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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娘(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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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怡敏什么都不想了,一心扑到工作上。

    这女人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儿女的事情了,她也想开了,对刘春凤说:“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从咱这棵爱的大树上飞走了,飞的又高又远,咱抓不住了,闺女本来就不是咱的,亲的都抓不住,蔓的就更没指望了,不管咋说,人家也是给亲娘亲,想想这生儿育女的事,真的没有意思,你也不要那么痴心了,就是你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炒炒给畜生娃儿吃了,他们也不会把你当成亲娘待。”康怡敏这其实就是发牢骚,说是发牢骚,其实就是真知灼见,但是,得了儿女臆想症的刘春风,不这样认为,劝她说:“父母这棵爱的大树只要不倒下,儿女迟早都要飞回来,儿子的翅膀再硬再长,飞的再高再远,也飞不出母亲的心田,咱就等着吧,儿子闺女早晚都要再回到咱的身边的。”

    这一天是阴历的七月十九,是丈夫张明贤的六十岁生日,按照这儿的风俗,人一生只有五个生日是要隆重庆贺的,第一个是周岁,第二个是十二岁,第三个是六十岁,第四个是八十岁,第五个是百岁,在这五个生日中,又以六十岁最为隆重,但是,这有一个前提,就是活着人才庆贺生日,死去的人一了百了,就不再有生日了,但是,也有人思念亲人的情结太重,会在亲人的生日拜祭亲人,康怡敏就是对丈夫的情结太重,每年都会在这一天的晚上,来到河边,给丈夫烧一炷香,说几句贴心话。

    过了七夕节,夜凉白天热,住在河边人们,都爱在夜晚到河提上乘凉聊天,要到很晚才回家休息,等到河提上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河提上安静下来了,康怡敏才一个人拿着祭品来到河堤上,她今天给丈夫送的生日礼物是一只彩船,彩船上放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上也插着蜡烛,她小声地哼着生日快乐的旋律,将彩船放到了河里,彩船在微风的催动下,颤颤巍巍的在河面上飘浮,烛光像萤火虫一样的时隐时现,她抬头看看天空,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象一面泛着青光的镜子,挂在蛋青色的天空上,柔和的光均匀地洒在幽暗的河面上,风平浪静的水面上波光闪烁,岸边的垂柳朦胧在淡淡的水光之下,康怡敏坐在柳树下欣赏月色,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她可能耐不住寂寞了,顺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投到河里,噗的一声,激起一朵浪花,惊飞了两只水鸟,水鸟扑棱棱地在水面上滑行,将水中的月镜打碎了,朦朦胧胧,飘忽不定,在彩船的四周幻化成一圈圈的涟漪,彩船被蒙上了神秘的光晕,康怡敏目不转睛的望着彩船,一阵风吹来,浪花涌起,彩船被打翻了,蜡烛也灭了,康怡敏有点惊喜,按照迷信的说法,这彩船是被丈夫收走了,她喃喃自语:“明哥,你收到生日礼物了吗?今天是你的六十岁诞辰,如果你活着,儿子闺女亲戚朋友,会欢聚一堂,给你过一个隆重的寿辰,可是你死了,一了百了了,儿子闺女亲戚朋友都记不起你了,在这个世上只有怡妹还惦念着你,你也惦念着怡妹吧,如果你此刻在怡妹的身边,你就显灵吧,怡妹想你,真的好想你呀。”

    康怡敏幻觉了,她真的看见丈夫张明贤乘着彩船向他驶来,明哥今晚好帅气啊,挺拔的身躯,修长的四肢,合体的中山装,擦得鉦明灹亮的皮鞋,手腕上戴着进口的欧诺茄夜光手表,白皙的脸庞,明亮的眼睛,高直的鼻梁上架一幅金丝眼镜,温文中透着儒雅,倜傥中显出风流,明哥站在华丽的彩船上,头上罩着耀眼的光环,手中拿着那条她亲手绣的白色的丝巾,向她频频招手,把手掬成喇叭状呼唤她的名字:“马康怡敏,你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我爱你,我要娶你,我要你一辈子陪着我,到死不能分开。”马康怡敏站了起来,大声回应:“张明贤,我爱你,你是世间最帅的男人,我会爱你一辈子,就是死了,也会粘着你,今生今世不分开,来生来世也不分开”马康怡敏伸开双臂欢呼着,翩翩跹跹得奔到沙滩上,不过她这一次没有向河里扑去,而是站在沙滩上向丈夫招手,丈夫弃船上岸和她约会,他们手拉着手在银色的沙滩上漫步,夏日的晚夜,有一种浪漫之美!远山静谧,近水飘逸,天空银河倒悬,星辉点点,月婆婆安详的坐在云头,微笑着聆听着情侣们爱的心语:

    康怡敏拉着丈夫的手:“明哥。你的手好冰啊!”

