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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晋王雨澜齐赴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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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太太在怡宁居关了门,好生盘问了一遍绿枝。绿枝好不容易应付过去,刚出怡宁居的房门,杏黄已经等在这儿里,又跟着杏黄到了松鹤堂,老太太又细细嘱咐了一遍,叫她好好侍候雨馨,太子妃有什么做得不当的地方也要多多提点。

    绿枝出了杨府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此时的乾清宫,皇上刚刚用完了晚膳,孟冲正扶着他在院子里散布消食。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皇上也是一阵心烦意乱。

    今日该是孟冲当值,王英很想把孟冲这个老家伙挤下去,自己独自霸着乾清宫,独自霸着皇上,可是孟冲虽然老迈昏聩,但是却是和皇上一同长大的,情分不同,他鼓动乾清宫的太监们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坏话,又抓了几次痛脚,皇上却每次只是把孟冲痛骂一顿,然后回头接着用他。

    王英十分郁闷。

    孟冲絮絮叨叨地陪着皇上说着话。皇上年纪大了,倒是喜欢孟冲这个说话的调调。孟冲只说些过去的事,有意无意地就将对话往承恩伯的方向引导,原来太子留在京城的幕僚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他第一个找上的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

    孟冲收了太子一大笔银子,自然要为太子办事,替承恩伯说话。经过孟冲这一提醒,皇上也想起当年太宗驾崩,朝局纷乱,很多大臣并不拥立自己,当时的承恩伯官小位卑,却连连上书支持自己登位,想来是有拥立之功的。这些年,陈勋这个大舅哥对他也算不错,知道他的喜好,为他进献了不少美女和娈童。皇上这个时候也就念着他的好了。

    皇上沉思有顷,最后对孟冲道:“你去传朕的旨意,叫刑部暂停对承恩伯陈勋的讯问。叫牛宏士好生照看着他,不要用刑,少了一根寒毛朕找他是问。”牛宏士便是锦衣卫北镇抚使,雨霏的公爹。

    孟冲听罢大喜。壮着胆子问道:“皇上,要不干脆……把承恩伯放了?”

    皇上摇摇头道:“先关他两天,让他长点教训!”

    孟冲退下去传旨去了。皇上又想了一遍自己的处理决定。萧宗昌谋算不可谓不精密,可是他算露了一点,太子的确是各个方面都不如赵王,表面上看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可当今皇上登基之前,能力甚至连现在的太子都不如。陈勋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可太子毕竟是他的儿子。想起他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小心侍候的样子简直像极了自己当年在太宗面前的样子。他这样一想,却又对太子升起了同情。

    咱爷俩同病相怜啊!

    萧宗昌很快得到了消息,他也不是好惹的,当夜找来李延商量,李延沉吟片刻道:“皇上对太子,父子之情仍是不减啊!”

    第二日,在萧宗昌的授意下都察院御史张鹏,给事中孟凯同时上书,弹劾太子行为不法。太子先是听说父皇撤去了刑部审讯承恩伯的官员,紧接着又拿到了那两份弹劾自己的奏折。

    见上面一桩桩一件件,侵吞民田,私建别院,广蓄美女,真真切切都是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太子当时就吓得不轻,赶忙找了叶敏淳来商量。叶敏淳虽然能文能武,但是权谋诡计并非他的所长,他有能拿出什么办法。

    太子最后便派他连夜赶回京城,去找杨培实,请他去皇上面前说情。叶敏淳连夜赶到杨府求见老太爷。老太爷在松风书舍见了他。叶敏淳将来意一说,老太爷心想这个太子也太沉不住气了。他却是不慌不忙稳坐钓鱼台:“回去告诉太子,叫他好好办差,再不要擅离值守!这件事情不用操心,自有皇上为他料理。至于进宫求情,没有那个必要!”太子爷,您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擦干净屁股,不要再干那些违法违禁的蠢事了!

    叶敏淳有心让外祖父指点迷津,老太爷却没有深说的意思。在这个险恶的官场之中,别人是靠不住的,很多事情要靠自己去悟。

    叶敏淳带着一脑袋问号连夜返回通州行营,将老太爷的话与太子一说,太子听罢略略安心了一些,却仍是放心不下。

    皇上看了两个小官弹劾的奏章果然龙颜大怒,第二日皇上御批下发,御史张鹏,给事中孟凯以下犯上,在午门之外庭杖八十,发配辽东充军。

    两个低级官员被打了八十板子,押赴辽东,萧宗昌吃了个亏,也就没了动静。老太爷其实心知肚明,萧宗昌也知道这一次弹劾根本不可能成功,这只不过是一次试探。

    他就是想看一看,太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究竟是如何。

    太子松了一口气,叶敏淳对于外祖父的洞若观火、未卜先知大为叹服。果然姜是老的辣!

