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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年纪不小了,虽然拼了一口气去拉住两个人,但是陆老太太和灵犀二人一起反抗,她独自哪里扛得住?
眼看着两个人都要挣扎着即将挣脱出去,思及灵犀再怎么样也跑不了,沈氏索性一把抓住了陆老太太,叫嚣着要和她去理论。
陆老太太自然不肯,当即就想要脱离沈氏在桎梏。
灵犀看了看状况,当机立断选择帮助对她一向比较好的陆老太太。
她做了多年的活计,原本力气就大一些。沈氏和陆老太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平日里的时候还显现不出,这个时候倒是现出了弱势。
灵犀一用力,就将沈氏推到了旁边。
沈氏大叫起来。
这一叫声音颇大,将隔了院墙的几个太监就给唤到了这边。
灵犀本是要去扶陆老太太,耽搁了一会儿功夫。公公们到来的时候,她们就没来得及走。而沈氏刚才坐在地上,也未来得及快速离去。
三人就被堵了个正着。
沈氏辩解自己是被欺侮的那一个。
但太监们只听从陛下和娘娘的吩咐,旁人的话语是一概不理。沈氏说了半晌无人搭理。太监们口上说着“请”字,实则将三人半请半押扣的给“送”到了霜月宫。
元槿自然是不在的。公公们就把人带到了徐太后的跟前。
面对着徐太后,陆老太太反倒是冷静了一点点,对着沈氏斜了一眼,“倒是如了你的愿了。”语气里满是忿忿。
沈氏之前就要带着她们来寻徐太后来论理。虽然刚才被太监们扣住心有不甘,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下来。
她缓缓的向徐太后行了个礼,这就将当时的情形给讲了出来。
徐太后听了她的话,眉心一跳,问道:“你是说,陆老太太讲,当年的事情并非是灵犀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听到徐太后语气里的关切之意,沈氏的心里更加的安稳下来,昂首挺胸说道:“正是。当年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她们联合起来愚弄大家,当真用心险恶。”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语气凶狠,眼中划过厉色。
沈氏本以为徐太后会帮她斥责陆老太太和灵犀。哪知道徐太后听闻之后,居然笑了。
“我当是多大点儿的事呢。”徐太后不慌不忙的唤了人来,继续给她布菜,目光落在眼前的食物上,“原来是这种小事。罢了,既是宴席已经开始,你们都回各自的位置上去用膳吧。”
沈氏只觉得自己满腔的怒火仿佛撞到了冰冷的水上,没能激起来半点儿的水花,反倒是浇了个透心的凉。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徐太后,重复道:“太后娘娘,这可是愚弄皇家的大事。您不准备管一管?”
“管什么?”徐太后慢慢放下筷子,眼神淡漠的望着沈氏,“你不过是几句话,就将当年的事情给抹去,换了另一个说法来。你让我如何信你?”
沈氏怔了怔,“可当时她们确实是这样说的。”
“哦?这样?”徐太后侧首去问陆老太太,“当年在你家,发生了那件事的,究竟是谁?”
如果是旁人问,陆老太太可以十分镇定的说一句“是灵犀”。可是面对着徐太后那仿佛能刺穿人心的目光,陆老太太嘴唇开合了半晌,竟然是说不出口了。
沈氏嚣张的笑了两声,“可见她是心虚的很。连话都没法讲出来。”
旁边灵犀噗通跪下了,低着头言辞恳切的说道:“并非是老太太讲不出。而是当年我犯下的错太大,老太太心里愧疚,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这话听着,倒是符合当年的“事实”的。
徐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问沈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刚才她们分明不是那样讲的!”沈氏气道,上前就要去拽灵犀的胳膊,被徐太后身边的单嬷嬷拉住了,未能上前去。
沈氏恼道:“她和陆家的老太太之前根本不是这样说的!”
陆老太太这个时候已经缓过神来,低头说道:“灵犀所言极是。当年在陆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愧疚不已。哪里还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讲出来?是以妾身刚才一时语塞,还望太后恕罪。”
两个人口径一致,而沈氏不过是一人之言。
沈氏扬着声音说道:“她们两个人定是早已商议好了。还请太后娘娘明察秋毫,找出真正做那腌臜事的人来!”
徐太后眼神瞬间阴鸷,语气生硬的说道:“莫不是王妃觉得,当日王爷做了那样的事情后,会认错了人?”
