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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许家兄弟一早便将武植装扮起来,镇上人家哪有什么什么审美?拿出妇人擦的粉往武植脸上一倒,弄得好像驴粪蛋下霜一般,又用大红绸在他胸前打个结,弄得好似新郎官一般。
若是之前的武植说不定便也认了,此时的他哪里肯依,牛奋与许家兄弟按着他,又有几个婆子笑嘻嘻来给他擦粉,若非张叔夜带着张福过来,只怕武植将受到毕生最大的屈辱,便是被西门庆戴绿帽子都比不上。
“这几个鸟货,大早上便来作怪!”武植愤愤将三个鸟人与婆子们赶出来,对张叔夜一揖,“却让老先生笑话了。怕先生早上起不来,因此没去道别,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武植想抱张叔夜大腿,却不能上赶着去抱,这样也太过阿谀低级,抱大腿于无形才是王道。而且,也不是武植欲擒故纵,他着急回阳谷,也是想早日了解烧屋之事,然后便能将寄养在清河老宅左邻姚二哥家的武迎儿接到身边,总不能让她一直当留守儿童。
“咱爷俩儿却也不用告别。”张叔夜笑笑,指指旁边挑着行礼的张福,“我们主仆二人自海州而来,本就没个定期,正好去阳谷看看齐鲁风物。”
哎呦,这老爷子还贴上了。不过,既然本世界已经有了“真实系”拓展,那么张叔夜应该是如史实一般认识到乡兵战力不行,此时已经有意安插自己亲信对手下兵马进行训导了。
武植心中大喜,老子在阳谷县还有个烂摊子呢,你却正好替我收拾。不过有些话可得说到前面,免得张叔夜回过味来,觉得自己利用他。
“老先生厚爱,不过武大如今却有一件琐事缠身,听说有人趁我去看望女儿时将我房子烧了,这次回去,只怕无法好好招待先生。”
张叔夜想起草里蛇鲁华说过此人在县里时窝囊得很,但却没想到家都被人烧了,不禁一愣,心道:这厮若没做什么坏事?多大冤仇,能把他家给烧了?
却听武植道:“我武大郎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却也上对得起皇天下对得起厚土,不知冲撞到何小人,竟下如此辣手,我回去便要去告官,击鼓鸣冤。”
对得起皇天后土,中间却对不起人?张福与武植熟了,本想调笑一句,却见主人微微沉吟,便不敢说了。
张叔夜却是想起鲁华说起武植浑家与西门庆勾搭之事,他出身官宦世家,本身先是得祖宗荫蔽出仕,后来才得进士,对纨绔们那一套驾轻就熟,年轻时也是个打闹宗师,知道那西门庆须饶不了武植,心中不禁冷笑,暗道你若敢对付我钟意之人,老夫便对付你。
由是笑道:“大郎莫要如此说话,不免贻笑斯文。你这是刑告,又不是要告有官身之人,鸣什么鼓,叫什么冤?我大宋自有法度,老夫到时替你写状子。”
三人出得门来,许太公、牛奋、许家兄弟,还有昨日两个义勇后生都已跨上马,武植身材矮小,本来大家也想给他备昨日游街那匹驮马,不过想到他骑在上面好似耍猴一般,今日便让他骑着拉粪车那匹黑驴。
两个义勇后生分别叫做没头脑任荣与不高兴罗应,乃是保甲中的两个魁首,也算弓马娴熟。世间只有起错的名字,哪有叫错的绰号?任荣马大哈一个,丢东落西,如何招惹也不生气,不高兴罗应则脾气如驴,整日板着一张驴脸,动不动便与人置气。
任荣与罗应两人性格相映成趣,却是一个矮胖,一个瘦高,长相也迥然不同。两人一人拿着从镇上揭下的榜文,一人则用哨棒上绑着旗子,上书“打狼英雄”四个鎏金大字,一行人便骑着马鼓噪向阳谷县走去。
其实石佛镇距离阳谷县并不远,若是策马而行,不过两个时辰光景。不过许太公要显摆武植威武,一路蛇行,遇到村寨便绕行一圈,不多时便有村中无赖闲汉跟在后面壮声势。
最后到下午时竟聚集足足有不下三十人之多,许太公急忙让人回家里赶两头猪往县里等他,免得到县里之后没有肉食招待。
快要到县城之时,忽然有两匹快马从前方驰来,乡路狭窄,两伙人正堵在一起。其实方才便见过三四波人也是两两成对经过,只是那段路宽没有争执。
那些骑手中一个白净面皮的青年被阻挡得焦躁,指着旗子便骂道:“听说前些时日阳谷有个打虎英雄,今日又出个打狼英雄,真不知哪来这么多妖人,小爷若非有事,倒想领教领教,还不快让开?”
