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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大奎一面差人给媳妇娘家人捎信,一面依徐中医的方子抓药。药熬好了,但死活喂不进嘴里,嘴撬开了,却无法下咽;急得大奎泪都下来了,最后只得作罢。
将近中午,媳妇娘家人来了。少不得丈母娘一番哭怮,大家一番唏嘘,苦苦相劝。
“怎么成这样了?不是前些天还好好的么。”大奎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诸多事等对娘家人细说了一遍。喂水喂饭全不顶用,娘家人也是无计可施,只好眼巴巴瞅着。
到事发的第三天傍晚,大奎媳妇忽然全身抽搐不止,在全家人的呼唤叫喊中,不大一会儿咽气了。
大奎及娘家人少不得又是一阵痛哭;乡邻们照例是帮忙操办,看发丧、瞧热闹。闲谈议论中,谁也不愿提及大奎媳妇的死因。
草草办过丧事,大奎和儿子相依为命过起了日子。这诸多的怪异,只是为乡邻们在饭后闲侃增加了些谈资罢了。
这年秋天,秋老虎异常威猛,天气闷热得要命,接连六七天都这样。
老年人一致说今年初秋的天气这样异常的热,近期恐有大雨。
果不其然,这天天刚擦黑,忽然狂风大作,阴云四涌;一会儿满天都是闪电,到处都是雷鸣。瞬间天黑的象锅底一样,仿佛空气都经过了墨染一般,家家户户不得不早早点起了灯烛。忽然间风住了,雨猛地象个孩子哭似的“哇”一下子下了下来,说是倾盆大雨毫不为过。
大奎和儿子简单吃过几口饭,哄着儿子早早睡了。半夜雷雨中,床对面的墙上,一个圆圆的光环,泛着绿光悄然呈现。光环中大奎媳妇一张惨白的脸,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盯着床上的孩子和大奎。
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早,大奎打理儿子起床、吃饭。下了一夜的雨,空气透爽清新,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湿热烦闷,大奎觉得心情也好多了。
“儿子,过来抱抱,上街玩去。”
街上满是水,也满是人。街不算宽,站在胡同口往两边瞧,街道几乎成了河道。
“可能这雨水和村东的河水窜了。”
“这街上的水也有一尺多深吧。”
人们议论着,调侃说笑着,都为这场罕见的大雨诉说着惊喜和新奇。
“鱼,水里有鱼。看这里有一条。”
不知谁发现水中有鱼,嚷嚷了一声。这一嗓子就象在人群中扔下一个炸弹一样,接着就有人在街上蹚水抓鱼。不大一会儿,满街上都是抓鱼的人们。人们嬉闹着,笑骂着,东跑西追,在尽情享受着闲暇的时光。有人从家里拿了筐,拿了箩头,拿了小鱼网……
一霎时,街上成了人们捕鱼会战的场所。
大奎抱着儿子,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别人捕了一条条的鱼,心里直痒痒。但他是万万不敢丢下儿子的,就抱着儿子在街边水潜的地方看,蹚着水慢慢走。
儿子也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心地咯咯笑着,两只小手高兴的舞来舞去。
大奎正在街边浅水里走着,忽然觉得脚下一沉,大奎抱着孩子差点滑一跤。大奎停下来,用力踩踩地面,脚下还是硬地,不过觉得身子还在继续向下沉。他发觉不对,忙向旁边跳,想跳出这块下沉的地面。脚刚一用力,忽觉得身子一轻,他本能地双手一张,身体一挺,脚总算站到了踏实的地面上。几乎在大奎落地的同时,原来他脚踏过的地方轰隆隆一声闷响,出现了一个八仙桌大的洞口,黑洞洞的仿佛无底洞。洞口的水仿佛被什么吸的一样,带着呼呼风声,猛劲向里灌着。
“儿子——”,大奎猛然想起,怀里的儿子。再看眼前,只看到水流向洞里猛灌,哪里还有儿子的踪影。“儿子,儿子啊——”
大奎这边的叫声,惊动了街上的人们。人们纷纷向这边聚集,边赶边问大奎:
“咋了?大奎咋了?”
“出啥事了?”
“啊——,儿子,我的儿子掉水里找不到了……”
大奎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刚才滑了一跤,一松手儿子掉水里了,眨眼就不见了。”
“快找找,快大家帮忙找一下。”
“排成排,挡住洞口,别让水给冲进去了。”赶来的人们看到了眼前的洞口,忙组织人在水里摸起孩子来。水不太深,按说孩子不该淹没,大家围着这个地方摸了一大圈。
“找着没?”