    丈夫呵呵笑着:“我是鬼,这手自然是冰的了。”

    “我给你暖热吧”

    “暖不热了”

    “你一个人在天上,寂寞吗?我去陪你吧。”

    “行啊,我巴不得你早点上天陪我,可是,不能,这生死有命,你的阳数不尽,就上不了天。”

    “明哥你这么优秀,阳寿为啥那么短呢?”

    “这就是好人不长寿,红颜薄命,才高折寿,英雄气短,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出师未捷身先死,常是英雄泪满襟,好人才,凡间喜欢,仙界也需要,早早把咱收走了。”

    “这么说,活在世上的都不是好人了?”

    “从某中意义来说,就是这个理,人活在世上,或多或少都要做些坏事,至善至美的是圣贤和神仙。”

    康怡敏抬起头看看丈夫,丈夫的头顶上萦绕着祥瑞之光,她知道,丈夫已经位列仙界,而她还是凡夫俗子,她在尘世所受的这么多的苦难,都是因为她前世犯下的罪孽太大,今生要受苦受难来救赎自己,她说:“尘世的人都说好人离开尘世会上天堂,明哥你是个好人,一定在天堂里享福吧”明哥说:“我努力想上天堂,但天堂只有至善至美的圣贤才能进去,我现在离天堂一步之遥,不能进去,是因为我尘缘未绝,不能清心修炼,难成正果。”康怡敏说:“这尘世还有什么让你留恋的?”张明贤说:“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儿子,还有我的爹让我留恋,我在天上看着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的爹爹你们都是我的至亲至爱,看着你们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辛苦度日,我这心就难受,我就不能清心修炼,常常在月圆之夜,偷离仙界,来到这这洛河上游荡,想和你相会,太上老君说我凡心太重,难成正果。”康怡敏说:“你既然脱离凡界了,就不要再想凡间的事了,我和儿子过的很好,爹爹也生活得快乐又满足,有我的照顾,你就放心吧。”张明贤说:“我最不放心的是你,我离开你这么久了,你还孤零零的一个人,难道这尘世上除了咱张明贤就再也没有让你康怡敏心仪的好男人吗?”康怡敏说:“我爱贤哥,我愿为你守一辈子。”张明贤说:“你这是何苦呢?你爱明哥,明哥爱你,可是我们的爱情之花被战争的风暴摧残了,不能再复合了,你得为自己再寻找一份爱,你幸福了,明哥在天上才安心,明哥给你的爱的箴言你忘记了吗?”康怡敏说:“我都牢记在心上了,我给你背背吧:生活中并不缺少爱,一个爱消失了,还会有另一个在等着你,爱是一片森林,会蓬勃旺盛,开出灿烂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也会被风暴摧折,枯萎凋零,但是这一棵爱的大树倒下了,还会有另一棵蓬勃旺盛,爱就像川流不息的江河溪流,永远不会干涸,也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失去了一个爱,再去寻找一个,只要我们的头顶有爱的阳光普照,心中有爱的雨露滋养,只要我们不停地播下爱的种子,去精心的护养它,爱就永远不会从我们的身边消失。”张明贤激动的搂住妻子说:“康怡敏你就是尘世上最坚贞无暇的女人,归天后一定能进入玉贞仙苑”康怡敏挣脱丈夫的手臂说:“惭愧,我不是贞洁无暇的女人,也进不了玉贞仙苑,我就是尘世中女人,我也有七情六欲,离开贤哥后,我也爱上过其他的男人”张明贤说:“你爱上了三木,但他是你的杀夫仇人,你们中间隔着仇恨的大海,这种爱是没有结果的,但你还在等,希望爱的春风消融恨得冰霜,希望爱的天使飞越仇恨的大海,他是你的梦中情人,是你爱的念想。”康怡敏说:“贤,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张明贤说:“我是神仙,神仙无所不知,我在这洛河上飘荡,看着你,念着你,不但知道你是怎么做的,还知道你怎么想的,说说你的心思吧。”康怡敏说:“我还爱上了李万祥,我是真心想嫁给他,我爱他和爱你的感觉不一样,我爱你是被动的,我是被你的爱融化了,我们是师生恋,你时时处处都比我强,你关爱我,呵护我,我跟着你就像小鸟依人,失去你,我难受但不孤独,你就像一棵大树长在我的生命中,二十多年了,你就像还睡在我的身边,我没有感受到寂寞和孤独,而三木,他就是一个爱的幻影,有了这个幻影,我感到精神不空虚,他就是我心中的一个念想,有了这个念想,我觉的充实,还有爹爹,我依恋他,就像依恋你一样,他也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从小没有父亲,他给了我最深沉的父爱,她在我心中就是亲生的父亲,如果不是隔着伦理道德的鸿沟,我真的会嫁给他,但是这些爱对于我来说,都是被动的接受,都是你们对我付出的爱,超过我对你们付出的爱,这接受爱和施予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对于万祥,我有一种主动施予的感觉,我对我们未来的生活充满了自信和期待,有我陪伴他,他不再孤独,有我关爱他,他能享受生活的乐趣,有我帮助他照顾孩子,他能心无旁骛的干事业,我们是两只苦命的鸳鸯,在一起可以共同筑造一个幸福的小巢,分离了就感到孤独和寂寞,但是这种孤独和寂寞,不会影响我们各自的生活。”张明贤说:“这大人的好事往往被孩子搅和了,李万祥他有三个孩子,你嫁过去再带一个,这四个畜生娃你整不住,我可不想看着我的儿子受委屈,畜生娃儿们一旦掐起来,我儿子势单力薄,一定会吃亏,李万祥不会一碗水端平,我儿子不但得不到亲爹般的爱,还要再搭上亲娘,这得不尝失的事情咱可不干,所以我就帮助儿子把你们的事情给搅和了。”康怡敏说:“张明贤你真是瞎搅活,李万祥对你的儿子可是不赖,和亲儿子没有啥差别,你儿子都认他做亲老子了。”张明贤说:“这我都看着呢,我在梦中托孤了,我把儿子托付给他了,他不敢对我儿子不好,他敢耽搁我儿子的锦绣前程,我就到梦中和他打一架。”康怡敏说:“和万祥不成后,我又相了亲,条件不错,是洛阳火车站的站长,又是你儿子给搅黄了。”张明贤说:“不是儿子把你们的好事搅黄了,他其实很满意,是我在梦中给爹爹出主意,让爹爹以死明志,你才回心转意的。”康怡敏说:“明哥,你就是虚伪,明里说让俺再寻找一份真爱,可是真爱来了,你却把我们搅黄了,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受孤单嘛。”张明贤说:“你带着孩子走了,我的爹爹怎么办?我可不想让他成为孤寡老人。”