沈氏的话忽地就停在了半中央。
陆老太太趁机接道:“王妃刚才正是这个意思。”
沈氏慌忙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不时的说着,王爷当时醉了酒,认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徐太后恼了沈氏这样三番两次的来闹事。
之前她是看着蔺时谦要护着沈氏,所以即使不喜欢沈氏这个人,她也没有对沈氏做出什么太大的举动来。
可是由着沈氏这样折腾下去,万一当年的事情真的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说,保不准哪一次就会出乱子。
徐太后当真是怒了,看着喋喋不休的沈氏,冷笑道:“既然沈千梅你这么瞧不上咱们蔺家,甚至还怀疑王爷当年的判断,倒不如自请离去,也免得大家相看两相厌了。”
自请离去,分明是让她和离的意思。
沈氏辛苦谋算了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她再怎么样,也不想丢了王妃这个身份。
听了徐太后的话,沈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知道,徐太后这话不是说说就算的。毕竟是这天下最为最贵的几人之一,身为太后,定然要一言九鼎。既是讲了出来,就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沈氏的双腿发软,慢慢跪了下去,心慌之下,泫然欲泣。哽咽着说道:“太后娘娘,我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这样!”说到最后五个字,她忽地反应过来,声音拔高了一些,“我没有做错什么,您不能……”
“残害王爷的子嗣,这理由已经足够了。”徐太后冷哼道:“我既是敢说出来,就是有了万全的证据。”
沈氏这才真正害怕了。
她僵着脖子,磕了个头,低泣着为自己辩解。而后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忙道:“太后即便身份尊贵,也管不到旁人的家事上来吧。”
沈氏这话说完,徐太后正欲开口,就瞧见旁边走过一人。
她顺势让单嬷嬷将那位太太请了过来,和她说起了沈氏刚才的那番话。
沈氏一瞧,这位太太正是当初她在宴席上的时候,问灵犀落下的胎里可有男孩的,便是她。
此人身量不高,头发花白,皮肤白净,看着很是富态。
沈氏也认得她。
正是恭王妃。
恭王是先皇和蔺时谦同父异母的弟弟,恭王妃可是徐太后与沈氏实打实的亲弟妹。
看到恭王妃过来,沈氏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正细细想着对策,便听恭王妃说道:“太后怎需考虑那许多?虽说太后不见得能管得了旁人的家事,但是自己家的家事,却是无妨。”
恭王妃用眼角的余光睨了沈氏一眼,笑道:“定北王可是太后的亲弟弟。亲弟弟身子抱恙,长嫂如母,大嫂您多管一管,也是使得的。”
恭王妃这话说得着实取巧。
按理说,真正的“长嫂”,应当是先皇的嫡妻皇太后才是。可皇太后做了那般极大的错事后,早已没了那个身份和那个地位。她这样讲,既取悦了徐太后,又将沈氏的那个说法驳斥了回去。
而且恭王妃自打刚才知晓了沈氏的所作所为后,是真的看不惯沈氏。
沈氏听闻恭王妃这般说,脸色惨白,汗滴如雨。
徐太后知道蔺时谦身体不好,眼睛有有疾,这个时候不能再受刺激。但看沈氏这样子,她也实在懒得和沈氏继续纠缠下去了,便道:“你在宫中惹是生非,早已犯下大错。倘若真不愿的话,我也不会太过相逼。你就即刻回北疆去吧。”
沈氏听闻,这是要将她和蔺时谦硬生生分开。毕竟蔺时谦现在的状况,不可能离开宫里去长途跋涉回北疆。
她欲言又止,但看徐太后主意已定,左右思量了下,她终是接受了那“即刻回北疆”的命令,未再多说什么。
沈氏踉跄着走远。
恭王妃朝着沈氏的背影摇了摇头,就向徐太后行过礼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陆老太太和灵犀叩了头后,没敢即刻离开。
徐太后即便感激灵犀当年替她挡了这么一回,但是她当时也履行了承诺,保住了陆家。因此在她看来,这是个双方得益的交易。往后怎样,全看各人造化了。
因此当她知道灵犀这是私下里去见陆老太太,刚好被沈氏给撞见了时,徐太后的心里就有些计较起来。
灵犀既是能够偷偷见陆老太太,往后保不准就会背地里再悄悄做些旁的什么。
她有意责罚灵犀,给她个教训,就道:“灵犀言辞无状,冲撞了主母王妃沈氏,打十个板子,往后不准再参加宫中宴请。”
打十个板子,是给灵犀一个教训。不准再参加宫中宴请,是为了防止她再和外间的人接触,再乱说些什么。
灵犀知晓自己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也是不该,就叩了个头自去领罚。