武植不动声色,憨笑不已,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张叔夜老奸巨猾,只捻须微笑,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清风过耳。张福心中早将武植当做“风尘三侠”一般的人物,看着两人,心中不禁暗暗替青年叹口气,唉,少年人,你是没见过这矬子多凶残,我家老爷多阴险!
许太公却是老而弥坚,指着青年后生道:“你这厮是哪根鸟日出来的货色?我等凭什么给你让道?”
不高兴罗应也不说话,早就抡起朴刀策马过去。那后生笑道:“来得好,小爷在帮中正闲得厉害,你这男女正好来陪小爷消遣!”
这后生明显不善马战,他手持一柄长剑,剑柄上居然还缠着一尺来长的鲜红剑穗,舞起来虽然看起来颇有气度,但罗应能在保甲里混个魁首,自然也不是什么软货。
两人乒里乓啷一顿乱斗,其实从招式上也不过十合而已。前三合那后生还颇占优势,剑尖颤得好似花团锦簇一般,几次将罗应逼得回刀格挡。
任荣拍马便要上去相帮,却被武植挡住:“那小子银样镴枪头,根本没用,你且看着。”
倒不是武植忽然变成武学宗师,而是方寸根本没有任何提示,想来这人手里的功夫决计强不过那僵尸三拳,想来罗应就算败落也不至于有甚大碍。
果然如他所说,中三合两人便已经势均力敌,那后生一身白衣,好似有什么洁癖一般,就是不愿弄脏衣衫。待到后三合时,罗应终于省得自家优势,借着马力一刀劈下去,后生手中的铁剑便被不值二两银子的铸铁朴刀砸得如同折尺一般。
“哎!你娘!小爷的宝剑!”
“对方人多!别耽误正事!”另一位骑手扯住后生,向许太公拱手,“老丈息怒,我这兄弟没出过门,口出狂言,我八槐帮回去定然惩戒。”
说罢,便向众人扔出一锭银子,许太公哪是缺钱的人?气哼哼的只是不接,不料半路上却伸出一个黑乎乎物事将银子接住,在里面当啷啷发出脆响。
能将炊具用得如此出神入化之人这支队伍里除了武植还能有谁?连这老江湖都眼睛一眯,看看写着“打狼英雄”的旗号,又盯着武植道:“尊下好身手,敢问高姓大名?”
“在下武大郎,便在这阳谷县里卖炊饼,大侠有空定要来此处照顾我生意。”武植呵呵笑道,显得忠厚无比,“兄弟们,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咱们也不是啥大不了的急事,让他片刻又何妨?”
那骑手先是一愣,然后拱手道:“多谢兄台,在下八槐帮少帮主桑之剑,不日便去阳谷,到时一定给兄台捧场。”
两人走后,众人都有些不服气,许太公道:“这……大郎,不是伯父多嘴,为何对这对货色前倨后恭?”
娘的,这人身上刚才已经运起一种叫“东岳神秀造化功”的内力,被方寸鉴定为九品六段,比僵尸拳的九品三段强太多,老子这是保护你们啊!估计除了张福与牛奋,没人能和这货过上十招,绝不是那个少年郎能比的。
“太公有所不知,大郎这是看出这伙人蹊跷了。”武植正不知怎么安慰对自己挺好的许士霄,张福却帮他解了围,“这两人与前面几伙一样乃是江湖人物,他们这两两成对有个说法叫‘千里迎龙头’,这是有大人物要来。这附近最大的武学门派,应当便是泰山派吧。”
怎么五岳剑派都出来了?武植也颇有些头疼。许太公也只好息了声音,所谓穷文富武,这些武林中人不禁是武功厉害,最重要的是家底丰厚,大多乃乡绅豪强,或是官宦人家的良家子,因此才能请得起教师,练得出内力。
普通农家子弟,一般都是练些外功罢了。因此便是许太公这种在镇上还算奢遮的人物,也不再说什么,众人经此事之后倒是对武植更加服膺,觉得他见多识广,居然识得“千里迎龙头”,更厉害的是竟能将对方吓跑,足见他比那桑之剑要厉害。
不过再往前便也没遇到什么怪事,阳谷县黔首们年节之前才见过打虎英雄,此时热闹劲还没过,便听得城关处敲锣打鼓,早有闲汉们得过许太公撒出的孔方兄,挺胸凸肚四处招摇着:“呔!诸位,咱阳谷县三害已除其二,快来观瞻好汉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