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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她这是不想要我活命了
纵然林嘉的声音压得很低,可一字一句却还是传到了林姝耳朵里去了。
林姝只感叹林嘉还真不愧是太夫人亲自教养长大,将太夫人的自私自利学去了十成十。
这种场合,林姝自然是不方便在场,只说先走了。
林嘉便愈发无所顾忌了,“您好好想想我方才的话……难道您就没有起过疑心吗?毕竟那算时间钟姨娘被软禁在落燕园里头,到底与谁接触过,又和谁来往过,咱们都不知道!这人啊在孤苦无依的时候最容易动心了。”
说着,她更是压低声音道:“原先我也曾平宁长公主说起宫中秘闻来,直说那些不受宠的妃子娘娘十有八九便和那护卫有染,甚至有不少人还瞧上了宫里头的内侍,有个人照顾,这心里总是踏实些……”
太夫人沉默不语,但已经表明了态度。
林嘉徐徐地吐了口气,“这件事您可得好好想想,可万万不能混淆了咱们林家的骨血。”
太夫人听了直皱眉,忍不住道:“当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你五叔那边说的是言之凿凿,说麟哥儿定是他的亲生骨肉,更说难不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分不清了?我这才作罢的,说起来,麟哥儿都两三岁了,这模子里的确不像是咱们林家的种儿。”
“这种事儿可不能姑息的,得查清楚才是!”林嘉在福宁几年,也跟着平宁长公主身上学到了不少,说她心狠也好,说她罔顾情义也罢,有些时候,铁石心肠总比心软来得好,“好在如今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的,钟姨娘还活着,那护卫如今也被管着,钟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还在,总是能查出蛛丝马迹来的。”
太夫人只叹气,替她理了理衣襟,“这件事交给你去办罢,四丫头虽聪明,可她向来和钟姨娘不对付,我怕在她这其中动什么手脚……这一大家子人,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林嘉便将这件事接下来了。
也是在这件事上,林姝却是看到了林嘉的手段——不同于普通姑娘家的手段,一般心狠些的姑娘家顶多便是断了那护卫的水食,可林嘉倒好,不给水食也就罢了,还派人用刀在那护卫而胳膊上割了一条口子,在他胳膊下还摆了一个海碗,要那护卫听听自己的血是如何一滴一滴流干净的。
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夜里又极安静,便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也会顶不住的。
到了第二天,这护卫便咬舌自尽了。
林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却是愣了一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压根就没想到,可如今,却是没有了回头路。
等着林姝在青松院碰见林嘉的时候,抱着娟娘的林嘉还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只顾着喂怀中的娟娘吃糕点。
倒是太夫人与她说起了这事儿来,“……如今那护卫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是真的怀疑钟姨娘,也没个证据来,昨儿你父亲又来找了我的,说麟哥儿是他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你父亲都说了这样的话,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钟姨娘那边,已经回了落燕园,以后这事儿便不要再提了罢!”
言语淡漠,好像这件事浑然就成了林姝的错似的。
想着昨晚上林沛来势汹汹,话里话外都透着怪罪之意,更隐隐透出她这么多年压根就没管过五房,如今却要操心这些事儿……太夫人也懒得管了,林沛愿意怎么折腾便任由他去了,反正老五这么多年也从未与她亲近过,她又何必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林姝也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微微有些不不对劲,可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太夫人脸色并不好看,逗了会儿娟娘,才转了话头,“……娟娘这性子的确是要改改了,男儿家的调皮些倒也没什么,可姑娘家的顽劣,以后说亲怕都难了。”
林嘉嘴角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这两日祖母都未曾说过娟娘什么,可因为五叔昨儿来了青松院一趟,祖母便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五叔心里不痛快,说了什么罢!
可心里再怎么不高兴,当着太夫人的面她只能将这话应了下来。
娟娘不过是刚打了个哈欠,林嘉便笑吟吟道:“祖母,娟娘怕是累了,我抱着娟娘下去歇一歇罢!”
太夫人何尝不知道林嘉心里不痛快,可昨晚上林沛的一番话好像并没有说错,“您不仅是大哥和二哥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遇到事的时候,我不求您偏疼与我多少,只求您能一碗水端平。”
“那日见着您是长辈,我当着几个晚辈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如今我却要辩驳一二了,娟娘是您的曾外孙女,难道麟哥儿就不是您的孙子了?麟哥儿是表舅不假,可麟哥儿却比娟娘还小上两岁,那日您不分青红皂白便说是麟哥儿错了,宛如当年我和二哥有争执,您不由分说说我错了一样,我倒是想要替麟哥儿问问,他到底是错在哪儿了?”