    前线军情紧急,前朝夺嫡之争又此起彼伏,杨府很快又热闹了起来。一时间来看望老太太,求见大太太的官太太们络绎不绝。这些人的目的老太太洞若观火,全是走曲线救国道路,利用夫人外交来探听消息的。

    老太太病还没有好利索,一时之间简直不厌其烦。雨澜这段悠闲的日子也算过到头了。每天都被大太太拉壮丁一样出来陪着各位官家小姐。如今杨家的嫡女全都出嫁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连九姑娘也不得空闲,被拉了出来和雨澜一起招待客人。

    四月二十五,银月洒泪拜别父母,在数百名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京城,向着千里迢迢的成都进发。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带着大大小小的一群官员组成了送亲团和使节团,随同银月一同上路的还有美貌的陪嫁女子若干,鹂娘正在其列,雨澜当然知道这所谓的陪嫁女子,实际上就是大楚派过去的秘谍。

    前一天,雨澜将自己亲手缝制的荷包送给银月留作纪念——说来惭愧,雨澜继承了原主的才华和能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刺绣一项,无论如何下功夫,终究差强人意,她倒是想送银月一件亲自做的衣裳,可实在是拿不出手。

    二人相对垂泪,这个时代不像现代,北京和成都飞机几个小时便到了,那时万水千山,两地走上一趟,怎么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加上银月嫁给的是蜀汉的太子,这一去,两个人恐怕是真的相见无期了。

    银月走后,雨澜也是恹恹的没有精神。这日,雨澜午睡后照例去松鹤堂见老太太。

    到松鹤堂的时候,老太太身边的苏妈妈迎了出来。院子里寂静无声,苏妈妈轻声说道:“老太太已经歇过午觉了,可起来枯坐了片刻就又打起了盹儿,姑娘先坐一会儿。”

    雨澜微笑点头。坐了一会儿,老太太便醒了过来,杏黄便过来叫进。

    进了屋,雨澜见老太太歪在榻上,虽然经过了休息仍是一脸倦容,老太太道:“家里乱纷纷的实在太闹了。一天得不着个清静!”来见老太太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封君,老太太虽然疲乏,但是也不好就驳了人家的面子。

    雨澜总算深刻理解了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雨澜坐到老太太的床头,两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您老人家的身体最重要,这些官太太们再来,您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老太太舒服地闭上眼睛:“那怎么成,你祖父为官多年,从来不摆架子,多少年才积累了这样的好官声,不能因为我而坏了他的名声。”

    雨澜急道:“那怎么是好?您的病情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这几天下来,又见不好了。”老太太和那些老封君们说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话要说几分,都是极有讲究的,是十分费脑子浪费精力的事情,所以病才刚有了起色,应酬几天,身子又不好了。

    老太太道:“我又何尝想应酬她们……”此时已经冬去春来,院子里阳光正暖,几株藤蔓上已有绿叶长出,一派万物复苏春意盎然之景。老太太望了一眼窗外,忽然道:“我在昌平有一个陪嫁的庄子。不如你陪我到那里去住上几日吧!一方面躲开京中的官太太们,一方面也带你去散散心。自从银月走后,我瞧你也是郁郁寡欢的。这么多年了,除了去庙里上香,你连家门都没怎么出过呢!”

    雨澜听了这话不由大喜:“真的?”每天只能在杨府这个一亩三分地里活动,的确快要把她憋出病来了。如今春光正好,要是能到京城郊区去溜达一圈,那不就权当春游了吗,那实在是太美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昌平离京师路程挺远的,路又不好走,祖母现在还在病中,不行不行!”那时的官道也不过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和现代的柏油马路完全没的比,坐在马车上走那么远的路,也着实十分累人。

    老太太见她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自己,心中一暖,笑道:“放心吧,叫你母亲准备一辆舒服一点儿的马车,我也想出去散散心了!”

    雨澜一想也是,这下也高兴起来:“也把九妹妹带上吧!她性子最活泼,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

    老太太其实正有此意:“也好,等会我叫人去和你二婶婶说就是了。”至于五姑娘,雨澜没提,老太太也知道她和雨澜不对付,带上她七丫头原本的好心情怕是要被破坏了,也就没提这个茬。

    老人家毕竟也是偏心的。

    晋亲王府。

    “十六哥,你真的要出关去查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兵凶战危,你身份贵重,万不可以身犯险啊!”叶枫齐满脸担心地看着叶邑辰。

    叶邑辰一身戎装,已经收拾整齐,手下上百名亲兵由袁大脑袋带领,在院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叶邑辰白盔白甲,手执马鞭,微笑道:“十七弟,前线的士兵打生打死,我却在京城枯坐,呆得都快发霉了。虽然你的密探没有发现女真人的异动,但是我还是不放心,这次只是到居庸关看一看,有何可担心的?”

    叶枫齐一咬牙:“那我和十六哥一块儿去!”

    叶邑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好兄弟,哥哥知道你是惦记着我的安全,不过你放心吧,我带出来的亲兵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再说我又不是去前线打仗,有什么危险的!京师这一片可还离不开你呢!”

    叶枫齐还想再说什么,叶邑辰已经翻身上马,晋亲王府的大门轰然打开,叶邑辰带着上百人马轰然冲出,人如龙,马如虎,一时气势冲天,“取道昌平,直奔居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