    康怡敏说:“到此为止,我知道我是苦命的女人,也就死心了,守着儿子和公爹过日子,也挺好。”

    张明贤说:“你没有到此为止,你还有一段情缘。”

    康怡敏说:“你说的是你的学生甄士隐吗?”

    张明贤说:“甄士隐就是我的化身,他长得像我,气质风度也像我,你第一次看见他,就把他当成了我。”

    康怡敏说:“你真是神仙,啥都知道,我心中喜欢他,让他住在张家大院,爹爹也喜欢他,说是苍天怜惜他,让他的儿子又回来了,让石印住进你的书房,那房子被爹锁了二十多年,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生前的样子,石印说他是你的得意门生,是你的崇拜者,他找你了二十多年,他以为你当年离开洛阳中学,是回了南京的中央大学,他努力考上了南京大学,没有找到你,认为你出国了,谁知道,你们师生竟在这样的场合下相会,他要继承你的遗志,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业,你没有读完的书,他接着读,你没有中断了的研究,他接着做,他对我对爹爹都很好,他说还愿意替你尽一份责任和义务,我们俩相互欣赏,彼此也有情意,爹爹十分满意,儿子也没有意见,村里人也觉得我们很般配,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翠枝紫环春凤这些好姐妹,也都极力撺掇。”

    张明贤说:“这一段好姻缘还有明哥在竭力促成,是明哥把石印引到你的面前的,可是,你却拒绝了他。”

