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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云舒脸上忽然变得冰冷的神色,即便是夜倾昱也不禁有瞬间的怔愣。
随后他微微低下头,兀自轻轻的笑了起来,再次抬头看向云舒的时候,眸光精亮的骇人。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夜倾昱好像忽然明白了郑萧然会执著于云舒的原因。
倘或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光彩,那么身为凤卿的她,理应是夺人眼球,令人甘心仰望的。
而他也同郑萧然一样,莫名的被吸引,随后愈见沉沦。
如果他们不是至今方才相遇,若是他在凤家出事之前就遇见了她,或许他会为了她,选择不一样的人生。
眼见夜倾昱的神色愈见深沉,云舒心下猜测他定然是在想着什么,而他所想的内容只怕不是她所乐见的。
“夜倾昱。”云舒忽然轻轻的开口唤了他一声,让他顿时便收回了自己飘散已远的思绪。
“嗯?”
“你不适合被牵绊,纵然夺嫡也是无可奈何,可到底你也算游刃有余,但是情之一字,便是圣人也难参透,你便是有一颗玲珑心,也不该为此所累。”
听闻云舒的话,夜倾昱的眸光不觉一闪,随后微微笑道,“你也说了圣人都难参透,我本就是一介凡夫俗子,自然难免落了这红尘之中。”
忽然将手从夜倾昱的手中抽回,云舒难掩诧异的同他说道,“我本还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想你竟当真存了这份心!”
“是有这份心,你待如何?”夜倾昱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云舒看透有何不对,反而是十分坦诚的承认了。
闻言,云舒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忽然转开了话题,“我渴了。”
一听这话,夜倾昱眼眉微挑,随后径自起身走到桌边为她斟了一杯茶。
见状,云舒的眸光却越来越暗,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是皇子,如今这般毫不在意的任她驱使,便足可见他的心意。
只不过……
偏是这心意太过令人为难!
“喝吧!”一边说着,夜倾昱便将手中的茶盏朝着云舒又递近了些。
从他的手中接过那碗茶之后,云舒眼眸微垂的望着手中的茶水,声音微低却清晰的传到了夜倾昱的耳中,“茶凉了。”
话落,她抬头看向夜倾昱,眸中毫无一丝温柔缱绻,取而代之的满是冷静和疏离。
听闻云舒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夜倾昱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令云舒意外的是,他不仅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有任何的退缩之意,反而是再次伸出手将她的手连同茶盏一并捂在了自己的掌中。
“并非茶凉,而是你的心凉,我便再重新为你斟一杯,你也还是会觉得凉,倒不如我这般暖着你、温着茶,几时你的心回了暖,想来这茶便不凉了。”
“殿下当真能言善道,想来死人都要被你说活了。”
“旁的倒是不在意,只是若当真能说活你这一颗心,却是美事一桩。”
他知道她如今满心仇恨,是以也并非逼着她如今便表明对他的态度,只是她今日既已挑明,那他便万万不让她退缩。
见夜倾昱态度坚决,云舒想了想,最终还是郑重其事的同他说道,“我心不在此,多谢殿下抬爱。”
闻言,夜倾昱凝神忘了她片刻,随后唇边微微一笑,可偏偏眼中一片寒凉之意,“你在等着郑萧然?”
只是想着这个可能,夜倾昱便隐隐感觉,他的心中好像有烈火在燃烧。
“殿下失言了!”
可是夜倾昱听闻云舒这话,却顿时就不高兴了,他方才沉了脸色,却只见对方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心下微转,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变了一番样子。
“你瞧不出来,我这是吃醋了吗?”
云舒:“……”
她倒是没有与人吃过醋,不过想来也知道这种事情向来没有自己说出来的,实在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更何况他是堂堂男子汉,竟如此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吃醋,当真是半点脸面也不顾了。
见云舒一时被他说得无语,夜倾昱却愈发笑的开心。
看来他猜的果然没错,这丫头吃软不吃硬,倘或他方才态度若是强硬一些,只怕定然会适得其反。
趁着眼下气氛正好,夜倾昱不觉抬手抚向了云舒的额间,见那里饱满光滑,肌肤细腻,并无一丝伤疤,方才满意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这伤疤不见了,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其实没什么要紧的!”她自己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事,若是换成从前的话,她必然就任其发展,随便结痂还是留疤都无所谓,只是如今身为皇子府的婢女,到底还是要注意一些。
“今后便勿要这般不将自己当成女儿家爱惜了,你自己不在意,我可是会心疼的。”
“夜倾昱……”
“红颜又惹相思苦,此心独忆是卿卿。”
云舒:“……”
好肉麻!