昨夜的太夫人嗫嚅了好久都没说出话来,等着林沛走了之后更是一夜都没睡着。
如今屋子里只剩下林姝、太夫人和几个零零散散的丫鬟婆子了,太夫人不说话,林姝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太夫人微微阖上眼睛,淡淡道:“我也乏了,你下去罢,这几日记得好好歇息,等着平宁长公主来了,莫要丢了我们信中侯府的脸面。”
林姝应了一声。
太夫人闭着眼睛,自然是没能瞧见林姝面上的冷意。
只是林姝刚下了台阶,便见到了站在走廊另一侧,冷冷看着她的林怜。
就算是有满肚子的恨意,可如今的林怜也学着乖觉了,并不敢出言挑衅——她在林姝手上吃瘪吃多了,就算是再蠢笨,也该学到了教训。
林姝并未理会她,抬脚就朝着外头走去。
至于钟姨娘这会子被折腾了一夜,却是连苦都叫不出来,甚至一旁的翠屏端上来一碗牛乳粥,她也不过略吃了两口便放了下去,“……七少爷如今怎么样了?”
翠屏小心翼翼道:“昨晚上倒是没哭没闹的,被奶娘服侍着吃了牛乳便睡下了,甚至今早上太医前来给七少爷换药的时候哭了一阵,可奶娘用玫瑰窝丝糖逗了逗,便没有哭了……只是,只是太医那边说怕是七少爷额头上会落疤的。”
一听这话,钟姨娘心烦意乱的将跟前的白瓷碗扫落在地。
翠屏接下来的话也不敢说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等了良久,钟姨娘才吩咐翠屏准备笔墨,她给长泽郡主写了一封信之后便吩咐翠屏送了出去。
翠屏手中捏着信,听了这话半晌没回过神来,“姨娘,您……您叫奴婢去?”
“除了你,还能有谁?那护卫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能有旁人替我捎信?”钟姨娘如今像是被众人逼到墙角里的老鼠,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只急匆匆地想将消息递出去,要不然,这长泽郡主便是第一个挥着扫把将她打死的人。
翠屏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了。
可到了傍晚,钟姨娘手中捏着长泽郡主的来信却是惊的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翠屏在一旁轻声问道:“姨娘,姨娘,您这是怎么呢?”
她跟在钟姨娘身边也有些年头了,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钟姨娘这个模样,甚至在当年钟姨娘被老爷下令软禁在落燕园中,这脸色都没有这般糟糕。
半晌钟姨娘才道:“她这是真的不想让我活命了啊!”话毕,这眼眶便跟着红了。
只是如今她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这边的动静,芸豆自然是打探不到,可今儿翠屏去了什么地方,芸豆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姝如今正在练字,上一世她觉得心中苦闷的时候便会抄写佛经,可这一世她不想再去做那清心寡欲之人,佛经有何用?
这佛经不过是自己暂时稳住自己,叫自己心平气和罢了,可如今,她想要的如何扳倒长泽郡主等人,心平气和,按兵不动只会任人宰割,“狐狸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如今这狐狸便也要出来了。”
长泽郡主焉能容得了娟娘害了自己的儿子毁了容貌?若真的是这般,那明儿的太阳便要打从西边出来了。
芸豆压根不晓得她在说什么,接过林姝赏的两串冰糖葫芦,喜滋滋的就下去了。
倒是素琴在一旁忧心忡忡,“姑娘,您说长泽郡主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吗?”
“长泽郡主最在乎的是什么?是父亲和麟哥儿,可如今父亲身边有钟姨娘,长泽郡主也已经嫁为他人妇,两人的感情和原先相比起来,自然是没有那般浓烈了,反观麟哥儿是长泽郡主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在乎吗?日日见着活泼可爱的春哥儿,只怕她会更加思念自己的儿子的!”林姝缓缓放下手中的狼毫笔,似笑非笑道:“只怕她如今所做的一切泰半是为了麟哥儿,咱们等着看罢,不出几日,钟姨娘那边总有动静的。”
可谁知道没过两日,还没等钟姨娘那边有什么动静,可林嘉抱着娟娘说要回平宁长公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