    康怡敏说:“我是他的师母,不能坏了纲常。”

    张明贤说:“什么纲常,这分明就是借口,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康怡敏说:“明贤君你是咱康怡敏肠子里的蛔虫啊,啥都瞒不过你,我拒绝甄石印是因为第三者,张银凤也爱上了他,他也爱张银凤,世上的男人都爱风流,银凤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有才能,我咋能争过她?咱有自知之明,干脆卖个人情,于是,我就当了他们的媒人。”

    张明贤说:“这也是你们有情分,无缘分,月下老人不给你们牵红线。”

    康怡敏说:“你认识月下老人?他为啥不给我们牵红线?”

    张明贤说:“他本来是要把你们拴到一起的,是绥靖司令从中作梗,你知道,张银凤是绥靖的女儿,但是他这做父亲的和我一样,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心中愧疚,总想着为女儿做点事,当他在天上看到女儿爱上了甄士隐,就去找了月下老人,还给月下老人送了厚礼,月下老人就将甄士隐和张银凤系到一起了。”

    康怡敏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原来这天上也一样,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女谁见了。”

    张明贤说:“这孝顺的儿女还是有的,昨天晚上,绥靖司令收到女儿的香火了,绥靖司令高兴死了,说他不再是孤魂野鬼了。”

    康怡敏不再说话了,张明贤也沉默不语,大爱无言,他们就是相依相偎的在沙滩上漫步,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张明贤松开妻子的手说:“不能陪你了,卯日星官要当值了,回去晚了,天庭书苑就关门了,我可不想成为孤魂野鬼,在这洛河上飘荡”。

    康怡敏说:“我陪你去吧”

    张明贤说:“不行,你在阳世的任务没有完成。”

    康怡敏说:“我完成了,儿子闺女我都养大了。”

    张明贤说:“爹爹呢?你得将爹爹养老送终,这是上苍赋予你的使命。”

    康怡敏说:“这太不公道,你的爹爹为啥要由我来养?”

    张明贤说:“没时间给你斗嘴了,你得把我的爹爹照顾好,还有,咱要有孙子了。”康怡敏吃一惊:“孙子,哪来的孙子?”

    张明贤诡秘的向她笑笑,跳上彩船,挥挥手,彩船飞起来,一瞬间就不见了。一声雄鸡的报晓声,把她从冥冥之中拉回来。

    她清醒过来,看见自己就在沙滩上绕圈子,沙滩上印满了深深浅浅的脚印,难道自己就在这沙滩上走了一夜?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她登上河堤,看见公爹坐在大柳树下的石头上,靠着大树睡着了,她叫一声:“爹,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公爹醒过来说:“你昨晚上到半夜还不回去,我担心,出来到河上找你,看见你一个人在河滩上转猫儿,叫你你也不答应,我就想你肯定又幻觉了,害怕你掉到河里,就在这儿看着你,没想到却睡着了。”

    康怡敏说:“昨天是你儿子六十岁生日,你不知道?”

    张四犇说:“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明贤死了快三十年了?你还记着他的生日?”康怡敏说:“记着,年年都记着,我给他送了一条彩船,他乘着彩船来和我约会,我俩在这沙滩上转了一晚上,天要亮的时候,卯日星官把他唤走了。”

    张四犇不相信说:“你幻觉了。”

    康怡敏说:“真的,我们俩真的说了很多知心话,他还交代我,要我把他的爹爹照顾好,等把您养老送终了,我就去找他,他在天庭书苑上班。”

    张四犇儿眼睛酸酸的,一行老泪呱呱的往外流,他怎么能忘记儿子的生日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儿媳妇就是用情太深了,才会幻觉,这也是儿子在天之灵的护佑,把这么好个女人送到自己的身边,这才是感天地泣鬼神的爱的传奇啊。

    康怡敏上前扶起公爹说:“爹,咱们回家吧,我给您做好吃的。”

    张四犇说:“你回去吧,一夜没睡,补会儿觉,这早上凉快,拉化肥的车马也起得早,这些天拾粪的老头儿很多,我去晚了,就拾不上了,早饭不用做了,化肥厂附近新起了一家饭店,包子馄饨不错,我吃了,再给你带一些。”