最后的最后,云舒近乎是落荒而逃,再也没有给夜倾昱开口的机会。
原本她以为来此处寻他是为了交代一些白日在大皇子府中的事情,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偏离了她的预想,正经事儿半点没谈,反倒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
而夜倾昱看着云舒匆忙离开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
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想要对一个人好,会心疼她、想要保护她。
喜爱她是真的,可是她对他无甚感觉也是真的!
云舒为人简单爽利,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纵使她会在眼前掩饰自己真实的性情,可是方才在他面前,她说的却都是大实话。
她不喜欢他,同样也没有在心中恋着郑萧然,这个结果虽然不意外,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夜倾昱很开心。
方才云舒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并非是圣人,是以也不懂那些所为的大爱和大义,他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便要牢牢的握在手中,唯有如此才能证明那是真实的。
至于那些所谓的成全,他却实在没有那般高尚的品格。
倘或云舒当真看中了郑萧然,那暗中使些什么手段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或者哪怕是自伤其身,以此来获得云舒的同情,这些事情他想他是做得出来的。
还好……
上天没有逼他走那一步,在他隐忍多年的路上居然还会偶遇一个她,既是天注定他们要相遇,那他自然更加没有道理就此放手。
只不过,相比于皇子府中这般复杂的情况,倒是云舒的心志坚如磐石,怕是一时半刻难以攻下。
这般一想,夜倾昱便拿起方才她喝茶的水杯,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后,他的唇边忽然扬起了一抹醉人的微笑。
人走茶凉……
可莫要说是茶,便是一块冰,他也要将她捂化了。
……
绮兰苑
翌日卫菡起身的时候,因着前一日在大皇子府中发生的不快,心中便不禁对绿竹和云舒十分的怨怪,倒是难得想起了红翎,便又再次将她唤回了身边服侍。
绿竹神色小心的为卫菡挽着发,随后又为她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条碧玺香珠串戴在了她的颈间,恰在此时红翎进到了房中,见卫菡正在梳妆,便神色恭敬的站在一旁候着,不曾贸然开口。
待到卫菡均已收整完毕,方才神色懒懒的瞟了红翎一眼,随后方才说道,“今日召你回来伺候,日后行事务必要更加的稳妥小心才行。”
“奴婢遵命。”
“好好去将自己收拾一下吧,免得脏了我这屋子。”说着话,卫菡的眼中不禁充满了嫌弃之色。
闻言,红翎的脸色不禁一僵,随后依言退下。
且说自从昨日大皇子府的宴席过后,丰鄰城中便偶有传言,一边说是九公主不顾闺誉,青天白日的跑到大皇子府中去与人幽会,还有一边则是说六皇子妃亲眼撞破了九公主的丑事,姑嫂两人反目成仇,六皇子为此好生苦恼。
这流言越传越凶,最后也不知怎么的竟还传到了宫中,生生将九公主气的不行,连带的湘妃娘娘也有些不悦。
是以这一日夜倾昱下朝之后便特意去了湘妃娘娘的月华宫,打算瞧瞧她和夜倾羽的情绪如何。
方才进到殿内,便见到夜倾羽正神色不悦的同湘妃娘娘争论着什么,神色稍显激动,脸色微微泛红。
见状,夜倾昱不禁语气宠溺的说道,“羽儿都这般大了,竟还在同母妃撒娇!”
忽然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响起,殿内的母女二人均齐齐的转过头来,面上不觉浮现了一抹笑意。
“皇兄!”
“昱儿来啦!”一边说着话,湘妃娘娘一边朝着夜倾昱招了招手,随即吩咐宫女赶忙上茶。
却说湘妃娘娘与夜倾羽坐在一处,若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她们是姐妹呢!
只见她一身桃红宫装,愈发衬的面如白粉团,鬓似乌云绕,姿容秀美,风采动人。
倒是难怪庆丰帝会对她恩宠有加,当真是美色动人,明艳夺魄。
“皇兄,你帮我劝劝母妃!”夜倾羽嘟着嘴走到夜倾昱的身边,双手揽住了他的胳膊,轻轻的摇晃撒娇。
闻言,夜倾昱不禁失笑道,“你又生出了什么鬼主意去烦扰母妃,说来我听听。”
“皇兄惯会将我当成小孩子的,这一次我说的却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哦?”
“我要嫁给顾长安!”