对于沈氏和灵犀的处理,在旁人看来,倒是妥帖的很——徐太后这番做法是敲打了沈氏,让她莫要继续猖狂下去。又处罚了灵犀,毕竟她身为妾侍冲撞了主母。真是十分合理。就无人多说什么。
宴席上经过了这一出后,照旧进行。毕竟定北王妃在北疆多年,和京城中的世家贵妇们早已不怎么熟悉了。她的事情,大家看个热闹还好,并无人为她多考虑什么。
徐太后久不见元槿回来,就遣了人去问她在哪里。结果不多时宫人们回话,说娘娘去了昭远宫。
昭远宫是蔺君泓那里。而蔺君泓,这个时候应当在和百官们一同参宴才是。
徐太后就想着那小丫头一定是在这里过得不自在,就去寻她夫君想帮。却也不想想,阿泓这个时候哪里有空理她?少不得等下就要回来了。
徐太后不屑的笑了一声,就没再多管。
果不其然,元槿过了会儿就回来了。看着很有些垂头丧气的。
徐太后也不去理会她,自顾自用膳。
元槿其实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后,心里有些犯堵,就去蔺君泓那边坐了坐,平息了下心情,待到心情好一些了,就转了回来。
听闻徐太后的处置后,她虽有些惊讶,却并不意外。元槿并未多说什么,只讲了声“知道了”就作罢。
看她如此,徐太后挑了挑眉,又遣了单嬷嬷过去,问元槿意见。
元槿便道:“一切由母后做主便是。”
她想的是,多年前的事情,本就是上一辈的恩怨,上一辈牵扯出的这许多事端。她当真不方便多管。不然一个做错,就是麻烦。
蔺君泓之前和她说起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看到了元槿的态度,徐太后反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她一直觉得这小丫头年纪太小了点,不通事理。特别是对着她,不是顶嘴,就是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着实让人恼火。
不过身为皇后,元槿居然没有用权势压她这个太后,没有插手去管她的重要决定。众目睽睽之下,这就给了徐太后该有的尊重和脸面。
对于刚才经了那一大遭心烦的事情之后的徐太后来说,元槿让她这样省心,倒是让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徐太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冲动了点,有些决定显得不够妥当。所以愈发觉得元槿这样难得。毕竟那丫头是个做事全面的人,什么都要考虑仔细了才会去做。
思来想去,徐太后暗道依着她们两个人现在的状况,她要真赞扬元槿两句,那小丫头可能反而会觉得她另有打算,不肯相信。徐太后就让人去御膳房另做了两道元槿喜欢的点心,直接从厨里一路端到了元槿的跟前。
——那丫头是个心思多心思细的。这样一路从御膳房直接端过去,中间没在旁的地方停留,才能让她放心去吃。不然的话,少不得她会以为里面有什么害人之物。
徐太后如此想着,忍不住又是一阵腹诽,暗道有个这样的儿媳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过,当点心端过去后,元槿面露笑颜,在座位上站起身来朝这边行了个礼的时候,徐太后又觉得心里舒畅了点,就也不去计较那许多了。
再次夹起吃食,吃着口中食物的时候,徐太后突然发现,味道还可以,脸上便带了点淡淡的笑容。
端午宴席上,没了沈氏后,大家言笑晏晏,十分和乐。就连沈国公府众人,笑容也比之前开怀许多。
只不过徐太后环视着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端午宴席后第二日,徐太后便去了趟玄和宫,去找蔺时谦。
缘由倒也简单,就是想让蔺时谦帮忙劝一劝蔺君泓,再不济,就帮忙劝一劝元槿也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早点把蔺君澜给放出来。
蔺时谦听闻后,沉默不语。
徐太后对蔺时谦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太对,可她实在没了法子,“阿泓许是不好说动,可槿儿是个心软的。如果她松了口,阿泓自然也就答应下来了。”
说着这话,徐太后心里一阵发酸。
自己儿子和自己不亲就罢了,还那么疼媳妇儿。这可真是……
蔺时谦听徐太后来来回回说了几遍后,终是表明了态度,“这个不行。”他冷声拒绝,“明乐是暗害娘娘、又相助皇太后和陶志忠,这才被处置。你让她提前出来,陛下又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对娘娘交代?这,不成。”
虽然经过了之前那件事后,蔺君澜的称号已经被剥了,不再是明乐长公主。但蔺时谦一时间改不过口来,依然唤了她一声“明乐”。
徐太后好话说了一箩筐,都未能让他松口。
其实徐太后之前也想过这种可能性。
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若蔺时谦不肯开口该怎么办。毕竟自己才刚将定北王妃遣回了北疆去,定北王不愿搭理她,也是自然的。
