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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囊妙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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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高祖爷是说到做到,真的就剥夺了母亲的抱孙子权,还不让婆婆侍候媳妇,花影姨来到水墅,照顾她的姐姐和外甥儿。

    太祖奶心中憋屈啊,她的毛病又犯了,半夜里在院子里嚎叫,可是,无论母亲怎样嚎叫,儿子就是不让步,如果说,太祖奶前两次的嚎叫都有了好结果,第一次,她把爹爹吓坏了,帮她将水墅整理好了,第二次,丈夫向她妥协了,又让他回到了广阔天地,这第三次,她能讨回她的权利吗?

    家中的人都劝她,“不让你抱孙子你轻松了,谁家的孩子谁家养,你老了,该享几天清福了,宁拿千斤,不抱肉墩,这抱孩子可不是好活,操心、费力、还受埋怨。”

    可是,她不听劝,“俺就是得抱孙子,俺的孙子,凭什么不让俺抱。”

    村里的人也劝她,李家婆娘说“大黑妞,你真是的,碰到了孝顺儿子,孝顺媳妇,怕你累着,不让你抱孩子,你还不知福,你乱嚎什么?俺要有你这福气,俺就天天给娥英娘娘烧香,俺家那一干儿子孙子,从来就不知道心疼俺,俺是抱大了儿子,抱孙子,抱大了孙子,抱重孙,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如果有那个说,要剥夺俺的抱孙子权,按还不得笑死。”

    太祖奶说:“你抱完孙子抱重孙,你是抱得太多了,抱够了,俺是就这一个孙子,还姓俺的姓,俺却连他都没抱过,到时候,俺孙子长大了问俺,俺都给孙子做啥了?俺怎回答,俺说,孙子,你是奶奶的宝贝,但是,奶奶就是光说不练,奶奶没给你做过棉衣,没侍候你娘的月子,没有抱过你,俺孙子还不得打俺一耳瓠子,骂俺是个混蛋奶奶。”

    李家婆娘想想这话也对,就去劝高祖爷将抱孙子的权利还给太祖奶。

    高祖爷说:“姑,俺咋不想让娘抱孙子呢,俺就是害怕她像俺奶一样,也把俺的儿子惯成个呆子。”

    李家婆娘说:“你这是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娘咋会把孩子惯成呆子。”

    高祖爷说:“俺这不是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俺这叫防患于未燃。”

    这高祖爷他就是林呆子,呆子认死理,无论谁劝都不行,就是不还太祖奶的抱孙子权。

    李家婆娘就给太祖奶出了馊主意,让太祖奶装病。

    谁知道这病,不是装的,太祖奶真的病了,她这病害的还真凶险,根本不在半夜里嚎了,她没有力气嚎了,因为她绝食了,整整一个星期不吃不喝,就是蒙头大睡,刚开始儿子不在意,认为母亲就是装病,可是三天以后,高祖爷害怕了,太祖奶走不动路了,连人都不认了,她的闺女来看她,叫着娘进来,她瞅了好一会儿说:“你是谁?我咋没见过你。”

    一家人忙忙碌碌给她准备后事。

    花影姨说:“不用害怕,太嬷没有事,我去劝劝她。”

    花影姨坐到太祖奶的床前说:“睁眼看看我是谁?”

    太祖奶睁看眼瞅了一会儿“你是大花影,你不跟着你的县太爷老公住在豪宅里享福,来到俺这小院子里干啥?”

    花影姨说:“俺,不是没福气住水墅吗?你要小花妮做媳妇,不要俺。”

    太祖奶说:“你是大花影,我最喜欢你了,不能给我当媳妇,给我当闺女吗。”

    花影姨跪地作揖“干娘在上,请受闺女一拜。”

    太祖奶笑着坐起来说:“花闺女,给娘带来啥好吃的?”

    花影姨将她带来的豌豆柿饼簦渣糕递给太祖奶,太祖奶圪蚋圪蚋的吃起来说:“还是花影闺女知道娘爱吃什么,这簦渣糕真是老好吃。”

    花影姨说:“干娘,你知道你将全家人吓死了。”

    太祖奶说:“你姑给我出馊主意,让我装病,谁知道这弄假成真了,我都走到地煞府门口了,碰见俺的老祖宗扈三娘,她说‘大黑妞,听说咱西梁有后人了?’我说‘是有后人了’。她说‘那你还来这地煞府溜达什么,赶紧回去照看咱的后人呀’。我说‘林呆子把俺所有的权利都剥夺了,俺就是个废人,啥都不能给孙子干,俺还留在世上干什么?”

