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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阮酥主仆走得决绝,颉英直白道。
“大人,就这样放他们走?”
皓芳实在无法忍受颉英的耿直单一,“你少说两句,大人自然有自己的主意。”
颉英一时委屈,“冬桃那丫头说不准接近阮……却又没有说放他们走,便是咱们扣住人,也不算出尔反尔啊。”
呃,也倒也是……
皓芳偷瞄玄洛一眼,实在懒得再理颉英这个添乱的老实人,等待玄洛的安排。
“走——”
见玄洛扬鞭,皓芳心中一喜,看,去追了吧。反正从这里回中原京城只有一条路,也好,说不准到京城两人又和好如初了,自己还是有空多提点一下那个呆子要紧。
没了玄洛这个瘟神,回京的路途众人心情都格外舒畅。阮酥几人在码头买了一辆马车,也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本来十多日就能抵达的路,硬是让他们走足了一个月。
不过眼下正是春光灿烂时,一片绿意盎然,正如几人此刻的心情,大家都不着急,享受着这浮生偷闲的愉快时光。终于,眼看京城城门口近在咫尺,玄澜叹了一口气。
“姐姐,其实我没有告诉你,咱们这一路上后面都有人跟着,也曾暗中为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至于是谁,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明白了吧……”
和玄洛分开不久,阮酥便正式与玄澜结为异姓姐妹。上路第一日玄澜和文锦便发现了玄洛三人的跟踪,起初她和文锦还以为对方又要来找麻烦,严加防守了几日后,却毫无动静。不过想到玄洛的为人,玄澜只道不能被他麻痹,可惜一路警惕,对方非但没有出现任何不妥行为,还默默为他们做了不少事,比如解决了几个看到阮酥流口水的登徒子,打发了几处城池关卡盘问的士兵,还有半路车轮陷落泥沼时很快便有人来热情相助……
玄澜实在不明白的玄洛的用意,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和文锦抱怨。
“凡事反常必有妖,你说玄洛会不会又有什么企图。”
文锦看了一眼面前眉头紧蹙认真思索的少女,有些无奈地道。
“若不是他亲口承认,我简直不相信你竟然和他有血缘关系,你说,同样是一个爹生的,你怎么便这样不开窍?”
“什么不开窍?”一牵扯上玄洛,玄澜便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炸毛。
“不要把我和那个家伙扯上关系!”
“好吧。”文锦苦笑,他指指阮酥的房间,压低声音。
“你觉得你姐姐有没有和他再和好的可能?”
虽然没有提“他”是谁,不过玄澜自然明了,她一下子拉下脸来。
“是姐姐亲口和我说的,坚决一刀两断!怎么,难道你有什么怀疑不成?”
“是吗?”文锦似笑非笑,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若是这样,那某些人大概要苦恼了。”
“什么苦恼?”
玄澜实在不喜欢他的故弄玄虚,恼道。“你怎么话都只讲一半?”
“果然不开窍。”文锦摇摇头。
“总归他们二人也是存在太多误会,如今那个人跟在我们后面默默帮做这些事,以他的个性,想必已经开始后悔了吧?”
“那也是他活该!”
难得的,在这个问题上,玄澜和文锦高度的一致。文锦看着她神采奕奕的小脸,不由越凑越近。
“喂,你不嫌热啊!”
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那张俊美有双的脸,看着少女红着脸一溜烟跑进和阮酥同住的客房,文锦笑叹了一口气。
玄澜从回忆中回神,她注视着阮酥的脸,尽管十分排斥玄家的男人,不过若阮酥还是放不下那个家伙,而那个人确实也知错就改的话,自己还是会尊重阮酥的选择。毕竟一进京城,很多东西便会应接不暇,提早理清思绪总是好的!
阮酥楞了一下,脸上弥漫出一丝苦笑。
“缘聚缘散,不能强求,或许一切只是你的错觉。”
玄洛所做的一切不由地竟让她想起了今生的印墨寒。若是狠狠伤害了,以为施舍温暖便能让她无知无畏地继续飞蛾扑火,显然低估了她的自尊心。阮酥前世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今生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好吧……”
看着阮酥平淡无波的脸,玄澜也不知是应该替她庆幸还是……不过离开那个危险分子,总归会好一些吧?
