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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瑾恬不满众人的非议,挺身而出,正色道:“女儿最了解木公子,愿以人格担保,他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请爹爹相信女儿。”
连登冷哼一声,“是吗?”
女儿处处为木无愧作证,连夫人不由得生气道:“你是个直性子的孩子,岂知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木无愧原本就是一个亡命之徒,最爱耍心眼,最会算计人心,你别上了他的当。”
连登与连夫人都不信任木无愧,出奇地偏袒焦杭,木无愧想到很可能是焦婶侍候他们两十分到位,得到他们的认可。于是,他们急于要为焦婶找出真凶。木无愧不敢指望他们主持公道,寻思要拿出真凭实据来,才能令众人信服。
深思熟虑之后,木无愧缓缓道:“白虎山不少弟子有喜欢用匕首的爱好,几乎每个人房间或多或少藏有一把匕首。晚辈无意想到匕首与这把青龙剑的剑刃宽度大致相当,寨主不如允许管大夫用匕首测验一下血口。”
焦杭不等连登回应,惊叫道:“木无愧,你是说人人都有杀害我娘的可能么?”
木无愧淡淡道:“焦师兄,等管大夫验伤之后,再下结论不迟。”
连登迟疑了一下,认为试一下也没什么关系,遂冷冷道:“木无愧,你苦心积虑地想把所有人都卷进来,本寨主这就成全你,好让你死心。阎隆,取几把匕首来。”
“是。”阎隆二话不说,一眨眼的功夫就取来三把闪闪发亮的匕首,交给管大夫。
众人纷纷围住焦婶的尸身旁,无疑是想看个一清二楚,好叫木无愧无话可说。管大夫拿起一把最小的匕首,轻轻松松地插入血口,这把匕首刃部很明显刺不出这么大的血口,接着试稍大的一把,这把匕首刚好能插进血口,众人无话可说。随后,管大夫插入最大的匕首,显然插不进去。众人心里都明白了,任何人都有机会使用合适的匕首刺死焦婶。
连瑾恬按耐不住喜悦之情,指着中等大小的匕首,喜笑道:“焦杭,看清楚了吧,你也有可能用那把匕首杀死你娘。”
众人愕然,虽知焦杭不会杀死亲娘,但也不能要咬定是木无愧杀了焦婶。连登脸色难看,因为费这么大的劲,还是找不到凶手,当然心里还是认定木无愧嫌疑最大,但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讲。
这一招固然证明不了木无愧就是凶手,但是焦杭不肯死心,恼怒道:“木无愧,我终于见识了你的狡猾。你敢让人搜查房间么?只要搜到毒药,那么凶手一定是你,到那时,想赖也赖不掉。”
木无愧义正辞道严:“我一向清白,问心无愧,不惧搜查。请寨主立即命人搜查晚辈的房间,免得时间一长,焦师兄认为晚辈把毒药藏到外面去。”
眼看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连登一脸冷峻,缓缓道:“就依木公子所言。夫人带几个人去搜。”
连瑾恬不满道:“爹,这不公平。洛师兄与焦师弟均有投毒的嫌疑,请派人也搜查他们的房间。”
女儿如此当众提出要求,连登觉得只搜查木无愧的房间有点不妥,不悦道:“好,准了。”
连夫人带领四位婶婶,首先冲进木无愧房间,连瑾恬担心有人趁机做手脚,也是一路跟过去。一群人翻箱倒柜,逐一检查连木无愧的衣服鞋袜,就是没找到。连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连瑾恬在旁监督,四个婶婶丝毫不敢怠慢,床板也没放过,好端端的睡床瞬间被肢解,地上躺了一堆床板杂物,桌子上也是堆满了衣物。凡是能藏毒的细微角落之处都摸遍了,也没发现什么异物。
领头的汤婶禀报道:“夫人,属下没能找到可疑之物。”
连夫人失望地“嗯”了一声,摆摆手,女下属们一齐退下。
连瑾恬瞧出她娘的脸色,连夫人脸色变得铁青,似是因没有找到毒药而感到不甘心。连瑾恬喜笑道:“娘,女儿早就说过,木公子是不会下毒的,更不会杀死焦婶。可是,娘偏不信,现在信了吧。”
连夫人瞥了一眼女儿,“虽说没有找到毒药,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无辜的。”
连瑾恬一听就来气,不满道:“娘未免有点偏心,洛师兄与焦师弟的房间还没查呢?”
