来势汹汹，后劲不足，吹飞了花瓣后，飓风猛然回缩，在他们身边形成了一道气膜。
花瓣凝聚的人形此时也渐渐显出了真貌，那是美丽的迷香师，她的身子被巨大的花瓣包裹，像是穿着一件高贵的修身礼服，然而等那“礼服”缓缓打开时，周扬才知道自己把对方想象得太美好了……“礼服”里头并不是女孩曼妙的身子，而是层层利齿，消化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烧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原来女孩被花瓣裹着的“身体”，才是真正的“嘴”啊！
花香弥漫，美丽的花瓣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宛如天上的星辰，起起伏伏地飘荡在那怪物的身边。
很美。
可惜，对方不是花仙，而是一只异型怪物！
“不要靠近它！”后方追来的莫语大叫，“小心那些花瓣！！！”
莫语起手就是一道红光，那怪物根本没有躲，任凭那红光穿透身子。莫语的剑气将它击穿了一个大洞，飞舞的花瓣汇聚，速度极快地把破洞修复好。那怪物朝他笑了笑：“莫语，我从来没见过你如此紧张……那位就是你要保护的圣子吧？”
莫语没有回答，抬手又一道剑气。
醉蒜头的艾克斯漠不关心，但周扬实在没忍住，转头瞥了莫语一眼。
这一眼，正好与莫语的视线对上了。
莫语什么也没有解释，只做了个快走的手势。
艾克斯背着周扬，远远地绕开。那怪物忽然崩散成无数花瓣，飞舞着，旋转着，铺天盖地地朝艾克斯追去。
莫语剑技强悍，却对这种魔物无可奈何。迷香师能随意分解自己的身体，每一片花瓣都是她，每一片花瓣都能根据她自己的意识去行动。莫语的剑根本无法伤害她，甚至连阻拦都办不到。花瓣从莫语的指间飞过，轻轻地拂过他的脸，仿佛是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他。
“你阻止不了我。”迷香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我们会帮你把圣子送回不夜城……”
漫天花瓣追上了艾克斯，莫语目眦欲裂：“不——！！！”
随着他这一声喊，平地旋出一阵冰花，冰花以艾克斯为中心，很快形成寒冰风暴。花瓣被冰封着，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迷香师惊讶道：“你……”
她本以为是莫语用的魔法，随后她才发现，寒冰魔法并不是莫语发动的。
不远处的铁轨上，站着另一个身影。
那是……
大魔法师……克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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