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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仨儿于是都站起来,臻华道:“四姐姐,咱们去不去?”
梁氏从隔壁过来:“四丫头今儿生辰,且莫去,没得沾了晦气。”
闵华只得自己走了。臻华也出来,见蕊儿还在门下,便皱眉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蕊儿看了眼房内,知道梁氏在此只怕更加没戏,便只好回去。
淑华与梁氏道:“大房里四房里都去了,独咱们不去,它日必落人口实。”
梁氏道:“总不能让你去撞这个霉头。”
淑华摇头:“浣儿这事有蹊跷,三婶未必不知。此人害浣儿便等于害三婶,三婶又怎会不想办法救她?依三婶的犟脾气,一旦查出这人来,可不会善罢甘休。咱们眼下可不能往扎眼处站。”
梁氏道:“你的意思是哪边都不得罪?”
“可不是这回事!”淑华摇头:“你忘了我们身上都有商人血统,没有好处的事,我们不做。若今日我们不去,莫说别人,便是老太太面前就说不过去。”
梁氏想了半日,缓缓道:“说的也是,老太太忽然说要请女师,从园子里那丫头来看,只怕不是个个都有份参与。历年拜过女师的小姐,要么是为选秀做准备,即便不是为这,说亲都平白抬高几分身价,三丫头也大了,余氏说是说为了府里姑娘,只怕是另有打算。——还是你思虑周全。”
淑华笑了笑,将手上一支羽箭投进壶里,“谁说不是?园子里那位方才也使丫鬟来随礼,被我推回去了。浣丫头就是与那位近了些,便得了个如此下场,如今我们可不能沾染上她半点儿腥。”
梁氏道:“你瞧着那丫头如何?”
淑华抚摸着手中羽箭的翎毛,眉头渐渐聚拢起来。半日才道:“不像才九岁。”
“我瞧着也不像,关键是太镇定了。”梁氏点头,略顿,而后微惊站起:“莫不是姓许的女人拿了别人的孩子冒充你大伯的女儿!”
淑华回头瞪她:“你倒担心的多余,大伯又不是小孩子,暗中不会去调查吗?若是假的,还能由她活到现在?”
梁氏一想也是,当下闭嘴了。
桔果儿背着王嬷嬷偷偷给琉璃带来一只小花猫,白底起墨团儿,比巴掌略大。蕊儿回来时,一人一猫正在绣花绷子上玩拍爪子。
蕊儿抱着匣子,踟蹰了半日才走到她身边去。
“姑娘,四姑娘让奴婢把东西带回来了。”
琉璃抬起头,看着她。
蕊儿将匣子伸过去:“四姑娘没收。”
琉璃扫了那匣子一眼,哦了一声,又低头去拍墨团儿的前爪。
蕊儿没办成事,也不知道琉璃怎么个想法,一时站着没动。琉璃抱起墨团儿,道:“她有没有说什么?”蕊儿忙把前后经过一字不漏说了出来,包括闵华去三房这段。
琉璃问:“姑娘们都去了?”
蕊儿回想了一下:“似乎二夫人不让四姑娘去,说是怕触了霉头。”
琉璃寻思着大伙都去了,自己不去不是很妥,再说也的确牵挂着浣华,可余氏单单不通知她去,齐氏又不愿浣华与自己接触,贸贸然去了,多半要吃闭门羹。若派蕊儿去,到底不如亲眼看的真切。终究浣华这病因,总像贴膏药似的粘在她心上撕不下来。
午睡起来后绣了会儿花,甜儿不知什么事又惹了翠莹,整个院儿里就听翠莹在那乍呼。李嬷嬷倒是没掺乎,拿着棉团儿对着镜子给自己脸上上药水。
琉璃把蕊儿叫进来:“如今且让她们几个斗去,只暗中盯着莫出大差错就好。另外留意看看,翠莹平日与什么人接触得多,李嬷嬷去了趟前院回来反而不打不闹了,我总觉得要出事儿。”
蕊儿面容当下也凝重了:“奴婢晓得了。”
院子里自打来了李嬷嬷,就时刻有种尘埃难定的感觉,琉璃原想借她来压压翠莹,自己在旁坐山观虎斗,谁料余氏插足进来搅了局,甜儿那番话就好比在琉璃身上装了个疙瘩,就不知道她为了达成目的再闹出个什么事来。
这日晚饭后,李嬷嬷菜足饭饱出去了,蕊儿走进来,道:“大厨房出了事,方才奴婢拿饭的时候,三夫人带着人在那里打人。两个婆子被扇得牙齿都掉了好几颗,腿也打断了,就剩半口气,当场被撵了出去。”
琉璃顿时想起浣华:“是为了什么事?”
