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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果然余素未清(月末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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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米地里黝黑一片,成熟的玉米棒子早已成熟被农人扒走,只剩一片高高的玉米杆立在地里,二人一马走进去,有些费力。

    “头!”时雍埋怨地看着赵胤,嫌弃他个子高,顺手按了一下他的头。

    赵胤眉头皱了起来。

    这辈子他都没有躲藏过,

    莫名其妙被她拉入玉米地,这时才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躲?

    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可是,官道上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如果他们不继续躲下去,这时再从玉米地里钻出去更不合适,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他侧眸看向时雍,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阿……”

    “嘘!”时雍截断他的话,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那只手仍然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噤声。”

    赵胤抿住嘴巴,拉着脸。

    她靠得太近,他不得已身子往后退一步。

    “呜——”

    几只在玉米地里做窝的鸟雀被打扰,突然吓得扑腾着翅膀,冲天而起,嘴里发出惊惧的鸣叫,让官道上的谢放和朱九立马停下了马步。

    “谁?”

    谢放沉声。

    “谁在里面?”

    这一下,赵胤是真的不能动了。

    总不能让两个下属呵斥着走出去吧?

    赵胤冷峻的面孔沉了下来,半隐在黑暗里,极是难看。时雍偷偷打量他一眼,内心暗笑,嘴上却老实巴交,一副很紧张、很害怕、很无助的样子,一只小手死死掐住他的胳膊。

    不是调情的掐。

    是很重的掐。

    “怎么办?会不会被发现?”

    赵胤看她一眼,沉默。

    这时,官道上的朱九说话了。

    “哪里有人?”

    谢放:“我听到玉米地里有动静。”

    朱九嗤声:“可能有什么畜生在野地里干仗,或是捡玉米仔吃……走了走了。”

    畜生?

    时雍差点笑出声来。

    她看赵胤一眼,见他脸黑得锅底一样,暗爽。

    那几只被打扰的鸟雀在天空盘旋不走,玉米地鸟窝里的稚鸟听到亲娘呼吸,突然探出头来,叽叽地哀鸣了几声。

    时雍仿佛吓住了,惊恐地呀一声,往后一退,调转头,脑袋重重撞在赵胤的肩膀上。

    正中鼻子。

    好痛。

    时雍嘶一声,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次不是装的?

    赵胤怔了下,低头来看,“活该!”

    “……”

    时雍摸着鼻子? 嗔他一眼? 做口型? “不要说话。”

    赵胤看她嘴巴一张一合,轻哼。

    这时,外面那个冥顽不灵的谢放又说话了。

    “不对劲儿。”

    他无视朱九地催促? 手执缰绳在原地打着转儿? 四处察看,“我分明听到有人的声音。”

    朱九:“你中毒把耳朵烧坏了吧?”

    谢放:“……”

    一提中毒,根本无法做兄弟。

    谢放瞪他一眼? 突然跃下马来。

    一条白色的手巾掉落在官道边上? 极为显目? 暗沉的夜色下? 有几根玉米杆倒下去了? 分明有踩踏的痕迹。

    谢放是个细心谨慎的人。

    他下马? 拉过朱九,对他咬耳朵。

    “玉米地有人。”

    朱九轻轻啊一声。

    “嘘~”谢放示意他噤声,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夜下的玉米地,低低道:“恐怕大都督遭到了不测。”

    朱九吓死了,“什么?不可能。”

    谢放瞪他? 示意他小声? 再看了看被乌骓踏过的玉米杆? 慢慢走近? 蹲下身,将一片玉米叶子捡起来,仔细观察。

    “你看这是什么?”

    “蹄印!!”

