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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艘满载着羽民和讙头民组成的飞天军,以及不少玄教教徒的福船,从瞑海东面缓缓驶来,渐渐靠近了刀山岛以西。
在中间那艘福船船头甲板上,站着的是一个皮肤稍有黝黑的结实人魂,他脸上有着一双明亮的双眼直视着前方远处的海上船阵。
“林大人,看来共工都督已经解决了守岛水师。”站在林聪身后那个赤膊人魂,眺望着远处巍峨的船阵有些激动地说到。
“嗯,但不知道他要派谁为攻岛指挥,若是用身经百战的金雕参将则一切安然无恙。”根本没有丝毫喜悦的林聪,反而皱了皱眉,忧心忡忡地说到:“可他如果用了他鬼,或许这一仗会让我国惨胜或是惨败。”。
“共工都督不至于这么傻吧?”赤膊着的那个人魂微微一愣,瞪大双眼看着林聪的诧异道:“好歹他也是身经百战的都督啊。”。
“可他这次带着的都是三苗步兵,想要这些军士服从指挥令行禁止,他说不定会选一个三苗鬼来率军登陆攻岛,以此达到让三苗勇士们服从的目的。这也是主公事后才想明白的,于是急匆匆地派我们来支援的原因。”轻轻的摇了摇头的林聪,淡淡的说话。
说话间,三艘福船已经来到了船阵前,打了旗语亮明身份之后,缓缓驶入船阵靠近共工的旗舰。
“林大人,旅途漫漫你辛苦了。”两船对接后,共工笑呵呵地迎上了走到他旗舰上的林聪。
“大都督你客气了,请问是已经开始登陆攻岛了吗?”林聪淡然一笑后,直言问到。
“是的,一切顺利。”共工点点头,很是得意地大声嚷嚷道:“守岛军士不堪一击啊。”。
“那是何鬼为将?”林聪又问到,心里却暗自祈祷对方最好派出的是金雕。
“一个年轻的三苗勇士,主公为我亲选的副将洞蒙。”还不知道洞蒙一意孤行,令大军陷入危境的共工脱口说到。
“什么?”林聪一声惊呼后立马就急躁起来,接着重重一声叹息后,道:“大都督好糊涂,主公派他来是要他辅佐你管理一下三苗勇士,而不是要你选他做指挥。一个区区榔头之子说好听点是榔头子嗣,说不好听点就是个二世祖。这样的鬼上战场可以,但做指挥岂不是害死我国军士吗?”。语毕又是一声叹息,脸上焦虑更重了几分。
“不至于吧?”共工一怔,愣愣地看着他呆呆的问到:“昨日在攻克港口时他奋勇杀敌,事后又主动请缨,这样一个一身是胆的人魂不至于纸上谈兵吧?”。
“那时候他只是你手下兵卒,自己保证不死的前提下奋勇杀敌便是;但只能说明他有勇猛,却不足以说明他有指挥才能。”焦急下林聪把双眉一挑,急声呵斥道:“大都督怎么不考虑一下这些因素呢?”。
“大军去了哪里?走的是岛上那条路线?”不等共工辩解,林聪又急声说到:“主公有令,命我为督军且有便宜行事之权的命令想必都督也收到了,请都督立刻从水师中挑选一两万也擅长步战的军士交予在下指挥。”。
“希望大军此时,还没有太大出现什么不利。”接着林聪转身,眺望着不远处的刀山岛悠悠说到......
瞑海,朔月岛。
战争已经结束了三日,依旧时常会有兽魂妖魂的残肢碎肉和断木碎木,被潮汐带到了朔月岛的海岸边。
这场战争的结局,因妬妇津神的被俘,酆都军所剩不多的空骑和海骑兵仓惶撤退,九幽国也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九幽国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光是鲛人士兵的死伤就高达一万,空骑更是死伤上千。
萧石竹在参加完死去士兵们的葬礼后,来到了小虞山城。山腹中的地牢里,关押着妬妇津神,今天他就要亲自去审审这个酆都大帝的忠实粉丝。
“开门。”带着黑白无常站到了厚重的铁制牢门前的萧石竹,紧盯着牢门上刻有禁制符篆的门钉对看守的卫兵淡淡说到。
卫兵应声打开了牢门,萧石竹顿感阴冷和刺鼻的霉臭顺着门缝扑面而来。但他对此不以为然,毫不迟疑地迈开腿缓步走入地牢。
朔月岛的地牢是整个冥界中,除了罗酆山中地狱和玉阙城中惩恶司密牢外,最防守严密的地牢。
借着墙壁上符篆禁制泛起的幽光,三鬼缓步向前,朝着最深处而去。
这座只有一条路进出的地牢分为三层,一层比一层的守卫更是森严。第一层关押着的是些做小偷小摸之事的鬼,第二层则是杀鬼和做土匪之类的鬼;至于第三层都是战犯和试图颠覆九幽国和平的搅屎棍们。
妬妇津神自然被关在第三层里。越往里去,里面越是闷热且空气恶臭,几乎令人作呕。
三鬼一言不发地缓步来到第三层,进入其中后在鬼差的带领下,来到了最深处的那间牢房里。
借着牢房墙壁上的禁制幽光,可以看到披头散发的妬妇津神站在刻满封印魂气符篆的站笼里,手上脚上带着沉重的铁镣。已经从呆傻中缓过神来的她,正用一种恶毒的目光,死死地瞪着站在站笼前的萧石竹。
接着看到了跟在萧石竹身后的黑白无常,将干裂双唇微微张开的妬妇津神的眼中,又有惊讶一闪而逝。
“妬妇津神,我不杀你也不折磨你,只是把你暂时关起来,是因为我觉得你只是被酆都老鬼洗脑了而已。”沉默片刻后,萧石竹率先开口,非常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只要你愿意诚心归降,我立马放你出去。”。
