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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银针引着细线飞快地穿梭在薄薄的布料间,不过一会儿就勾勒出了一朵不知名的鲜花的轮廓,又是片刻,飞舞的针线便在布料上留下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
然而这景象出现在将近一个时辰前,还与夏淮知毫无关系。她纠结地搓捻着针线,翻来覆去地观察那块布料,不知道这线究竟是在哪个地方打了死结,以至于她现在处于只在布料上留下了一段颤抖的线条的尴尬境地。
她抬眸望了望坐在自己对面的董素雪——这家伙自从一个时辰前绣完了牡丹花,早就趴在石桌上睡得昏天黑地了,哪里管得什么形象,连绣好的布料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成果,真可谓天壤之别。唉,谁叫自己生来就不具备那种叫做心灵手巧的品质呢?她叹了口气,正想要继续钻研,只见一位婢女走了过来,犹犹豫豫地张了张口,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夏淮知也不多做表态,只顾摆弄手中的针线,直到那位婢女怯生生地唤道:“大小姐,二小姐……”
夏淮知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用眼神扫了一下董素雪,示意婢女把她叫起来——自己绝对没有在有意地把这件棘手的事情撂给别人,只是董素雪的起床气简直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会意了的婢女可是吓得不轻,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叫了几声:“二小姐……二小姐?”
被从睡梦中拉回现实的董素雪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一点儿要起来的意思,只是糯软着嗓音丢出极其简短的一句话:“有话就快说,我还没睡够。”
那位婢女弯下腰附在董素雪耳边压低了嗓音不知说了句什么,董素雪听罢一下子坐了起来,愣了几秒,然后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目光几乎能把那位婢女戳出几个洞来:“你再说一遍?!”
“回……回二小姐,老爷和夫人刚刚得到消息说又有一笔大生意可做,便一道出去谈生意了,午时之前大约是回不来了,因此特意叮嘱二位小姐全权主持今儿的客宴……”婢女颤抖着声音回答,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惶恐。
董素雪一句话也不说,脸色却阴沉得像海边即将落雨的天。但夏淮知也是猜到,她绝对已经在心里把董老爷和董夫人“问候”了一番。
“罢了,既然义父义母这样安排,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夏淮知还是选择了先一步开口安排,也是为自己找个脱身的理由,毕竟她可不想被董素雪迁怒,“我先去安排布置厅堂,你就在这儿听候素素的发落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后院,与那位婢女擦肩而过时,那眼中的惶恐与不安自然是逃不过她的眼睛,不觉叹了口气。
倒也无怪这宅里的家仆们都对自己和董素雪退避三舍,董素雪虽然平时活泼可爱,但本来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发起怒来可是丝毫不顾及情面。
而她偏偏素来就不喜欢“多管闲事”,大多数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说话还经常把人往火坑里推,自然也不招人喜欢。
只是自己在这小小的董宅中尚能以假装清高自保,那么,真正步入三国乱世之后又该如何呢?想想也真是叫人头痛。
她到了前厅,叫来几个家仆随口吩咐了几句布置厅堂的话,便来到大门口,往街道上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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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素雪不曾告诉她那些客人究竟什么时候到,具体是什么身份,但直觉告诉她,那些人中绝对有值得她一见的“贵客”。
心有所属么?呵,那封信中的话倒真是颇有内涵。同样,也很容易让一个女孩子心生美好的期待。对于这点,她也是十分清楚的。但当下自己能做的,也唯有时刻保持清醒罢了。
“姐姐。”
一声轻唤将夏淮知拉回了现实。这是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但也同样拥有了男孩子独有的沉稳。她疑惑地低下头,目光撞上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小男孩儿站在门槛外,静静地看着夏淮知。他生得颇为俊秀,单看这长相就知道长大后定是个俊朗的男子,只是皮肤似乎过于白皙,眉宇间也掺杂了几分女孩儿才有的阴柔气息。
他那由于稚气未脱而略略发黄的头发不似别的小孩子那样扎成小辫儿,而是自然地披下,配上一袭素白的衣衫,虽不加任何配饰,但一看便知绝对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
“姐姐,请问这里是董宅吗?”他笑起来有一种掺杂着稚气的暖,却又疏离得恰到好处,一双清亮的眼睛中似乎没有一丝杂质。
“是啊。”夏淮知笑了笑,蹲下身子平视着眼前的男孩儿,柔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会来这儿?”
谁知男孩竟是一愣,目光显得有些惊诧。夏淮知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天啊,她就是本着不能吓着小孩子的原则,才有意识地将语气放柔和了些的,难道还是显得很让人难以接近?
果然她一点儿都不适合应付小孩子,一会儿还是让董素雪来处理吧……
“姐姐同样是富家小姐,又何必如此呢?”男孩伸出纤白细嫩的手,将她扶了起来,随后,行了一礼,“实不相瞒,我是司马太守之孙司马懿,随家兄司马朗,家父司马防应董大人之邀进京赴宴。家父与家兄尚有事在身,故遣我先来赴宴谢过。”
司马懿?!
夏淮知可是吃惊不小,司马懿可是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角色,奠定了西晋王朝的基础,不论是正史还是文学作品中的司马懿,不外乎都是位善谋奇策的权臣,甚至会带上几分攻于心计,奸诈阴险的色彩。
可是眼前的男孩,实在与这些评价都不甚相符。
她心下估算片刻——司马懿生于公元179年,现在是公元188年,不过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年龄上倒也毫不违和,况且这报出的亲人名字也是出奇地一致……
罢了,暂且信他就是正史上的那个司马太傅罢。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客宴的布置……”董素雪刚刚拿几个家仆撒完气,心情自然是好了不少,她一蹦三跳地来到了夏淮知身边,扫了一眼司马懿,不觉皱了皱眉头,“哪家的小孩子,怎么跑到我董宅来了?”
“素素。”夏淮知赶紧出言制止董素雪口无遮拦地继续说下去,“这位是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父兄有事尚不能及时到达,于是先令他来赴宴……”
“所以就如此派一个小孩儿来敷衍我们?倒不如不来。”董素雪像是根本没有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上一般,自顾自地拨弄了一下腕上的手镯,转身便走,丢下一句话,“不过念在爹娘正巧也出去了的份上,我们也算礼数不周,也罢,你领他在院中转转吧,我可不擅长应付小孩儿。”
“家父家兄片刻之后便可到,还请董二小姐多多体谅。”司马懿眼神一凝,抬高了声音应答,只是并未再有多余的礼节。
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转向夏淮知,眼神明澈,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假象而已:“姐姐不带懿儿去玩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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