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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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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舟赛在京郊的大河上举行。河道甚宽,其水发自西方,往东流淌。

    今日风和日丽,水面颇为平静,偶起微波。大河的河边停着数只龙舟。龙舟上描绘着龙身龙腹,其上麟甲栩栩如生,色彩绚烂,蓄势待发。河道南北两侧各设观赛的凉棚若干。

    邹家的棚子,便是在大河的南侧。

    因为这里举办的是氏族和官家的赛事,相邻棚子的亲眷们也大都相熟。

    大将军府的儿郎们等下上场的时候,要和兵部尚书冯家的男子同心协力,共同对抗护国公府徐家、永宁侯府杨家。

    邹家的凉棚的左侧便是冯家亲眷。至于右侧,原本定的是护国公府徐家。但因杨可晴跟了来,永宁侯府便和护国公府换了个位置,变成了杨家在邹家的右侧。

    杨可晴在自家祖母跟前待了一小会儿,就坐不住了。一下子跳了下来,噔噔噔跑到了邹家这边,拉着元槿的手不放。

    元槿刚才两家见礼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又是意外又是欣喜,问道:“今日怎么能够出来了?”

    “娘原本是不肯的。不过,小舅舅帮我求了情,把我带来了。”

    “端王爷?”元槿有些意外,顺着杨可晴小手指着的方向远远看了眼。刚在熙攘的人群里模糊地看到了个挺拔的高大清瘦身影,也不知是不是那端王爷,就听身边小姑娘惊喜地叫了声。

    “哎呀,好可爱啊。这是什么?”

    元槿收回视线,便见杨可晴正双眼圆睁,紧紧地盯着她怀里的一小团儿在看。

    “这是腾腾。”元槿笑着把怀里的小白绒球捧到手中,送到杨可晴跟前,“好玩吗?”

    她怕家人都离开了,腾腾留在府里会被闹闹欺负,索性带了腾腾一同来观赛。

    刚才两家人见礼的时候,葡萄抱着腾腾在后头,杨可晴想必是没有发现。

    “好玩。”杨可晴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就是槿姐姐说的,那种长了也不大的小狗吗?”

    杨可晴养在公主府,其余时候就算串门,也大都是去宫里或者是祖父家永宁侯府,再不然就是端王府。

    端王府和公主府离得近。平日里被小舅舅家的大狗吓怕了的她,和动物一向不太亲近。去旁人家参宴的时候,即便对方家里有小一点的宠物,她也是懒得去多看一眼的。

    但元槿不同。

    她信任元槿,连带着元槿带来的小家伙,也忍不住多瞧了瞧。一看之下,竟然有些喜欢。

    元槿知道腾腾刚刚吃饱,本就温和的性子更是顺服了许多,也不怕它会伤到杨可晴。就亲手把它放到杨可晴的怀里,让小姑娘抱着玩。

    杨可晴抱着坏里软软的柔柔的一小团,心都快融化了。她也不大步跑了,也不大声说话了,连杨家那边都没回去,自顾自地窝在邹家的藤椅上和腾腾小声地说着话。

    “啊!那边可是太子妃来了?”

    邹老太太眼尖,瞧见远处的华丽车马后,遣了人去问。

    不多时,仆从来禀,说的确是太子府的人。

    老太太便带了几个孩子过去请安。

    元槿留下孟妈妈和葡萄帮忙照顾杨可晴,这便跟了老太太去了。

    太子妃约莫二十岁出头,容颜秀美,只是神色有些恹恹,看上去似是疲倦不堪。

    元槿看了看她脂粉遮掩不住的苍白之色,想到之前孟妈妈悄悄叮嘱她的话,忙垂下眼帘,和兄弟姐妹一起,跟着老太太行了礼。

    孟妈妈刚刚与她说,太子妃这两年身子不好,等会儿姑娘说话的时候留意着些,莫要提及病症、药材有关的字句,冲撞到了太子妃。

    太子妃搭眼一瞧便看到了老太太身后的元槿,展颜笑道:“这位不是三姑娘吗?听闻你最近大好了?来,给我瞧瞧。”

    元槿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太子妃细细打量她,暗暗惊心。

    往年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容貌不俗。如今神志清醒后再看,竟然有种夺目的灵气和光彩。举手投足间,大气端庄,竟是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真是个好姑娘。”太子妃喟叹了句,顿了顿,道:“你可听说过静雅艺苑?”

    “听过。”元槿答道:“家中堂姐在那里读书。”

    “嗯。往后妹妹跟邹大姑娘多请教一下。若是妹妹能够考进艺苑,多学一些文雅技艺,想必是极为不错的。”

    老太太笑道:“太子妃所言极是。我也想着过几天给她请了先生教一教,来年的时候刚好可以参加考试。”

    太子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又有一群人往这边行来。走近之后,纷纷向太子妃行礼,又向邹老太太问好。其中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走出人群,笑着唤了声“姑祖母”。

    他便是老太太大哥的长孙、二太太杜氏的亲侄子杜之逸,才华极好,却在科举上屡屡不顺。

    杜家两代的子孙里,只这个长子长孙出息些,旁人还不如他。杜家有心让他出头,就让他来了京城。也是他运气好,得人举荐进了太子府做了西席,颇得重用。

    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杜之逸了,不由多说了两句。

    太子妃笑道:“家人难得一见,老人家不如在这里多坐会儿,也好陪我说说话。”

    老太太连忙推辞。

    太子妃不以为意,让人端了锦杌来给老太太坐。

    老太太道了谢后,便留了下来。

    邹家的兄弟姊妹们见状,行礼后纷纷告辞离去。

    这天是举国欢庆的大节日,国子监和清远书院也都放了假。邹家的孩子们,除了邹元杺外,倒是难得地聚齐了。

    往回走的路上,邹元钧朝弟弟妹妹使了个眼色。兄妹齐齐将步子放缓,落后旁人几步。

    邹元钧问邹元钦:“老太太和太子府,甚么时候关系那么紧密了?”

