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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呢。虽然知道程家是大户人家,可是往年过年过节的,也没见程家这么大手笔的庆贺。这又是放鱼灯,又是散甜糕的,原来是家里出了这样的喜事。
升官发财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富贵还乡,倘若不张扬张扬让人知道,岂不形同锦衣夜行?
大妞知道的比阿青多多了,不知道是原先就听说了,还是刚刚去看鱼灯的时候知道的。
“听说程家和镇东的李家为了争地的事儿,闹腾大半年了呢。这回程家可争气了,李家肯定不敢再和他们家闹下去了。”
哦,原来不止是炫富,更是示威。
阿青和她两人一边吃糕一边往回走。这会儿看灯的人都在往回走,不少人提着灯笼照路。小山和长根嫌她们俩走的慢,两人打打闹闹的跑前头去了。
去看一趟灯,当然是件高兴的事儿。不过也有些缺陷。一是看灯的时候人多,阿青的脚还被人踩了几脚呢。她这样的情形并非个例,有很多小孩子看一趟回来鞋都丢了。还有就是夜里风太冷,把人的脸都吹得僵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家门口,一看灯还亮着,小山就扯开嗓子叫门。
吴婶在里头问:“怎么玩这么久,这都什么时辰了。”一面说一面来开了门:“火上还给你们留了汤呢,一人盛一碗喝暖一暖。”
大妞笑着说:“婶儿,我就不进去了,我也赶紧回家了。”
天确实不早了,吴婶也不强留她,说:“你脚下当心,天黑别崴了脚。”
阿青和大妞穿的都是新袄新裙子,小山没穿新袄——幸好没穿,因为他玩鞭炮,又到处乱跑乱钻,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了一个洞。洞倒不大,可是偏偏在前襟这么显眼的地方。吴婶眼尖,他们一进门就把姐弟俩从头到脚都看了,见两人都没伤着碰着,就先松了口气。阿青头发乱了点,脸也被风吹得发红,一进门就赶紧坐了下来,脱了鞋子揉搓小腿。
吴婶问她:“累了吧?该早些回来的。”
对着阿青是和风细雨,对着小山就是横眉冷目了,指着他训:“你个败家孩子,光顾着疯跑疯玩,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衣裳烧破了,回头只能打补丁缝上了。”
小山低头看看,他倒是并不太意:“那就打个补丁呗。”
反正他从来不讲究穿戴,衣裳打了补丁他也一样穿。
“挺好的衣裳打了补丁能一样吗?”吴婶气的重重捶了他两下。
这孩子本来就在长个头的时候,穿衣裳费的很。可是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爱惜,平时衣裳也总是刮破蹭破,让吴婶气得牙痒痒。
阿青去盛了热汤来,递给小山一碗,替弟弟说情:“娘,一年也就一回这么高兴,平时外头黑灯瞎火的,也没处玩去。过节是热闹的事,别再为这个训他了。”
小山赶紧一缩头,接过汤坐到一边儿去喝汤,不敢再招吴婶的眼。
她娘一唠叨起来可是一时半会儿不停的,小山也顾不得烫,赶紧三口两口喝完了汤,把碗一放就溜回自己屋去了。
吴婶懒得再理会他,在阿青身边坐下来:“你们不是说走走就回来吗?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都三更天了。”
“本来是要回来的,后来看到程家放了一个很大的鱼灯,还在那散糕与众人吃,所以多耽误了一会儿。”
“是那个程家?”
阿青点头说:“是。”
吴婶纳闷的说:“怎么突然这么招摇?以往也不是这样。”
“听说程家老爷升官了,年后就赴任,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吴婶点点头,看阿青喝了口汤,忽然问:“阿青啊,你想不想去京城?”
“去京城?”阿青有些意外,放下碗:“去京城做什么?”
吴婶用帕子替她抹了下嘴角:“咱们家原不是这里的人,当年是为了躲避战乱才在这里落脚的,没想到一过这么些年……前些日子我和你爹回了一趟京城,见着了过去的旧相识,还有,咱们家在京城还有房子呢。”
“啊?”
阿青太吃惊了。
吴家在镇上就是普通人家,生活水平,行事处世都不招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结果吴婶说在京城居然还有房子,实在让阿青有些意外。
“可是,怎么这么突然……”
这些年生活下来,阿青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突然间要迁移,搬迁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是搬到遥远的从来没去过的京城。
而且……阿青有一种感觉。她总觉得,如果真的离开了这里,去了那个只听说过的京城,也许平静的生活就此一去不回了。
“本来也没想在这儿长住的,结果一拖再拖,就到了现在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眼看都到了要说亲事的年纪,总不能让你真在这里落地生根,随随便便就嫁了。”
说到亲事,阿青也不象寻常姑娘家那样害羞:“那娘觉得我该嫁个什么样的人啊?”
吴婶头一昂:“我家的姑娘,可不能随便许了人,必要难得的英才俊杰才堪匹配啊。”
“娘你是自家人看自家人,才觉得我处处都好。”阿青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上辈子她就是个普通人。要是非说有什么优点,那细心和耐性能算得上一条,其他方面确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大概她人生中最不平凡的一件事就是她穿越了。
而这一世,阿青觉得自己还是愿意过没有波澜的平静的生活,太精彩太波澜壮阔,她怕自己反而没那个本事去应付。
吴婶摇头笑了:“你年纪还小,太天真了。要是留在这儿,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呢?打个比方,跟咱们邻近熟悉的长根,你想嫁他吗?”
长根?
阿青赶紧摇头。
开什么玩笑,长根比她还小,阿青再过几十年也忘不了他光屁股拖鼻涕的样子。感觉就是个小孩儿啊,臭屁哄哄的,整天闯祸。
“那你觉得曹家的儿子怎么样?”
曹家的?阿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小子自恃读过几本书,整个人酸的象从醋缸里捞出来的一样,油瓶倒了都不扶,对自家姐妹随意使打骂,对父母也毫无敬意,简直不是个东西。
嫁给这种人?她还没疯哪。
“你看,你自己也看不上他们啊。”吴婶叹口气:“要是只有我和你爹,我们住在这穷乡僻壤过完下半辈子当然好。可是你,还有小山,你们不能就这样在乡间蹉跎了大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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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走了。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整整一年了。手术,化疗,中药,再手术……最后这九个月都是在疼痛中度过的。去年这个时候我想着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妈妈的病能够治愈康复。但是后来我只想她能少受点罪,不要再疼了。
从她去了的那天直到昨天下葬结束,我都没有真实感,总觉得象在梦里一样。我总觉得,如果再推开病房的那扇门,她还躺在帘子后面,她还没有走,她还在。我喊她的话,她还会模模糊糊的答应我一声,夜里突然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还能听到她的呼吸声。这种感觉那么真实,一点都不虚幻。
希望我们所有人都珍惜生命,认真的对待每一天,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