可她实在是担忧的狠了。而且晚上的时候,做了噩梦,梦见蔺君澜披头散发的来看她,说是女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徐太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直接吓醒了。直到天明,都没有能够再次入睡。
思来想去,她决定今天就来寻蔺时谦。
若他不肯,她其实还有后招。
原本不想说那番话的,毕竟那犹如是在蔺时谦的心口上插一把刀。这一刀下去,他无论怎么想,心里深处毕竟是疼着的。
但到了这个境况,徐太后忧心女儿在牢中熬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将话讲了出来。
“阿澜毕竟是我为他生下的唯一血脉。若是阿澜出了事,我该如何向他交代?”徐太后的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还望王爷,帮一帮忙。”
蔺时谦没料到她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简直是她当着他侧面承认了蔺君泓的身世。
蔺时谦心中波涛汹涌,好半晌无法平复。他想将这万般思绪强压下去,终究是无法平静。
“唯一血脉。”他低声喃喃,“唯一血脉。”
徐太后听着他仿若魔怔了一般的反复言语,心里打了个突。可是对着蔺时谦,她又着实不敢太过唐突,也不敢去催他,只能静等着他的答复。
许久后,蔺时谦终是一叹,却未给她确切回答,而是说道:“你先回去吧。容我想想。”
徐太后踌躇不已,生怕他不答应,那样蔺君澜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出那牢笼了。偏偏对着蔺时谦,她就算使力,也跟砸在了棉花上差不多。只得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心里忐忑至极。
其实徐太后倒是料想错了。蔺时谦并非不愿答应,而是心里波动太大,一时间分不出思绪来去想蔺君澜的问题。
待到徐太后离开了两个时辰后,蔺时谦总算是回过神。恰好这个时候宫人来禀,说是陛下和娘娘已经到了玄和宫外,眼看着再一盏茶功夫就要进屋了。
听闻蔺君泓和元槿过来,蔺时谦又惊又喜。
有些事情,偷听到了,和亲耳听见当事人亲口承认,那种感觉是不同的。
蔺时谦拾起旁边多多的绳子,扶了桌子慢慢站起身来,低声说了几句。多多就引了他一路前行,下了台阶,迎了出去。
蔺君泓和元槿正相携着前行。
宫人们知道陛下和娘娘感情好,早已养成了习惯,并不会跟的太紧,只遥遥的缀在后头,免得两人说着亲密话语的时候被听了去。
眼看着玄和宫就在眼前,蔺君泓便与元槿说起了昨日的事情。
在那院子里的时候,不仅仅是沈氏听到了灵犀和陆老太太的对话,元槿也听到了。她自然知道,灵犀在那件事里便是被陆家送上去的一枚棋子。元槿便将这事儿与蔺君泓说了。
蔺君泓听闻,眉间轻蹙,并未多说什么。
至于徐太后打了灵犀的板子……灵犀即便是对王爷极好,可是心里还在牵挂着陆家,若是有机会,总要寻了法子相见。想必太后也是发现了这点故而如此去做。又因为心底深处对灵犀的感情十分复杂,所以太后不曾严惩。
元槿和蔺君泓无法置喙徐太后这般的决定是对是错。毕竟这事儿是当年她们之间的事情。
虽说谁也没料到灵犀和陆老太太相见的时候会被沈氏撞见,但灵犀到底是元槿叫了过去的。她挨了板子,蔺君泓就让太医给灵犀仔细看诊,知晓那板子打的并不重,便遣了人多送了些东西过去。有药材,也有食补的食材,还有几匹不错的料子。
按理说,当年的事情已经捋出了个大致的样子来,大家的心里应当是一块巨石落了地才对。可蔺君泓的面上,却没甚喜色。
因为定北王妃如今被徐太后给遣回了北疆去。而且,昨儿人就被送走了。临行前,只来玄和宫里与定北王短暂的道了别,连话都没能多说几句。
……也不知道王爷现在会不会不待见他们。毕竟对蔺时谦来说,那是他的发妻。纵有不是,也不该越过了他,直接将人给处置了。
小两口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准王爷是个什么想法。会不会因了昨日的事情而介意。思来想去,没个定论。
谁曾想两人还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就见蔺时谦由多多引着路,踉踉跄跄的朝着这边跑过来。
元槿先是暗松了口气,知道蔺时谦没有怪他们。继而有些紧张,生怕这样跑的快一点了蔺时谦会摔着。赶忙唤了周围的宫人去扶着蔺时谦,又道:“王爷当心点。昨儿晚上下了些雨,路滑。”
昨晚上确实下过了雨。不过蔺时谦知道,那雨不甚大,落在地上,不会太过于阻碍行进的脚步。元槿这般说,也是既想劝了他小心着点有怕他心里难过,所以寻了个借口出来。
想到她的一片心意,蔺时谦终究是放慢了脚步,说道:“如今时辰还早,陛下和娘娘怎么过来了?”