话落,还未等夜倾昱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湘妃娘娘忽然沉了脸,“胡说八道,你身为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说话怎地这般没羞没臊的。”
而夜倾昱听闻她的话,眸光不觉一闪,随后依旧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倒没有湘妃娘娘那般疾言厉色。
“母妃不是时常与我讲,女子大了要嫁人的嘛,怎地我如今选中了如意郎君,母妃反倒横加阻扰?”
“我……”
“你便是要嫁人,可总也要先及笄才行,如今这般年龄谈嫁人未免言时过早吧!”见湘妃娘娘还欲再言,夜倾昱恐她们母女话不投机届时不欢而散,是以便将话头夺了过来。
湘妃娘娘看出了夜倾昱的打算,不禁会心一笑,也就配合的不再多言。
“我如今都十三岁了,再过个来两年便及笄了,届时便可议亲了。”
“你打算的倒是明白,可知你身为公主婚事须得由父皇做主,哪里是你说谁嫁给谁就嫁给谁的。”
“父皇素来疼我,想来必然不会驳了我的请求。”
“哦?是谁在背后议论朕啊?!”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顿时引得屋中的母子三人都转头朝外望去。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起身。”一边说着,只见庆丰帝一身明黄服饰走进了殿内。
旁的且不论,只他那一身儒雅之气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一位长久位居高位的帝王该有的。
而更人觉得醒目的是,如今方才不惑之年的庆丰帝却已经华发丛生,满头银丝。
“陛下来此怎地也不着人通传一声?”说着话,湘妃娘娘状似埋怨的看了他身边的內侍蔡青一眼,脸上却是一片笑意。
“呦,娘娘这话老奴可不敢担啊,是陛下不让老奴通传,娘娘可是冤枉了老奴。”说完,蔡青还好似害怕会被湘妃娘娘责罚一般,一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见状,众人不禁被他逗笑,便也就玩笑一通就此不提。
“朕在殿外便听到有人提到了朕,是以方才没有让蔡青通传,就想听听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朕的坏话。”
“哎呀,父皇这是说的哪里话,怎么会有人敢说您的坏话呢!”夜倾羽笑嘻嘻的挨在庆丰帝的身边,小脸上充满了讨喜的笑容。
“是吗,那朕方才怎么听到你在背后议论朕呢?”
“羽儿方才是在与皇兄说,父皇向来疼爱我,若是羽儿有何请求的话,父皇必然会应允的。”
“你听听,这丫头是在给朕下套呢,哈哈……”一边打趣着夜倾羽,庆丰帝一边转头朝着湘妃娘娘笑道,
“是陛下常日里宠坏了她,如今连臣妾也说她不得了。”
“父皇,我想……”
“启禀父皇,儿臣近来听说,临水国与丰延交界处最近多有异动,不知父皇可接到了消息?”像是不经意间打断了夜倾羽的话,夜倾昱神色严肃的朝着庆丰帝说道。
闻言,庆丰帝不觉皱眉说道,“确有此事,临阳城中的百姓近来多与丰延子民冲突,似是受人鼓动了一般。”
见这父子二人忽然谈论起了国家政事,夜倾羽苦无无法插嘴,待了一会儿甚觉没趣儿,便径自出去玩了。
而夜倾昱余光见此,却不禁微微一笑,随后依旧同庆丰帝谈论此事,言辞之间,并无避讳。
再说湘妃娘娘见他们谈论之事愈发机密,便也就借着去为庆丰帝亲手做些点心的机会离开了殿中,倒是颇为眼色的避嫌了去。
“朕已经命辰儿去了边境之地,是战是和,届时自有定论。”
“嗯,有王爷出马,想来父皇也无需担忧。”
“朝中有你们兄弟在,朕也放心的多。”
闻言,父子俩相视一笑,便算结束了这段对话。
直到在月华宫中用完了午膳,夜倾昱方才坐车回了六皇子府,不过方才回到书房,便听莹夏回禀他说,襄阳侯府上的小公子和小姐来了府上,此刻正在绮兰苑呢!
一听这话,夜倾昱的眼眉不禁一挑,原本准备走向书案的脚步也不禁一顿,随后便直接离开了书房直奔绮兰苑而去。
襄阳侯府的那两个夜叉星来了这里,难保不会闹得鸡飞狗跳,旁的倒也罢了,他怕的是他们惹是生非的招惹云舒。
依照她的性子,怕是不管承受什么都一味的忍下来吧!
若是换成以往的话,他尚且不曾对她用心,自然也不会去理会,可是如今,却实在不能放任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