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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热得人心浮气躁,谢池墨穿了身喜庆的锦袍,立在门前,掩不住脸上冷色,见谢正均似有急色飞奔而来,脸色沉了沉,冷飕飕开口道,“父亲火急火燎去哪儿呢?”
谢正均顿住脚步,他能去哪儿,屋里一群死皮赖脸的老狐狸,得把雾宁藏起来。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到谢池墨身侧浓妆艳抹的女子,错愕得神色呆滞。
急切,烦躁,担忧,在看见她眼角如血滴的红痣时,骤然没了,他以为自己错觉了,眯了眯眼,一时忘记要说什么。
刘安淮早按耐不住,谢正均一走他立即紧随其后,谢池墨出声时他就瞧见他惦记了一宿的人了,女子步履轻盈,仪态万方,如湛蓝下飘过的云朵,从容优雅。刘安淮不由得脊背一直,双手不着痕迹的整理着衣衫因坐久而引起的褶皱,紧张又忐忑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目光相对,他眼神闪过惊艳,片刻转为失落,雾宁生得美则美兮,终究不是她。
图册的美人肌肤似雪,完美无瑕,而眼前的女子,眼角一滴红痣极为打眼,不是她。
刘安淮说不上是庆幸多些还是失落多些,那样子的人,约莫真的是画师捏造想象的而已,拉回思绪,他轻轻笑了笑,面上一派稳重,“贤侄来了,我找你父亲说事,凑巧了。”本就是圆滑之人,一瞬的功夫已恢复如常,客气的和谢池墨寒暄。
谢池墨和谢正均说话,但看刘安淮怔怔望着雾宁,心头不悦,眼底闪过暗芒,不冷不热道,“就我所知,皇上派父亲彻查官银被劫之事,和礼部没多大的关系吧。”
礼部主管礼仪,祭祀,供乐舞姬,较六部其他五部清闲得多,何时,礼部也插手户部之事了。
被谢池墨挖讽,刘安淮嘴角僵硬,斜着眼,暗暗留意雾宁的反应,虽说雾宁不是图册上的人,但生得花容月貌,唇红齿白,如流风回雪,让人赏心悦目,他不想给雾宁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美人跟前,男人总会格外在意着装与行为举止,他借势捋了捋下巴一撮胡须,笑而不言。
唐赫平跟着走了出来,和刘安淮反应差不多,他也被惊着了,阅美人无数,那些都不如雾宁有韵味,雾宁红裙飘扬,妖冶妩媚,一双烈焰红唇娇艳欲滴,像极了四月里的月季,不惧炎热。
谢池墨看二人惊愕的反应,像没料到他会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似的,他心底冷笑,他成亲晚又如何,但媳妇美得没话说,往回多少人笑话他的,可不要太羡慕他娶了个美娇娘。
他侧目,稍有不耐的和谢正均道,“我与雾宁来给祖母请安,父亲有事去书房,人多吓着雾宁怎么办?”
雾宁今日脸上的妆容重,潋滟的桃花眼让春香描得端庄大气,炯炯有神,任谁瞧着,都忍不住感慨声美。
谢正均回过神,心情甚是明朗,开怀笑道,“是这么个道理。”转身朝刘安淮拱手,挑眉道,“刘大人,走吧。”
刘安淮本就是为雾宁而来,得知雾宁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继续待着没什么意思,其他几人也是如此,不过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找谢正均有正事,并非只为了雾宁,故而,刘安淮和平昌侯离开后,他们随谢正均去了书房。
一路上,刘安淮连连叹气,昨晚激动了一宿,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临走前,他细细观察过雾宁,她一颦一笑大方得体,身形曼妙,但腰肢不如图册上的人纤细,眼角有红痣,明显不是图册上的人,昨个儿他怎么就认错了呢?
刘安淮把一切归于久了没碰女人的缘故。
福寿园恢复了静谧,谢池墨和雾宁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就带着雾宁走了,昨晚,谢池墨领会了鸾凤和鸣的美妙,难以自持折腾到清晨,没睡着呢,被刘贤苦口婆心劝来福寿园,这会儿瞌睡不已。
回到雅筑院,谢池墨让雾宁继续睡,她走路双腿都在打颤,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娶了雾宁,便是打算和她过一辈子,不想中途闹出续弦之类的事儿。
雾宁累得不轻,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脱下外衫,由着春香服侍,见春香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红色的纱布上,她问春香道,“成亲还有什么风俗礼仪?”
春香摇头,素手牵着纱布一端,绕着雾宁走了几圈将东西收起来,如实道,“清晨给长辈敬茶认亲入了族谱就完了,奴婢打水给世子夫人洗漱。”
旁边,挂衣服的谢池墨一怔,淡淡扫过春香手里的纱布,低声道,“不用在腰间绑大红色纱布?”
春香不解,低头望着手上的纱布,她扶着雾宁出门还纳闷雾宁的腰上怎缠了几层纱布,她以为昨晚雾宁受伤了,原来不是这样吗?
“这种风俗奴婢不曾听说,世子爷听谁说起的?”
