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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帝都。
楚庭暂无消息传来,沈濯日不欲打草惊蛇,与楚庆的约定是在明日,仍有筹备的时间,一边等待楚庭的联络,他一边问起了另一件事。
“蛊毒的事,查得如何?”
声线冷冷清清,全然不复在唐芯面前那般温和。
留守的十三楼护卫当即现身,拱手道:“我等这几日在坊间暗访,楚国帝都多年前,曾出现过蛊毒盛行,后因朝廷严禁,已经有十余年不曾出现过了。”
景国从未有过蛊毒,而永腾又无线索,如今,只剩下楚国。
沈濯日微微垂目,眸中闪烁着沉思的精芒。
“朝中生变,边疆对持,蛊毒……”连日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诡异而又巧合的事,飞快在他脑海中闪过。
护卫不明所以,如一根木头桩子杵在原地不动。
随着沈濯日的静默,整个屋子的氛围陡然一沉。
“呵,原来如此。”一声冷冽的讥笑滑出唇齿,“真真是朕的好弟弟。”
竟敢公然与楚国皇室联合,从头到尾根本是有人在暗中布局,先以蛊毒诱惑那傻女人,意图行刺,不论计划能否成功,一个有弑君之嫌的女人,必将被严惩,而唐相也会受到牵连,导致朝纲不稳。
而他并未公开此事,仅仅是将人贬进冷宫,一计未成,暗处之人再生一计,利用唐芙秘查八皇子落水一案,派人潜入冷宫制造风波,之后,擎王被关,接着,边疆爆出牧民擅自进入楚国境内,使得局势一触即发,分明是一场连环计!
护卫身子一抖,有些受不住满屋子弥漫的寒气。
“楚国皇室么?”能让沈濯擎瞧上,且与之联手的,身份必定不低,且有如此能耐设下全局,智谋、心机,皆高人一等。
剑眉轻轻拢紧,脸廓冷峭:“会是谁呢?”
楚国大皇子?不,对方处心积虑布局,定然不会草率离开帝都,而楚庆……
想到那凶猛有余,却智商不够的二皇子,沈濯日霎时间便将他从嫌疑名单上抹去,而余下的诸位皇子,据他所知,除却楚庭,成年且入朝为官者,唯有六皇子与八皇子,而四皇子楚濂却是出身卑微,不被楚帝重视,以至成年后未受一官半爵,且所立府宅,亦是从简,应当也不是他。
沈濯日思来想去,仍旧觉得六、八皇子二人最具嫌疑。
“秘密查探楚国六皇子、八皇子的近况。”只要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来。
“是。”护卫当即领命。
“将此信送去军营。”沈濯日语调一转,面上布满的寒霜皆尽散去。
那女人好几日未得到他的信函,应当着急了吧。
想象着唐芯急得跳脚的样子,心头积压的沉重,顷刻间消失一空,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
另一边,永腾边疆军营。
晚霞占满苍穹,斑斓的霞光迎头落下。
唐芯瞧了瞧天色,暗暗点头:“也是时候了。”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一般,骑兵的肚子嘟噜噜响了起来,他豁然变了脸色,双腿以一种格外滑稽的姿势扭动着,双手死死摁住腹部,显然憋得特别痛苦。
“将军,”骑兵艰难启唇,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委实没脸说出要去出恭这种话。
“去吧。”龙威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大手一挥,骑兵当即飞奔,仿若一阵疾风冲向军营后方的简陋茅房。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瞅着他的背影,唐芯略显幸灾乐祸的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这就是一桩活生生的作死例子!
“现在,还有人对本钦差的判断有所怀疑吗?”有就给她一个个站出来!
唐芯眯着眼睛,挨个扫过四周那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视线所到之处,众人或垂目,或望天,心虚羞愧得无法与她对视。
“嗯哼?”唐芯清清喉咙,以示提醒。
“是本将见识少,眼皮子太浅,误会了大人。”龙威放低了架子,郑重其事地向她躬身行礼,“请大人息怒。”
“别,”唐芯吓了一跳,慌忙朝旁边跳开,摸摸鼻子,讪笑道,“不知者无罪,各位是打仗的人才,对厨房里的事儿不甚了解,并不稀奇。”
她特好心的给龙威找了一个台阶,人都当着下属的面赔礼致歉了,她若揪着不放,不是显得她很没品?很小心眼?
