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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八,A市土生土长的大流氓,今年已经47岁,这个年纪在小偷里都早就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但作为一个资深的老匠人,行里的“佛爷”,他却迟迟不肯退居二线,时不时仍然组织一两场大的行动,而且据说手艺仍不减当年。虽然这个老佛爷年轻时进过监狱好几次,却仍然贼性不改,屡进屡出后,不仅在A市坐稳了盗界一哥的交椅,自己还“培养”出了一批小偷精英,钱道空就算是他手下这些人中的种子选手。
此时,钱道空正只身前往骨八的住处,毕竟自己没有及时交差,这一次也算是负荆请罪。
昏暗的麻将馆里,青烟鬼魅般的在空中飘荡着,它被一阵阵喧嚷的声浪拍散,那是四方桌上升起的硝烟,在哐当哐当的碰撞中,满足这群腐化而又浮华的人的**,和希望能凭运气发家致富的希冀,仿佛用不了多久这些声音就能够将这里的房盖给掀了起来。
钱道空拎着皮包走在麻将桌之间,耳朵里立刻被东西南北红中发财给充斥,想当初,自己竟然也是在这麻将桌边,被骨八随口一句发财,才得到了自己现在的绰号。
这处麻将馆原本是小区中五间相连的车库,地段十分偏僻,被骨八买下来之后,就将这里把当作门面房一样改装起来,改成一间没牌子的棋牌社,供一些社会闲杂人员来这里赌博消遣,同时也是他的地下窝点,偶尔做一些更加过分而刺激的事情。一楼这五间车库之间是相连的,而且最左边的车库直接连在二楼的住宅楼,中间改成了相连的楼梯,直通二楼骨八的家。平日里进出棋牌社可以从骨八的家中进入,一旦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五间车库的门也可以随时打开,保证人员快速撤离。
钱道空来到了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此时,骨八正在兴致勃勃地炸金花,他的周围坐着两个少女,一个穿着与脸上浓妆艳抹极不搭调的学生装,一个打扮的好像杀马特。
给钱道空开门的是骨八最信任的小弟之一——林赫,林赫长得肥头大耳,身宽体胖,比赵二肥还要大上一圈。这个家伙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不停的吃,就连给钱道空开门的时候,嘴里仍然啃着一个大猪蹄。
“哎呦我去,这谁啊,这不是财哥么?财哥可有日子没见了啊,我都想死你了,肥子呢?”林赫倒是热情,一脸和善地跟钱道空打招呼,身体却仍然横在门前,使得这门开与不开几乎没什么区别。
“呵呵,一天就知道吃,让开点,我找佛爷有急事呢!”钱道空笑着推搡着林赫。
“嘿,你还说呢,这两天佛爷还叨咕你了呢!哎,对了,小飞今天不是说去找你了么?他怎么也没过来?”林赫一边吃一边说,唾沫星子喷了钱道空一脸。
“……他啊,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哎哎,你别推我啊,转不开身了!”
“哥,我可真服你了 ,你能不能减肥,实在减不了,让佛爷换个门吧,累死老子了!”钱道空终于从门缝中挤了过来。
“呦,财哥来了啊!”一个脖子上纹着玫瑰的女孩热情地朝钱道空打招呼。
“哎呀,这不是小财么?”女孩身旁的大汉也拍了拍钱道空。
“东哥,嫂子!”钱道空浅浅笑了笑,挤过人堆,快步朝骨八走了过去。
屋里弥漫着让人几欲窒息的烟味,这种情况下恐怕也就只有林赫还能够这样继续兴致勃勃地啃着酱香蹄髈,殊不知恐怕早就已经要变成了烟熏蹄髈了。
八个穿着打扮痞里痞气的人围在一张大床上面,地面上躺满了各种牌子的烟头和酒瓶子,甚至还有三四个刚用过的避.孕.套,骨八穿着一件绣着白花的紫色西服,正眯着眼睛看着牌面。白炽灯光打在他的铮亮的脑门上,晃得人有些眼晕。他的两只手在臂弯里的妹子身上游离,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贼眉鼠眼,眼窝深陷,身材瘦削,简直就如同一具骷髅,偏偏光是这样一幅腐朽的身材,竟然镇得住整个A市的小偷,成为一方佛爷,靠的就是他那些凶狠毒辣的阴谋。
“怎么的呢?八爷现在就剩咱俩了,你到底跟不跟啊?”牌局上的一个大汉催促道。
骨八将放在两个少女身上的手拿了下来,拄着下巴望着牌局,手臂上那花蟒纹身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他本来就极小的眼睛缝眯得更细了,裂开那镶着金牙的嘴说道:
“呵呵,跟?老七怎么的呢?你这是儿媳妇大肚子,你跟我俩装孙子呢?”
“嘿嘿,这话让你八爷说的,咱八爷这眼力真没谁,跟你玩牌就痛快,看这牌面我也就知道你不能跟,来,来,下把吧……”
“你等会儿,我说不跟了么?”
“啊?八爷敢情你还要跟啊?是我误会了……”
“跟你奶奶比……”
“……那还不是一样么?”
