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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一惊一乍的声音,沈濯日眉宇暗了一下。
“那场火……”唐芯停下步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和他也有关系,对不对?”
她早就该想到的!前几次,她回想起凉山的遭遇,就隐隐有种感觉,可每次想要捕捉,总会被其他事情打断。
“他不会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一个地方。”原来她还以为,这货是永腾国的人,和本尊有私情,所以派了人监视她,才会故意引开修容,然后和她碰头,可他却是楚人,而且诡计多端,真的会为了一个简单的碰面,千里迢迢去凉山,只为见一面?
别人信不信,她不管,反正她是不信的。
唐芯越想,心里的寒意越浓,脸色更是在瞬息间变化了好几次。
“应当不会有错。”沈濯日淡淡的说道,认可了她的推测。
“靠!”得到他的认同,唐芯气得直接爆了粗,“他的心到底有多黑?啊?尼姑庵的人招他惹他了?竟然要心狠到放火烧庙!”
那场大火一直以来都是她不敢回忆的噩梦,只要一想到那些葬身在火海里的无辜人,唐芯的心就像堵了一块硬块似的,又胀又酸。
“他会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冰冷的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意,大手捏了捏她微微发颤的小手,平息下内心的怒火,哑声道:“先离开这里。”
要报仇,今后有的是机会,但当务之急是先脱离险境。
唐芯晕乎乎地被他拽着往前走,小脸一片黯然。
井口越发近了,银纱般飘渺梦幻的月光从上方挥洒下来。
借着那淡淡的光晕,沈濯日便看见了她低迷、黯淡的样子,心立时软了,松开手,手掌蓦地摁住她的脑勺。
“你又想干嘛?”唐芯脚下一个趔趄,戒备的盯着他,爪子在第一时间放到了嘴唇上边。
他们俩的距离挨得很近,近到他性感的长睫微微颤抖,都能让唐芯的脸蛋产生痒痒的触感,心跳顿时乱了节拍,眼神飘忽着,不太敢看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方才你又犯规了。”沈濯日意味深长地笑了,“加上之前,朕应惩罚你两回。”
咯噔……
唐芯心头一紧,脸烫得像是火烧一样,恼羞成怒的说:“你就不能先放过这件事吗?咱们在逃命诶!能不能稍微紧张点?”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正经!
说完,她一把推开沈濯日,红着脸往井口跑去。
顺势撤开身位的某人,好笑地看着前方落荒而逃的身影,眸中一片柔情。
比起她黯然伤神的模样,还是这样的她,更可爱。
唐芯扬长脖子,踮着脚张望着头顶上的动静。
除了些许风声,并没有别的异常。
“好像没有人了。”她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冲沈濯日笑道,“咱们快走吧,免得他们在出口那儿等久了,见我们没出现,又折返回来。”
沈濯日止步在她身旁,寒眸半阖着,细细聆听。
“你等啥呢?时间不等人,快啊。”唐芯急吼吼地催促道。
“你这急躁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沈濯日无奈的叹息一声,长臂一拽,把她带入怀中。
就在他刚要施展轻功飞跃出去之际,忽然,上方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高喝:“要杀就杀!想用我牵制少爷,痴心妄想!”
“是十三楼的人!”唐芯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怎么会这样?他没有趁乱逃掉吗?”
方才清华偷袭的时候,他难道没逃走?
“他……他在跟谁说话?”小手不安的攥住沈濯日的衣襟,“外边有人是不是?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
出口有人埋伏,进口也有敌人,他们现在就是被网住的鱼儿,根本就无处可逃。
沈濯日眉梢甚冷,眼底涌现着可怕的寒潮:“好深的心思。”
竟然连后路也算计到了,包括他的想法,全都在那人的预料之中。
“你还夸他?”唐芯两眼一翻,特想撬开他的脑袋瞅瞅里边装的都是什么,“人家要抓你,你别告诉我,你反而和他惺惺相惜,觉得棋逢对手了!”
因为太慌张以至于她的语气难免带上几分火气。
“论谋略,他的确高人一等。”沈濯日缓缓松开手,寒霜遍布的俊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慌张,反倒散发着一股胜券在握的笃定自信。
唐芯扭身钻出他的怀抱,一脸茫然的盯着他:“你几个意思?拜托,别和我打哑谜了成吗?我都快吓死了!不行!”
