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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上午,我把小宝送回嫂子家,因为她家的小保姆回来了。嫂子的脚基本上没多大问题了,可以正常地行走了。
从嫂子家出来后,我直接去高菲菲家。
我敲了很长时间的门,也没有回应,我想她肯定还在生气。
我继续敲,直到她烦了开门为止。
这时候,对面的门开了。一个人依靠在门框上,又是上次那个男孩。
“怎么了哥哥,又惹姐姐生气啦?你别老敲了,她可能没在家呀,过年这几天都没见她家有人。不过,哥哥,我得提醒你,不管为什么男人不能让女人一次又一次的伤心,否则伤透了,你就再也暖不过来了。这位姐姐很好的,你要加油啊!如果我不是在上高中,我肯定追她!”男孩说完冲我做了一个鬼脸,立刻把门关上了。
唉,现在这些孩子们真是弄不了了,他们对爱情的理解好像比对课本内容的理解深刻多了!不过,男孩的话的确有点哲理呀。
我在下楼的时候,给高菲菲打手机,她挂了。不一会,收到她的一条短信:
我在好友这儿住几天,想好好梳理一下心情。你也别老打我的手机,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你打。
我回了一条短信:
知道了,我刚到你家,那我回去了。我爱你……
我也不再说道歉的话,因为那些话没有一点意义。最后这个“我等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很多时候都是心灵不由自主的举措,既然写了就这么发了过去。
下午,我要给香港的合作伙伴发一个文件,但文件在我的办公电脑上,因此我来到公司。
公司房间的门居然没锁,我推门走进来,听到周嵩的办公室里有人在说话。
哦,是周嵩来了。对,他说过初五中午他会从山西回北京。
我刚想去周嵩办公室,听到里面他在愤怒地叫着。
“你他妈听好了,我不怕你!你丫充其量就是个小混混,拿这事儿威胁我,操,你丫太会异想天开了!十万,我十万能买你十条命,你信不!”
他在给谁打电话?什么十万?听着怎么像黑社会似的。我心里不安起来,难道是勒索?
“你别跟我来这套!十万也没有!你丫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小爷我奉陪到底!”周嵩说完,我听到“啪”的一声大响,肯定是他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板上的声音。
周嵩用力地把他办公室的门摔开,他一抬头,看到了我。
周嵩的眼睛里还蹿着火焰,他见到我很吃惊,但马上恢复了常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周嵩问。
“我给香港那边发个电子邮件。”
“初七上班再发呗,干吗还为这个跑一趟,香港也过春节吧。”
“他们好像初四就上班,就三天假。”我停了一下,接着问周嵩,“刚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周嵩装糊涂。
“你看看把手机都摔成那样了!”我指着他办公室门口那块手机壳说。
周嵩的脸马上红了,变得非常不自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周嵩这个样子,在电视台一起做编导的时候,被女制片人骂个狗血淋头,他都能嘻嘻哈哈的,他经常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他最大的武器。而今天他这个极其窘迫的样子,让我都不适应。
“我的事你不用管。”过了好几秒钟,周嵩才缓缓地说。
“什么你的事?咱哥俩什么时候分过彼此?你遇到困难,我当然得出力!我能袖手旁观吗?”
“有些事我只想自己处理,也只能我自己处理。别人越掺和越乱!所以,你就不要管了!”
“我听到有十万块钱什么的,是不是麻烦很大?黑社会勒索吗?”我问。
“什么黑社会?你把你的想象力用在晚会策划上吧!我说了,这件事儿你不用插手,也别再问,我自己能摆平。”周嵩说得很坚决。
“靠!你是不是感觉我能力不行,帮不上你呀?”我很生气地说。
“你丫别给我矫情!我心里烦着呢!今天这事儿你谁也别说,尤其是我媳妇和高菲菲!”
