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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很热闹,里面坐着吃的客人并不多。来捧场的小明星都走了,顾惜招呼顾念吃午餐,顾念现在已经怀孕20周了。
桌上是粉色带花边的盘子,粗瓷,里面装着各种沙拉,桌子中间是粉色的玫瑰花,带白色的冬青叶,冬青叶是绿的。顾念伸手过去,“这花是假的呀,要不是看到这冬青是白叶子,我都看不出这玫瑰也是假的。”
顾惜说,“每天换鲜花成本也很高,这种玫瑰是影楼专用的,仿真度很高。”
“对了。”顾念拿过包,“你看这个。”她掏出两件红色的小毛衣。
顾惜拿过看,毛衣像两岁孩子穿的,可没袖子,她说,“你给孩子这么早就买衣服,可这他们现在也穿不成呀。”
顾念拍着她的手笑,“什么给孩子的,给你那两只驯鹿的。我在网上买的,看到别人给自己的狗都买,我觉得挺好看。”
顾惜立时来了兴趣,说,“你把他们惯坏了,两个小笨蛋,知道什么呀。”
顾念哈哈大笑,“姐,你的语气好像人家给你孩子送东西一样。”
顾惜翻看着那毛衣,爱不释手,说,“你看这上面,还有圣诞树,这是特别给圣诞做的样式呢。”
顾念凑过去说,“回头孩子生了,也弄一件一样的,他们一起照相,想着就好看死了。”
“好呀,好呀。”顾惜也凑过去,和妹妹头对头说话。
侧面连着露天的花园,摆着原木花园式的桌椅,戴邵东和汤念聪坐着,汤念聪正在吸烟。他一直透着窗框,看里面的顾惜。
“你看她,和她妹一块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和变了个人一样。”
戴邵东快速地吃东西,他中午忙到没时间吃东西,“那是她妹妹,唯一的亲人,顾惜的思想挺传统的。她经过上次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人,她妹妹的孩子,她报了很多的心思。”
汤念聪深吸一口烟,皱眉,低头弹烟灰说,“今天来的那个季医生怎么回事,他是顾惜的医生,怎么还私下和顾惜接触?”
“这我不清楚。”戴邵东左手拿纸巾擦擦嘴,继续吃,说,“不过顾惜从上次之后,好像就不去看他了。他们现在没有医患关系了。”
“那也不行。”汤念聪说,“一点职业道德都没。顾惜怎么这么没眼光,找个这样的医生。”
戴邵东低着头继续吃,不说话。
汤念聪又说,“你不知道这条吗,心理医生因为职业优势,可以诱导病人对他们移情。”
戴邵东不耐说,“你想投诉去找顾惜。”
汤念聪一想也就是,和戴邵东说也没用,就把顾惜叫了出来,训斥道,“你不知道吗?病人不应该这样和医生私下做朋友。因为他是你的心理医生,你什么都告诉他,会对他产生心理依赖,你怎么那么笨,你都不应该和他说你的真实名字。”
顾惜看着他,外面的客人来的越来越多,今天他们五家餐厅开业,她一大堆事情要做,这个合作人却拉着她在这里说这个,她说,“汤念聪,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和我合作,希望你能给我起码的尊重,不要管我的私事。”
“但你被人骗了怎么办?”
顾惜看着他说,“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爱的生不如死,如果他真的有本事,利用职业优势让我爱上他,令我可以忘了那个人,我愿意谢谢他。”
汤念聪傻了般看着她,顾惜立着,她后面是墨绿色的门框,做旧质感,像跨越一百年却跨不出的岁月,顾惜如同站在那框子里,别人进不去,她也跨出不来。
就听顾惜又异常清晰地说,“对别人,也是一样!”