“好你个刘贤,捉弄到我头上来了。”谢池墨骂了句,抓起刚挂在榉木雕花架子上的衣衫,阔步朝外走,“你继续睡,我找刘贤去。”
一群老光棍,嫉妒他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夫人,开玩笑开到他头上来了,真是几日不打人,一群人都皮痒了。
春香不知发生了何事,早上管家送来几位丫鬟,她去偏院选丫鬟去了,秦岚云看重雾宁,让她挑选几个心细的丫鬟伺候,她并不在雅筑院。
雾宁拿起纱布看,为春香解惑道,“清晨,刘贤过来说新妇早上要在腰间缠几圈大红色纱布才吉利,我以为是习俗呢。”
“啊?”春香挠头,她跟着秦岚云多年,没听过这种说法,刘贤是谢池墨身边的小厮,该不会信口开河吧,她就奇怪,她走的时候谢池墨和雾宁睡着,国公夫人过来都没搭理她,如何她从偏院回来,守门的丫鬟说二人去福寿园请安了。
原来是刘贤搞的鬼。
雾宁想不明白,刘贤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丫鬟帮她妆扮,嘴里振振有词,字字为她好,雾宁不好意思推拒,由着丫鬟去了,到了福寿园,二房三方的人都散了,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对,问春香,春香好奇的看了她好几眼,雾宁以为她在看自己眼角的红痣,抬手触了触,别说,上妆后的模样,她自己都不习惯。
“世子夫人不知道成亲第二日要给府里长辈敬茶?”春香伺候雾宁二十来天了,见雾宁端庄稳重,说话处事井井有条,和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自然而然的,她以为雾宁清楚成亲礼仪。
没料到,她们这位世子夫人,竟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
见雾宁摇头,春香细细解释了通,随即出门端水进屋伺候雾宁洗漱,问雾宁谁给她梳的妆,雾宁眉目精致如画,五官深邃,其实不上妆已然千娇百媚,今日的妆浓,盖住了雾宁原本纤尘不染的气质,更成熟更有韵味。
“刘贤带了两个丫鬟,穿着鹅黄色衣服,我没问她们的名字。”雾宁不紧不慢回答。
“......”春香不知说什么,静默了会,说道,“往后世子夫人梳妆唤奴婢吧,奴婢伺候您。”
雾宁点头,春香是秦岚云给她的人,秦岚云关心她才会这么做,她不好拂了春香好意。
洗漱后,雾宁爬上床继续睡觉,许久不曾有过疲惫的感觉了,昨晚,谢池墨累着她了。
另一边,谢池墨怒气冲冲找刘贤撒气,偏院的屋子里,人去楼空,不刘询和黑衣男子站在走廊上,一脸无辜。
“世子爷,奴才们真不知刘贤如此胆大包天,您和世子夫人去福寿园,他带着包袱就逃之夭夭了,世子爷,奴才们可是冤枉的啊。”刘询躬身,楚楚可怜的望着谢池墨诉苦,昨晚他们听了一晚墙角,天边麻麻亮了才回来练拳,吃了早饭准备回屋睡觉,听有丫鬟说礼部,刑部几位大人来了,他们以为京中发生了大事,并没放在心上,谁知刘贤如临大敌,匆匆忙奔去雅筑院找谢池墨和雾宁,路上还拉了两个丫鬟。
谢池墨折腾一宿,起床气重,刘询自认胆子小不敢往院子里凑,不知刘贤说了什么,谢池墨和雾宁起了,不一会儿,盛装去了福寿园。
他们围着刘贤打听,刘贤缄默不言,简单收拾两身衣衫,留下句“我先回边溪”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询发誓,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清白的。
谢池墨被刘询哭哭啼啼的声音闹得烦躁,冷眼看向黑衣男子,后者面色肃然,拍了拍胸脯,“奴才不与刘贤同流合污,世子爷明察。”
“回了边溪,看我怎么收拾他。”扔下这句,谢池墨转身走了。
眼瞅着谢池墨拐过拐角的石柱,刘询一改弱不禁风的模样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手叫好,“太好了,刘贤这回捅到篓子了,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回边溪看看刘贤怎么样了呢。”
谢池墨脾气不好,尤其刚起床的时候,新房的动静天明时才歇下,刘贤胆子肥,敢在老虎身上拔毛,有他苦头吃的时候。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你说,刘贤做什么得罪世子爷?”
“安稳的日子过久了呗,不成不成,我得为世子爷出谋划策,究竟让刘贤脱了裤子滚雪地好呢,还是挂在帐篷顶上放哨好......”
“......”黑衣男子望着一脸雀跃的刘询,一本正经道,“送去越西国当舞姬刺探军情。”
刘询咧着嘴哈哈大笑,朝黑衣男子竖起大拇指,甘拜下风道,“你这个想法,我服,就这么办。”
想着刘贤身上不着寸缕朝一群尖嘴猴腮的老男人扭屁股,那画面怎么想怎么精彩。
宽敞的官道上,策马奔驰的刘贤正挥汗如雨,丝毫不知自己接下来的惨境是出自损友口中,想他为了谢池墨和雾宁能和和美美过日子,真真是操碎了心。
有朝一日,谢池墨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会感激涕零的吧!
他等那一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