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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的清晨,轻吻唤醒了沉睡的亓旸。
“起来吧,楠哥让咱俩去他店里帮忙!你先去吧,我要去趟王老师那,别让楠哥等着急了!”
“那你快点...我不能离开你太长时间,这里空落落的!”亓旸肉麻的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不舍的朝门口走。
“亓旸...你要乖乖的等着我,知道了吗?”
“嗯,好,我等着你!”
亓旸打开寝室门出去的那一刻,乔兮的时间停止了,门缝在惯性作用下变得越来越小,直到门板契合进门框,压抑了一整晚的悲伤和绝望同时侵袭。乔兮蹲在地上抽泣,从小声的哽咽到大声的哭嚎,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以后的以后,也都只有,她一个人了。
程琰把乔兮的行李放在后备箱里,接过行李时不小心碰到了乔兮的手,乔兮厌恶的缩回手,径直上了车。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还会一直当你是我妹妹!”程琰从后视镜里望向乔兮,车上的人没有表情,无喜无悲的望着窗外。
“乔兮,你要干什么?”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乔兮突然想起了什么,疯了似的从车上跳下去,还没来得及上锁的车门被打开,跳下车的时候脚踝撕裂的疼了一下。
乔兮在亓旸的书架上焦急的寻找着那本亓旸夹着纸花的微积分,可书找到了,里面的纸花不见了。失望的蹲在地上放声痛哭,狭窄的空间里,蜷缩在桌边的乔兮看到了亓旸床下放着正方形的礼物盒子,爬过去拿在手里,盒盖打开的时候乔兮的心再也不能正常的跳动,透明的松香里包裹着那朵小小的纸花,融化松脂的高温并没有摧毁脆弱的纸花,反而让每一朵花瓣都完整的舒展开来。
乔兮甚至可以想见亓旸认真的用烛火融化松脂的样子,微蹙的眉心,专注的眼,纸花再也不会凋谢了,松香阻隔了所有能使它萎败的空气,永远...都不会凋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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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佰楠的咖啡馆里,亓旸不小心打破了一支镀着金边的咖啡杯,低头拾起残骸的时候被粘连在镀金杯圈的碎片刮了一下手指,鲜红很快顺着伤口的缝隙流出。心口突然抽紧了一下,亓旸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没看见未读短信,又稍微松缓了些。
“楠哥...对不起啊,你这杯子挺贵吧,我赔你!”
“亓旸...不用收拾了!”
“没事儿,我打碎的就应该我收拾,你就别管了!”
“亓旸——我说...不用收拾了!”孙佰楠的脸色变得凝重,咖啡机冒出的白气吁上了他的镜片,镜片后的眸子沉得可怕。
“楠哥...你怎么了?”
“去跟乔兮道个别...她,要走了!”
车子一点点和寝室拉开距离,高耸的楼宇变得越来越远,就在车子马上要拐出最后一栋教学楼的时候,亓旸看到了坐在车里的人。
在路口的小路抄了近道,亓旸借着和车尾擦身的瞬间猛的拍了一下后备箱盖子。巨大的响动让乔兮心头一惊,回过头,亓旸正焦急的追着车子跑。
乔兮撑着身子转向后车窗,许久才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泉涌而至,亓旸大口的喘着气飞奔,乔兮的心口被硬石被堵着无法呼吸,拼命地怕打着车窗,好像是在暗示亓旸再跑快一点。
“停车——你把车停下!”乔兮对着驾驶座位上的程琰喊了一句,又快速的转向亓旸的方向。程琰没有反应,甚至连车速都没有减缓,依旧严肃的转着方向盘。
身后的亓旸还在拼命的追赶,就在程琰转弯的时候亓旸一时没刹住,扑倒在路边,她甚至都来不及缓解一下身上的摔痛,微微的跛着脚跟着前面的车。
车子和亓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刚才亓旸摔倒的时候乔兮心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嘴唇就快要咬出血来。
“哥...我求你,让我再看她一眼,我保证...保证...哥,你停车...停车——”
随着程琰一脚油门加速,亓旸的脸最后定格在乔兮记忆里的样子是跛着脚奔跑时的痛苦和绝望,熟悉的身影变得渐远,脑海里在反复的播放着寝室里甜蜜温馨的胶片。
亓旸,我们要是走散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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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刚从行长室出来的李瀚宇耷拉着脑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乔兮,你想什么呢?”李瀚宇手里拿着刚刚被领导驳回的报告书在乔兮眼前晃了晃。
“没想什么...你这报告还不行?”乔兮拽过来李瀚宇手里的授信报告,粗略的扫了几眼。
“嗯,行长说了,财务分析那块...太糟烂!”一边翻报告一边咂着嘴,连改了七次报告的李瀚宇挫败感异常强烈。
“你就不能跟他家会计好好唠唠,用你的色相彻底征服她?”
