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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外这鬼,看向对面那鬼的眼中,忽地多了几分猫耍老鼠的戏谑。
不曾想牢内那破衣烂衫的人魂,不惊不惧,双目一抬迎上了外面这鬼的目光。
要不是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与外面那鬼身着成新明的对比,两鬼还真是像极了一面镜子反映出的虚实之象。
“你也发现了吧。就算你能幻化成我的模样,学会我的语气和声音,没有犬神骨杖的你也无法调动一个三苗勇士。我们鬼族的议榔制,就是有个好处。不见我这个大头领的犬神骨杖,任何榔头都不会擅自发兵,征讨他国。可要废除议榔制吧,也需要亮出这犬神骨杖。”牢中三苗上前一步,继而注视着牢外三苗,淡然一笑,侃侃而谈道:“酆都大帝的元婴啊,捉襟见肘的感觉,以及挫败感的滋味如何?还有你找不到骨杖,你也不可能杀我,你的一身注定是失败的;从你谋杀众神开始,苍天就没饶过你,所以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脸上的得意下,写着好大的一个‘败’字啊。”。
就连声音,也和牢外那个人魂,或者说酆都大帝的元婴一模一样,低沉而又浑厚。
“呵呵。”酆都大帝的元婴轻蔑一笑,接着面色陡然阴沉下来,眉宇间随之闪过一丝毫不在意之色,道:“我是不会杀你,但我可以折磨你。”。
说话间,他眼中浮现淡淡的兴奋,负在背后的双手猛然捏出一个法诀;就在他语毕之时,一道道雷电忽地凭空浮现牢房之中,紧紧的扭在一起后化为一道雷电长鞭。
下一秒后,这道长鞭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挥舞着一般,猛然扬起后,就往牢中三苗劈头盖脸的抽打而去。
清脆悠扬的鞭打声连响下,电光在牢中不停的闪烁。
三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雷电长鞭在自己身上抽出一道道横七竖八的焦黑伤痕,也未啃一声,更没有求饶。
那雷电长鞭围着他足足抽打了九九八十一下,这才碎裂开来,在半空中散成了无数的点点电光,随即又一闪而逝。
而此时三苗的身上,早已体无完肤,且焦臭的青烟直冒。若不是酆都大帝的元婴不想杀他,且他虽深处牢中,也经常锻炼身体,骨骼皮肉结实,这以玄力化为雷电而扭成的鞭子,抽打几下后他便必死无疑了。
三苗挺直了腰杆,胸膛甚至比之前挺得更高了几分。眉宇间的傲然,也是不减反增。
“以后我每天早中晚都来一次,每次来都抽打你一顿。”酆都大帝的元婴拂袖而去,嘴里继续说到:“看你那体魄能挨得住几顿毒打。”。
说着,就一张张画满符篆黄色符纸,从酆都大帝元婴的袖中飞出,扑向了牢中的三苗;在欺身而进时于空中一旋后,稳稳地贴到了三苗的身上。
三苗定睛一看,只见那些符纸上画着的正是能束缚住他运动魂气的缚魂符,看来不只是为了防止他越狱所用,更有为了下次鞭打他时,避免他运起魂气,护住全身经脉的用途。
他冷哼一声,以中气十足的声音问到:“你怕了吗?”。
抬眼望去,地牢中却早已没了酆都大帝元婴的踪影;而附在他身上的符纸,也在此时融入了他的体魄之中......
“路上一定要跟紧你父王,千万不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赖月绮蹲在萧茯苓身前,噙着泪水为她穿好铠甲后,哽咽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杀敌不重要,保命才重要;能躲就躲,知道了吗?”。
往日萧石竹和鬼母忙得不可开交时,都是她带着萧茯苓。加上自己不能生育,萧茯苓又伶俐可爱,赖月绮对其更是宠爱有加,两鬼早已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听闻萧茯苓要上战场,可把赖月绮给急坏了。害的赖月绮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好几天;她即希望翁主上阵杀敌立功,可又担心她不小心伤着哪儿。
“月娘您放心吧,我堂堂玉阙翁主,父王的亲闺女,上阵哪有逃跑的说法?”萧茯苓嘻嘻一笑,抬手轻轻的帮她拭去眼角流出的泪水,得意洋洋的道:“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到了战场上,我一定要多杀几个敌人。”。
“亲闺女?”赖月绮闻言,抬头瞪了一眼站在鬼母身边的萧石竹,沉声质问道:“亲闺女你父王还让你上战场?”。
此言一出,鬼母也听得都蹙了蹙眉,微微垂下头去,不敢直视赖月绮投来的质问目光。
“没有锻炼,就没有成长。”唯有萧石竹不以为意的笑笑。
“要锻炼你自己去,我家茯苓可不需要这样的锻炼。”赖月绮面浮愠色,又瞪了一眼萧石竹后,紧紧地搂住萧茯苓。
见赖月绮如此不舍女儿,鬼母也心有不忍,于是轻轻的拉了拉萧石竹的衣袖,悄声道:“要不就算了,等茯苓再长大点......”。
“不行。”话未说完,萧石竹便开口打断,他面有肃色,斩钉截铁的道:“萧茯苓现在是老子的兵,是兵就得令行禁止。她已经接到出征命令,必须随我出征。更何况上战场是她自己提出来的,那就跪着也要给我打完这一仗。”。
语毕,转身拂袖离去。
倒不是萧石竹对女儿铁石心肠,只是他不愿意把女儿教的毫无信义。他要教会女儿的是万事若不遇到意外,要么不做,要么做了就要做到底。
