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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作确实一眼看上去十分精美绝伦,但……殷参想了想,小声问了黎川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你怎么确定这是唐伯虎的画的?”
唐寅这个人呢,历史评价是个倒霉鬼,明明才学满腹却因为舞弊案一路到底被贬小吏,后来还同妻子和离,一个人凄凄惨惨靠卖画沽酒。但这个人呢,又有些书生的清高,作画很少注明年份,而且画风变化也没有什么规律,很难推测作画时间,也难以按照时间来划分他的画风变化进程。而从题材来看,唐寅涉猎也很广,山水画、人物画、花鸟写意画甚至仕女画像,但出塞图,殷参还真没有见过。
黎川听了却一脸惊讶,声音也忍不住大了一个度:“老板,我什么告诉你这是唐寅画了!”他不过是看画上的玉有点眼熟,画又不贵,手机又在进来的时候没收了才决定买下来而已。
房间挺小的,黎川声音有些大,所有人的听到了,那个买字画大老板一摸手上的劳力士金表就开口:“我说的。”他话刚说完,旁边有个鉴赏师模样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按照笔触来说,却有可能。”
大老板一听,满脸喜色,指着留白部分的铃印开口:“你看,这上面都写着那个……什么号呢,不信你看看!”
殷参还真拉着黎川上前看了,甚至还十分装模作样地拿过何叔手中的放大镜,整幅画大部分的留白是以黄沙做底,沙丘此起彼伏,黄沙漫天之中有一精神凛凛的将军踏马而来,盔甲细节描绘亦十分逼真,特别是腰间的鱼符,如果是红色的,那便和他前些日子看到的一模一样了。
“小伙子,看出什么来了吗?”那鉴赏师开口,似是一副提携后辈的样子:“这唐寅画,承唐代传统,色彩艳丽清雅,体态优美,造型准确,融会南北画派,笔墨细秀,布局疏朗,风格秀逸清俊,你看这幅画,儒将的面容笔墨流动爽利.转笔方劲,线条抑扬起伏,而衣纹用细劲流畅的铁线描,富有层次感,将这位将军出塞的紧急描绘得淋漓尽致。”
是啊,唐寅最擅长融汇唐宋画风于一体来营造画面的层次感,以表现人物在当时情景中的情绪,这人说的没错,这位将军是一位儒将,从骑马的姿势和面容的刻画就可以看出来,虽然没有任何的题字和日期,但这点是不会错的,不过……:“这位大叔,方便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
殷参指着画作上将军的衣衫道:“所谓的细劲流畅的铁线描,一般多用于描绘富丽堂皇的衣衫丽影,你确定一个将军,会有这种不合时宜的打扮?”顺手一指铃印:“而且唐寅画作,如果是作为赠友人或者买卖的,都会直接写上他的大名,你这个桃花庵主,就来得很奇怪了。”而且也新了点,不过做人留一线,这个就不说了,他果然是个好人。
然后对着拿出一百万的大老板道:“毕竟老板你买东西,肯定是认准名牌效应的,是不是?”说着指了指他手上的劳力士金表。
“你!”
何叔其实从画作一打开就知道了,怪不得为何这般不情愿,怪不得不肯当众打开画作,不过是在黑市做局引人上当,这老板看上去一副很好骗的模样,不骗他骗谁。而且黑市黑市,即便是以他黑市管理者的身份,即便是知道是局也不会戳穿。又看殷参两人年纪小,才愿意进来对质吧。
这是行规,他作为管理者理当遵守。不过小参说出来,那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何掌柜,这黑市的规矩难道已经变了不成!”卖画的和鉴定师脸色瞬间难看,一看大老板脸色立刻变幻,立刻诘问何叔。
这几乎等同于默认了。
何叔作为老江湖,一副和煦模样:“黑市的规矩,我并没有打破。这位小友并非我的手下,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位小伙子,叫他老板,他是客人。”
客人,就有见义勇为、急公好义的客人。
大老板有钱却不傻,立刻知道自己上当受骗,立刻一把扯过支票,却因为支票被人紧紧握在手中,变成了两半。不过这样,支票已然无法兑现,大老板瞬间拂袖而去。
两骗子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看着殷参的眼睛仿若淬了毒一般,但殷参仿若未闻,甚至笑着开口:“别生气嘛,我又没说这画是赝品,事实上你俩谁做的铃印,简直破坏了这画的价值,不要以为只有唐伯虎才值钱。”
“你说什么?!”这是二重奏。
殷参却不再开口说画的鉴定:“你们还卖画吗?这画虽然毁了,不过看着还不错,五十万,怎么样?”
