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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三皇子出了事,满朝皆惊。
大臣们分成三派,一些为太子求情,一些为三皇子求情。另有一些人,只关心朝中之事,对这两人的事情态度不温不火,好似漠不关心,旁人问起,也是三缄其口不表态。
蔺君泓便是属于最后一种。
无论是谁,但凡问他有关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情,他都是含笑不语,在不知不觉间三两句话就给扯到了旁的事情上。
虽临近新年,但是冀都里没有欢声笑语。所有人都过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来变数还有无穷的麻烦。
如今皇上刺伤未愈,脚伤复发。太子被打入宗人府,三皇子被抓去刑部。
这三件事,哪个都不省心。
二皇子幼时早夭,其他皇子年少不成事。小皇孙尚且年幼。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许多人都在想,皇上许是会让端王爷来主持大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上下了让人十分惊讶且震惊的决定。
——第三日,皇上下旨,命福建水师提督邹宁扬回北疆镇守边关,命定北王蔺时谦三日内快马加鞭赶回冀都监国。
一时间,满朝哗然。
皇上对端王爷的不信任溢于言表,已经懒得遮掩了。镇守边关不用他,监国,也不用他。
对此,有人同情端王,有人暗中嘲讽,有人愈发沉默。
蔺君泓对此倒是没甚大的反应。他每日里照常上朝下朝,和同僚言笑晏晏,看不出半分的不自在。
有好事者在他面前透出一两句同情之语。端王爷只淡笑着看看对方,而后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在这样的情形下,端王妃元槿也不由得引起了万众瞩目。
不过,没多久,关注元槿的人就大失所望,再也不将视线投入到她身上了。
只因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依然深居简出,依然和友人们小聚。与平日里根本无甚不同。
当有人问起她来朝中的风起云涌时,她一脸茫然,而后奇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时大家方才晓得,端王爷根本不和端王妃说起朝中之事。
好事者渐渐的熄了从端王妃这里旁敲侧击的打算,转而继续关注该关注的人了。
这日是赏梅宴。
说是“宴”,其实不过是好友们相聚时候用的一个名头罢了。
早先就定下了这一日大家聚一聚。只是没料到事发突然,朝中局势变幻莫测,一时间举办宴席倒是不合时宜了。
不过少女们还是聚在了一起。只不过再没用“宴”的这个名头罢了。单单提起赏梅,宴字舍去不用。
其实,依着许林雅的意思,倒不如不用赏梅的名头,用诗令或是旁的什么,免得被人揪住把柄在皇上面前乱说一气,惹得皇上不快,给端王府带来麻烦。
葛雨薇说这事儿算不得什么。
“越是太过遮掩,越是更要惹了皇上猜忌。他又不是真的那什么样了,无需如此。”
贺重珊本想要辩一辩,转念一想记起了另外一件事,就没怎么反驳她。
葛雨薇没有注意到贺重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和元槿说着话,问她近日端王府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听闻没有后,葛雨薇到底是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哥最近都要唠叨死了。”葛雨薇忍不住抱怨,“天天担心王爷这个。担心王爷那个。恨不得把王爷每件事情都问清楚了才作罢。偏偏让他去问王爷,他又不敢。你说他,只能当个口上的英雄,算什么本事?有胆量的话,自己去问啊!”
葛雨薇剥着果子,语气愤愤然,说完这个后,转而又道:“小雅的事情怕是要耽搁了。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竟然闹成了这副模样。”
原先提起许林雅和邹元钧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调侃语气。如今再想起来,倒是没了那般模样,只剩下同情了。
贺重珊忍不住低声提醒葛雨薇:“乱说什么呢?这话像是正常人讲出来的?”
