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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梦里不知花落时(七五、七六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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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邵耸肩,不以为意的道:“这院子里头,也不过就剩些识魂和消散不去的怨气了,你觉得剩下的魂魄会去了哪里呢!”

    这个问题自是不用思考,即使有人能将这些女子的识魂抽出来,自然也能抽出其他的。单独留下识魂大约是因为识魂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而又怕这些女人去了阴司会暴露他的所在。

    那么剩下的对他有用的魂魄,自然是被吞了。这个认知叫赵霓虹心头一噎,有这么般能力而又完美的躲过了阴司的追查,这东西若真成长起来了,不管是对阴司还是人间怕都是极大的威胁。

    元邵若知道她的想法,必然会嗤之以鼻。赵霓虹也太小瞧阴司的实力了,若随便来一个有点道行的小鬼都能威胁到阴司,那底下那一帮子阎君判官真的是白养了。

    “这小园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竟丝毫感觉不到异常?”赵霓虹站了许久,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可知阴司创建的基础为何?”元邵不答反问。

    赵霓虹摇头,有些不确定的道:“倒是有些道听途说,据说是万年前开府阎君寻到了什么宝物,发现其能容纳人的神魂。又看着世间人死后神魂无处安放,轮回难过,这才将宝物炼化成阴司府,有搭建了往生路,成就了阴司?”

    元邵撇嘴:“倒也差不多,不过那劳什子宝物也就是日子久了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了。其实阴司之所以能更久的存在,是源于镇在往生路上的三生石。”

    “三生石?”赵霓虹不解:“传说三生石能上通三世前缘,后瞻百年造化,但却没听说它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功能啊?”

    “你自然不知道,便是如今的阴司府知道这段旧事的也是屈指可数。”

    “三生石瞧着没多大作用,其实却算是阴司最重要的东西了。阴司府的存在确实是脱离人间界,却又是存在于人世间的。世人之所以看不到也寻不着阴司,只是因为阴司是存在于虚幻之中的。”

    赵霓虹似懂非懂的听着,虽然在阴司住了这么多年,但她对于阴阳之间的关系,大多是在醉梦城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道听途说来的。难得元邵愿意花时间给她讲解,自然要多了解一些。

    万年前,六道崩坏轮回受阻,原本存在于人世间的诸天神魔,一夕之间被隔绝于世外。世人生死投胎的道路被阻断,一时间世间多出了许多游魂野鬼。一些心思不正的恶鬼更是借此机会,大肆吞噬生魂,给人世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那时的人间,人鬼混杂,秩序混乱,活着的人更是日日提心吊胆夜不敢寐。

    阴司的开府阎君,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跳出来的。以雷霆的手段创建阴司,整顿秩序,更是以一己之力斩除恶鬼,恢复了轮回的秩序。

    世人都道这开府神君好运逆天,得了六道残存的宝物,寻了这么好的机缘。可只有那时与开府阎君一同征战的众鬼才知道,阴司的建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开府阎君倒确实得了一件算得上宝物的东西,便是那三生石。说是宝物,其实也不过是一块可以破虚空而立的顽石。

    三生石的由来其实确实算是机缘。那时的开府神君,其实不过是个天生带了些法力的少年,因着生来与众不同,同村的人都说他是化出来吃人的恶鬼。

    在那样动荡的时候,被认为是恶鬼的婴孩自然是被人所遗弃的。但人类为之惶恐的小孩,在那些有点儿道行的善鬼眼中却是弥足珍贵的至宝,因而他一被遗弃便被几个善鬼抱了回去,几乎是跟着鬼长大的。

    少年十八九岁的时候,一次无意间掉进了一个山洞。那处山洞似是一处无底洞,也不知究竟有多深,他落了许久都没落到底。

    也是他好运,下落途中攀上了一块巨石的边角,便是这巨石止住了他下坠的趋势。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那巨石从璧上脱落了下来,他本以为又要开始无止境的下坠了,谁知没一会儿竟发现那巨石不仅没下坠反而在缓缓往上升,过了没一会儿便将他带出了山洞。