京城局势的变化显然已经超出了阮酥的预料。不过三月,祁念已被莫名出现的三王祁瀚和新晋的六王祁宣逼得节节败退,可以说,与祁澈尚且能勉强打个平手的话,突然加入战局的全新对手,却第一次让这位身居高位的太子感到了恐慌。
因为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势在必得,所以祁念眉目中有一种淡泊名利的超脱气质,可是随着与祁澈对决的日渐吃力,不知不觉间已被各路欲 色取代,如今,还夹杂上了一抹杀意。
听闻阮酥已经抵京,祁念也不忌各方耳目,竟主动出现在了玲珑阁,显然局势的扭转已经让他极度不安!
“太子不要着急,皇后娘娘还是中宫之主,只要殿下一日还是太子,那些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话虽如此……不过父王身体突然不好,就怕会有什么变故。”
阮酥意外抬眸,一时陷入沉默,这一天终于来了吗。虽然今生很多细节和前世已经发生了翻天变化,可是关键交叉点却又神奇融合,被那只称作命运的手无形推动。上辈子祁澈便是在嘉靖帝病重时,陷害祁念拥兵谋反,按照时间轨迹明年的这个时候便是祁念的死期。
“不知五皇子在南疆的情况如何?”
祁念现在似乎对祁澈这个手下败将不感兴趣,听阮酥问起,方才不在意地道。
“那丧家之犬倒是不足为惧,南疆那边,庞大将军对他爱理不理,接风宴之后便推说军中事务繁忙,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老三手下那些将士更是嚣张得很,根本不服他管,据说他给逼得焦头烂额,一连给印墨寒写了几封密信,都没得到回应。”
说到此处,祁念不由冷笑。
“孤原本以为印墨寒这人尚有几分气节,没想到旧主刚败,他便弃如敝履,转而扶持起祁宣来,那个玄洛又和祁瀚走到了一处,倒让孤变得被动起来。”
提起这些往事,祁念便恨得牙痒,阮酥在他喋喋不休地抱怨中,也对这几个月京中的局势变化有了个大体的了解。
她就说祁念也算个人物,怎会被一个二愣子祁瀚加一个妈宝男祁宣逼得节节败退,搞了半天,这两人身后都各有高人加持,祁瀚自不必说,阮酥还在玄洛身边时,便多次见他暗中帮衬,听闻祁瀚回朝时,玄洛在离京尚远的韶亭中亲自相迎,并为他再次破例,抚琴煮酒,一夜畅谈之后,竟哄得祁瀚对他惺惺相惜,还为自己曾经对玄洛的出言不逊自责不已,当夜便不顾玄洛劝阻,孤身一人骑马到十里外的雪岭之中折了一支梅花给玄洛赔罪,此事一时传为美谈。
阮酥听到这里,心中有些复杂,祁瀚那个直肠子,哪里是玄洛这种老狐狸的对手,他一定是想办法让祁瀚“无意中”得知了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先让他彻底转变对自己的印象,再来个长亭相迎,促膝长谈,以玄洛的口才和心机,想打动祁瀚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他本来就有些江湖侠气,根本禁不住这种交心结义的路数,只怕一来二往,已经对玄洛死心塌地了。
但玄洛是真心要扶持祁瀚上位吗?
阮酥可不敢苟同。玄家的血案在他心中埋下的仇恨,一直是根深蒂固,有增无减,单从姚绿水一事,他的决绝冷酷便能看出,玄洛只怕是一个比自己更加坚定的复仇者,而且他还是一个有野心的复仇者,即便颠覆了嘉靖帝,他又怎会甘心匍匐于仇人之子的脚下?
至于印墨寒,她便有些想不通了,他应该明白,无论有怎样的大才,轻易背叛旧主的人,即便能成功扶持新主上位,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祁澈虽然一时失利,但也并非没有翻身的可能,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比祁宣更有夺位的潜力,印墨寒为什么会这么快便放弃了他?难道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阮酥有些头疼,如果她此时选择了祁念,那就意味着三足鼎立的局面,就彻底变成了她与玄洛、印墨寒三人的较量,与印墨寒敌对乃是意料之中,可是对玄洛……她真的能做到一朝情断,便反目成仇吗?
见阮酥眉头紧锁,久久不语,祁念想起穆皇后的话,适时地在她耳边轻声叹息。
“对了,你不在京城这些日子,阿婉又有了身孕,她欢喜得不得了,只是现下的局势,孤……也不知是否还能保她母子平安……”
虽然知道祁念打的什么主意,阮酥还是犹豫了,前世祁念死后,白秋婉抱着孩子替他殉情的惨状,犹在她脑海之中回荡,她如今家无可归,爱人背离,只有这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还值得她保护。
“殿下放心,阮酥自当竭尽所能,为殿下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