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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与公子乔松关系颇好,也是真正的把西陵当做交心的朋友,如今这个朋友却说出这样的话,他本来就因为今上的事情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西陵这句说的不客气,更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接下去。
即使西陵说的没错,太微宫一向不和政权有所牵扯,不管云泽的君主换了多少位,不管这个位置是如何来的,是兄弟相残,还是叔侄相争,太微宫都不曾出手。
太微宫守得不是哪个君主,而是这个云泽。
但是即使他明白,与情感上却依旧有些没办法接受。他默然坐在哪里,不再开口,之后看着陵离开也一直没有说话。
叶霜灯看了看有些失神坐在那里的公子乔松,愣了片刻,却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跟在西陵后面,掀了帘子钻了出去。她静静的看着他背影。她觉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有股天生的淡漠,似乎万物都如云烟般略过他的眼,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西陵对于一些事情,总有一种游离世外的冷静与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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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巫长息给今上枕了脉,又施了针,神情却是愈发的凝重,久久没有说话。众人见他这幅表情更是担心,可是偏偏他又不说话,皆踌躇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公子扶苏上前一步,率先开口问:“敢问国师,陛下方才忽然晕厥,是何缘由?”
巫长息神色依旧凝重,沉默半晌,最后摇头。
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公子扶苏皱眉:“国师这是何意?”
巫长息将轮椅半转了一圈,对着公子扶苏行了半礼,说出话的话却显然让人没有料到:“在下学艺不精,眼下并不能确定,待会去翻阅医术,明日再来诊治。”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窥。方才巫长息的表情明显是看出了什么,如今却半个字都不透露,实在摸不清他什么意思。公子扶苏颦了颦眉,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国师这是何意?”
巫长息只得停下来,说辞依旧:“陛下病症古怪,是在下平生仅见,只模糊记得有种病症类,具体还需查阅之后再告诉诸位。”
公子扶苏没有放行,皱着眉又追问了一句:“敢问国师,相类的是哪种病症?”
巫长息这幅样子明显是看出了什么,公子扶苏找到了一点希望,自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非要问出什么不可。巫长息刚想接话,外头却风风火火的窜进来一个姑娘,叹气道:“我们国师说现在不能确定,要回去翻翻医术,你们这样拦住他,是想你们陛下的病还呢,还是不好呢?”
说话的是青筠,她后头正跟着好几个侍从,看的出一直再阻拦她,但是最后却没有拦住,以至于一直让她走到了这里。侍从苦着脸看见里头一排站开的人,吓的脸色都白了:“各位娘娘,公子,小的实在是拦不住公主……”
按理说私闯陛下寝宫就要喊拿下了,可是青筠偏偏仗着她的特殊身份,北昭人又都在宫里,这只是小姑娘脾气,云泽不能真给她什么教训,公子扶苏如此被她呛了一句,委实捉摸不清应该教训她几句还是笑着带过,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公子丰羽冷看着青筠:“尽管是客,但是公主这样闯入陛下的寝宫,是否不那么妥当?”
自己一个异族的人,闯入今上的寝宫实在理亏,好在她只是个小姑娘,当下便先服了一个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抱歉,青筠知晓不改私自传入,但是青筠实在找国师有急事,失礼。”
青筠认错的太快,公子扶苏没说话。公子丰羽无法再说什么,呵呵的笑了笑,退至一边;“公主的性子倒是雷厉风行,又这样快服软吃错,还能说什么,看大哥和皇后的意思吧。”
皇后和公子扶苏对望一眼,这事情被青筠这样不客气的搅合一通,最后碍于面子无法只有放行。巫长息离开之前,再说了一句明日查好医术会再来,众人才知他方才的话不是推辞,扶苏当场作了长揖,真切实意的给他道谢。
青筠视线在众人中一转,最后甜甜一笑,也施施然的出去了。
西陵也没什么表情,待得巫长息与青筠离开之后,随意留了一句话也准备离开。皇后如今情绪低落,疲于应付,用帕子替今上掩了掩额,没有问为什么,微微颔首,扶苏皱了皱眉,也更在两人后面出去。
他们才出寝宫几步,身后就传来公子扶苏的声音:“神君留步。”
西陵像是早就料到公子扶苏会出来,顿住脚步回了头,淡声道:“大公子若是来问本君陛下的病症,不如明日一早等在巫长息门前。”
公子扶苏颦了颦眉,西陵虽说的如此明显,但他却不甘心,比起领国的国师,自然更加相信自己国家的人,巫长息只是不得已未知,若西陵愿意出手,自然更加放心便又问了一句:“神君当真毫无办法?”