    因感激这巨石救了他姓名,开府神君便将它扛了回去。从洞中出来时是晚上,他也没注意,谁知白天再去瞧那石头,竟发现它在白天可以隐于虚空。那些抚养他的鬼更是感叹这是头一靠近便有一股极舒适的感觉。

    开府神君心神一动,若是有这石头的神奇功能,再辅以一些复杂的奇阵,能不能建出一个隔绝于阳世之外的空间,好安置那些了无生路的生魂。

    有了这般想法,他便开始着手研究。本以为是不可能的事,谁知耗费了八年的时间,还真叫他寻着了这么一个阵法。

    他与一众善鬼不分昼夜的布置,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才终于建起了这么一个空间,便是如今的阴司。

    元邵实在没什么讲故事的天赋,分明应该是跌宕起伏情节波折的故事,竟被他讲得如此平淡无味。只是即便再平淡,赵霓虹却也从中听出了几分辛苦来。

    “开府神君我知道,一直隐居在阴司府的,可是那些善鬼呢?”赵霓虹有些好奇,似乎自她入阴司以来,便从没听过关于阴司府刚建立时那些人的事迹。

    元邵面色无波,只是眸子里思绪翻涌着,平淡的开口道:“都死了,魂飞魄散!”

    “死了!”赵霓虹惊讶,正准备继续追问,却发现元邵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心头微微一动,便不再问了。

    “可是这些与这小院儿的异常有何联系?”关于三生石的话题不能继续,赵霓虹转移话题道。

    元邵沉默片刻,道:“这院中藏着一件与三生石差不多的东西,或许就是三生石上剥离下来的也说不准。”

    赵霓虹瞪大眼睛:“这院中有三生石?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阴司的三生石本就是在人世间找到的,便是在有一块儿,或者先前那一块儿掉落过残渣,岂不正常!”

    赵霓虹拧眉,这样说倒也不错,只是…

    “不是说三生石要隔绝阴阳需要辅以针法吗?这…”

    元邵欣慰地摸摸她的头发道:“不错,能抓到重点了!”

    赵霓虹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好好的严肃气氛都被他破坏完了。

    “这院子之所以以人的骨血皮囊建造,就是为了筑阵,说到底就是为了困住这些识魂罢了!”元邵解释。

    赵霓虹迷惑:“可是这样也不对啊,三生石搭建的阵法不是魂魄都可以自由出入的吗,这阵法如何困得住这些识魂?”

    “这便是这些小楼荷花池,和花圃存在的意义了。”元邵买了个关子,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人生在世,神魂是要居于躯体之中的,这布阵的人拆了那些女子的身躯建这阵法,就好比是重新给这些识魂建了一幅身躯,再辅以阵法相佐,自然就困住了这些识魂了。还真是好算计啊!”

    元邵的语气不自主的带了些赞赏的意味,若不是这阵法实在阴毒,他还真想与建这阵法的人好好交流一番。

    赵霓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虽然她自认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大善人,但到底是些无辜的女子,据说其中还有三世善人之类的大福之人。能做出那女子身躯筑阵,吞噬无辜生魂的事来,那人已是被赵霓虹归入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之类了,元邵这样一副欣赏的模样自然只能换来她的冷哼了。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元邵回身笑着看着她道:“不过是觉得这人脑子不错,又精用阵法,一时起了惜才之意,这么大的气性!”

    赵霓虹仍不理他,扭头冷哼一声便要越过他往前走。

    元邵好笑的拉着她,往怀里一带道:“莫不是觉得我关注别人冷落了你?要不亲一下补偿给你!”

    这般流氓的话,叫赵霓虹板着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谁要你亲了,你爱关注谁与我何干,也不分场合就这么没个正形。”

    “哦?”元邵挑眉:“要如何分场合?这里就你我二人,也没人瞧得着。”

    可是这儿的一切都很不正常好吗,赵霓虹腹诽。她才不想说瞧着这院中的一切,都像是有女鬼在幽怨的盯着她呢!