    花影姨说:“谁说您啥都不会干,您可以给孙子扛长工呀,谁的孩子谁养活,咱不操他那闲心,地里的谷子都出来了,咱去帮他们挠谷子吧。”

    太祖奶一个鹞子翻身“好喔,就起来了。”

    花影姨说:“闺女有个条件?”

    太祖奶说:“你们这些人都爱和俺谈条件,说吧。”

    花影姨说:“您都七十岁了,不能耍二杆子,干活得悠着。”

    太祖奶说:“这俺知道,俺给小白哥扛长工,一个顶两个,俺给小花妮扛长工,一个顶一个,俺给梁凤尾,俺的孙子,小凤仔,扛长工,一个顶半个,半个,只顶半个。”

    花影姨和太祖奶一起干活,一起聊天,说是聊天,主要是太祖奶讲,花影姨听,花影姨真是太祖奶的知音,和太祖奶相见恨晚,她不是太祖奶的亲闺女,但比亲闺女还像太祖奶,不但外表像,性情更像,太祖奶说:“大花影,你要做俺的媳妇那多好。”

    花影姨说:“俺爹说了,不是不让我给你当媳妇,他是害怕我给你当了媳妇,不把你气死也把你饿死。”

    太祖奶说:“看你闺女说的,咱娘们俩多对脾气,你会气我?”

    花影姨说:“就是咱俩太对脾气了,性情太像了,我才会气你,我如果给你当了媳妇,咱俩就是婆媳,这婆媳就是天敌,你行侠仗义,我刚烈任性,是你服我呢,还是我服你?你不服我,我更不服你,我可不会像我姐哄着你、让着你、巴结你、讨好你,我不把你气死,也得把你饿死。”

    太祖奶说:“说你会气我,这我信,可是,咱家富裕,不缺吃的。”

    花影姨说“这家有万贯家产,搿不住一个散货鬼散,水墅有你这一个散货鬼的婆婆,再来个散货鬼的媳妇,咱婆媳俩,一个是麻婆献寿,一个是天女散花,这水墅中有多少家产,也能散光,再说呢,俺也不像姐姐,她在家中是老大,她受苦受难,帮助爹养活她的兄弟,她啥都会做,特别会做饭,这一点干娘您是知道的,俺姐在灾荒年间,都叫您天天吃美食,俺和她不一样,俺是老小,跟了五妈,五妈没有儿女,把俺当亲闺女娇生惯养,还有俺爷,把俺捧到手心,俺跟着俺爷啥好吃的都吃了,就是不会做,都是别人给俺做饭吃,现在让俺给婆婆做好吃的?那不可能,就是俺有孝心,可是俺不会做呀,俺做的饭比您做的还难吃,您吃不下去,还不把你饿死了?”

    太祖奶说:“这个家真是多亏了你姐姐,这可能就是红蟒仙家眷顾俺,给俺水墅派来个红管家,我以后要更加地疼她。”

    花影姨说:“俺姐她也该满足了,她嫁了个好人家,遇到了您这样个宽容大度的好婆婆,是她三生的造化,您疼她、护她、信任她,谁家的婆婆会像您,干脆就把钥匙交给媳妇,有多少婆婆,都像防贼一样防着媳妇,想让媳妇做事,还不给媳妇放权,想让媳妇爱他的儿子,又害怕媳妇将她的儿子抢走了。

    太祖奶说:“大花影,你这话娘不爱听,婆婆为啥要像防贼一样防媳妇,那是媳妇做得不够光明磊落,婆婆为什么不放权,那是媳妇的本事没有被婆婆认可,婆婆害怕媳妇抢走儿子,这是人之常情,因为儿子是婆婆身上掉的肉,抢走了她心疼,大花影,你从小娇生惯养,没有人说过你一句难听话,干娘今天要多说你几句,你得听,这婆媳吧,是天敌,也是盟友,你如果不敬你的婆婆,把她当成天敌,你这一辈子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你得哄她,敬她,把她变成你的盟友,就像你姐姐,夫妻恩爱、姑嫂亲热、儿女贤孝,家庭和睦,这家和万事兴,你才有好日子过。”

