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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一下,朝廷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嫉妒恨了。
大宋别的不多,就是官多。
官多却皆无事可做,整日里盼着争取一个“为人民服务,为皇上效忠“的机会,却不想,有职事的官都没捞到的差事,文天祥这个散官却在刚刚走马上任时,便被委派了差事,实在让人眼红。
不过,文天祥是状元郎,是储相,将来注定是要步步高升的,现在虽然差事来得早了一些,但大家也无话可说。
毕竟,状元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当然,有一些人并不看好这个差事,审理当朝宰相之子的案子岂是非同小可,一着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在宋理宗赐给文天祥的住宅中,文天祥的父亲文仪正在收拾行礼,准备回庐陵老回家。
这幢宅子并不算大,但地处临安城中的黄金地段,仍然是精雅别致的江南园林小园,倒是临安城中不可多得的一幢豪宅。
宋理宗对文天祥的恩宠也由可见一斑,并不是每一任状元都会有这样的待遇的。
经过数日的调养,父亲的身体终于慢慢康复,文天祥的心也终于放到了肚子里面。
父亲并没有于前世一般英年早逝,历史的轨道已悄然改变。
“爹爹“文天璧此时年仅十九岁,此前从未有与父亲分开过,如今却是要留在这临安城中,等待吏部选官。
十九岁,在后世的社会中,才刚刚开始读大一,而文天璧却是要去当一个治理一方的父母官了。
对于前程,也既充满了欢喜和期望,也有一些惶恐不安。
“大郎,二郎,爹爹回家去了,你们两人皆金榜题名,学有所成,但仍须记得从今往后,要好生为官,一展胸中所学,不负朝廷重托,不负百姓所望,也不负为父的一番期待。“
“大郎,你得了新科状元,又得官家赐字“宋瑞”,官家对你很是器重,但树大招风,才高招妒,你在朝为官,还得步步小心,万勿为小人所伤。“
“二郎,爹爹不在时,你须得听你大哥的话,明白吗?“
“大郎,你虽高中状元,但切记要戒骄戒躁,多些谦虚,少些轻狂,谨慎为官,明白吗?”
“文家祖上从无一人中进士,如今我文仪的两个儿子,一个高中状元,另一个也中了进士,我文仪此生何憾?“文仪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这才依依不舍的登上马车,缓缓离去。
两个儿子都中了进士,留在临安城中任官,他却是要回家去报喜,然后祭告先祖。
庐陵距离临安城约摸一千五百里左右,在七百多年前的宋朝,这个距离已是千山万水,再想见一面,说上几句话,也颇为不易。
现代社会交通方便,资讯发达,却再也没有了这份浓浓的离别之情,任你是离家千里还是万里,仍然可以打电话聊天,坐飞机过去也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地球已经成了地球村,没有什么距离感了,离别之情也自然淡了。
距离,恐怕还是要以人们能用多长时间到达为标准,庐陵与临安这一千五百里的距离,其中翻山越岭,涉水渡河,一般来说,途中要走上一个月。
走一个月才能回家看一下父母,按现代社会的标准来说,已经比地球上任何一个地点都要遥远,更别说现代社会高度发达的通讯手段了。
送走父亲之后,文天璧去吏部接受选官,文天祥去临安府衙办案。
当文天祥赶到临安府衙前的时候,却见一群人身着孝服,站在府衙之前,旁边还放着三具棺材,领头之人,便是谢枋得。
文天祥不由暗暗一叹,便走了过去,正待开口,却见谢枋得迎上前来,说道:“宋瑞兄来得正好,你是新科状元,那日也是看着我等落水的。那董天赐仗着是当朝宰相董槐之子,不将我等士子举人放在眼中,公然勾结太湖盗贼,凿船杀人,致使十三人溺水而亡,其中更有马柏哲,李俊言,沈一丞等三名举子,如此凶残狠毒,若不严惩,国法何在?”