“我倒是想啊,可他家那个半吊子会计,一问三不知,就他们公司那点事儿还没我知道的多呢!哎...”长出一口气,拿着报告重新坐到电脑前开始了第八次的修改,视死如归的壮烈悲怆。
“要不...你就直接给他们老总打电话?”乔兮看李瀚宇实在憋得费尽,想尽办法开导他。
“老总?别闹,我这要是一个电话干过去那老总不得以为我是吃干饭的,跟会计沟通不明白还吵得他不安生,我可不打,万一再让那个半吊子会计知道我给老总打电话,以后我要个报表都得求着她。”
屋里响起指尖和键盘碰撞的噼啪声,乔兮无奈的看着对面的人,自己是深刻的理解这种进退两难的滋味的,虽然刚转岗一年,但每次报个件、放笔款都能把管户客户经理扒下去一层皮,没办法,改变不了现状,只能选择适应。
“宇哥,我听说咱科要来个美女?”乔兮想找个由头让李瀚宇高兴一下,这年头想让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儿心花怒放无异于两件事儿:一、权利,二、女人。权利暂时是不可能实现了,要不对面的人也不至于憋屈成那副鬼样子。
“美女?有...多美?”李瀚宇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移到乔兮脸上。
果然,这招在李瀚宇身上奏效了,本来还在死气沉沉的改着第八次授信报告的人顿时充满了生机,两眼放着勾魂摄魄的迷之光芒。
“特美!还是研究生!”乔兮一边说一边点头,李瀚宇的口水都要嘀嗒到桌面上了。
“哦?叫什么?”
“名字也很诗意,叫亓钰,听着心里痒痒不?”
“奇遇?一听就是大美女啊!”
乔兮摸了摸手里的名片盒,两天前大堂经理拿着新印好两盒名片塞到乔兮手里,透明的盖子透出名片上的名字:南甫支行对公客户经理,亓钰。
亓——钰,和记忆里的人同一个姓氏,心里松开了好几年的弦不经意的又被抽紧了一下。这么少见的姓氏,居然会在三十岁之前让我一下子遇到了两个。
“哎?你再说说那美女,之前在哪个支行?有对象没?身高、体重、属相,我看看和我合不合?”
思绪又被一旁聒噪的李瀚宇抽回来,很难想象一个已经娶了媳妇结了婚的男人竟然还对异性如此的狂热。乔兮想到了初见时的孙佰楠,在她还不知道孙佰楠喜欢程琰之前,那个肥腻活泼的胖子,也是李瀚宇这副模样。
不知道孙老板,现在过得好不好...五年前程琰结结实实的在孙佰楠的心口上捅了一刀,那个他爱透了的男人,那个他一直埋在心里最柔软一处的男人亲口称呼他为“怪物”。
分别后就再也没见过孙佰楠,也许,她是乔兮在转学前除亓旸以外唯一温暖的记忆,回忆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可留在记忆里的痕迹却越发的清晰。那朵封闭在松脂里的纸花一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却始终只敢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安放它的那块区域,因为那花朵会让她想起亓旸尖锐青涩的脸和那段混着血和泪的回忆。
纸花被松香紧紧包裹,澄澈的松香也封住了她的心,五年来,乔西的身边千帆过尽,可幽幽□□却再也不曾为任何人打扫过。或许心里的那扇门,自始至终都只为那一人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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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早上艳阳高照,乔兮一路小跑着冲到单位门口,还有两分钟,再扫不上脸就算迟到。
“乔兮——”刚踏进营业厅,后面不知道是谁在这个关键时刻喊了乔兮的名字,回头看,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在乔兮身后拼命的对着她挥手。
快速的在大脑里搜索了一遍,乔兮确定这人她不认识,但出于礼貌,还是试探性的应和了一句。
“你...叫我?”
“就是叫你啊,你不叫乔兮么?”
“可我...”
“我是亓钰啊,怎么?你不认识我?我们之前在分行一起开过会的,我总坐你后面,想起来没?”
“啊,我好像有点印...”乔兮又重新搜索了一遍,分行大会一下子就去一百来人,黑压压的坐一大片,她就是想记也很难记住,但眼前的人亲切可人,却也不想直接的就回绝。
“我就说咱俩见过吧!快进去吧,一会儿迟到了!”亓钰笑呵呵的推着乔兮往扫脸仪那走,初见的人却好像老友一般熟络,脑海中的胶片又被倒回了一段距离。
“合着姓亓的都这么热情?”乔兮自顾自的摇摇头上楼,亓钰还在耳边不停的说着什么,乔兮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是礼貌的回应,也是女孩子之间不露声色的打量。
亓钰梳着齐肩的中长发,清澈的眸子配合精细的银边眼镜,十分雅致,再加上这几天时不时的灌进耳里的有关于亓钰是多么的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乔兮对眼前的新同事印象极好,虽然还不确定她是不是猪一样的队友,但即便她是猪,也会是只非常可爱的猪。
乔兮想着,嘴角泛上一丝甜笑,一旁的亓钰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热情。
“哎?我几天前在微信上加你,你怎么没反应呢?”
“是么?”乔兮抬了一下睫毛表示疑问,手指在大包里摸索着手机。亓钰很自然的靠近帮着她托住包底,乔兮顺利的从一堆资料空隙里摸到了手机。
“这里边...哪个是你?”手指在一排的好友申请列表里上下滑动。不是她不想加,是她实在无法从一堆没有备注的申请里挑出哪个是故友哪个又是微商的营销号。
“就这个,用小狗做头像的这个!”
“噗...你叫小小钰?”
“啊,是我啊,不可爱吗?”
“可爱...你妹!”乔兮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用俊介的卖萌照做头像,名为小小钰的女孩就是行里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一时憋不住就暴露了本性。
亓钰的微信头像上萌气十足俊杰吐着小舌头,闭起一边的眼睛,乔兮看着眼前人,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