    花影姨说:“干娘,你说的话俺爱听,俺爹也是这样教俺的,可是,俺想孝敬婆婆,没有机会,俺没有婆婆。”

    太祖奶说“其实,这不光是婆婆,这一家人过日子,过得就是心,这将心比心,你心里装着他,他心里放着你,比你大的你要敬着她,比你小的你要护着她,你们家不像我们家,你姐姐他虽然嫁的是平民百姓,但她是主母,在这个家中有话语权,你家虽然是官宦人家,但你是侍妾,你和主母的关系处理的好吗?”

    花影姨摇摇头说:“不怎么好?”

    太祖奶说:“这是我想到的事,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主母也不好当,你要像敬婆婆一样尊敬她,别的什么话都不说,主母不会亏待你。”

    花影姨说:“感谢干娘的教诲,花影一定照您的话做。”

    花影姨和太祖奶在地里挠谷子,李家婆娘也来凑热闹,说李家婆娘是太祖奶的闺蜜吧,表面看又不像,她俩一边干活,一边斗嘴,斗着斗着,就恼了,吵起来,说的那话真是难听,吵着不解恨,就打起来,大花影就去把她们拉开,太祖奶把李家婆娘的手抓破了,李家婆娘将太祖奶的鼻子碰流血了,太祖奶说:“你这贼婆娘,谁叫你来给俺干活,滚回去,俺不想见你,俺看见你恶心。”

    李家婆娘滚一身土,边拍边骂,“你这臭黑妞,俺是好心变成驴肝肺,俺见天气热,想帮你这老巫婆赶紧挠完了,让你歇歇,你不领情,叫俺滚,俺就滚,再也不来看你那乌贼脸。”

    李家婆娘真的气呼呼地走了,大花影说:“干娘,你这把俺姑得罪了,她再也不会来找你了,俺去帮你劝劝俺姑吧。”

    太祖奶说:“她那有脸,大花影你就等着吧,明天她还会来。”

    果然第二天,李家婆娘又来了,像没事一样,两个老太婆在哪儿说媳妇,夸闺女,比孙子,骂老头儿,说古论今,打情骂俏,高一声低一声,一会儿睐眼睛,一会儿咬耳朵,一会儿又是开怀大笑,可是,说着说着又恼了,李家婆娘又搬着小板凳骂骂咧咧的走了,太祖奶也努着嘴不看李家婆娘,“有骨气,一辈子甭来见我。”李家婆娘也回过头喊一声:“谁再来,谁就不是人。”

    花影姨想,这一次姑姑肯定不会再来了,果然,第二天姑姑没有再来,可是,她又觉得干娘的话有点少了,不时的东张西望,小声嘟囔“这娘们,会给我记仇。”

    第三天,李家婆娘也没有出现,太祖奶表面上像没事人一样,可是,内心却十分的不平静,到了傍晚,李家婆娘的孙子就来地里叫太祖奶:“俺奶热着了。”太祖奶搬起凳子,也不朝花影姨打个招呼,就朝李家婆娘家中跑,那一晚,太祖奶很晚才回家。

    第二天,李家婆娘又和太祖奶一起来挠谷子,这一次,她们不吵了,也不打了,可能是李家婆娘病了两天,没有力气吵了,太祖奶说话看着李家婆娘的脸,一副小心的样子,不时的,问她渴不渴,喝不喝水,真的像亲姐妹一样。

    花影姨对太祖奶说:“干娘,你的性格就是好,谁都能合得来,像俺姑这种人,太精了,会算计,光抹桌子不上菜,见人叫的亲热,就是不实诚,许多人都看不起她,她连娘家门都很少进,可是,你俩却亲的像姐妹一般。”

    太祖奶说:“这人对脾气狗对毛嘛,俺俩就是对劲儿,棒打不散,捶打不离,打十岁起,到现在六十年的闺蜜了。”

    花影姨说:“你们之间肯定有故事,你讲给俺听听吧。”

    太祖奶说:“俺和你姑是贫贱之交,你不要看你姑现在这个样子,她年轻的时候,可是比你大花影还神气的,财主家的大小姐。”