她的意思,葛雨薇懂。
如今局势未明,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在嫌弃皇帝父子三人闹出这样的动静来,害的她好友的亲事推迟——皇帝病重,这样的情形下,许家和邹家暂时不能举办亲事。太惹眼。
葛雨薇的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恐怕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葛雨薇却不甚在乎的摆了摆手,拧着眉示意贺重珊少提这个来烦她,“平日里不能好好说话就也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张口讲话的地儿,你就别再总和我说这个了。”
她们镇国公府虽然是地位超然,但整府里头,也保不准有哪个人信不得。
在葛家,她们说话举止也十分注意,生怕被有心人留意到了,再参上一本。
可是端王府不同。
自打朝中出了事后,元槿屋子里新近请的那位妈妈已经寻了借口离去。
剩下的人里,除去元槿的人外,整个府里都是端王爷的人。可信。旁的事情暂且不提,在这里,起码能够好生说上两句,畅所欲言。
贺重珊在哥哥贺重凌的影响下,早已养成了谨言慎行的性子。抛去平日里惯常的嬉笑打闹外,在对于敏感的话题和敏感的事情上,她从来不多说一句,也从来不在外透露半分的心思。
毕竟她的一言一行受到许多人的关注。她的态度,或许就代表了贺家的态度,又或者是代表了贺重凌和贺太师的意思。
可是现在听了葛雨薇这半真半假的抱怨后,即便是警惕如贺重珊,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平日里谁不是这个样子?关键时刻,自然是要谨言慎行,管好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口。”
许林雅轻轻扯了扯贺重珊的衣袖,示意她不需要多说。
看贺重珊明白了她的意思,许林雅又转首望向元槿,看葛雨薇不注意的时候,就轻声和她解释道:“其实雨薇不是故意如此的。她心里不畅快,便这样了。”
这事儿元槿多少也知道一些。
前些日子西疆的兵士回来了几位回京述职。
原本大家都以为穆效会回京,都做好打算要给他接风了。谁料等人到了这里后才发现,穆效竟然不在其中。
看他缺席,大家不由得都想到了前些日子陶志忠回京之事。
当时陶志忠处处针对蔺君泓,但凡不是眼瞎的人都看了出来。
因此,友人们俱都猜测穆效在西疆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毕竟陶志忠是个连蔺君泓的面子都不给的,又怎么能指望他给穆将军府面子?
转念一想,友人们又有些担忧起蔺君泓来。毕竟当时陶志忠对他的针对太过明显了,也不知道到底两人是结了什么仇怨。
元槿知道大家的顾虑后,好生与大家说道,其实不用担心。这事儿说容易也容易,说麻烦,虽然不简单,却也不至于太过难以处理。
这话元槿倒不是凭空的说。
蔺君泓与她讲过一些,说是陶志忠所求很大。不过,求的不是蔺君泓这里,而是长公主那边。
但是蔺君澜之所以和陶志忠牵扯不清,其实到了如今,两人的关系里陶志忠主动的成分更大。
陶志忠为的什么,蔺君泓不知道具体的。但是那驸马的位置,陶志忠恐怕是想要的。不然的话,凭着蔺君澜的脾气,还不至于躲他跟老鼠躲猫似的。
——长公主如今最忌讳最紧张的,就是婚事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蔺君澜嫁给了杨驸马后,杨驸马做出那些事情来,不仅仅让她丢尽了脸面,还让她对亲事二字不甚喜欢。
虽然蔺君泓觉得蔺君澜躲避陶志忠是因为这些事情。不过,元槿倒是觉得蔺君澜还因为些旁的什么。
只不过蔺君泓查过后,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异常,元槿就觉得许是她想多了,事实也许并没甚特别的地方。故而作罢。
现在友人们看着穆效没能回来,就都想到了陶志忠或许还想要和蔺君泓对着干,所以回到西疆后他就将穆效扣住了,不准他归京。
人人都在担忧穆效。
既是因为他在生性没甚大气量的陶志忠手底下做事,也是因为怕他年少气盛,再因了那火爆脾气惹怒了陶志忠。
出乎大家预料的是,葛雨薇竟是没掩饰对穆效的关心。时不时地还会问起几句他来。