蔺君泓看他神色激动不似怨怼,反倒是存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和依赖,便道:“左右现在有些空,过来看看王爷。”
听了他的声音,蔺时谦心里更为激动,难以自抑,竟是一句整话也说不得了,只连连说道:“好、好、好……”
接连十几个“好”字后,蔺君泓绷不住笑了。
他和蔺时谦间总有点莫名的隔阂在,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有点端着,说话行事都有些放不开。所以蔺君泓自己没有接话,转而笑着望向元槿。
元槿横了他一眼,亦是莞尔,说道:“王爷只说‘好’,不让我们进屋,可是觉得在外头说话更好?不若我们让人沏一壶茶,就在外头聊会儿也好。”
如今天气不似前段时间那么凉了,却没有太热。屋里外头都温度适宜。
可是蔺时谦刚才只是想出来迎一迎蔺君泓,并未打算让他在外头坐着,故而往旁侧了侧身,让出自己先前行着的那条路来,“外头倒是不必了。还是在屋里吧。”
说着,他就静立在那里不动,显然是让蔺君泓和元槿先走。
依着身份来说,倒是该让帝后两人先行。
可蔺君泓就还真这么杠上了。脊背挺直的站着。蔺时谦没动作,他就也静立不行。
元槿看看这两个人相似的动作,相似的容颜,还有那一般无二的倔强模样,心里忍不住直叹气。
……好嘛。都不先走,总不能让她先来吧。
腹诽归腹诽。眼前这个紧绷的局面,还是得她来化解。
元槿十分无奈,转眸一瞧,望见了多多,顿时有了主意。
她轻巧的打了个呼哨,又朝屋里反向指了指。
多多会意,当即撒开了四脚,朝着屋内快速行去。
它一走,紧抓着它绳子的蔺时谦就不得不跟上了。
眼看着蔺时谦当先往里行,蔺君泓就抬起了步子,遣了元槿的手,一同往里行。
元槿笑眯了眼。
蔺君泓微微侧首往下看,瞧见小妻子眉眼弯弯的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多多在屋里停下后,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元槿,在求表扬。
好在元槿时常随身带点它们喜欢玩的小东西,就给了它一个。
多多低低叫了几声后,就趴在了蔺时谦的脚边,津津有味的玩了起来。
蔺时谦和蔺君泓相见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不说话的。难得说几句,也难以投机。偶尔心平气和讲起来,三两句话后就没了话题一般,继续相对无言。
有元槿在,就好多了。
元槿问起来蔺时谦最近的境况,又叫来宫里的人吩咐了会儿。再细问了多多如今的状态,一来二去的,小半个时辰就消磨了过去。
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沈氏。
蔺君泓和元槿是怕惹了蔺时谦不高兴。
蔺时谦则是因为刚才得到了极其肯定的一句话,心里太过激动,根本不愿去想那些。
其实沈氏的所作所为,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明了。只不过眼睛有疾无法看到外面,就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处理。只能暂且搁下不提。若有能够痊愈的一天……再另行安排。
蔺时谦知道徐太后肯主动承认那件事情,为的就是要帮蔺君澜一把。想要将女儿救出来。
蔺时谦一方面怪徐太后当年坐下那般龌龊的事情,对她十分恼火,连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嫌烦。另一方面,如今和蔺君泓能够在一起好好说话,他又觉得心里着实开心得很。
思来想去,他终究还是决定开口提起蔺君澜之事。
至于成或不成,就不是他能该控制的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刚刚说起蔺君澜,蔺君泓就彻底的沉默不语起来。
蔺时谦目不能视,只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他的态度和想法。如今蔺君泓不说话,他就有些焦急,忍不住唤了元槿一声。
元槿看着蔺时谦焦急的表情,也是无能为力。
她不是圣母。
蔺君澜怎么对她的,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蔺君泓生气蔺君澜的所作所为,难道她就能够谅解了吗?