戴邵东在旁边听到,连忙跳起来,拉开汤念聪,对顾惜说,“顾惜你别理他,他也是担心你。你去忙。”
汤念聪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从顾惜的话里回神。
顾惜转身进去了。
“你也是的。怎么忽然和顾惜说那个,她只是你的合伙人,你管的也太宽了些。”戴邵东拉他坐下。
汤念聪说,“你刚……听到了没,她说她爱的生不如死。”
戴邵东回忆了一下程进帅气的脸,玩世不恭的大孩子样,总结说,“顾惜喜欢孩子气的男人。看不出她外表柔弱,内里还挺强势。”
汤念聪还在重复,“她怎么说她爱的生不如死?我明明看她每天工作挺积极的。”
戴邵东心里说,那话也许就是挡你一下,不想你有非分之想,不过他要说透,不免坏了顾惜原本的意图。他说,“你别管顾惜,你应该想想自己,你是不是认真的,你总给她送花,合伙人就当合伙人,你送的什么花?简直莫名其妙。不过顾惜这次也是忍你,换成别人她一定都不和你合作了。”
汤念聪说,“你别说了,听见你啰嗦我就烦。”
戴邵东端起盘子站了起来,“狗什么的,你自己意会吧。真是狗咬吕洞宾……”他气的语无伦次了。
戴邵东拿着盘子递给厨房的人,里面的人笑说,“戴总,咱们这里不是快餐店形式。”
“顺手。”戴邵东转头,看到顾惜在和顾念说话。面上没有不高兴,他走过去,和顾惜说,“走吧,我送你回公司。”
顾惜站起来,扶顾念,她的手机在包里响,她拿出看到号码,没有接,放进包里。
戴邵东比她高,扫到上面是季医生的名字。
他没说话。
却听顾念问,“是不是那医生,你约了他明天吃饭,那还和我去产检吗?”
顾惜说,“我没准备去,刚刚是客气一下。走吧。”
戴邵东忍下了想嘱咐的话。
刚走几步,顾惜的手机又响,顾惜拿出来一看,一串零。
这是国际长途。
她接了电话。
对面就传来程进的声音,“顾惜——”
顾惜柔声说,“阿进,你的腿怎么样?”她往旁边两步,示意戴邵东她要接电话。
程进的声音又传来,“不能下床最少三个月,我现在在英国,这边的事情也没办法管了,我哥现在过来,亲自又接手这边的事情。”
顾惜拿着电话,心砰砰乱跳,只要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就可以令自己瞬间乱了方寸,她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吃东西注意点。”
“我给你打电话是背着我哥,他其实之前偷偷回去看过你,就上两周,他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路上还吃了苦。可他刚到,我这里就出事了。他没见上你就又被迫赶了回来。顾惜,我哥想你想的不行了。”
顾惜拿着电话,心猛然舍弃她狂跳而去,她头都懵了,好一会,才说,“上次我给你说的话,你忘了吗?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不想想以前的事情。你们也别只想着自己。”她说完挂了电话。
手有些抖,心里莫名其妙的怒气,还有委屈。
顾念走到她身边,伸手搂她,“姐,”却一抱,大肚子先挨上顾惜,把顾惜撞了一下,她自己也反作用力。
“小心点。”顾惜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平复着情绪说,“没事,走吧。”
顾念搂上顾惜的手臂。
俩人相伴往外走。
戴邵东跟在后天,心里反反复复都是刚刚那几句话,原来顾惜真的是和程进恋爱了一场。然后因为徐洋被甩了,现在程进一定是后悔了,所以又给顾惜打电话。
他的车跟着顾惜的,送她。也顺路回公司。
就他自己开车,更是天马行空地顺着这件事,亏得顾惜还那么轻言细语接电话,要是他,他那样和女孩分手,都会拉不下脸再回头。果然符合程进,程家就他才能做出这件事。
他刚刚看的清楚,顾惜上车的时候,都快哭了。想到这里,他有点受不了。
一把方向靠在旁边,也不送顾惜了。拿出手机来,找到程琦的手机号,这号码他以前没有。以前大家找程琦都是只能先找到程进或者程思。这还是八月去给程琦过生日,后来方毕纯硬给他的号码。
他觉得冥冥中有天意,原来就是为了今天用。
他拨了号码,没几声,电话就通了。
“喂——”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戴邵东的火气一秒钟冻结,变成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心慌。
他清了下嗓子,说:“琦爷,我,戴邵东。”
对面空了一会,声音说,“……有事吗?”