    朱九大惊失色。

    乌骓是赵胤的坐骑? 赵胤没事不可能去钻玉米地,那乌骓从玉林地里进去,只有一种可能:

    如谢放所说,大都督遭遇了不测。

    二人对视一眼,不用多说,心下已有决定。

    他们刚才咬耳朵的对话极为小声,除了他们彼此,玉林地里的赵胤和时雍,以那样的距离也听不见。

    寂静中,

    只有风声掠过。

    朱九突然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说:“走了走了,你哪这么麻烦?这里紧挨大青山,林子里什么畜生没有?看把你吓的。”

    他奚落着谢放。

    谢放这次没有反驳。

    “走吧。”

    二人再次翻身上马,蹄声嘚嘚远去,再也听不见了。天地里寂静一片,冷风送来一抹甜丝丝的幽香。

    赵胤皱眉,侧过头,对上时雍的脸。

    “走。”

    “好的,大人……”

    时雍慢慢站起来,突然重重咬了咬下唇,用自己听了都有些受不得的声音轻唤一下“大人,我头晕”,然后脚下一晃,朝赵胤栽倒下去。

    她刚才被撞了鼻子,痛得眼泪汪汪,

    这会儿又咬了一口自己,更是吃痛,眼泪唰唰地掉下来。

    赵胤伸手扶住她的腰,在时雍的算计下,这一搂简直是标准的偶像剧男神操作姿势,看得时雍脸热心跳,心神一荡,忘了装,就那么看着他。

    明明是撩人,反被撩。

    她有点呆。

    于是,赵胤看到的就是一张迷蒙无助又楚楚可怜的泪眼。

    他皱眉,把她拉直站立。

    “头为何会痛?”

    时雍双脚稳稳踩在地上,真想……

    跺一脚,再骂他个狗血淋头啊。

    但她不能功亏一篑,毕竟让人叫爹并不容易。

    她慢慢咬唇,一只手撑着太阳穴,“可能是我,余毒未清。”

    眼看,身子又往下倒。

    两人中间就半个身子的距离,赵胤见状眉头皱得更紧,胳膊一抬就圈住了她的腰。

    “手伸出来。”

    “嗯?”时雍一怔,没明白。

    赵胤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拉过她的手,手指抚向她的脉搏,静下心来,一动不动。

    时雍:……

    有鬼么?赵胤居然会把脉?

    “大人,你会?”

    “简单会一点。”

    赵胤沉声说着,丝毫没有怀疑是她在骗他。皱着眉头,片刻又松开她的手,“道行浅,看不出有何不妥。去县城,找济世堂的大夫。”

    时雍看着男人绷得严肃的冷脸,忽然笑了起来。

    “大人。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呢?”

    赵胤不妨她有此一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脸上当真没有半点旖旎。

    这叫时雍更是抓狂。

    一男一女在黑暗狭窄的玉米地里,他当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吗?一点点暧昧的感觉都不会感受到吗?

    这不是古板冰块,就是感官失调了。

    时雍不信自己这么没有女人味儿,和男人单独相处,对方居然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急了。

    踮起脚尖,眼对眼看他。

    “大人,你再看看我。”

    赵胤:……

    她贴得太近,赵胤的鼻子里不期然就钻入了一些带着甜香的味儿,他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反正和营中的莾汉们洗澡用的皂荚味不同,清香馥郁,却不会令他不适。

    “看出什么了吗?”

    暗夜下的女子肌肤莹白如瓷,与夜色形成鲜明对冲,于是那笑容便有了一种姣好又狡黠的味道。

    赵胤微微沉眸,头皮一阵发紧,

    他探了探时雍的额头,然后双手扼住时雍的肩膀,“果然余毒未清,不能再耽误,速走。”

    时雍:???

    他把她的反应当成中毒了?

    时雍有点后悔刚才说“余毒未清”了。

    眼看赵胤牵了乌睢就要出去,时雍甩开他的手。

    “站住!”

    赵胤下意识回头,皱眉看着她。

    “大人,我不绕弯子了,我直说了吧。”

    赵胤平静地看她,“说!”