    花影姨说:“俺姑小时候的事情,俺爷常给俺讲,说她聪明,漂亮、认识很多字,还会打算盘,我爷爷出门讨账,总带着她。”

    太祖奶说:“那时候我住在舜王庙里,是个乞丐,你姑可大方了,她跟着你爷到庙里烧香,每次都给我带好吃的,最好吃的就是肉包子了,那时候,我爹是庙里的僧人,他嫌舜王庙太破了,就给人算卦,想换点钱修庙,但是,这根本不够,我对爹说:“你的秀才老师不是有句名言:“这天下的事不能一个人扛着,要天下人一起做,才能做得成。”俺爹就和当地的大户交朋友,你家是当地的大户,我就说服你姑,你姑又说服你爷,发动村里的人家集资,修了舜王庙,舜王庙修好后,俺爹还为你家做了道场,为你姑祈福,祈求神仙保佑她,找个好人家,一辈子不受穷,不受委屈,日子过得风风光光的。”

    花影姨说:“那神仙咋不灵呢,俺姑这一辈子日子过得可是不展也。”

    太祖奶说:“你姑咋不展也?她把穷日子过成了富日子,如今是儿孙满堂,吃穿不愁,这女人过到这一步就算不赖了。”

    花影姨说:“她在村里名声不好,这铁公鸡的名号多难听啊!”

    太祖奶说:“要说也是我对不起你姑,我从山上下来后,来到这水墅给小白哥扛长工,你姑就常来找我玩,还陪我住到这水墅中不回家,时间长了,我才明白,你姑不是冲着我的,她是冲着他的李大哥。”

    花影姨说:“李大哥是谁?”

    太祖奶说:“就是你姑父,他那时也给小白哥扛长工,你爷知道后,就来找你姑回去,说一个长工配不上大小姐,你姐不回家,说,她就是喜欢李大哥,你爷生气了,他来找我,说是我将你姑带坏了,我当时很生气,不光是你姑这件事生气,而是咱两家那时候为争坟地闹矛盾,结下仇,你家老找我家的麻烦,我有气没处撒,就搧了你爷一巴掌,那一巴掌可是搧的老狠,你爷的脸肿的像发面馍。”

    花影姨说:“这下你闯祸了吧?俺爷有五个儿子呢,还打不过你?”

    太祖奶说:“你爷是大人,他不给俺这小孩子计较,俺那时候才十来岁,就那么大力气,他感到惊奇,就对俺说,你这大黑妞,力气怪大呢,大小姐给你交朋友,俺放心了,你要好好保护大小姐,谁要欺负她,你就像搧俺一样去搧他。”

    花影姨觉得老好笑说:“俺爷可是从来都不饶人的。”

    太祖奶说:“但是,他遇到你姑,他也没法,你姑非得嫁给李大哥不可,你爷拗不过她,就对你姑父说‘你准备一份彩礼,来聘俺闺女吧’”

    花影姨说:“俺爷倒开明。”

    太祖奶说:“他开明啥?他是难为李大哥,想拆散他们俩。”太祖奶说了一个数,花影姨伸伸舌头说:“这么多,谁能拿得起?”

    太祖奶说:“不过,你姑父还是凑够了这个数,拿着彩礼,风风光光的把你姑娶回了家。

    花影姨说:“俺知道了,一定是您帮助了俺姑吧。”

    太祖奶说:“大花影,我听说,你将你娘给你做的嫁妆,都给了你的闺蜜?”

    花影姨说:“我的闺蜜,找了一个可心的人,但是,婆家要嫁妆,没有嫁妆就不娶,如果我不帮她,她就没有活路。”

    太祖奶说:“对呀,这钱是什么?没有了可以挣,可是,这好姻缘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我和小白哥不能看着李大哥因为拿不起彩礼,和自己的心上人分开,你姑父给小白哥扛了三年长工,小白哥给他了十年的工钱。”

    花影姨说:“您这么说俺明白了,俺姑就得记你一辈子好。”

    太祖奶说:“记啥呀,我还觉得对不起她呢,如果我们那时不帮她,她就不会嫁到穷人家受苦了,俺这是将好事做成了坏事,俺觉得对不起她呢。”

    花影姨说:“所以,您就一辈子老帮助她。”

    太祖奶说:“她也帮助我,她帮我做不少事,你姐坐月子你也看见了,她前前后后地跑,如果没有她在跟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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