蕊儿看了眼门口,悄声道:“听说是三夫人查出来有人往姑娘的饭菜里放符水,就是被打的那两个婆子,正好被三夫人的人瞧见了,还有没来得及烧的两道符也在她们包袱里找到了。”
“那是谁指使的?”
蕊儿一怔,道:“这个没招,只说是她们自己看不惯大管事苛待人,想栽赃,所以自己在外求的符。”
琉璃冷笑了一声,拿起布来擦手。
自己求的符?鬼才相信呢。这种事便是借她们几个胆她们也不敢做,敢害主子小姐,这是活腻了吗?
想了想,她掏出两吊钱来递给蕊儿:“去打听打听那俩婆子的背景,务必要快。”
蕊儿迟疑着不敢接,琉璃道:“打听事儿也要有钱打点,没好处谁愿意告诉你?”
蕊儿这才放荷包收好了。
琉璃在烛下捧了书,又满脑子是关于齐氏在大厨房捉到害浣华的凶手的讯息,原先还当是宁姨娘使坏,如今看来,两个她加起来都没这本事。
不过,这事揭开了总是好的,至少浣华不必继续受苦了。说起来都病到催办后事的程度了,忽然查出了凶手,也算是天大的运气。
琉璃一方面为浣华松了口气,一方面心中又有些不踏实,总觉得这里还有什么疑点,比如说,这婆子作案作的这么明显,不是太没脑子了吗?
蕊儿是翌日晌午带来的消息。
“那两个婆子都是凭大夫人房里管事嬷嬷的面子进的大厨房。老太太知道了这件事,也把大夫人叫过去训了话!”
蕊儿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满怀期待望着琉璃,仿佛捉住了什么重要信息。谁知琉璃只是哦了一声,又一心一意低头绣花。
这件事似乎就成了个风波暂时过去了,转眼到了腊月初二,又是该上正院请安的日子。
琉璃早上起来打了个喷嚏。昨夜起天又阴了,到底过了冬至,北风刮起来便就跟冰刀子似的,削得人脸疼,想是夜里没关窗被风惊了,连忙让蕊儿煮了姜茶连喝了两碗。
翠莹一早也嚷嚷着患了伤风,不愿跟着出来,琉璃遂唤了蕊儿,打寒风里穿过大半个何府到了安禧堂。
门槛外遇见闵华,琉璃大方道了声“二姑娘早”,闵华犹豫了下,勉强回了声“早”,低头进了屋。
门下有丫鬟在背后悄悄地道:“……真是个扫把星,谁沾谁倒霉!八姑娘就跟她说了两回话,如今就落得被人下符水的下场,真是可怜!”还有人附和:“可不是?你没见着方才二姑娘都不吝跟她搭腔么!真不知哪来这么厚的脸皮,上赶着跟人套近乎!”
琉璃回头一看,是碧云手下两个丫鬟,一个左耳朵根下有指甲盖儿大一片红胎印。
进了屋内,琉璃搜寻浣华的身影,却只见齐氏独坐在老太太下首,依然如故地清冷寡言。琉璃请完安坐到末尾她的椅子上,扭头悄声对蕊儿:“八姑娘如何了?”蕊儿会意,不动声色退了开去。
夫人们在议论请女师的事情。
余氏道:“有三位人选。一位是京中流芳书馆掌馆先生的妹子,很是精通诗词,原先给许多户大户家做过女师。另一位是西何府三老太爷府上的女师,那边府里三位姑娘都出嫁了,如今便闲了下来。还有一位便是裕王府内的,王府如今的这位女师姓郭,原是长公主的司言女官,长公主出嫁后便也到了驸马府上,如今年纪大了便在京中做了教习女师。因身份高,只做达官贵胄之家,因而束修也十分不便宜。”
西何府便是何老太爷的三弟府上,因在城西,故自家人便称西何府,城东的尚书府便称作东何府。说起来这何家三兄弟之间依稀曾有过什么矛盾,这些年也就面子上和气着,因而老太太一听西何府三字,眉头便皱了皱,半日道:“西边那位也就罢了,路程太远。流芳书馆的名头倒是响亮,不过与大长公主的女官比起来,终又不够份量。”
这是句大实话,大长公主的女官那是什么人物?是在顶级殿堂负责这世间真正的金枝玉叶仪范的人,一个二品官员家的闺秀跟皇上的亲姐姐比起来,那还是有着云泥之别的。若能得这位郭姓女师亲自教授,到时走出去岂止是身份高出一点点?
余氏听出来老太太的意思,当下道:“老太太说的是。这位郭女师统共就教过三个府十一个闺秀,当中就有三位在去年春旦选秀中入选了,如今一个成了贵人,一个成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再不济的那一个,如今也是个司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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