“操,我就受不了你这个!我有什么事儿都对你说,你有很多事不对我说也就罢了,但你出大事儿了,正需要朋友帮忙的时候,还藏着掖着,我不着急呀?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的好心兄弟我领了。但你现在得相信我一个人处理效果会最好。如果到了非得叫人帮忙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是请你夏大侠出山!行了,我回家了。”说完,周嵩大步离开了公司办公室。
周嵩越来越让我感到神秘,这种神秘仿佛触手即破,但又似乎坚不可摧,永远无法破解谜底。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感觉这个年过得很郁闷,好像我周围的每个人都让我不能消停,是自己想得太多,管得太多,还是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现在,我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了。这套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自己应该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清静。
我打开电脑,点击了一首中国的古乐,我也不太记得这是《高山流水》,还是《渔舟唱晚》,或是《梅花三弄》、《平沙落雁》,可能都不是。但我喜欢听这感觉,古筝发出的清幽致远的音乐,让浮躁的心立刻平静下来,沉浸在一个万籁俱寂、心境空明的世界。
在这个境界里,思想可以自由驰骋,心灵也可以凝神观照。那音乐如潺潺流水穿过洒满月光的山石,空灵而幽远,我以虚静、含道的心胸,来晤对这天籁之声,在这个物我融通、心凝神释的过程中,我想获得一个红尘世界不能给予的意境。
我轻轻地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倾听这神圣的音乐……
我发现自己逐渐进入一个奇妙的空间。一湾河水带着银色的月光缓缓地流淌,柔软的枝条在馨香的风里舞蹈,蛙鸣和虫叫在野花丛中混合成交响……我突然发现自己化成一枚萤火,和她一起飞翔,飞呀,飞呀,直到快乐地消失在烂漫的星空里……
大年初六,假期的最后一天,和一帮哥们儿痛快淋漓地踢了两个小时足球,回到家刚冲完澡,就接到胖嫂的电话。她约我马上见个面,我知道肯定是为周嵩,我本想找个借口推托掉,但还没等我说话,胖嫂就把电话挂了,她一贯是这么“霸道”的。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来到胖嫂约定好的一家咖啡厅。
过了一个年,胖嫂好像更肥了,更有意思的是她今天还戴了一架乳白色镜框的眼镜,那样子真的像极了肥姐沈殿霞,蛮可爱的。她一只手托着肉嘟嘟的腮,一只手用勺匙无聊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两眼木然地盯着桌子。
“嫂子,怎么今天有时间请我喝咖啡啊?”我落座后说。
“哎,夏宇,我敢肯定周嵩有什么大事一直瞒着我。”胖嫂开门见山,一句寒暄的话都没说。
“呵呵,你们俩睡一个炕头,能有什么大事瞒得过你呢。”我不会说谎,一说谎心跳就加速。
“肯定是!过年在山西,我就发现他鬼鬼祟祟的。”胖嫂眼睛瞪得大大的。
“开玩笑吧,他又不是做贼呢。”我心里劝自己一定要镇静,千万不能露马脚。
“我是说他总是偷偷摸摸地发短信,有时电话打进来他会立刻挂断,我问他怎么不接,他说打错了,我就纳闷了,你都不接怎么就知道打错了呢!再有,他的手机不离身,总是神经兮兮的。”看来胖嫂观察得非常仔细。
“你太敏感了吧。周嵩生意场上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过年打个电话很正常,我也经常嫌烦,不接呢。”我努力安慰胖嫂。
“你是不接,他是直接挂断,这性质可不一样!生意场上的朋友打来的电话可以不接,但一般不会挂断吧?”胖嫂的反驳有理有据。
“你想得太多了……”我自感理亏,也只有这么搪塞一下。
“不是我想得太多,自从他昨天回到北京,更是坐卧不安,这我能看不出来吗?”
“那你今天找我来,不会又说他和高菲菲怎么着吧?”
“不是,我现在基本把高菲菲排除在外了,那次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去追究了,但这些日子以我对周嵩的观察,他俩应该也没什么。”
谢天谢地,胖嫂把高菲菲择出来,要是她还坚定地认为周嵩和高菲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么说的话,你怀疑……”
“我想问的是你,你和周嵩是最好的朋友,又是生意伙伴,你肯定知道其中的一些东西,你不会故意隐瞒着我吧?”要不说女人的眼睛很毒呢。
“没有,没有,我俩再好,不也是个哥们吗,他不可能什么都跟我说呀。”
我一定要经受住胖嫂的拷问,我绝对不能把昨天周嵩在办公室接电话的事告诉她。我特清楚周嵩的脾气,如果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从我这儿泄露出去的话,他真敢跟我撕破脸,即使这个人是他老婆。他要是想告诉她的话,他自然会告诉的。
“我敢肯定,夏宇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我能从你脸上看出来!”胖嫂真的从我的神情中看出我在说谎吗?也许她在诈我。
“嫂子,你就省省心吧。世界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别自己给自己找心烦。周嵩对你怎么样,你最清楚了,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这点我从不怀疑他!”
“是,他平时对我很好,一般的事儿对我百依百顺。按说我应该知足!唉——”胖嫂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过,夏宇,我也不是喜欢捕风捉影、无事生非的人。如果没有一些征兆,我不可能三番两次地找你说这事儿。有些事儿,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从结婚开始,我们俩的性生活,基本上是一个月才有一次,你说这正常吗?如果不是他外边有女人,那就说明他真的很嫌弃我的身体,我知道我太胖了……我明白,你就是知道他有什么事儿,你也会护着他,这是你们男人的义气。”
我看着胖嫂黯然神伤的样子,听着她把最私密的话都说出来了,我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无助和痛苦。
“嫂子,你放心吧,如果周嵩在外边有女人的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这其实是一句毫无意义的话,因为即便结果如此,我作为一个朋友,又能怎么样呢?婚姻只是两个人的,别人无权干涉。
胖嫂在我这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她很失望。
而我又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我看到周嵩在那个酒吧门口和一个女人搂搂抱抱的情景,我也开始相信胖嫂的话。又联系到昨天那个电话,应该是那个女人在要挟周嵩,在讹诈他。这样想不是很有逻辑吗?
我想给周嵩打个电话,但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打。这种事让他自己去摆平吧,就像他说的,外人越掺和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