鬼母和赖月绮闻言,都是一愣;虽然心底深处都理解萧石竹的良苦用心,但此情此景下,她们都显得很不理智,纷纷瞪着萧石竹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咬了咬牙。
萧茯苓倒是一脸兴奋和喜悦,放开赖月绮后,挥手道了一句:“母妃,月娘我走了;你们就瞪着我胜利的消息吧。”后,毅然决然的转身追赶萧石竹而去,丝毫没有不舍之色,更无畏惧。
“父女俩一个德行,听不得打战!”留下了站在原地恨恨的骂了一句的鬼母,和还蹲在地上,却已经泣不成声的赖月绮。
萧石竹带着范锦鸿,小思和女儿从玉阙宫南门而出,就见已有禁军牵着他们的坐骑在门口等候。
放眼望去,门外长街两边上,站满了用了三个月从玉阙城周边各地抽调而来,即将出征的士兵们,以及前来欢送的百姓。
军士们各个精神饱满,列队整齐且威风凛凛。身上锃亮的铠甲,在柔和的阴日之光下闪闪发光。
他们都是近年来,战死沙场的九幽国军后人。且每个军士,至少在白虎学宫中学习了两年。
再看为首的将领们,正是巫支祁之子巫小灰,以及羽荣的弟弟羽苔,还有白金的儿子白蔹;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小将们。而九幽国的老将们,却一个都不再其中。
以其说萧石竹这次是亲自挂帅上阵,不如说是亲自带队磨练新人。
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萧石竹翻身上骑上睚眦越影后,环视着前方左右的士兵们,以及士兵们身后前来欢送的百姓,深吸一口气后,朗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南蛮杜子仁贪婪无道,五年前就曾无缘无故的洗血我国边境,促使大将白金和诸多将士死于非命。”。
“此是可忍,孰不可忍之事,可我还是忍了,并且与他们签订了五年的和平条约。”顿了顿声,萧石竹继而慷慨激昂的说到:“但那非是我萧石竹贪生怕死,而是为了换来这五年的和平和发展,物资和军力得以储备。今天,这五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和军力,就要用在南蛮杜子仁的身上;今天,本王率军亲征,为了报五年前之仇,也将开始毁灭杜子仁的计划。为五年前战死在边境上众军士,报仇雪恨。”。
他铿锵有力的声音,由近至远,飘进了每一个即将出征士兵和欢送他们百姓的耳中。短小精干的战前宣言,却使得诸鬼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又情绪高涨了不少,不约而同的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经久不散的呐喊声中,萧石竹将手中短鞭一扬,抽打睚眦臀部一下;那睚眦登时前足腾空,人立而站着仰头一声嘶吼后,四足落地带着主人往前走去。
骑着三角兽的范锦鸿,和都是骑着长着四只角,状如白鹿的夫诸的萧茯苓和小思,也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众军齐齐转身,排成整齐的队列尾随而去。有力而沉闷的脚步声,将大地踏得连连微颤。
在百姓的一片欢呼声中,以及军中悠扬的号角声下,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玉阙城,朝着江墨郡方向而去。
“先锋校尉。”方才出城不到三里时,萧石竹便喊来羽苔,对他压低声音道:“告诉众军一路往南,靠近南方边境时,再趁夜转东,专门走鬼迹罕至的山林和小路东进,悄然过了雁空郡后进入啸风平原。”。
“诺。”羽苔应声离去。
“父王。”静静的听完安排的萧茯苓,驭兽上前与萧石竹并肩而行,很是费解的问到:“为何如此大费周章?按计划直奔啸风平原不就行了?”。
“这不是大费周章。”萧石竹笑笑,轻声告诉她:“我们五万鬼同时出城征战,动静太大,难免不被敌国得知。唯有如此才能让对手摸不准你的行踪,才能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哦?”萧茯苓毕竟还小,虽有悟性但脑子却一时间也转不过弯来,继而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
“九幽王是想说,此举在于迷惑杜子仁,使其认为我军要从江墨郡出击。”跟在萧石竹身后的巫小灰,补充说到。
这时萧茯苓才如梦初醒,登时恍然大悟。
“小灰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目的。”萧石竹扭头,对身背鬼头刀的巫小灰,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后,又转头望着女儿,淡淡问到:“茯苓,父王采访你一下啊;做为鬼龄不过七岁的你,第一次战场你怕吗?”。
萧茯苓闻言一愣,思忖了一会,才猛然摇头,道:“不怕。”。
粉嫩的小脸上,布满了勇气。眉宇间和眼里,尽是坚定。
“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心情甚好的萧石竹大笑一声。
“那父王,您第一次上战场时多大?”萧茯苓转头,望着父亲那刀削一般精致的五官,眨眼好奇的问到:“您当时怕吗?”。
春风迎面拂来,吹动萧石竹的斗篷,使得他也同时把双眼微微一眯。
“怕。”随即他毫不犹豫的把头微微一点,淡然答到:“当然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