    “倒也算不上紧密。”邹元钦说道:“平日偶尔去拜访一下。毕竟杜家的表兄在那里,杜家又不在京城,老太太担心他也是在所难免。”

    再次听到杜之逸的事,邹元钧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他怎么也没想到,杜家人竟然会往太子那边靠过去。当真是丝毫都不顾及将军府的处境。

    可惜父亲远在边疆。而他,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然事成定局。

    “嗯。既是如此,老太太去可以,你们尽量少沾。”

    邹元钧一语既毕,又有些迟疑。

    他这话,弟弟元钦定然是听得懂的。但是槿儿刚刚好起来,怕是不明白其中关窍所在。

    看看四周没有旁人,邹元钧压低声音,轻声道:“父亲说过,将军府,只忠君,旁人,不沾。”顿了顿,又道:“特别是太子府,尤其不能碰。”

    元槿先是不解,而后一思量,忽地悟了。

    身为武将,特别是威名在外赫赫有名的武将,忠君是定然的。这个她早已知晓。

    至于不能沾太子府……

    若陛下是个心性宽厚的就也罢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自己的得力干将和将要继承大统的儿子来往密切,身为皇帝,肯定要心中不安了。

    毕竟他年轻力壮,还活得好好的呢。

    看到妹妹面露了然,显然是已经听懂了,邹元钧这才放下心来。

    元槿跟在哥哥们身边往前走了几步,侧首望向自家大哥。看着他冷峻的眉眼和沉稳的神色,忽然有些心暖,也有些伤感。

    大哥能文能武,据家里人说,他这性子和爹爹是最像的。

    其实,哥哥原本可以走武路的,偏偏选了文途……

    想必也是不愿爹爹难做、不愿将军府受难为吧。

    兄妹三人在为家中境遇思虑着,前面不远处,邹元桢正不住地回头朝着某处看去。

    望见那个挺拔出众的身影后,她心中一动,踌躇起来。

    那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别人在。

    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太过唐突。不去的话,今日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

    她正暗自思量着,邹元桐却怕邹元桢是在看正说着悄悄话的哥哥姐姐,忙喊了她一声,笑道:“大姐姐在做什么呢?”

    邹元桢这才晓得自己激动之下太过显露,慢慢收回视线,说了句没什么,转而和邹元桐讲起了别的。

    回到凉棚的时候,仆从们便把之前吩咐准备好的粽子拿了来。

    二太太杜氏昨晚和二老爷又因邹元杺吵了一架,加上二老爷晚上没歇在正房,她心里堵着气,就说今日不来了。

    邹宁远也没哄她,老太太也没让人去请她。结果,她就只能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老老实实待在了家里。

    老太太又被太子妃留下了说话,如今这里的女眷里,元槿便是头一份了。

    元槿就把粽子分了分,让人往各处送去。

    端王府的凉棚里,统共就五个人。

    端王,四卫。

    即便是在这么重大的节日,即便是人们俱都欢喜地在为等会儿的赛事做准备,但那热闹气氛好似丁点儿传不到这块地方一般,周遭几尺内都透着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之气。

    徐云靖边往那里走着,边不住地暗暗叹气。

    小郡主被个小狗给缠住了,没过来。若他再不来,恐怕,这里就更没人气儿了。

    ——虽然很多人想巴结端王爷,虽然很多人想靠近端王爷,可谁有那个胆子?

    徐云靖把亲手端来的盘子搁到了桌上,指指里面装着的东西,“热着呢,新鲜的。来一点?”

    蔺君泓淡淡地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徐云靖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自顾自地拿起一个粽子,顺口说道:“难为邹三姑娘还惦记着在寺里的交情,遣人送了一些来给母亲。我就给你捡了几个过来。好歹吃一个应应景,毕竟是端午啊。”

    蔺君泓没想到这是那小姑娘送的。眉端轻扬,探出手去。正准备寻个最大的拿在手里,忽听徐云靖又开了口。

    “……好像是永安侯府的那位少爷买来的。”

    修长食指刚刚触到粽子边缘,蓦地停住。

    “永安侯府,高家的。”蔺君泓收手,轻叩桌案,“是她表哥还是表弟?”

    “什么表哥表弟?”徐云靖正吃着香糯粽子,闻言滞了一瞬,方才明白过来,“三姑娘的表哥。这些年和邹家来往得较为频繁,关系不错。”

    徐云靖和邹元钧、邹元钦颇为相熟,对邹家的一些事情也有耳闻。

    听了那句“关系不错”,蔺君泓往邹家那边看了眼,正好瞧见五官清秀的陌生少年正和元槿在说着话。

    女孩儿笑容温婉,少年双颊微红神色柔和。两人十分专注地看着对方,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不被放在心上。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无论怎么看,这画面都是……

    十分的刺眼。

    蔺君泓眉目转冷,重重嗤了声,一抬手,把那装粽子的盘子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