卖画的揉了一把自己的羽绒服,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微笑不语的何掌柜,和鉴定师小声讨论了几句便开口:“卖给你可以,五百万。”
“你咋不去抢银行啊!”黎川气得差点掀桌。
“那就谈不成了。”殷参贱贱地挥了挥手:“买卖不成仁义在,加油,这天底下人傻钱多的煤老板多的是,去吧,大好的五百万在等着你们!”
……卧槽!这和说好的套路不一样!你不是很想要吗?你刚才不说完难道不是为了好还价吗?他们都这么配合了,为什么不配合他们!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殷参却完全不管,对着何叔告别之后,就带着黎川施施然地走出了大门,外面都是人,有部分是听说有唐寅画作现世而来,有部分是为了进店的,两人很快汇入黑黝黝的人群,哪里还找得到人!
等两人反应过来,觉得真是日了汪了!从没见过这种套路的人啊!
“两位,这画……”
“这画如果卖给您,您打算出多少钱?”
何叔微笑:“二十五万,一口价。”
一出口,竟然又少了一半!两人脸上都是肉痛,可是话已出口,想想画是两千收上来的,牙根一咬,点了头。
天很快就亮了,殷参带着头号小弟又买了些东西才离开黑市。
回去的路上,黎川问自家老板:“那画真的没关系吗?”
殷参笑而不语,这年头想要套路他,问过他的感受了吗?
“放心,画最迟明天就送过来。”而且那画其实是临摹,甚至还是临摹的版本其中之一,而真正的那副,他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一幅灵画。
他有种预感,只要找到那副画,就能了结那对血玉的夙愿了。
……算了,还是吃完小笼回家睡个回笼觉好了,反正古董店都没有客人,黎川有些颓废地想。
殷参回到乘风阁,请司机将东西搬进去,都是些小玩意儿,笔洗砚台还有一些古籍,不值钱,打发时间却是极好的,除了那一两朱砂值钱,其他都是小零碎。
他刚给自己泡了壶茶,茶是上好的明前茶,老顾客送的,他的手艺其实也不差,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比不上……
“需要我帮忙吗?”
殷参一抬头看到陆皆的脸,立刻丢下茶杯笑了:“阿皆,你终于出来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唔……有些不一样了。
或者换个形容,以前他是不能看到陆皆身上的元气的,可是现在……总觉得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可是再看,却不知道是什么了。甚至在他盯着看了一分钟后,连那种似是而非的东西都没有了。
真是敏感,陆皆将周身泄露的气全部收了起来,这次闭关他收获不少,他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对方一句“对不起”,就让他好久都未寸金的境界有了一丝松动。
清晨,阳光熹微,从博古架里透进来,照在乘风阁古意的室内,有男子轻松写意地烹茶,仿若一幅画卷,殷爸爸想,如果日子一直都这么过,那该多好啊!
但也许是美好的时间都十分短暂,殷爸爸刚刚抱起一杯茶,门口的铃铛就响了起来,叮叮当叮叮当的,他一下子呛住,剧烈地咳了起来,就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但这种状态,在殷参身上还真挺轻的,咳出来就好了。
三分钟后,果然阵仗缓解了不少,只是因为剧烈咳嗽,殷参的脸上红彤彤的,等到陆皆将人请进来时,怎么说呢,眼眸带水,嘴唇红润如有光泽。
刘正一下子就想歪了,他瞬间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多想,这肯定是他的错觉。
“你怎么又来了?”还摇铃。
“我以为你们不在,敲门半天没声音,就摇铃试了试。”事实上今天周末,想起了局里的关照,他就来了一趟:“至于我为什么来,那个云阳楼阁的案子解决了,局里说移交了特殊部门,让我不要再插手。”
殷参刚要说话怼人,门口的铃声竟然又响了起来。
……怎么觉得阿皆闭关的时候,世界这么平静。阿皆一出关,事儿妈一个个全来了。不,不,这一定是错觉,殷老板瞬间催眠自己,抬头眯眼望去,竟然又是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