“严惩董天赐”,“打倒奸相董槐”,后面一大群人高声齐喊道。
文天祥道:“董天赐勾结太湖盗贼杀人一案,自有有司审理,相信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你等皆是朝廷举子,当知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这么多人聚集在这临安府衙之前,成何体统?“
谢枋得说道:“那董天赐乃是奸相董槐之子,那董槐在朝廷中权势熏天,又与董宋臣等阉人相互勾结,一时声焰,真足动摇山岳,回天而驻日也。朝廷不知有多少奸邪朋党,与之勾结,狼狈为奸,蒙蔽圣听。“
”我等若是不奋力而起,这些贪官污吏,谀媚小人,必然会想出各种法子为这董天赐开脱,让凶手消遥法外,死者沉冤莫白。所以,我等一面集体上书官家,请求严惩董天赐并罢董槐相位,一面抬棺来这临安府衙前,我要那临安知府在我等的注目之下,在死者的灵前,审理此案,看他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为董天赐开脱。“
“君直兄大可不必担心,我刚领了圣旨,官家命我审理董天赐勾结太湖盗贼于西湖凿船杀人一案,我这便是来这临安府审案的。君直兄若是信得过我,还请就此散去了,尽早让几位不幸的同谊入土为安,我文天祥定当秉公办理,将此案审一个水落石出,将凶手绳之以法,绝不让几位同谊白白蒙难的。“
“什么?官家让你来审理此案?“谢枋得只听到了文天祥高中状元,得官家赐字宋瑞之事,并不知道官家派文天祥审理此案的消息。。
“正是“文天祥道:”但请君直兄放心,我文某定会查清此案的。“
“我谢枋得蒙宋瑞兄相救,这才逃脱此番灾难,留得一命,既是宋瑞兄说了,我岂有不从之理?宋瑞兄来审此案,我又岂有信不过之理?”
当文天祥走进府衙大门时,却见临安府知府方凡迎了上来。
“闻得官家派承事郎前来审理此案,本官真是喜不自禁啊。那谢枋得乃是士林领袖人物,出了名的不畏权贵,他领着一干进士举子,抬着棺材在临安府前聚集,本官是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却不想承事郎三言两语,便将谢枋得等一干人劝散了,承事郎不愧能中状元的人物,真非常人也。本官先行谢过承事郎了。“
临安府知府方凡乃是正四品的高官,比文天祥这个正八品的承事郎要高了许多个品阶,但文天祥是新科状元,圣眷正隆,此次又是奉旨办案,方凡自然是要小心应酬了。
更何况,方凡是朝中老人,历经官场多年,对于审理宰相之子董天赐这种烫手山芋的案子避之不及,有文天祥过来接手,他当然高兴了。
“方知府不必客气,前些日子,还多亏方知府派人过来协助下官,下官才得已捉拿住谋害家父的真凶,使家父幸免于难。下官正待改日登门道谢,却不想官家便让我来临安府,审理董天赐勾结太湖盗贼杀人一案,下官先行谢过方知府了。“
文天祥弯腰徐徐一拜,向着方凡行了一礼。
方凡连忙托起他双手,道:“承事郎何必如此客气,缉凶查私,原本就是我临安府份内之事,本官不过是执行朝廷公务罢了,承事郎何谢之有啊?承事郎年方二十,便已高中状元,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本官痴长了承事郎几十岁,与承事郎却是一见如故,若是承事郎不见外,本官便托大叫你一声贤侄如何?“
“侄儿敢不承命,见过方伯父了。”
“好,贤侄,里面请!”
这便是官场上的风气,花花轿子人人抬,文天祥年纪轻轻,便已高中状元,受官家器重,只要脑子没问题,眼睛没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文天祥未来前程远大,不可限量,先过来巴结一下,拉拉关系,将来在官场上也好有一个照应。
前世文天祥是极端反感这一切的,官场上风气不正,官官相护,狼狈为奸,党同伐异,弄得整个大宋朝廷乌烟瘴气。所以,他耻于和这些人为伍,因此多次遭台官议论罢职。
这一世,他的想法却已经完全不同,一则是大宋灭亡的经历刺激了他,二则他接受了现代思想文化教育之后,看问题的角度与方式也大不相同了。
我是来救大宋,只要能保住大宋的江山社稷,让天下黎民百姓安定,那一点清誉名声何足惜?
若要改变这一切,首先要适应这一切,融入官场的环境中,将一时得失荣辱暂且忘记,但千万要不忘了初心,待到自已有能力改变一切的时候,再来推行自已抱负和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