“我说不跟没说不加!加注!一万,全压!”
说完,骨八将一沓钱拍在了床上。
这下所有人可都傻眼了,这个叫老七的人已经明牌,牌面是豹子K,牌面上A就剩一张,除非骨八手里的是花色不同的235才有可能吃豹子,但从场面上的牌来看,这个概率简直比中彩票高不了多少了。
老七皱着眉头看着骨八,这一宿他已经快要输得青皮了,这把可是他唯一一次能够翻盘的机会,现在竟然被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这么咋呼着,望着他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就这么放弃吧,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是要是硬要拼一下,没准还未必能干过,毕竟这个家伙也是个老油条,不可能打无把握的仗,一时竟还是有些为难。
“妈的,拼了!今天这一万块钱,就图个乐呵,看看八爷藏的什么宝贝!”
说完,这个叫老七的人也查出了一万块钱,扔进了钱堆里。
骨八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咋呼成功,顿时心里有些郁闷,然而还没等老七开牌,钱道空突然走了过来,正好他的脚被地上的一个滑溜溜的橡胶套子给弄倒,一个趔趄后整个人地扑倒了人群之中。
“我靠,怎么地上这么滑!”
“卧槽,你小子干JB毛!”被钱道空撞到的一个大哥厉声骂道。
此时钱道空已经整个人扑到了牌堆之上,还没等他回答,就被两个人一下子给掀了起来,其中一个举起拳头就要抡他,被刚刚啃完猪蹄的林赫一下子跟拦住了。
“大哥你什么意思啊,这是佛爷底盘,还要太岁头上动土么?”
“玛德,你们这他吗什么意思?八爷你就这么教育小辈的?”老七也骂了起来,因为钱道空差点把整个牌局都给搅了,而这局牌可是老七整晚上运气最好的一局。
骨八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钱道空。
钱道空识趣地站到了一旁,给老七和他的两个手下鞠了一躬:
“对不起,七哥,我进来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啊!”
“滚一边去,七哥不是你叫的,小兔崽子!”老七愤愤骂了一声,继续盯着牌局,对骨八喝到:“赶紧他吗开牌!”
此话一出,骨八本来就阴沉的脸更隆起了一根青筋,老七意识到自己一时火气太大,有点口无遮拦,连忙笑着说:
“嘿嘿,八爷,你看这事闹的,我不是冲你啊,咱们开牌吧!”
骨八凹陷的眼圈里闪着一丝寒意,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说的对,我是该教育教育小辈了!”
老七怔怔望着骨八,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心惊胆战地看着骨八一点点掀开自己的底牌……
骨八那滑润白皙的手与他粗鄙的外貌和身体产生着强烈的对比,毕竟像他这种专业的小偷,保养好自己的双手也是每天的必修课之一,所以即便已经年过半百,他的手却还保养得好像富贵人家千金小姐的芊芊玉手一样。
牌底被一点点掀开,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地表情,老七更是异常惊讶,先是看了看自己的下家,然后又迅速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若无其事地钱道空。
骨八的牌底是一张梅花2,一张红桃3,一张草花5,果然是三张不同花色的235,正好吃掉了他的豹子K。
然而这种情况虽然本来确实有可能发生,但就在刚才钱道空扑倒了床上,发生了一些混乱的时候,老七已经撤场的下家趁机悄悄暗示他自己的底牌里有红桃3或者红桃2,也就是说按场上的牌面,骨八根本不可能吃豹子,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开牌。
然而,开牌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实在让老七大吃一惊。
“妈的,这不可能啊!”老七忍不住骂了起来。
他的下家也是十分惊讶,立刻打开了自己的底牌,发现自己手里那张红桃3已经不翼而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换成了草花Q。
“呵呵,老七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骨八冷笑了一声,脸上那扭曲的皮肉仍然恶狠狠地盯着他。
“哎!今天真他吗倒霉,看来一会儿得找个妹子冲冲喜了!”老七叹了口气,无奈地推开了手中的牌。
“行,那今天就这样吧,刚才我的小弟都把这老七惹不高兴了,我也是时候该给他上点课了!”骨八慢悠悠地说。
“恩,行,那我也撤了!”
“不送!”
于是众人全都穿衣服散场,老七和手下的两个老弟走的时候仍然恶狠狠地瞪了钱道空一眼,钱道空嘟着嘴望着棚顶哼小曲,并没有理会。
其他骨八的小弟见佛爷脸色不对,也都识趣地离开了屋子,林赫关上了房间的门,屋子里很块就只剩下了骨八,钱道空还有林赫三个人。
骨八倚在窗台旁边,点燃了一根香烟,仰头喃喃说:
“发财,站着干哈啊,坐吧!”
“好嘞!”钱道空乐呵呵地坐了下来。
骨八的头缓缓沉了下来,冷冷望着钱道空,突然正色说道:
“我说发财啊,最近我是笑脸给你多了?还是说你觉得刚才那偷星换月的两把刷子我得表扬你啊?”
钱道空不由一怔,尴尬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