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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个大晴天,天地一碧如洗。
于知乐把景胜送去了公司,路上,这熊男朋友已经能自己哼《狗胜》这首歌,他昨天缠着于知乐唱了二十遍不止,那些旋律早就烂熟于心。
“我也是有歌的男人了,感觉自己像个大明星。”全程不知道在得意什么东西,还神叨叨叮嘱:“这首歌除了我,不准唱给任何人听,知道吗?”
于知乐应吓:“哦。”
在她看来,他本来就是大明星,她没见过比他更能发光的人类。
停到地下车场,于知乐熄了火,刚要下车。
手腕被男人拽住,回首,是他看着她,两只乌润润的大眼睛扑眨扑眨,有所期待。
“干嘛?”于知乐扬唇。
景胜:“咱们来个吻别?”
她凑回去,亲了他一下。
“再来。”他又提要求。
于知乐假意警告:“一次行了啊,别得寸进尺。”
她让他别得寸进尺,这怎么行,要知道,资本家都是贪得无厌的。所以自己靠上前去,掰住她下巴,在她唇上,重重靠了一下。
强行撞过来的吻,于知乐倒是不恼,呵了声:“好了吧?”
景胜皱眉,作严肃思考状:“于知乐,你听过一句话吗?”
“嗯。”请开始你的表演。
“大家都说,重要的事情做三遍。”说完,这个无赖无比认同地注视她。
总能被他找到诸多借口。
于知乐觉得自己像在哄个欲求不满的小孩:“再亲一次,你老老实实上去上班?”
景胜笑开来,各种点头。
于是他们又接了第三次吻。哎,真烦,热恋情侣告个别,比登天还难。
——
轻轻吹着口哨,对,于知乐那首歌的调,景胜走近景元大厦。
他随意理了理衣领,冲迎面走来的一个有点面熟的西装青年招了招手:“rning~”
骚兮兮的尾音,足以看出此人心情的昂扬程度。
还在思考着怎么和上司开口的青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受宠若惊之余,刚要点头哈腰回话——
那厢已经弯着笑眼,和另外一边的一名女士,抬手小幅度摆摆,用同样的语气气说早。
就这么撒了一路轻快的“早安”,大家都有些发懵,吃惊地回头望。
景总今天……好像格外开心啊。
要知道,平时下属同他卑躬屈膝问候的时候,他都随意颔下首,耷着眼皮,目空一切。
停在领导专用电梯前,景胜无意瞄到了扎在人堆里,等候普通电梯的宋助理。
他猛地上前,勾肩搭背,亲切叫道:“宋至——”
宋助理踉跄了下,外加被呛到。
职员们纷纷瞧过来,先是诧异让道,继而陆续唤着,“景总好。”
“好好好好,大家都好。”景胜一边笑眯眯回,一边把宋助往自己电梯那拖。
“干什么!”好不容易停下身,宋助拿掉他那只手臂,轻声问。
景胜一脸真挚:“不干什么,大爷心情好,请你坐高级电梯。”
宋助:“……”我真是谢谢你大爷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心情好啊?”他不合心意的表现,让景胜非常不满。
宋助心里无奈滴汗,配合道:“……你为什么心情好?”
景胜兴高采烈答:“我老婆给我写了歌,你有吗?”
“……”怎么过了个年,老婆都有了?宋助猜测:“于小姐?”
“对啊,”提到这个名字,景胜眼底笑意更深,贱贱地炫耀:“有女人给你写歌吗?没有吧。”
啊。宋助回:“这倒没有。”
“我有!”
“所以你和于小姐恋爱了?”
“不止谈恋爱,”景胜拍拍他西服肩膀:“我还要和她结婚。”
他握拳到唇边,又放下,可谓语重心长:“宋至啊,我现在能懂你了。你上回说得一点没错,原来世界上真有那么一个让你特别想娶的女人,以前我不信,遇到了才知道。”
两个人进了电梯。
宋助去按关门键,尔后肯首:“景总,你能理解就好。”
“反正,”他补充道:“你和于小姐好好的吧。”
平心而论,双方条件差距过大,他并不那么看好他俩。但既然在一起了,景总也一副信誓旦旦非卿不可的样子,就衷心祝福吧。
“那是当然。”景胜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牛奶——他的小鱼干路上停车专门给他买的。拿在手里,还暖烘烘的。
刚扯下吸管,电梯门又被人从外按开了。
景胜偏头,轻飘飘往外瞄了一眼,看清来人后,他继续敛目专心扎牛奶,顺便叫了声:“爸。”
宋助紧跟着问好,对自己出现在这个高层轿厢里,相当无所适从。
“嗯。”景致远注意到了宋助,但未计较。
电梯上行,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
景胜叼着奶盒子,吊儿郎当倚墙而立。
身穿黑大衣的中年男人,一开始只是搭手站着,一言不发。
听见儿子肆无忌惮咻咻吸牛奶的声音,才回头瞥他,问:“你谈恋爱了?”
“……”景胜默了两秒:“对,你怎么知道?”
景致远回:“昨天和你二叔一块喝酒,他给我说的。”
景胜撇开嘴里的东西,翻白眼:“他一个娱乐公司老总怎么当得比狗仔还尽职,专曝大侄子八卦,来哦来哦,五毛一条。”
“我就问问,没那功夫管你闲事,”景致远重新看回正前方:“你私事归私事,别把公务都扔到脑后。”
“怎么会,”景胜挺直了上身,上前两步,勾住老爸肩:“老爸交代的事,我肯定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景致冷哼一声:“你爹头上还有个爹,压力可比你大多了。”
“我压力更大好吧,”景胜故意叫苦:“你头上只有一个爹,我头上三个爹,我的爹,我爹的爹,加起来是不是三个?”