友人们俱都为穆效而开心,心想他的心愿怕是有机会能够解决了。就给他寄了密信去,问他今年过节到底回来不回来。如果回来的话,说不定会有欣喜。
可就是把话点到这个份上了,依然没有收到穆效送来的只字片语。
所以,众人就愈发担心起他来。
听闻许林雅这样说,元槿明白许林雅的意思。
葛雨薇这是担心穆效,所以最近的脾气都不太好。
元槿了然的点了点头,并未详说什么。
这时候繁盛来禀,说是高文恒和邹元钦他们来了。
听闻哥哥和表哥来了,元槿颇为讶异。大致问了两声,方才知晓是书院里已经放了过年的假。邹家置备了许多过年准备的年货,如今看着端王府许是没有时间准备这些,邹元钧就让邹元钦和高文恒一起送了来。
元槿自然是极其高兴的。听闻之后,当即就往外头行去,准备去找哥哥。
贺重珊听闻后,主动说要和她一同过去。
元槿没多想,顺口说道:“既是要卸年货,到时候少不得是沙尘漫天、空气污浊。你何苦要过去?倒不如在家里等着我,免得到时候被烟尘呛到了再后悔。”
虽然卸下年货不至于像元槿说得那么夸张,但是,到时候有些呛是免不了的。
毕竟年货里什么东西都有,又是用大箱子装了来。每每大箱子和大件物品被搬下车子的时候,落地的瞬间都会扬起一阵阵的烟尘。
听闻元槿这样说,贺重珊非但没有半分的退缩和气恼之意,反倒是笑眯眯说道:“是又如何?总不能因为那点儿沙尘而不去卸下来东西了。既是要拿下来,多一个人多一双手帮忙,总归是好的。”
听了她这么讲,元槿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两人就相携着一同往外行去。
一段时日不见,邹元钦和高文恒都长高了一些。
正是拔高猛长的年纪,少年们当真是一日不见便变了样子。
邹元钦依然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谈笑间容色深沉了些。举手投足间,倒是有几分和大哥邹元钧相似的沉稳韵味了。
至于高文恒,依然是温和的样子。唇角的笑意虽然羞涩如往昔,不过,早已没有局促的模样。只是看向元槿的时候,唇角勾起的弧度会深上许多。
贺重珊在旁静静看了半晌,忽地与元槿说道:“你那表哥,倒是十分在意你的很。”
元槿知晓高文恒自小就和“她”亲近,听闻之后,没有否认,笑着说道:“恒表哥心善,往年的时候对我很是照顾。”
“很是照顾。”贺重珊将这话又念了一遍,转而问道:“那他既是照顾你多年,那么,乍一不用照顾你了,不知他的心境作何变化。莫不会再也不知道怎么照顾旁人去了吧。”
她这像是话里有话。
元槿仔细思量了下,说道:“自然是该照顾的人绝对不会弃之不顾,但是,往后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一旦有了自己将要为之付诸努力的生活,想必就无暇顾及我了。”
贺重珊听了她这话,点了点头。也不知怎的,她的唇角就不可抑制的扬了起来,继而上前和高文恒打了个招呼。
高文恒正与邹元钦一起商议着这次送来的年货该如何安排最好。
他听了邹元钦的话后,吩咐人将物品一件件拿下车子而后摆放齐整,方便元槿让仆从过来拿时不至于会拿错。
看到贺重珊过来,高文恒忍不住脸红了红,而后小心翼翼的认真行了个礼。
两人初时的时候,高文恒将贺重珊摆放水果的盘子给撞翻了。然后为了赔不是,他亲自又弄了新的水果盘子来给贺重珊,借以赔罪。
虽然当时的过程不甚愉快,不过贺重珊好似也不介意。主动和高文恒说了会儿话后,贺重珊就寻了借口离开,自顾自回了女孩儿们相聚的地方。
元槿对贺重珊刚才执意要来的做法产生了疑问。再看她如今回到女孩儿堆里的时候面带喜色……
元槿望了望贺重珊的背影,又看了眼神色温和的高文恒,心里隐隐有了念头,只是不甚确定。
她正细细琢磨着这件事情,便见邹元钦走了过来。
邹元钦朝她使了个眼色,而后朝旁边望了一眼,示意她过去说话。
眼看着周围没人留意到他们俩了,就连高文恒都在吩咐人仔细抬着一样东西未曾过来,元槿这才往邹元钦立着的那棵大树下行去。
大树颇有些年头了,年岁不小,树干很是粗壮。
兄妹俩都是瘦瘦的身材,在粗壮的树干后一站,竟是被树干遮了个严实。若非有意过来寻她们俩,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不会看出来他们俩正躲在大树下说话。
看到邹元钦的神色似是不太对劲,元槿刚一驻脚就顺势问道:“哥哥让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不成?”