西陵道声音寡淡:“生老病死,本是天命。本君自是不能逆天而为。”
公子扶苏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对着西陵长长的作了一个揖。声音沉了一些:“西陵神君,扶苏此番不是以储君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儿子的立场,请求神君,救一救我的父亲,只当是满足扶苏拳拳赤子之心。”
公子扶苏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情之至,叶霜灯听的都有些唏嘘。然而方才公子乔松也与西陵说过差不多的话,知道没有说明,但是那时候西陵并不愿意救陛下,如今公子扶苏再说结果想必也是一样。
果然,西陵听见公子扶苏这番堪称肺腑之言的话,声音依旧寡淡:“每个人生死命盘之上皆已定好,无人可以妄加更改。”
公子扶苏还是再坚持:“神君修为深厚,哪怕是身处忘川之中,神君若想救,也定有办法。”
西陵这次回答的很简洁:“救不了。”
公子扶苏沉默许久,再问了一句:“神君是救不了,还是不想救?”不等西陵回答,公子扶苏再作了一揖,许是有些着急,他未加思索便将这话说了出来:“具扶苏所知,泽兰姑娘身重魔毒。神君都有办法化去,如今陛下不过是人世的病症,神君当真毫无办法?”
叶霜灯听的一愣,泽兰重魔毒的事情,公子扶苏怎么会知道的?况且他这话说的不太好听,几乎是要挟绑架着西陵救人。向来没人能逼西陵做什么事情,便是陛下对西陵都是礼遇有加,从不在西陵面前施加过什么压力,公子扶苏这话说完也有些后悔,奈何已经出口,不能收回,想来已经说了,便顶着压力,又添了一句:“陛下是明君,扶苏知晓太微宫不插手宫事,但是神君世代守护云泽,如今陛下有难,神君难道打算坐视不理?”
西陵目光毫无波澜,声音在月色里更为静谧:“本君护的是云泽,并非君王。”
公子扶苏觉得眼前有一股极大的威压,几乎压的他不敢抬头,西陵声音不见提高,语气也不见严厉,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其气势。这种威仪,即便是面对今上也未曾有过。缓了很久,公子扶苏终于问了出来::“忠于陛下,便不是忠于云泽么?”
西陵像是颦了颦眉,反问了一句,声音有些莫名:“忠?”
公子扶苏努力忽视掉那股威压,抬头看着他,目光闪烁:“神君世代守护云泽,这莫非不是忠臣,想必上一任的神君也应与神君说过。”
西陵顿了一会,转过身:“此事不该由本君告诉大公子,等陛下醒了,大公子亲自去问。”语毕,也不再管公子扶苏,直接顺着月色映照的小路离开,脚步没有半分停滞,公子扶苏方才说了这么多话,从亲情至君臣,然而半点都不能动摇西陵的立场。
他站在原地,有些愣神,任由月色拉开长长的影子。
之后公子扶苏没有跟上来,叶霜灯回头忘了几眼,确定离着他远了,扯了扯西陵的袖子,方低声问道;“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西陵嗯了一声。
叶霜灯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你这是在观望呢,还是不打算救陛下?”
西陵反问:“你想我救?”
她问出这个话自然不是让西陵救人,一来她与今上没什么交情,更何况站在西陵的立场,叶霜灯明白西陵这么做的理由,摇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既然不想救陛下,为什么还要过来?”
西陵看向远处,淡声道:“注定的生死与人世的病症我不出手,只是另外一些事,我还却得护着他们。”
这句话让她思考了一些时间,头发被晚风吹的有些乱,她胡乱拨了一下,没拨好,再拨了一下,一边问:“另外的事情,是有关妖魔么?”
西陵停住脚步,将她头发压了压,轻轻的点了点头。
叶霜灯抬眼,奇怪的看着他:“那陛下这是?”
西陵接了过去:“中毒。”
这个回答不算太惊讶,叶霜灯只愣了愣就若有所思的道了一句;“难怪……”
今上的食材都有专人负责,更有人试吃,下毒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另外特殊情况除外,便是不经过御膳房,有其他人带来的。然而,会带来这个东西的,今上还会吃下去,必定是亲近信任之人的。
叶霜灯忽然想明白,那时候巫长息不说出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