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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你在夺命还是杀人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抬头,却看到了站在苏妍身后的严久寂。
只见他眸光沉沉地看着我,薄厚适中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一言未发。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轻声问苏妍:“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不是你的约翰抢走了我家阿年的命吗?夺命者和杀人者有区别吗?”
“你——”
苏妍无比愤恨地看着我,她的右手再次高高抬起,正要落下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严久寂却忽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他没有看苏妍,只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问我:“那你呢,顾瑾时,你现在是在夺命还是杀人?”
我?
我抬眼,视线不偏不倚地撞上他:“我在——报仇。”
“报仇?”严久寂定定地看着我,黑眸中泛起一抹猩红,声音带着点磨砂的嘶哑,“你的仇人难道不是我吗?”
一边说,他一边上前了一步,抓起我的右手,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我的手心。
我低头一看,居然是我刚到严家那晚,他给我的那把瑞士军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他手里……
我愣愣地看着手心里泛着冷光的凶器,整个人都有些木。
严久寂拽开其中一把尖刀,抓着我的手,抵住他的左边胸口。
“久寂!!”苏妍惊恐地看着他,想要去拉他,却被他头也不回地挥开。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一样。
“不是恨我吗?我就在这里,用你手上的刀,往这里刺。”
说着,他真的很用力地把我的手往他的胸口按,恍惚间,我仿佛听见了尖刀刺穿他衣服的声音,然后我亲眼见着他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衬衫被染上了刺目的红。
我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用力,一寸寸地往里面刺,我甚至好像能听到到刀刃没入他身体肌理时,那种皮开肉绽的声音。
可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终究,我还是退缩了,手上的力道一松,那把刀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发出莫名清脆的声响。
我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严久寂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他的脸色没变,可空气中依稀已经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心脏不知为何一直传来阵阵刺痛,转身,逃也似的离开那个几乎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还没走几步,身子却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熟悉的男性气息一下子闯入我的鼻腔,我想要挣扎,可是视线触及他胸口那抹猩红时,所有的动作都瞬间停顿了下来。
“顾瑾时,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要恨,恨我一个人就好。”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没有看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所以,他这是承认了?
他承认把阿年的心脏留给了约翰,还给他配了最专业的治疗团队。
他救活了约翰,却对我的阿年见死不救……
就算之前是我逼着他认的,可这一次,是他自己说的。
恨他一个人就好?
哈……
他还真是伟大!
我忽然不可遏制地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泪来:“严久寂,我找苏妍麻烦你就这么心疼?”
许是笑得太用力,腹部隐隐作疼的刀口,更疼了。
严久寂脚下的步伐忽的顿住,低下头来对上我的眼,似是正要张嘴说话,他身后却忽的传来一阵惊呼——
“苏小姐,你做什么?!苏小姐!!”
我偏过头,正好看到苏妍一脸惨白地坐在病房门口的地上,而她心口插着的,好像就是严久寂塞进我手里的那把瑞士军刀!
有几个医护人员围在她身边,为首的那个忽的抬起头来大喊:“快准备止血剂,召集人员准备缝合手术!”
严久寂原本不动如山的身体终于慢慢转了过去,在看清苏妍那头的场面之后,他又低头看了我一眼,终究把我放了下来。
然后随手招来了一个小护士,不带丝毫情绪地吩咐:“送她回去。”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给她的脸抹点药。”
说完,他径直朝苏妍那头走去。
我心里嗤笑了一声,还真难为他记得我的脸被扇过。
小护士得令,立刻伸手来扶我,却被我闪过。
我不顾她略显尴尬的表情,径自转身往前走,在走过一扇门廊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回头看了一眼。
刚好看到严久寂抱着满身是血的苏妍朝这边阔步走来,然后他就像是没有看到我一般,从我身边路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分明看到苏妍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久寂,你和约翰都是无辜的,如果非要有个人死才能给纪斯年偿命,那也一定是我,而不是你们……”
苏妍带着哭腔的嗓音伴随着他们的靠近又远去,钻入我耳中。
回答她的,是严久寂极具安抚性的声音:“没有人需要偿命。”
没有人需要偿命?呵……
腹部又是一阵钻疼,我直觉地伸手去捂疼痛处,却摸到了一片温热的濡湿。
还来不及细看,身旁的小护士已经惊慌地叫了出来:“严太太,你流血了!你别动,我去叫人来!!”
好像自从那一天之后,我的忍痛能力就翻了好几番,刀口开裂这种程度的疼痛,我居然已经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了。
其实也不是不疼,而是我心里觉得,我就是应该疼的,疼死了才是最好的。
阿年死了,我凭什么还能好好活着呢?
活着已经是惭愧,怎么还能那么舒舒服服心安理得地活着……
小护士很快叫来了人,他们合力把我放上推车,一路奔走。
而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脑子里是一片混沌。
思绪飘散间,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到了严久寂的脸,他看起来很着急,好像在跟我说着什么话,可是我听不见。
我只感觉自己的眼眶热得不行,眼泪顺着眼角往两边流入我的发中,湿乎乎的,挺难受。
他眸光复杂地看着我,粗粝的指腹擦过我的眼角,一点一点拭去我的泪,我却忽然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