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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番外:华光散尽,人自风流—段宏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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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小,段宏业就很清楚自己与旁人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其实并不是表现在他自己的身上,而是在于家庭的构成。

    他知道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名叫小狐仙村的山间孤村。更知道与这个村子里其他人相比,自己并不是原本就该存在于这个村子的人。

    虽然众人很多时候,在谈论他的时候都是刻意避着他的。但段宏业就是知道,自己,是被家人所遗弃的那一个,是被丢到这里自生自灭来的。

    而与他一样是外来人的,还有自小就在他身边,照顾他长大的梅家奶奶。

    梅家奶奶全名梅忆元,很奇怪的名字,很奇怪的人。

    是的,梅家奶奶很奇怪。

    村子里的人都说,梅家奶奶是从年轻时就迁居至此的,算是小狐仙村的老人儿了。可是段宏业分明记得,她是在自己四五岁的时候,才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

    最初的时候,段宏业是跟着一个据说是他奶妈的老妇人一起住的。这个村子里的人很是排外,他与奶妈自主在这里,便受尽了白眼与非议。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排斥,叫他自小就学会了,在孤独的环境中,自己给自己创造乐趣。

    那时他最常去的,就是村子边缘那个奇形怪状的小石林。

    村子里的人都说不清楚那小石林的来历,只当是山上常年滚落的碎石堆积得久了,自然形成的。但段宏业认为,这个小石林说不定是什么神秘的神仙精怪,特意留下的线索,只要解开了石林的秘密,或许就能得道成仙,摆脱这让人厌恶的地方。

    是的,段宏业讨厌这个地方,讨厌这里的人,讨厌这里的事,讨厌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人总是用自认为温和的嘴脸,谄媚的笑着对他说一堆恭维的话,然后在转过身的时候,用不屑一顾的眸光,轻斥着说尽所有污秽的言语来评论他。

    段宏业知道,自己的家人或许是外边儿非常了不得的人,或许是权倾一方的大官,或许是富甲一方的豪绅。但是这些干他何事?他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为什么这些人却要这样两面三刀的,用这么恶心的态度,来伤害他?

    小石林是他三岁的时候发现的小秘密,奶妈独自一人带着他侨居在此,许多时候其实是顾不上他的。

    那天下午,他趁着奶妈在井边洗衣服时,独自一人往村外跑。村子里一个叫虎子的孩子,经常带着一群捣蛋鬼超他身上丢石头,他告诉奶妈,奶妈却一直叫他忍耐一下。他觉得这个地方,他再也呆不下去了,他要出去,去找自己的父母,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他了!

    到底是两三岁的孩子,即使他自幼早慧,比别的孩子要懂事得早,生存的技能,也终归是几近于无的。所以,在他迈着小短腿,好不容易远离了错落的房屋之后,段宏业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而他自己似乎…迷路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段宏业害怕了,听说这个村子外面,到了晚上会有狼群,专门吃小孩子的那种。他还那么小,怕是还不够一头小狼塞牙缝的。

    段宏业有些退缩,但此时叫他回去,他也是不愿意的。无奈之下,只好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好在没走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错落斑驳的小石林。段宏业通通乱跳的心平复了一些。好歹这些石林也算密集,就算有狼群来了,他还能爬到是头顶上躲一躲。

    这样一想,段宏业便决定,自己要在这石林里休息一晚在继续赶路。

    找了一个几块石头搭成的石缝,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窝了进去,段宏业便美滋滋的放松了下来。看着渐黑的天色和头顶满满亮起来的一颗颗的星子,段宏业心中不停的幻想着找到家人之后,该怎么去质问他们。

    或许,他们也不是故意的。那么自己要不要原谅他们?段宏业胡思乱想着,渐渐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他是被一阵噪杂的叫声吵醒的,隐约间,似乎有人高声喊着他的名字。段宏业迷迷瞪瞪的应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处境。

    周围安静了一瞬,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往他的方向延伸了过来。

    段宏业揉着眼睛,思绪稍稍回笼了一些。突然,眼前一亮,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挡住眼睛,便被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二少爷啊,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可叫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是奶妈的声音,奶妈冲上来,牢牢地抱着他,惶恐而有不安的抱着他颤抖着。

    自记事以来,段宏业从来没被人这样紧张的在意过。奶妈平时虽事事替他打点通透,但却从不会离他太近,态度恭敬又客气。

    这个怀抱,一下子扫净了他心中所有的杂念。

    奶妈一路抽泣着,将他抱了回去。段宏业头一次主动伸手,擦了擦奶妈脸上的泪水,奶声奶气的承诺道:“奶妈不哭,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让你担心。”

    对,不让奶妈担心。至于说跟什么老爷夫人交代,那些从他出生,便见都没有见过一面的人,与他何干?段宏业决定,不再回去找什么父母亲人了,就跟着奶妈好好的过。

    后来的一年多时间,小石林成了他的秘密基地。奶妈没时间管他的时候,他就独自一人躲在那里自娱自乐,既没有人来欺负他,也不会让奶妈找不到人。

    梅家奶奶的屋子,是突然出现在小石林前边儿的。真的是突然出现的,段宏业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他如同往日一样午睡起来便抱着自己的宝贝,奶妈给他做的小玩具,独自一人去小石林躲闲。半下午的小狐仙村,比起上午来说要安静祥和的多,许多午睡还没醒的人家,此时都是静悄悄的。

    段宏业一路兴冲冲的盘算着自己一下午要干些什么,头也不抬熟门熟路的往小石林去了。直到,走到小石林前边儿的空地时脑袋突然撞上了什么,腾的一下被弹开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