邹元钦又朝四周环视了几眼。
见他那么谨慎,元槿的心不由得又提起了些。
——若非有重要事情,邹元钦断然不会如此重视,竟是希望一个旁的人也不在场。
又稍微等了会儿,邹元钦终是确认了现在周围的环境良好。这才暗松了口气,与元槿说道:“槿儿最近可曾收到过穆少爷的消息?”
元槿怔了怔。
她没料到,邹元钦居然问起了穆效的事情。
须知穆效虽然已经和她极其熟悉了,但是和邹元钧、邹元钦都不甚相熟。见了面后,也顶多是点点头便罢了,没甚旁的举动。
为何哥哥会这般谨慎的提起穆效来?
元槿的嗓子有些发干发哑,艰难的问道:“哥哥可是有他的消息?”
虽然邹元钦没有明说,但,元槿看到哥哥这样的谨慎,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因此心中颇为忐忑。
若是往常,邹元钦看到元槿这般的紧张,少不得要笑着说一句“没什么”,然后让她不必担忧。
不过,这一回,邹元钦什么话都没有提前说。甚至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他只是拧着眉兀自沉吟着,眉目间藏着一股隐忧,似是在为了什么而紧张。
元槿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邹元钦将要说的,是大事。
她深吸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哥哥尽管说就是。莫不是哥哥有了他的消息?”
“算是吧。”
邹元钦点点头,不多久,又轻轻说道:“我听说穆少爷受了伤,只是事情具体如何、是真是假,并不知晓。”
听了他这话,元槿终是按捺不住,心里骤然一沉。
“受了伤?”她惊诧不已,“哥哥如何得知的?”
“具体情由我也不知晓。不过是听到大哥这样说,所以来告诉你一声。槿儿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穆家人。若是暂时没有机会的话,不如先告诉端王爷,由他来帮忙告知穆将军府。”
邹元钦之所以这么紧张,一来是因为听闻穆效受伤后,他心里忐忑,想着这事儿怕是不简单,为求稳妥,所以暂时按下不提。
二来,他也是怕这个消息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这次回京述职,邹宁扬两个被派往西疆的副将俱都回到了京城之中。
邹元钦知道,穆效受伤的消息恐怕就是那两个副将里传出来的。其中一人将此事告诉了邹元钧,邹元钧告诉了他。
不止如此。将这消息告诉他的时候,还特意和他说了句“也不知道这消息属实与否”。
邹元钦这便明白过来,许是那两个副将里出了背叛之人,此人早已和邹大将军府相背离,早已投靠了陶将军陶志忠。
只不过这个背离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背离了自己的初衷,转而做起了这样的事情来。
思及此,邹元钦忍不住又多提醒了元槿几句:“王妃倒是不必急着将这消息传递出去。若消息是真的,自是无妨。若是假消息,王妃若是告诉了旁人,怕是有无穷尽的麻烦。”
他这话一出来,元槿便知道,依着哥哥们的意思,这件事先告诉蔺君泓为好。
毕竟不知道那两个副将里,究竟是说了这个消息的人是背弃之人,疑惑着是保持缄默的那个是背弃之人。判断不清的话,造成的后果便是无法预知的。
但是,端王爷知晓后局势就不同了。
蔺君泓断然不会对穆效的事情置之不理。有蔺君泓帮着分辨消息的真伪,兄弟俩就能放心许多。
元槿知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就依了哥哥们的吩咐,没有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即便看到葛雨薇为了穆效的事情而万分焦急,她也是强行忍住了,寻了机会和蔺君泓提起此事。
当时蔺君泓刚刚从宗人府归来。
最近冀都的情势十分危急,各方的事情都要经了他的手亲自去安排,不容有失。
故而蔺君泓每每回到了家中后,都一头扎进了书房,然后和手下们暗自商议许久。