连夫人不搭理女儿,带着四位女下属匆匆离去,连瑾恬一路追上去。四位女下属七手八脚,在洛昆与焦杭房间匆匆过了一遍,连瑾恬东找西找,也没翻出什么异样的东西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搜查行动结束。连登只得向众人无奈地宣布,此事毫无结果。
关押洛昆的柴房位于山寨一个偏远的空置房间里,折腾了大半天,薛重才把洛昆带到连登跟前。连登命人敲钟,警钟嘶鸣了七次,这是白虎山发生险情时,全寨上下所有人员集合的警讯,山寨近百号人片刻就聚集在议事堂。不明事理的仆人感到议事堂气氛紧张得令人感到窒息。
连登坐在议事堂宝座上,连夫人与连瑾恬分坐两旁,薛管事侍立在连登身旁。众人按照薛管事的要求,站成六列,左右各三列。
连登苦思了大半天,还是没能理清头绪。乍一看,他神色疲惫,汤婶递上一碗热茶,他啜了几口,便把茶碗撂在一边桌子上。他忽然想到还是要从审问洛昆开始,冷冷道:“洛昆,你可见到焦婶?”
洛昆立马出列,跪在连登面前,慌张答道:“徒儿没见过焦婶?”
焦杭急问道:“那你见过谁?”
洛昆见到师傅那副严厉表情,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在柴房重新理顺了今日的所见所闻,一个熟悉的面孔浮在脑海中跳跃,“大师兄。”
连登眉头一皱,“是在茶水房见到的么?”
“是。”
众人目光从洛昆身上移向纷纷移向虞刚,细想之下,觉得有点奇怪,平日里,虞刚一向活跃,今日紧紧说了寥寥几句话,莫非他是避嫌?虞刚因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并不心慌,缓缓道:“茶水是洛师弟送的,弟子并未插手?”
连登脸色更得更加难看,“你在茶水房见过焦婶么?”
虞刚面色平静,娓娓道来,“弟子没有见过。今日上午,弟子恰巧碰到洛师弟愁眉苦脸地走过来。弟子料想师妹近来心思都倾注到木公子身上而冷淡了洛师弟,故而便劝洛师弟亲自给师妹送茶,以增加师妹对他的好感。洛师弟泡好了一壶茶,弟子便与洛师弟一同离去,洛师弟去师妹房间,而弟子则去自己的房间。刚去不远,弟子听到一种奇怪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悄悄地望了一眼,原来是木公子进入茶水房。弟子当时认为木公子只是打热水,便没当回事,径直回房间去了。”
虞刚早不提此事,晚不提此事,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把木无愧扯进来,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连瑾恬气愤道:“大师兄,你可要把话讲清楚,你看清楚了么?莫非看错了人?”
虞刚微微笑道:“师妹先别急,木公子住在白虎寨已超过三个月,他的模样我再清楚不过了,是不会看错的。再说,我只是看见他进入茶水房,至于茶水房里边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连登眼前一亮,终于找到线索了,急言道:“你是说很有可能是木无愧下毒么?”
