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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符,自然是那块将军腰间的鱼符。
鱼符这种东西,本该是被妥帖放好,并没有随意挂在腰间驰马奔走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了,在古代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所以懂行的都知道,要么这虎符是被刻意画出来的,要么就是当时当景,虎符必须被挂在腰间。殷参微微抬了抬眸,想要看清楚老爷子一瞬间的变化。
李爷爷不由一声长叹,声音里有几分落寞,却也有几分重担放下的轻松自然:“子木,去将那个匣子一并取来。”
李子木略微错愕地点了点头,转身又离开,李爷爷才开口,声音已经带了些许的释然:“本来以为老头子这辈子都等不到了,没想到这把年纪了竟然将二位等来了,到底是老天爷怜悯啊!”
毕竟年纪大了,看了会儿画就坐了下来,只是眼睛仍然盯着两幅画,不舍极了。
殷参却明白,这幅画并不是他所有也并非与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渊源,可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就顺水推舟跟了下去。
聊天的功夫,李子木又回来了,只是这次抱的是个小匣子,上边还有把精致的小锁,他一路叮叮叮地过来,嘴里还有些欠:“这东西爷爷从来不给我们看的,今天……”
还没说完就被李爷爷呵止住了,让他将匣子放在桌上,他自己则从衬衫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铜铸钥匙,“咔哒”一声,锁扣应声而落,殷参这才看到这把小锁的真面目——鲁班千机锁。
造得这般精巧的,也是实数少见了。
不过很快,殷参就没有什么功夫去关注锁扣钥匙的了,因为他在小小巴掌大的匣子里,看到了一块白璧无瑕的美玉,这美玉自是浑然天成,流光溢彩,即便它只是躺在这小小的匣子里,也无法抹杀它的美貌。
但殷参也不是没有见过美玉,甚至更好的也见过,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惊讶,让他惊讶的是——这美玉竟然是这画上将军腰间所挂的虎符模样!
这可真是……殷参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摸摸看,后还未被阻止就自己伸了回来,道了声抱歉,才苦笑着解释:“我实在是太惊讶了,因为在老爷子您给我看这玉之前,我已经见过过两块了,且那两块是——血玉。”他比了个“二”手势。
这真的是太好玩了,三块同样的虎符,这难道还有备份不成?
却未料李爷爷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站起来不由抚掌大笑,却因为起得猛了往后栽去,幸好李子木站在旁边扶住了他:“爷爷你还好吧?”
今天的爷爷,实在是太反常了。从来不假手于人的匣子让他去拿了,从来不给人看里面却今天给外人看了,这让他爹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红眼模式开启了呢。
他心中一声叹,难得活泼的眸子上染了几分严肃。
“没事没事,人老了就是不能太过开心,哈哈哈!”
“……”
等到李爷爷平复下来,他才开始静静地讲述一个关于民国大上海滩儿女情长、家国情怀的故事。故事并没有电视剧上那种纠葛虐心的过程,它甚至很平稳,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相爱的,但现实却与他们相守而冲突。
女子却是玄门中人,玄门中人是不可以干预世间政治变革的,即便是顺应天时之事,也需要在恰当的时机才可以辅助。很显然,当时并不是那种恰当的时机。
而男子,则是潜伏在上海滩的三方卧底,这种尔虞我诈的周旋,他自己很清楚他与她不合适。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是再痛苦不过的事情了。
家国情怀,儿女情长,自是前者重要许多,两人在最为情浓的时候分道扬镳,女子心思巧妙就送了一枚自己雕刻鱼符,她自己则留了另外一枚。这是用玄术维系的玉符,也是维系两人之间的鱼符。
这个时候,鱼符还是白玉,并没有染上血沁的颜色。
“后来呢?”
“后来啊——”李爷爷回忆了一下,接着开始讲述。
后来上海滩的情况愈发地紧张起来,男子手里的那枚鱼符因为任务失踪了,等他再次找到之时,白玉已经变成了血玉,而躺在血玉旁边的——还有他最心爱的女人。女人手里握着另一枚血玉,血色弥漫,一下子就烧红了男人的双眼。
后来男人就疯了,他在做完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后,运用自己曾经的人脉进入了玄门,花了半辈子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原因,也知道是他没有妥善保管好鱼符,才致使她被人找到,继而——被人杀害。
本来就疯魔的男人就更疯狂了,他的记忆开始颠倒起来,固执地认为自己曾经是个踏马而归的将军,他不应该生活在这个时代,他应该活在潇洒恣意的古代……
“那这枚白玉?”