“你这所谓的仁慈真令我恶心。”妬妇津神瞪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往萧石竹脸上啐了一口涂抹后,笑骂道:“大白天的能不做梦吗?归降你一个无情无义还大谈仁义的反贼,毋宁死乎!”。
萧石竹没有厌恶也没有反感,更未惊怒,只是一言不发地抬手用袖口将脸上的吐沫慢慢擦去后,缓缓道:“吐沫那都是拿来数钱用的,怎么就这么喜欢拿来吐人呢?”。
“还有你们,真是两只完全养不熟的恶狼。”目光在黑白无常脸上一扫而过后,妬妇津神又毫不迟疑地破口大骂道:“陛下是那么的信任你们,你们居然还作出这等不忠之事,真该被天打五雷轰!”。
“我们兄弟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忠诚过他。”对她的咒骂黑无常不以为然,白无常则笑嘻嘻地回到:“我们一直都只效忠于神之子。”。
“你了解酆都老鬼吗?”萧石竹忽然问了一句,继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怒气横生的妬妇津神,淡淡说到:“在北阴朝与我国爆发战争时,谢爷和范爷被他诓骗后领旨前往玉阙城稳住我;若不是我早已知道他们是忠诚于我的,或许会因为战争的爆发而怒杀了他们来祭旗的。这就是你所忠心的陛下的所做所为。这就是一个陛下对自己忠心的部下耍的心眼。”。
知道对方体内没有续魂符篆的萧石竹,毫无保留地直言到。
“你不也是一样吗?”他围着那站笼缓缓踱步转圈,嘴也没停悠悠说到:“酆都老鬼明明知道我是真正的神之子,也深知我是身怀玄力之鬼,更是知道你这样一个学了点三脚猫神术的人魂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但他还是把你派来了。”。
“对,他想不到我会突然出现在朔月岛指挥全局;可他难道会想不到一旦你袭扰成功了之后,只要朔月岛造成大量的损失,我必然会为了挽回败局亲临朔月岛指挥反击吗?”再次在站笼前面站定的萧石竹顿了顿声,收起笑容直视着对方双眸,严肃地问到:“他知道还让你来送死,是何居心呢?”。
地牢中随着萧石竹的话音落地而安静下来,寂静下渐渐地连妬妇津神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妬妇津神依旧沉默着;倒不是她不想用“一切帝业总要有所牺牲”的这类话来反驳对方,而是这样的话在此时用来反驳,显然很是苍白无力。
连她自己也能看出来,酆都大帝已然是做好了牺牲她的准备才把她派来的。这虽然不是主要因素,但也是选她为将的原因之一。
“不可否则酆都老鬼就是一个从来不为自己部下的生死考虑的君王,我很难想象你为何还要忠诚于这么自私的他?”萧石竹轻声一哼,又道:“或许你了解的酆都老鬼无非就是床底之间,那个对你温柔体贴的冥界统治者而已。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帝王的无情。”。
“也是神的无情;在他看来你我都不过是随时随地可以随意死去的蝼蚁罢了。”顿声片刻之后,萧石竹继续注视着沉默着的妬妇津神又补充了一句。
怒气已然全消的妬妇津神,此时此刻脸上只剩下淡淡的迷茫。她微微垂首沉思着,内心泛起的挣扎也越来越重。
“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走你的部下们吗?”又过了片刻,萧石竹轻叹一声后,竖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在妬妇津神眼前晃了晃,沉声道:“第一是要他们对酆都老鬼传达一个信息,别惹我,我绝对是有能力弄死他的。第二把你被俘的消息带给酆都老鬼;我想和你打个赌,如果酆都老鬼得知你被俘立马派兵来营救,我就放了你。但如果他不来营救你,你是否应该考虑考虑不要继续效忠这样的渣男了呢?”。
妬妇津神又沉思片刻,她始终不愿意也不敢去相信,那个曾经温柔沉稳的陛下,在暖暖的笑容下会藏着这么一颗充满肮脏算计的心。
但萧石竹所言的一切有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根本无从反驳。
所以她使劲咬紧嘴唇,为的是让自己不要去发声。
见她选择一直沉默,萧石竹也懒得继续废话,一个转身背对着妬妇津神,丢下一句:“他倒底是不是如我所说的一般,充斥着帝王的无情,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后,带着黑白无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
侯在门外的鬼差取来门锁,再次把牢门关闭锁上,留下妬妇津神独自待在那昏暗的牢房里,沉浸在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