那语气,好的不得了。
戴邵东都有些不好意思说了,他说,“是这样,这事情我知道不应该给您打电话,但是,我实在有点看不过眼。你能不能告诉程进,请他以后不要给顾惜打电话了?”
“……他什么时候打电话了?”语气带着耐心地征询。
戴绍一听,说,“原来您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那就好。就刚刚打的电话,我知道这事情和我也没关系。可我真的觉得,你们不太了解顾惜的情况。她一个女孩,没有父母,没有家人。那天程进和她分手,你不知道,她一个人牵着两头驯鹿,茫然地转了半个城。普通人失恋了,还可以找朋友诉诉苦,顾惜也不爱说话,我是她唯一最好的朋友了。可是她连我也不说,她心里那么苦,现在好不容易好点,你就管着你弟弟,别让他再来打搅顾惜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完才发现,他都不知道自己积怨这么深。
他又觉抱歉,这事和程琦又没关系,他说,“还有件事,您大概不知道。当时顾惜都要结婚了,然后她这事弄的也特别不好,一个女人都要结婚又被悔婚,多少人都看了笑话。她一个人怎么走过来的,你们没有被人悔过婚所以不知道那感觉。”
这件事上,戴邵东觉得全世界只有他和顾惜同命相连。
对面人无声的聆听,令他觉得是等待,就又说道,“您是我最佩服的人,这事情我知道不应该打扰您,可是我真的是觉得顾惜可怜,您一向为人公正,受人尊重。我知道程进最听您的话,能不能,请您可怜可怜顾惜,看在她无父无母,也没朋友的份上,给她一个自在。她分手的原因我也知道,麻烦您告诉程进,你们家门第太高,她也高攀肖想不上,更配不上。”
对面还是没有声音。
戴邵东叫,“琦爷……琦爷?”别是挂了。
“我……在听。这事情,还是得看顾惜的意思。”对面的人语气艰涩,每一个字,都是一句话。
戴邵东说,“这也是顾惜的意思,她亲口给程进说的,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亲耳听到的。”
许久,对面都没事。
戴邵东晃了晃手机,“……您,还在听吗?”
“……在。那还有事吗?”
“没。那我先谢谢您。”心里一高兴,他又说,“现在挺多人追顾惜的,其实他要不打扰顾惜,我看顾惜很快就能走出来。我也帮顾惜谢谢您。”
电话挂了。
戴邵东长出一口气。
对面,程琦那边刚刚早晨,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真真觉得,生不如死。
戴邵东的每一句话,都像根鞭子,抽打着他。
他就那样走了,顾惜自己怎么过的?
她没有父亲母亲,她只有一个已经结婚还需要她照顾的妹妹。
自己,曾经是她的朋友,是她唯一会说心里话的人。
自己走了,她怎么过的……
还有那句,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什么时候说的?
程琦觉得头疼欲裂,他翻身下床,洗漱换衣,不知怎么到的医院。
程思一看到他,就说,“琦爷,在帝景城机场您遇上的团伙已经全部找到,怎么办,是交给警方吗?”
程琦抬手,止住他。
看向床上的程进,“顾惜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程进怯怯地看着他,委屈说,“就是……就是你生气离开帝景城那晚。我送她回去,她烧了方毕纯给她的画像,还有你给她的字。然后和我说……”他坐直了。
“她说,‘阿进,从来没有人,像程琦那样爱过我,我都明白的。如果有一天,他再问起你,我对他有什么话想说,请你帮我转告他,我只想他为我做一件事,就是以后男婚女嫁,请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程琦沉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溢着不可思议,“那你怎么不说?”
程进说,“顾惜说,你问的时候我再说……你今天才问。”
世界安静了。
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还有无法呼吸的感觉。
程琦一个人如坠落无底深渊,他从没有……如这一刻,这么狠他自己。
如凌迟,没完没了。
他来开门,转身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