    实在是这院子建造的方式恶心到她了,不过四下望了望,便叫她通身汗毛直立,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

    感受到她的不适,元邵安抚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好了,我们快些寻到东西便出去吧!这些东西等回了阴司,通知他们来处理。”

    “寻什么东西?”赵霓虹迷糊的瞅着他,她怎么不记得有要寻什么?

    元邵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搂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道:“你忘了我们是来寻那些怨气的了。”

    赵霓虹恍然,她知道寻着了这么一个地方便算是找到了,难不成还有别的?

    “那样浓厚的怨气,你觉得短短六七年能散的干净吗?”元邵牵起她往湖心小亭的方向而去。

    自然散不干净,赵霓虹了然。是了,既是散不干净,那必然是被什么东西收了起来。

    “那东西,在这湖心亭里?”赵霓虹瞧着眼前一眼便能看个通透的八角凉亭,怀疑的问。

    元邵也不说话,手上掐了一套法诀打向凉亭。便见那凉亭光芒一闪,眼前瞬间只剩下了空荡荡的一方小湖泊,而元邵手上,赫然多了个与凉亭一般无二的小巧器物。

    赵霓虹这才看清楚,这凉亭哪里是什么湖心亭,分明是一件收纳生魂的法器。而这法器,更是她熟悉不已的东西。

    元邵将东西放在她手心,道:“那些怨气都在这里了,要怎么处置你来决定。”

    元邵一进这院子便认出了这湖心亭的本貌,不过被收起来之前却没想到竟会是这个。

    这小亭子模样的法器,叫锁思塔。若放在阴司的旁人,或许对这法器没什么印象,但赵霓虹却是极熟悉的。只因着锁思塔是引梦衙门的人,人手必备的辅助型法器。

    锁思塔,说是以塔命名,其实不过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凉亭模样,是引梦使用来收纳生魂的法器。

    引梦使为之引梦的小鬼,有了却执念再入轮回的,自然也有执念难消留恋不归的。锁思塔的作用便是将那些不愿归来的小鬼,强行带回来。

    锁思锁思,顾名思义,锁住那些妄图反抗的小鬼的思绪。若有小鬼不甘与被困想要反抗,锁思塔内的法阵,则会将他们的戾气与执念逐渐化去。而化去戾气与执念的同时,被困的小鬼生魂也会多少受些影响。

    便是因为其作用的特殊性,这件法器在阴司是不允许私自贩售使用的,唯有引梦使偶尔用之。

    赵霓虹手上这个,乍一看与别的锁思塔也没多大区别。但她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引梦衙门中那对双生姐妹花中,姐姐的法器。

    那对姐妹,与她的关系也还算不错,虽比不得清澜如姐如母的情感,但到底是难得能相处得来的朋友。况且这一对姐妹,多少也算是她引荐入引梦衙门的,自然比旁人要熟捻一些。

    赵霓虹记得,姐姐喜欢用粉色,所有的法器上,能涂色的都要涂上粉色的颜料,不能涂色的,便要绑上粉嫩的丝带。妹妹喜欢鹅黄色,浅浅的颜色总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手中这见锁思塔,翘起的几处飞角都涂着淡淡的粉红的颜料,如同无意间沾染上的花瓣,煞是好看。刚涂上色时,姐姐还兴致勃勃的拿给她看过。

    照说找到了熟人的物件,赵霓虹多少应该有些反应的,可她此时面上却是一派肃然,丝毫看不出情绪。

    “怎么了?”元邵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这是我最近几日,寻到的第二件引梦衙门的器物了。”·赵霓虹沉声道。

    “第二件?”元邵微讶:“你何时还见过引梦衙门的东西?”

    赵霓虹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并没有告诉他,在梦境中时山洞里的详细经过。

    将常昶委托她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道:“我总觉得三百年前的事,要有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