见她没有计较,龙威暗暗松了口气,眸光一转,神色复杂的看着人群前列的炊事兵。
“咚”
七八人当即跪了下来,想要解释,但事实摆在眼前,再如何巧言舌辩,也难洗清他们失职之罪。
“小的该死。”掌管炊事兵的伍长红着眼,匍匐下去,身躯佝偻着,隐隐带着几分轻颤,“请将军降罪。”
“请将军降罪!”其他人纷纷效仿,错是他们的犯下的,也是他们一手造成怪病,连累弟兄们受苦,他们甘愿领罚!
龙威悄然攥紧拳头,俯瞰着地上的属下,久久不言。
罚?他们皆是忠心之人,且并非故意,眼下军中人手短缺,若再行惩处,将士们的口粮由谁来做?
可若不罚,军法何在?他又如何给病榻上,痛苦万分的弟兄交代?
“只听说过抢攻的,这抢着受罚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唐芯有些动容,摸摸鼻子,笑着走到龙威身边,“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军中的霍乱祛除,至于惩处,等边疆的局势稳定下来,再追究也不迟,将军,您说对吧?”
这法子好!
龙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当即采纳她的建议,容后发落。
“不知大人可有解法?”龙威下令命将士尽数散去,而后,向唐芯请教。
呆呆的眨眨眼睛:“霍乱的解法,军中的大夫不知道吗?”
拜托,她是厨子,不是医生!
“我只能用流水性食物,调节患者的身子,但食补仅是辅助,要想治本,还得由大夫开方抓药,眼下,弄清了病因和病症,再开方,应该不难吧?”唐芯反问道。
龙威苦笑一声,说:“如果张大夫还在,他行医多年,医术、经验皆比寻常郎中高明,兴许会有法子,但他已经身故,军中时下的大夫是他的徒弟,以及草原上找来的郎中,恐怕很难对症抓药。”
若有方子,此病又怎会拖延到今天?
唐芯顿时懵了:“那……那御医呢?你不是差人向朝廷请旨,调遣御医前来?人还没到?”
“许是路上耽搁了。”龙威惆怅地叹息道。
“我去!这帮该死的庸医。”唐芯一下子就想起了冷宫的遭遇,忍不住咒骂道。
“将军所言非虚,微臣等的确在路上因遇见山贼拦道,耽误了脚程。”一道清润如风的声线,冷不防从正后方飘来。
唐芯双眼一亮,惊喜地转过头看向来人。
“郑太医?”
郑曦之眸光微闪,唇边那抹温润的笑容有一瞬的僵滞:“您是?”
糟糕!忘记她这会儿戴了人皮面具了!
唐芯一拍脑袋,含糊其辞的说:“我是皇上亲封的钦差大臣唐七。”
“唐?”郑曦之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打量了她一番,莞尔一笑,“原来是唐大人。”
“将军,”为他引路的士兵小跑到龙威跟前,禀报道,“这位是皇城来的太医,奉旨前来治病。”
“当真?”龙威激动地惊呼,下意识转头去看唐芯。
这位唐大人果真是福星啊,她一来,不仅查出病因,还为军营带来了福气!
唐芯被他盯得有些别扭,忙催促道:“快点进帐吧,时间不等人。”
郑曦之风尘仆仆的赶来,连一口水都没喝,径直入了大帐,望闻问切后,再有唐芯关于病因的解释,他当即就写了方子,黄连、黄岑等常见的药材军中都有,而像蚕砂、木瓜则需要向牧民征集。
有了方子,龙威调动数百精骑即刻动身,而唐芯则掐着鼻子,站在病榻边上,围观郑曦之下针。
“大人,”郑曦之颇为无奈,取出针包搁放在床沿,眉眼如画的笑道,“此地污秽,您还是在外边去等吧。”
“没事儿,木桶都运走了,味道比之前好了许多,而且帘子也敞开着,很通风,环境不算太差,我受得了。”唐芯摇摇头,没了那些排泄物在这儿污染空气,她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而且霍乱的施针方法,她也很好奇。
见她这般固执,郑曦之只觉哭笑不得,这位莫不是忘了,她乃女儿身?
拍着衣摆站起身来,避开病榻上痛苦哀鸣的士兵,贴着唐芯的耳边,低声说:“娘娘,男女终究有别啊。”
“……”卧槽!她完全忘了这事了好么!
“且皇上耳目灵通,能放任娘娘来此,定是差了人一路相随,”郑曦之柔声提点道,“难道娘娘就不怕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么?”
“额!”唐芯囧了,脑补一下那货听到消息后,难看可怕的脸色,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干笑道,“那,那我还是出去吧。”
嘤嘤嘤,她真没胆子挑衅某人的威严啊!
目送唐芯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在外,郑曦之缓缓收回视线,低垂下的眼睑里一抹幽光转瞬即逝。
果然有高手在暗中保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