元槿知道他的难处,并未过多去打扰他。只是将家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让他不必担心和烦忧这些。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
事关穆效,她无论如何不能置之不理。
听闻蔺君泓回到了家中,元槿亲自去沏了杯茶,端到了蔺君泓的书房外。
看到繁兴和繁英在书房门口守着,元槿就停了步子。
繁英作势就要进去通禀。
元槿赶忙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她知道蔺君泓耳力甚好,恐怕离得近了后,她只说一两个字也能被他听见。故而先招手让繁武繁英走到她的身边,离书房远了点,这才悄声问他们俩,王爷如今可有空闲。
“许是没空的。”繁武并不想那么多。
他看元槿为王爷着想,他十分开心。因此,王妃怎么问,他就怎么老实答,完全不理会那些个弯弯绕绕。
“王爷如今正在书房里召见几个咱们的人。那都是分散安排在各处暗中行事的,等闲没时间没机会过来见王爷。如今难得一起有了空闲,王爷这便安排他们做一些事情。统一安排好了统一行事,这才妥当。不然的话,若是哪一个没能安排好,怕是会出岔子。”
繁武说的已经很是详细明白了。
这些暗暗插在各处的探子,必须事前将许多事情统筹分配好,不然的话,各处行事的时候万一不知和旁人协调配合,当中或许就会出岔子,从而捅了篓子。
元槿知晓了事情的紧要和重要性,就没有即刻进去打扰。而是静静的待在了树下,等着蔺君泓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
繁英有些着急,他觉得王爷既是说了王妃的事情是第一位,那便是实实在在的第一位,断然不能让王妃在外头等着。
他忍不住瞪了繁武几眼。
不过,繁武却觉得自己做得对。
王爷也说了,务必要听王妃的吩咐。
王妃不让他说,他就没说。何错之有?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乱飞眼刀子。这个时候房门忽地慢慢从里打开,两人便赶紧住了口。
几个身影从屋里闪身出来后,蔺君泓缓步踱了出来。
虽然他面上云淡风轻,但是,眉间紧锁,唇角紧绷,显然是心中正因了什么事情而在烦忧。
繁英见状,顾不得那许多了,赶忙上前去,在蔺君泓的跟前低语了几句。
于是,还没等元槿从远处的树下转出来,蔺君泓已经朝她那边望了过去看到了她。
元槿刚刚走了两步,蔺君泓已经快步行到了她的身边,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一个人傻站在外头?”
蔺君泓将她泛凉的手握在了掌心里慢慢暖着,很是心疼地道:“既是来了,进去就是。何必在外头苦等。”
元槿笑着将自己搁在旁边石桌上的茶盏塞进了他的手中,说道:“在外头等着,就能让茶凉一些了。免得你喝的时候太过烫口,反倒对身子不好。”语毕,她又催促道:“赶紧喝吧。说了那么多的话,也不怕累着。”
她听繁武说过了,蔺君泓见这些探子的时候,是不让人进屋送茶的。除非那些人离去,他方才肯喝水。
也正因为见这些探子的时候那么隐秘,所以元槿知情识趣,并不在那种时候去打扰他,免得他为难。
蔺君泓闻言,顺势摸了摸茶盏的杯身。
茶是温的,一点也不凉,但也不烫。若是喝进口里,想必是温度极其适中的。
他知道元槿为了让茶在这腊月天里保持着这样的温度,不知道里里外外跑了多少回。
蔺君泓心知自己小妻子对他的一片心意,暗暗将她的好记在了心里。未曾明言什么,只端起茶盏来,一口气将茶饮尽。
看到他出来后喝到了她沏的茶,元槿的心里很是愉悦。
只不过,她将要说出来的话,怕是就没那么令人高兴了。
明知道蔺君泓如今或许正为了某些事情而纠结着,元槿依然不得不将哥哥们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穆效受伤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蔺君泓闻言,手中放茶盏的动作骤然一滞。继而猛然抬头,眉目间凝起煞气。
“穆效受伤了?”