虞刚严肃道:“弟子并无真凭实据,不敢冤枉木公子,否则早就向师傅举报了。”
虞刚诬称在节骨点上亲眼目睹木无愧出现在茶水房,但没有诬告木无愧下毒。依照常理,想要把自己的嫌疑推脱得干干净净的,就要狠咬其他嫌疑人一口,但是虞刚并没有这样做,留给众人遐想的空间,这让众人对他所言多少信上几分。若是虞刚咬定是木无愧下毒,必会露馅,只会导致弄巧成拙的后果。木无愧此前并没料到虞刚明显牵扯到此案之中,顶多是想在背后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然后坐收渔利,现在只觉得这个人拿捏得太准,实在是一只阴险狡诈的狐狸。木无愧若是此时声辩,自会让人产生狗咬狗的感觉。因而,他一直不动声色,静静寻思摆脱嫌疑的法子。
焦杭意识到刚才急于攻击木无愧,太过冲动,没能揪住木无愧的辫子,反而招致连瑾恬的辱骂。他正努力控制自己暴怒的情绪,改为旁敲侧击,从侧面摸索木无愧的软肋。他冷冷道:“洛师兄那时看见木无愧么?”
洛昆本就缺心眼,向来心实,不会打诳语,慢慢道:“我给木公子送茶时才在他房内见到他。”
焦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洛昆说错了,急言道:“洛师兄,你在别的地方见到木无愧么?”
洛昆缓缓道:“没有。”
虞刚没有指称亲眼目睹木无愧下毒,连登多少有点失望,遂将揪出凶手的希望寄托在洛昆身上,只是这个徒儿不善言辞,需要多加引导,方能摸出一条线索来。连登略带失望道:“洛昆,是你替木无愧泡的茶吗?”
洛昆恭声道:“不是。”
连登大吃一惊,“谁泡的茶?”
“徒儿不知。”
“你把别人泡好的茶送给木无愧,是么?”
“正是。”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歹人看准洛昆要为木无愧送茶,事先将一壶毒茶放在茶水房,专侯洛昆上钩,也就是说,歹人暗中盯上了洛昆,对洛昆的行动了如指掌。但是,话说回来,洛昆也只是一面之词,依旧摆脱不了作案的嫌疑。
一番盘问下来,还是雾里看花,连登急得一直眉头紧皱,又将怀疑的目光抛向木无愧,厉声道:“木无愧,你为何不声辩?”
木无愧正色道:“晚辈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只有连师姐肯相信我。我说我说没有行凶作案,谁愿意站在晚辈这一边么?”
连登哑然无语,只好愤怒地瞪着木无愧。焦杭看不过木无愧那副诡谲的嘴脸,怒道:“大师兄亲眼看见你进入茶水房,你有何话可说?”
木无愧掷地有声,道:“纯属子虚乌有,我根本没去过茶水房,大师兄怎么会看到我?”
虞刚装作一脸吃惊的样子,温言道:“木公子,我是在暗中发现你的,你当然没有注意到我。”
连瑾恬忍受不住,大叫道:“虞刚,木公子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没有去过茶水房,你为什么非要咬着他不放?”
连登怒瞪女儿一眼,“让他们对质,不许你插嘴。”
连瑾恬翘起嘴巴,一脸怒气,不再吱声。
虞刚温言道:“木公子有师妹的袒护,便不把白虎山其他人放在眼里。”
木无愧不由得怒道:“虞师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我?”
焦杭冷冷道:“木无愧,你鬼鬼祟祟,虞师兄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狡辩,还有脸指着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焦杭脾气火爆起来,很少认人,只怕他又要动粗,弄不好有人死伤。木无愧静下心来,就着虞刚与洛昆的话茬,想到了细枝末节,遂正色道:“既然你们认为我泡了一壶毒茶,洛师兄送茶到我房间时,我正在房内,那么焦婶又死于何人之手?”难道我能使分身术,变为两个人,一个呆在房内,一个行刺焦婶?”