臭小子整天就会混淆视听,转移话题。景致远发笑:“好像也对。”
“就是,压得我都矮一截了,”景胜开始上下打量拍老爸,吹嘘拍马:“还是爸你又二次发育变高了?都快超过我了。”
景致远拍开他手:“一边儿去。”
——
景胜和宋助在五十六层先下,笑嘻嘻道别老爸,出了门,景胜立刻板下脸,
“我他妈快烦死了。”他把牛奶盒子掼进走道的垃圾桶,咚一下,力道极重。
宋助亦步亦趋,唯唯诺诺:“怎么了啊景总?”
“陈坊那破事!”景胜大步流星往自己办公室走:“我一开始就该推了。”
宋助忙不迭跟着:“那你也遇不到于小姐了啊……”
景胜陡然顿足,险些让宋助撞上他后背。
他在原地站了会,周身那些前一秒还汹涌澎湃、剑拔弩张的脾气,一刻间便消失殆尽。
再回头时,景胜拍了两下胸口,似乎心有余悸。此刻他脸上只剩庆幸:“对啊——好险啊,还好我接了陈坊那项目。”
宋助:“……”心里鼓掌,这可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精彩绝伦的变脸节目。
景胜双手揣兜,继续疾步往前走。
宋助在他身边问:“那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景胜侧目,皱眉:“什么怎么处理,你还没处理?”
“嗯……”宋助迟疑:“因为考虑到……”
“你要造反啊,快点行吧,”景胜不耐烦断掉他话:“保持不变,还按我交代的来。”
宋助点头:“好,好,我尽快。”
——
情人节当天,刚好也是于知安的返校日。
于知乐载着弟弟,送他去南站。不同于年前去超市采购年货那次。一路上,姐弟俩都没说什么交流,气氛有些僵固。
眼看高铁站咫尺之遥,自己这一别又是数月,于知安决定打破沉默:“姐,你说我们那真的会被拆吗?”
“不知道。”于知乐很干脆地回。陈坊的前途,就像眼前天光,茫茫一片,不知何去。
“如果真被拆,我们怎么办啊?”
于知乐回:“有安置房,还有赔款,也不亏,又不是无家可归。”
话是这么说,于知安抿抿唇:“拆了是不是什么就都没了?”
“嗯。”
“还真有点难接受……”于知安声音变低变轻,因为心里真切的不舍。
再怎么说也是十多年的记忆,童年、少年的色彩光辉,全都抹在了那里。
于知安看了会窗外,又小心翼翼问:“你还生爸爸气吗?”
于知乐回得很快:“我不生任何气。”
“爸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于知安幽幽叹气:“除夕那天你走之后,他在桌上坐了好久,一动不动,不吃不喝。我觉得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关怀我们的。”
“你确定?”于知乐语气里隐约带了点可笑。
于知安望向她后脑勺:“不是吗?”
“是吗?”她还是反问的口吻。
“是啊。”年轻人答得那样肯定。
于知乐弯了弯唇,她发现自己突然连摆出讥诮之色的力气都没有:“你说是就是吧。”
——
非假日的关系,外加年初公务堆积,所以景胜也没请假,到晚才给于知乐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共度佳节。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碰上面,这女人居然非常有仪式感地穿了裙子,立在车外等他,身姿绰约。
这是她第一次穿裙子,驼色的修身针织裙,不长不短的裙摆下面,是洁白纤细的小腿,也衬得小细腰愈发盈盈一握。
尤其她还披着发,冰清玉润的模样,说天女下凡毫不过分。
她遥遥看他,注视着他往她那走的时候,景胜只觉得自己心跳得能炸掉整个地下停车场。
“我这么穿可还行?”待他走近,她手曲在背后,唇边笑婉约,却不见一丝腼腆。仿佛对自己这身异于寻常的打扮并无不适,且充满自信。
景胜回头看了几眼,不确信道:“我是不是在办公室睡着了还没醒?”
于知乐语气凶了点:“问你话呢。”
景胜上前两步,认认真真端详了她好一会:“别提多好看了,但你今天不能这么穿。”
“为什么?”
景胜煞有介事:“一会路上全是情侣,我女朋友美成这样,力压群芳,我会被其他男人嫉妒得追着打。”
“有病。”于知乐别开眼,嘴上骂着,心底却是冒着甜。
景胜笑嘻嘻,去拉她手,握在自己掌里摩挲:“你冷吗?”
于知乐小幅度摆头:“不冷。”
“错了,”景胜当即反驳:“重来。”
“?”
“你刚才不该那么答。”
“应该说冷?”
“对,”景胜又开始前景重现:“你冷吗?”
于知乐被他逗乐,配合这小子:“冷啊,很冷。”
下一秒,就被男人一把扯进怀里,环腰搂紧:“给你加件大衣,自体产热,温度宜人。”
“人皮大衣么,还是人肉大衣?”她伏在他肩头,轻悄悄问。
景胜啧出声,手在她屁股惩罚性地捏了下:“你怎么能这么血腥暴力?”
但他却没放开她,反而发力,把她稍稍离地抱起,一边感慨:“怎么办啊,舍不得放,我就这样抱着你,抱到明早吧。”
于知乐平视他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蛋,提醒道:“喂,这儿是你公司车库,你也不怕被员工看见。”
“看就看呗,扪心自问,要是他们老婆这么好看,是不是也爱不释手。”景胜答得理所当然,还更来了劲,改提抱为公主抱。
趁于知乐不备,直接把她打横捞起,抱坐到驾驶座上,做完这些,他也不急关门,倾身进去,吻了她一下,一下,又一下,才恋恋不舍:
“我订了家很棒的餐厅,我们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