“没有。”
“没摸到。”
人们纷纷传来失望的信息。大家看着黑乎乎的洞口,不觉有种不详的感觉。
“不会是掉洞里去了吧。”众人聚拢在洞口,终于有人说出了最让人担心最有可能发生也最不愿意让人们接受的结果。
“啊哈哈——”,大奎哭着几乎要背过气瘫下去,几个手快的年青人忙搀住,“大奎哥,大奎哥,你可得想开啊。”众人急急地劝着。
水还在不停地向黑黑的洞口猛灌,仿佛永远也灌不满。
“这里怎么会出个洞啊?”
“这洞通哪里啊?怎么老是灌不满啊,得有多深啊。”
“就是啊,这么能装水。”
众人一个番议论,让大奎听得心肝俱焚。他心里清楚,儿子在自己惊慌间一松手,十有八.九掉进了洞里,结果自己也明白,凶多吉少啊。大奎仿佛已经没有感觉的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眼睛瞅着那咕咕作响的流水,一个劲儿地流泪。多么乖巧可人的小宝宝啊,长得虎头虎脑,人见人爱,那是他的命.根子,就这样一霎间就没了。
大奎只觉得天地间再没有他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仿佛只有自己一死才能弥补自己对儿子的罪孽。他万念俱灰,猛地挣脱众人,想要扑向那无底的黑洞。旁边的乡亲拼力拦住,不住地安慰,抬腿抓臂将他抬回家去。过了好久,大奎才止住哭声;只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呆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大侄子,听我说一句,这是天灾。谁能想到有这档子事呢。”一位陈姓大爷过来安慰大奎。
“是啊,全当该有这一劫。”
“就是啊,谁也没有想到的事啊,就该他这个命。想开些,想开些。”乡邻们围着大奎,不住地劝慰着。
时间将要到了中午,人们慢慢散去忙自己的事了。大奎家里留下几个要好的发小陪他。大奎的几个发小给他做了饭,陪他唠着嗑,劝慰着。大奎只是一言不发,眼睛直直地无神地向前望着。
“我儿子找他娘去了,我没啥想不开的。”冷不丁大奎说了句话,吓了众人一跳。
“唉,唉,想开就好,想开就好。”
“家里就你一个人了,没啥牵挂,等几天,跟我出门吧。帮我哥做生意。我亲哥呢,怎么也得给我个面子,给你安排个差事干。”
“是啊,大奎你人精明,脑子活,过几年,再续一个,再几年又是一大家人家。”大奎还是直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几个知心的发小陪了大奎整整一夜。
天将亮时,几个人疲得不行,不觉全睡着了。不知谁家的公鸡死命地叫了一嗓子,惊醒了其中的一个人。“喂,醒醒,大奎呢?大奎哪里去了?”那人醒来看到大奎不见了,不禁拍着另一个同伴问道。
“嗯?啊呀——”,被叫醒了的那位伸了下懒腰,惺忪着眼问了句:“怎么回事?大奎不见了?是去茅房了吗?”
“走,咱出去找找他。别再去那洞里找孩子去。”
“那洞昨天的水下去时,被泥给淤住了,淤得结结实实。”说着两人起身往院子里走,也没惊动其他人。
秋天的清早还是有几分清凉的,两个人出得门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大奎,大奎啊,哪儿去了?”一个叫道。“茅厕里没有。”另一个回应。
两人一扭身,向院门口看时,都惊呆了。大奎坐在大门处,面朝里,还是呆呆的睁着双眼,头微微下垂着,一根细细的麻绳从门栓上顺下来,连着他的脖颈……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大奎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门栓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大奎娘十周年忌日时,有人看见二奎一身戎装骑着大马带着兵来了。不过只是在母亲坟前祭奠了一番,并没有进村。
几度春秋后,院里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而人们对大奎一家的离奇叙说,也象那野草一样代代蔓延开来。
“你讲完了?”莫名冷冷地望着藤地龙。
“对啊,讲完了!没想到原来你在听啊?”藤地龙惊讶地问。
莫名阴惨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语的表情,虽然自己对眼前这个家伙啰里啰嗦的故事丝毫不感兴趣,但是他还是想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而且……
而且他还不想空着肚子就与他对战,能多周旋一会儿,到也是对自己十分有利的。
藤地龙点了点头,呷了口酒道:
“没错,讲完了,最后恶有恶报,这是大多数故事的结局吧。”
莫名迅速地将桌子上的肉类一扫而空,倒是并没有太在意听藤地龙说话,因为在他的心中,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马上就会被自己给干掉!
“哦,原来这样,那你想跟我说什么……”莫名漫不经心地问。
“我想问的是……哎?你猜猜看,那个故事里大奎媳妇洗碗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涤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