众人觉得木无愧此言在理,纷纷私下嘀咕。虞刚心思缜密,冷冷笑道:“木公子轻功极好,剑术精湛,我深感佩服。你房间距茶水房不到三十步,飞回房内仅需片刻功夫,杀害焦婶易如反掌。我推测洛师弟刚出茶水房不久,焦婶便来到茶水房,你杀害焦婶后立即飞回房内,而洛师弟尚在去你房间的路途中。难怪旁人认为你难以在这段时间下毒杀人,你可能是利用大众的这种难以理解的想法作案,让人想不到你,这便是你的高明之处。”
木无愧针锋相对,道:“莫非大师兄一直紧盯着我的行动?我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大师兄应该早早禀告寨主便是,为何拖到现在呢?”
虞刚冷笑一声,“我只是推理分析罢了,你何必心虚呢?”
焦杭厉声道:“木无愧,综合种种说词,你最有机会下手。如果不是你,难道是洛师兄?”
焦杭有意将虞刚从嫌疑人中剔除,木无愧岂能不知?木无愧毫不退宿地迎视焦杭瞟过来的视线,冷冷道:“大师兄也有嫌疑,焦师兄为何对他只字不提?”
焦杭眉头紧拧,愤怒道:“我与大师兄情同手足,向来是铁哥们,大师兄断无杀我母亲的理由,而你却有。若是洛师兄给大师兄送茶,我就有理由怀疑虞师兄,而你毫无主客尊卑之道,却攀咬虞师兄,无非就是想把水搅浑,让案情变得扑朔迷离,好从中脱罪。师父与师娘高高在上,岂容你这般胡作非为?”
连瑾恬顾不了那么多,从座椅上跳起来,呵斥道:“焦杭,你又血口喷人,是我吩咐洛师兄给木公子送茶的,你为什么不怀疑我呢?”
焦杭如骨鲠在喉,一时气得无话可说,只是愤愤地瞪了连瑾恬一眼。虞刚冷笑一声,道:“师妹何必这么急着维护木公子,师傅、师娘自有定论。”
虞刚抛出这一不软不硬的话来,明显是拿寨主与寨主夫人来压连瑾恬,连瑾恬心知肚明,憋着一肚子气,就是说不出话来。连登冷哼一声,“瑾恬,你不是当事人,就不要插嘴。为父不知跟你讲了多少遍,你就是不听。”
连夫人忙去扶女儿坐下,安慰道:“瑾恬,你要冷静,娘与你爹是不会冤枉木公子的,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要对质,该说的话,还是要讲,有理不怕话多嘛。”
连瑾恬怒气稍解。连登挥挥手,道:“你们继续对质。”
虞刚一本正经道:“木公子,你身为外人本应安分守己,言行举止不能逾距。你上山之前,山寨一片安宁祥和,师慈徒孝,兄友弟恭,上下和谐。自打你上山以来,山寨鸡犬不宁,祸事连连,又闹出人命来,每件事你都脱不了干系。你应该深刻反省,勇于承认罪过,或许师父会念你初来乍到,不熟悉山寨规矩,放你一条生路。若是执迷不悟,一味地逞凶斗狠,即便师父想放你一马,莫说焦师弟不同意,在坐的列位也不答应。”
“公心之论,难得呀。”众人私下小声嘀咕,木无愧听得清清楚楚。
虞刚放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看似在劝服木无愧认错,实则是把木无愧当作凶犯,利用白虎山上下所有人来威逼他违心招供。木无愧见识到虞刚软硬兼施,阴损卑劣的行径,但是除了连瑾恬与他有同感,其余人无不认为虞刚言之有理,木无愧现在也是有冤难伸。
“刚儿,你与为师不谋而合。”连登露出喜笑的面孔,迅速指着木无愧,厉声道,“木无愧,有何话可说?”
虞刚掐准了连登、连夫人偏向自己人,又是众口一词。如今摆脱嫌疑已无可能,木无愧直截了当,正色道:“不管怎么说,不过都是猜测而已。若是有人拿出真凭实据来,我木无愧二话不说,当场自尽。”木无愧掷地有声,语气甚是严肃,根本就看不出是虚妄之语,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唯有连瑾恬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