“这是他那段时间自己刻的,包括这两幅画都是那段时间他作的,其实那段时间他写写画画作了无数幅画,只是后来他*而亡,都随着他离开了。”
这故事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不过……“既然您已经提到了玄门,那应该也知道这画的断代会这么奇怪了吧,据在下所知,时光阵法只有那一族的族人可以使用,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个……我不太清楚,这个故事也是我舅老爷告诉我的,包括这些东西都是他交托嘱咐给我的,说等到有人拿着画来问,便是完成这人夙愿的时候了。”李爷爷停顿了一下,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不过舅老爷说过,他那段时间精神不太好,经常发呓语,说是要走过时光回到从前……”
一幅灵画,一幅伪古画,殷参带着手套轻轻拂过两幅画,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这两幅画并非是同一个人所画,如果真的是一个人,那这个人未免也人格分裂得太可怕了一些。保守估计,这应该是两个人画的。
一个应该是普通人,一个是玄门中人,假设故事是真的,那么其中一个定然是故事的主人公,那么问题来了,这另外一个人又是谁呢?
想不通,而且即便知道了这个故事,对解开那个夙愿也没有太大的帮助,难道他还能真的让人团圆了不成!
忽而,他灵机一动,开口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个男人,叫什么?”
你说讲故事,主人公都没有名字的,他不信。
李爷爷笑眯眯地开口:“原以为小友不问了呢,告诉你也无妨,只是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殷参心里已经有了些许预感。
“他叫贺归。”
贺归?!贺归!是那个贺归吗?
殷参和陆皆倒是并不那么惊讶,李子木却是十万分的惊讶了,这特么也可以,他现在是不是正在他爷爷家听过去英雄先烈的儿女情长?
这太刺激了。
贺归,现在大抵很少有人不知道了,倒不是这人出现在语文课本上还是精神宣传的行列中,而是前些年有人写了本,男主人公就是以贺归为原型的,而等到被翻拍成电视剧,那就是……
只是电视剧是国家拍摄的正剧,里面更多的家国情怀和人生感悟,而且历史上贺归也没有任何的情愫传下来,又是英年早逝,最关键是长得太他妈好看了,完全是迷得女观众一愣愣的,特别是等到他为了情报英勇牺牲,赚取了一大票眼泪。
现在他爷爷告诉他,贺归其实并没有英年早逝,也并没有英勇牺牲,而是做完了工作后诈死去给女票报仇去了→_→,这真是……难怪他爷爷说不要说出去了。
虽然他觉得,即便殷大哥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相信。
还有,玄门到底是个什么鬼?!来个人给他解释一下撒!
“那么那个女人呢?”
殷参总觉得事情应该是系在这个女人身上的,贺归他也听闻过,一个果敢睿智又帅气的男人,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可以让他为之倾倒,为之疯魔呢?
“我不知道,他对她保护很深,除了知道她姓殷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他点了点画中将军奔袭的方向,那里有一轮红日。
长河落日圆,这种场景该是壮阔的,图中却更多的是悲凉向往的感觉,殷参伸手摸了摸那轮泛黄的红日,它已经没有当初鲜红,却依然保持着将军对它的热爱。
殷红,是她姑奶奶的名字,宗祠里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年龄,她死的时候,正好十八岁岁,风华正茂,却忽而落地而去。
爷爷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起,他们殷家自来五代单传,代代都是男丁,只有那一代,生了一个女娃,生下来便是宠着长大的。只是可惜,终究没有活过十八岁。
殷家人,自来天妒。
他轻轻垂下双眸,不让人看到他眼睛里滚动的情绪。其实他从爷爷死去,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后来他想通了,觉得殷家血脉断在他手里,也挺好的。
忽而,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冰凉的指间,温暖从四肢百骸传入他的心中,慢慢驱散着他心里的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