    康怡敏答应着,向家中走去,走到大门口,却看见大门开着,难道是公爹晚上出去忘关门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公爹老了,忘心大,再说这家中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即使进了小偷,也就是拿走几件衣服,掂走两袋粮食,这些东西对于饥寒交迫的人来说,比金银财宝实惠,康怡敏进了大门,看见一个女人坐在院子中央的大树下,身边放着一个花布兜,花布兜装的鼓鼓囊囊,这是一个贪婪的女贼,贪财不要命,这天都大亮了,还不赶紧拿着东西走人,等着主人回来抓现行?康怡敏仔细一看,这女贼不是别人,是福来嫂,福来嫂看见主人进来了,大声嚷叫:“康怡敏,你去哪了?大门开着?不怕贼偷吗?”康怡敏一看是福来嫂,扑哧笑了:“梅花姐,你难道是个贪婪的女贼吗?这还不背起布兜赶紧走,等咱抓你吗?”梅花姐也扑哧一声笑了:“咱是个仗义的女贼,把自家的东西偷出来送到别人家。”康怡敏上前拿起布兜翻看起来:“一块枣红色的灯芯绒,一块藏青色的全毛华达呢,还有一大团毛线,有一二斤呢,这些可都是最时尚的东西了,在一般的县城百货楼都买不到,康怡敏用手捏着料子说“这么好的料子,给谁做?给宝生吧?还有这毛线?我可不会织毛衣。”

    福来嫂说:“不是给儿子的,我用它来聘媳妇?你看中不中?”

    康怡敏说:“中中中,谁家的闺女这样有福?碰上你这样开明又大方的婆婆,你看上谁家的闺女了?我给你保大媒。”

    福来嫂说:“不是要你保大媒,是要你答应把你的闺女给我当媳妇。”

    康怡敏说“我倒真想和你打亲家,可惜我没有闺女。”

    福来嫂说:“你咋没有闺女?珍珍不是你的闺女?她和旺旺退婚了,正好给宝生嘛。”

    康怡敏摇摇头,面色悲戚:“梅花姐,我咋就是个苦命的女人,这从根苦到稍。”康怡敏想把珍珍的事讲给梅花姐听,梅花姐摆摆手:“你是个苦命的女人,我也不比你甜到哪里去,今天没有时间听你倒苦水,有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得给你商量。”

    康怡敏说:“啥事情”,

    福来嫂说:“珍珍跳河了?你知不知道?”

    康怡敏说:“你开啥玩笑?珍珍好好的跳啥河?是下河洗澡吧,她的水性不赖,这河水又不是很急,淹不死她,再说,她现在和我也没啥关系了。”

    福来嫂说:“真的没关系了?珍珍跳河要寻死。”

    康怡敏看着福来嫂,不像是开玩笑,“真的?珍珍真的跳河了?”

    福来嫂说:“骗你干啥?全村人都知道了?就是你不知道?你说的对,珍珍现在和你没关系了,你的儿子把她抛弃了?她没有活路了,不跳河怎么办?”

    康怡敏说:“珍和旺只不过是订婚,谁对谁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咱上下寨那一天不退两桩婚?再说,这又是她亲娘要退的,我好说歹说都不行,女方提出退婚,男方不但不让退彩礼,我还另外给珍珍两块布料,不比这料子赖,是朝阳媳妇在北京的王府井百货大楼用军人优惠券买的,我说这不当媳妇了,还是闺女,可是张银行婆娘心毒啊,说珍珍不是我的闺女,不让珍珍来看我,我为此生气,大病一场,这才刚好没几天,梅花姐,你给评评理,我做的哪一点不对?”梅花姐说:“你哪一点都没有做错,是老天爷的错,他要将咱这做娘的心撕成碎片才甘心,给你说吧?珍珍不是痴情女,不是因为给旺退婚想不开才跳河,她是怀了旺的孩子,咱乡下人说开放也开放,说保守也保守,这有情的男女在一起,哪怕好一百回,只要没有孩子,没人管没人问,可是,只要有了孩子,可就不得了了,珍珍和旺旺退婚了,又怀上旺的孩子,珍珍还能活吗?她不跳河行吗?这洛河里淹死的大闺女可是不少,好好的大闺女谁去跳河?都是这种情况,两条命呀?你难道一点不心疼?”

    康怡敏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咋能不心疼?我这心像刀搅一般,人在哪里?我得去送送她。”

    梅花姐说:“珍珍是跳河了,但是没有死,被救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