“对。不过不知道消息的真伪。”
元槿说着,将那两个副将的事情告诉了他。
蔺君泓看她冻得鼻尖都泛了红,当真是心疼。拉着她进到书房里,逼着她坐在炭火盆旁取着暖,这才让元槿将事情再说细了点。
听闻之后,蔺君泓半晌没有言语。
元槿知道他在沉思着这些事情,就也不去打扰,而是静静待在一旁,等他做出决定。
许久后,蔺君泓抬指轻叩了下桌案,与元槿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不过,无论穆效受伤是真是假,都即刻将这事儿传递出去。特别是葛家和穆家那边,一定要说。”
“为何?就算是假的也要说吗?”元槿怔了下,转念一想,又有些明白过来,“将计中计?”
蔺君泓看她反应这样快,不禁笑了,颔首道:“正是如此。”
消息若是真的,那么大家都能因了此事而做出相应的安排。
若是假的,将计就计,更容易让陶志忠露出马脚来。
看到元槿神色中的担忧丝毫未减,反倒是深浓了许多,蔺君泓轻叹一声,将她搂在怀里抱着,这才轻声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忧他。如果真的是受了重伤,那么穆效早就想了法子让人带他回到冀都来了。既然人没回来,要么是伤的不是特别重,要么,就是没有受伤。”
听了他这话,元槿忍不住驳道:“这是什么话?怎么是人伤的重了反倒是想法子回来了?”
话一出口,她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怔愣了一瞬后,喃喃说道:“难道是为了葛姐姐。”
“对。”蔺君泓沉沉说道:“穆效答应过葛雨薇,一定会留下这条命,好好的回来。所以,如果他觉得自己将要不行了,一定会拼尽全力来见她最后一面的。”
听了蔺君泓这话,元槿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葛雨薇这段时间的担忧,她看在了心里。有心想要劝一劝葛雨薇,可是这种事情,哪是旁人多说几句就能行的?
还是得葛雨薇自己想通了才好。
元槿这样想着,心里愈发难受。
只不过,这种思绪在心里还没来得及存太久,就听身边蔺君泓忽地问道:“槿儿,你是不是和闹闹、腾腾它们极好沟通?它们是否能够听懂你的话?”
元槿没有料到蔺君泓突然问出来这么一句话。也没有料到,自己和动物极其容易亲近的特性竟是被他看了出来。
呼吸停滞了一瞬后,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竟然那么了解她。
比她自己先前以为的,更甚。
元槿本以为蔺君泓会多问她几句有关这方面的话题。谁料蔺君泓话锋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既是如此,那便太好了。我需要你命它帮我办一些事情。”
“让它做事?什么事?”元槿奇道。
“对人来说很是困难,但是对动物来说,却简单许多的事情。”蔺君泓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之前我想要去办,却总也寻不到合适的人。方才问过他们,都无法成事。这才想到了闹闹。如今若是你能驱使的动闹闹去做,想必会容易许多。”
元槿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想法来,忙问道:“你想让它做什么?”
蔺君泓附耳过去,在她耳边轻声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元槿会意,连连颔首,最后说道:“这事情虽然不甚容易,但是努力一下也能做到。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先训练它一下试试看。”
蔺君泓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缓缓说道:“好。我等你好消息。”
就在元槿开始着手训练闹闹,试着让它听她号令准确行事的时候,一人快马加鞭来到了冀都。
正是被皇帝蔺君淙急召回京的定北王蔺时谦。
定北王生性闲散,但那仅仅是在私下里的时候。在他认真行事时,十分严厉,不容人出半点儿的差错。
当年他领兵作战的时候,就是以治下甚严而闻名。也正是因为他行事的果断和严谨,方才节节胜利,好好地守住了一方疆土。
如今他要监国,文武百官无不将心提了起来,严阵以待。
就在所有人都在因为定北王的到达而心惊胆战的时候,京中传出了另外一个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胆颤心寒的消息。
——据皇上原先的身边亲信刘统领,如今的白身刘立强说,当年先皇得的那个“急症”,十分蹊跷。
而且,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道,那事儿一定和今上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