    她道:“我在这世道无依无靠,我想跟你去。你要是不肯带我回营,我就自己找到大营,告诉所有人,我的清白被你毁了,你却不肯对我负责,让我很难做人。”

    赵胤瞳孔微缩,

    这细微的小表情,时雍看不见。

    在这个时代,纵是男尊女卑,可一个男子若是毁了女子的清白,哪怕不娶为妻,纳个妾也是得负责的,不然,会被所有人诟病。

    时雍笑盈盈的看他,丝毫不管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一副慵懒漫不经心的样子,再问他:

    “你说,这样会不会动摇军心?”

    赵胤:……

    二人相对,任山风吹过。

    鸟雀在天上飞来飞去,稚鸟还在等它的父母归巢。

    赵胤忽然竟觉得可笑,

    他为何要受一个小女子要挟?

    “早就警告过你,别在本座面前耍花样,看来你是忘了?”

    在时雍一系列的骚操作里,他方才有点失神,可他是赵胤,风浪见多,又怎会栽在一个女子手上,任人拿捏命脉?

    他低头,看着时雍,目光定定而冰冷。

    “你我清清白白,我何惧人言?”

    “清白吗?”时雍扬起一个笑脸,斜眼妖娆又姣美,“我能说出大人身上的所有特征,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身上有几个疤,你……长什么样子我都一清二楚。你说,人家信不信?”

    “!”

    赵胤推开她的手。

    “你为我疗伤,知道这些又有何难?”

    他冷冰冰看着时雍,眸底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不愿意被女子束缚和左右的挣扎。

    “我劝你老实点,外间传闻我心狠手辣,不只是传闻而已。”

    “大人的话,我听明白了。”

    时雍望着他,点点头,露出一丝无奈的叹息,赵胤见状,以为她已经想通,正准备放缓语气,再安慰她几句,却见她突然露出微笑,一双胳膊蔓藤似的缠上来,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

    “照大人的意思,我们只要不再清白了,大人就怕了我,对不对?”

    她玩笑一般,说得轻松,说完 双眼眯起,像看猎物一般看着赵胤,莞尔一笑。

    “大人,那我们今日就不要清白好了。”

    赵胤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大胆,被她紧紧抱住,一时间神色不定。

    “阿拾。”

    他沉声呵止,却对上一张笑脸。

    有些无措,喉头莫名一鲠,他反应慢了半拍,慢慢扼住她手腕,想将她拉开,“我不能——”

    话音未落,时雍突然呀一声,娇娇地撞入他的怀里,声音慌乱得像做了什么错事被人撞见的样子。

    “大人,你别这样,有人来了。”

    赵胤目光一沉,转过头,就看到举着钢刀默默潜过来却不小心抓到大都督“现行”的谢放和朱九。

    “……”

    “……”

    四人对视,很是尴尬。

    谢放慢慢把刀放下,“爷。属下告退。”

    朱九想到自己说过的“畜生”,更是灰溜溜地跑了。

    “站住!”赵胤喝一声,等他们站定,想要解释一句什么,可是看看怀里“无力”的女子,又觉得说什么都困难,忽然有些好笑。

    “有你得。”

    这话是对时雍说的。

    可是,时雍只当没有听到。

    反倒是朱九问了,“爷,什么有我的?”

    赵胤沉声:“滚!”

    朱九:“……”

    谢放:“……”

    两人飞快地离开了玉米地,带来一阵暧昧又尴尬的窸窣声。

    时雍见状,舒了一口恶气。

    目的达成一半。

    她慢慢将双手从赵胤身上解下,

    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大人,告辞!”

    赵胤一口气提不上来。

    “站住!”

    时雍回头,眨眨眼,“你不是叫我滚?”

    赵胤喉头卡住。

    时雍又笑,“大人放心,我不是死缠烂打的女子,既然投怀送抱都遭到大人嫌弃,我就不打扰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朵花会更好……啊!喂!”

    她话未说完 ,身子就被赵胤一把托起来,重重丢到了乌睢马的身上。

    不用再被玉米杆子刺挠,时雍是乐意的。

    可是转头,看到赵胤黑沉冰冷的脸,如暴风雨般可怕,又不免有点心虚。

    这一次,真的惹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