她咬了咬嘴唇,神色决绝的说道:“我和他们谈判,反正那货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你武功那么高,只你一个人,分分钟就能杀出去,我来制造机会,你瞅准时机,马上走。”
说完,她深深吸了口气,扯着喉咙就要往井外叫人。
“唔!”一只大手猝不及防捂住了她张大的嘴。
“朕说过,会带你回家,你且安心便是。”沈濯日缓声说道,直视她的眼神里,溢满了浓浓的爱意。
真是个叫人不得不爱的傻丫头。
“唔唔唔!”唐芯拼命眨巴眼睛,表示她会乖乖听话。
见此,沈濯日才撒手:“往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朕不爱听。”
语气一如既往强势、霸道。
唐芯接连喘了好几下,本想反驳的,可对上他危险的眼神,气势立马弱了下去,撅着嘴嘟哝道:“我不是担心会连累你吗?你也听到了,外边有他的人,数量有多少,只有天晓得,你再厉害,双拳能打得过四手?就算能,单枪匹马杀进千军万马里,多危险啊!”
她懊恼的垂下脑袋,语带哭腔的说:“你就不应该来的。”
酸意涌上鼻尖,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着:“这里本来就是龙潭虎穴,你都回去边关了,干嘛还要跑来找虐?如果你不来,有军队保护,他们压根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哪会像现在这样,和她一起被困在这该死的枯井里!
“朕说过,”沈濯日看似粗鲁的抬起手臂,可力道却分外温柔,“你哭的样子,很丑。”
泪珠打湿了他的指头,那滚烫的触感,溅得他的心也疼了起来。
“丑又怎么样?”他都快被人围殴了,她还不能哭吗?
唐芯破罐子破摔,俨然有河提决堤的架势。
沈濯日满心惆怅,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那张哭成小花猫的陌生容颜,眉峰一皱,一字一字缓声说:“你是我的女人,为你,一切都值得。”
莫说是以身犯险,纵使是要了他这条命去,他亦甘之如饴。
“你……”唐芯呼吸一滞,错愕的望着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更何况,”沈濯日语调一转,“谁告诉你,朕会折损在此?”
黯淡的眼眸迸射出两道耀眼的光芒:“你还有后招?”
是大军就要来了?还是十三楼的高手就埋伏在宫里?
沈濯日抿唇一笑,那笑似春日的暖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魔力,刹那间,迷得唐芯头晕目眩,傻傻的瞪着一双眼睛,嘴巴张得老大,满眼痴迷。
井外,劲风呼啸,被侍卫摁压在院外跪着的探子,甚至来不及再发生任何的声响,天灵盖便被一道骇然内力震碎。
脸上佩戴的人皮面具骤然龟裂,瞳孔暴突,身体摇晃着轰然倒在了地上。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着,冷宫内外静至落针可闻。
侍卫有些心颤心惊,看着那身不染尘的素白身影,纷纷惊恐的垂下眼眸,连呼吸也无意识放轻许多。
摄政王的铁血手段,自他奉旨监国后,整个帝都无人不知,可当亲眼看到他轻描淡写出手夺走一条人命,仍旧让侍卫们感到惊惧。
清华缓缓收势,立即有侍卫上前将那具还热乎的尸体拖走。
雾色弥漫的眸子隔空眺望着院中。
黎叔那儿至今没有音讯,他们尚且还呆在井底,只他们二人!
想及此,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欲毁天灭地的暴虐怒意,气息低沉,月牙白的衣诀在风中猎猎作响。
就在这时,帝都东边的天空上突然窜起一道青色的光晕,伴随着烟火炸裂般的巨响,整个帝都在刹那间笼罩在青色的光亮里。
清华微微抬眸,凝视着渐渐散开的烟火,淡色的唇抿了抿,沉默地向院中走去。
“王爷?”周遭的一众侍卫齐声惊呼。
但他却置若罔闻,清浅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唐芯的心立马绷紧,同时,她也嗅到了随风飘来的那股血腥味道。
这么久没再听到探子的声音,再加上这味……
根本用不着去猜,那人定是遭到了不测!
井口上方洒落的月光忽然被遮挡住。
唐芯和沈濯日一直待在光圈外的阴暗角落里,想从上看见他们的身影很难。
她略一抬头,便见到了那抹恶魔般可怕的白影,心跳乱得没了章法,死死攥住沈濯日的手腕。
不能怕……
他说了,有留下后手!他是不会骗她的!
唐芯一个劲在心里做着自我催眠,渐渐的,不安感散去几分。
“永腾帝,”飘渺动听的声线由上至下落下,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已经无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