自然是不成的。
可是瞧着蔺时谦那惶然无助的表情,她又十分同情。
所以,元槿扯了扯蔺君泓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
瞧见她这般的模样,蔺君泓忍不住笑了。
他含笑望着她,似是在对她说,更是在对蔺时谦说道:“我无法原谅她。此事再议。”
虽然蔺君泓的态度丝毫不曾改变。不过蔺时谦知晓蔺君泓现在不会因了这事儿而恼了他,这就暗松了口气,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徐太后不多时就听闻了这个结果。
她自然不会去怪蔺时谦。
对于蔺君泓,她想怪他,也怪不起来。毕竟她和蔺君澜两个人已经惹怒了他多次了,之前都没清算只算了这一回账,已经算难得。
想通归想通,徐太后还是担忧女儿的紧。
蔺君泓那里的路子行不通,她就来了元槿这里想办法。
时常过来探望,还时不时的送元槿一些个小东西来。
这可苦了元槿。
之前蔺君泓将永安宫和静明宫安排的那么远,就是为了婆媳两个人少接触,免得相看两相厌,对谁都没好处。
可如今这距离根本不成了问题。
徐太后每天里都会坐着车辇来永安宫一趟,都成了每日必备的内容了。
看着这样略带了点殷勤的徐太后,元槿扼腕叹息。
她开始十分怀念以前那个高冷的、不爱搭理她的徐太后。
可对着如今的徐太后,她也无法次次将人拒之门外。故而十次里总归是有三四次两人会一起喝杯茶,吃点点心的。
时日久了后,徐太后关心的事情开始慢慢出现偏移。
——瞧着小丫头吃得好睡得好的,怎么肚子里还没动静?
认真说来,成亲也有不少时候了。
而且,年龄也已经足够了。
故而徐太后在关心蔺君澜事情之余,最多忧心的,便是元槿这边。
谁不想儿孙满堂?
看看旁人家,像她这个年纪的,孙子都一打了。她这边还一个都无。
每每来了元槿这里,看着元槿的时候,徐太后的眼神太过期盼、太过殷切。因此虽然她次次过来都是在关心元槿的身体,不时的问她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可元槿还是被她盯得毛骨悚然。
终于有一天,元槿绷不住了,直截了当的细问徐太后缘由。
徐太后当着她的面,浑不在意似的说道:“没什么。”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如果太急了,少不得心里压力过大,反而不容易有孕。因此在元槿面前,徐太后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可是一转眼出了永安宫,对着单嬷嬷的时候,徐太后却是另外一番说辞。
“你说,她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啊。”徐太后忍不住和单嬷嬷抱怨,“为什么这么久了,肚子都没什么动静呢。”
单嬷嬷悄声问道:“娘娘果真没什么问题?”
“那是自然。”徐太后道:“之前遣了几个太医过去,都说槿儿身子不错,虽然弱了点,但是有孕是不成问题的。”那些太医看诊的时候,自然是以给娘娘检查身体为由。并未提起徐太后的目的。这些话,都是徐太后私下里问的。
单嬷嬷欲言又止了半晌。
徐太后看不过去了,嗤道:“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吧。别这样一幅要说不说的样子,看的人闹心。”
单嬷嬷轻咳一声,低声道:“既然娘娘没问题,这事儿又是陛下和娘娘两个人的事情,太后您看……”
因着身份的关系,单嬷嬷自然不好将那话给说出口。
不过徐太后已经听明白了。
徐太后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只不过后来觉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所以没当回事。而且看着蔺君泓浑然无事的模样,自家儿子当真是从小到大都健健康康的,她就权当自己是多心了。
如今这般的境况下再提起来……
徐太后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
莫不是问题真的出在阿泓身上?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