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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矛头都指向了本该胜券在握的自己,王琼琚一下傻在当场,她反应极快,一跪到底,额头触地,慌忙争辩。
“陛下,这中间有诈,臣女对柳三礼遇有之,从未对他用刑;至于让人乔装阮酥一事更是子虚乌有,当日出现在花船的确实是她本人!臣女冤枉,还请皇上明辨!”
“明辨?!”穆皇后恨极了王琼琚的临阵倒戈,本来押宝祁念,却又调转投入祁瀚阵营;而且方才还意图把阮酥送往东篱,意图砍断太子的臂膀,简直其心可诛!
“本来以为经历了金珠一事,乡主会长点记性,没想到你这满嘴谎话、栽赃嫁祸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为了构陷阮酥,居然私对无辜百姓处以酷刑。既然乡主不承认,反正两位资深院判也在现场,请他们查验看看不就明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上首的嘉靖帝和颐德太后更是气怒!而在场的命妇闺秀臣子们虽不清楚二公主祁金珠一事究竟是如何,不过看到柳三勉力站起的小腿,一个个皆若有所思,特别是那些曾经对王琼琚动过求娶心思的人家,神色颇为复杂。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位承思王府的高岭明珠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心肠竟这般毒辣狠戾!
王琼琚面露张煌,没想到用来指正阮酥的有力武器最终竟用到了自己身上。若是经两位院判指正那还得了,她的人生只怕就要完了……
“太后……”
她看了一圈,泪眼朦胧地迎上宝座上的颐德太后,声音艰涩。
“是琼琚错了,这都怪臣女鬼迷心窍……只因我恋慕九卿大人,而大人却又对……心有所属,我这才误信谗言被人利用!琼琚在数日之前接到一份来历不明的信件,只说阮酥未婚有孕,是以……臣女这才出此下策,只想她远嫁东篱,或许琼琚与九卿大人便会多一份希望……”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说辞让众人哗然的同时不由又浮想联翩;而一个名门闺秀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男子大胆示爱,实在是……有损门面。
不过玄洛虽生得一副好皮囊,却到底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一个阮酥行为怪异剑走偏锋尚能理解,怎么王琼琚方来京城一年,也被他迷得团团转,还真是诡异了……连嘉靖帝也眼含审视,他是知道颐德太后本打算为王琼琚和玄洛指婚的,只是听说一开始王琼琚十分抗拒,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也……
便是为了替承思王府避嫌也太……嘉靖帝年轻时游历花丛,见识过各色女子、性烈如宁黛、傲然若萧亭月,以及跋扈美艳似陈瑶姝……对女人他自诩多少也算了解,王琼琚年少成名,又生得色艺双绝,如此目下无尘之人绝非那般容易姑且将就……除非——
被各色的目光暗自打量,玄洛目中闪过不快,他不动声色把手中的杯盏放在桌上,还未开口,却见颐德太后从座上站起,面色沉重。
“既然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念在你父承思王的份上,罚你贬为庶人,从王府族谱中除出,今生不得入京!”
闻言,王琼琚不可置信抬头,脸上泪意汹涌,颤声道。
“太后,您既给了琼琚希望,现在为何又无情斩杀……”
面对她的质问,颐德太后也面露不忍,私心里王琼琚变成这个样子,和她也脱不了关系!是以方才王琼琚向她求情时,她的心也软了下来;可是颐德太后更不愿居心叵测的女子留在玄洛身边。所谓的责罚,前面两条对于远在北方封地的承思王不过一纸空文,即便王琼琚贬为庶人且从族谱除名,若承思王有心照拂这个女儿自然也无人阻拦!最为致命的便是最后一句——今生不得入京,便是彻底地断了她与玄洛的缘分!
“琼琚,离开京城,对你是最好的出路。”
颐德太后长叹一声,“来人,带她下去吧。”
这一次王琼琚没有反抗,其实她也深知太后的处置已经十分手下留情了,她最后往玄洛方向看了一看,可惜那个人头也没抬,都吝啬看自己一眼。王琼琚脸上扯出一个微笑,也不知是笑自己的痴心错付还是对方无情无义,亦或是不甘两次占了先机都成为阮酥的手下败将,起身离开了大殿。身姿笔挺,一如那年夏天,她与父王母妃从北方封地初初来京觐见皇族时的模样。
聪颖大方,得体高雅,那是她给皇族众人的第一印象;而这次……
颐德太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感伤。
王琼琚的事告一段落后,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殿中央今日真正的主角来自东篱的澄王景轩身上。
嘉靖帝清了清嗓音。
“既然一切都是误会,不知澄王是否还要坚持求娶阮酥?”
景轩一愣,反复琢磨着嘉靖帝的话,瞥了一脸神色冷漠的阮酥,略一挣扎还是拱手行礼诚挚道。
“小王对阮酥一片真心,还望陛下成全。”
说真的,若能把阮酥远远打发走,嘉靖帝求之不得,可是几次交手,嘉靖帝也明白殿中面色冷凝的女子俨然不是能任其摆布的!
“阮酥,你的想法呢?”
嘉靖帝沉声发问。
阮酥微一躬身,明亮的眸子扫过身边俊逸的男子,竟让景轩有些紧张。
“事关两国交好,阮酥自不是不识大体之人。还请皇上给我一炷香的时间,阮酥有几句话要与澄王殿下说。”
闹了半天,嘉靖帝也有些烦躁,若是阮酥能自己把这个麻烦的局面搞定他也乐见其成,于是他摆摆手。
“如果澄王不反对……”
景轩眸光闪了闪,从上岸收到陌生来信告知阮酥已然怀孕时,他是万分震惊的,当即就洞察了很多秘密。不过再是不甘,阮酥对玄洛一心一意早是事实,说白了他也是后来者,东篱女子三夫四侍,要想家庭和睦最忌夫侍们互相排挤彼此内斗,是以潜移默化间他其实已经认可了玄洛的地位……
于是他不再犹豫。
“还请陛下恕小王失陪,景轩去去就来。”
“去吧,别让朕等太久。”
话虽对着景轩,可是嘉靖帝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玄洛;玄洛状似浑不在意,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默默关注一切的颐德太后更为头疼,她揉了揉额角,吩咐纯贵。
“一会让玄洛过来陪哀家出去走走。”
太和殿地处整个皇室宫阙的正前方,是整个宫殿中的最高处。天朗气清,阳光照在大理石阶梯与汉白玉栏杆柱上,越发显得整座大殿壮阔威严。
阮酥与景轩一前一后走着,左右随侍倒也识趣,主动落在他们十几米后,给两人留足空间。
“殿下一路上应该听说了不少关于阮酥的传闻。”
冷不防,景轩便听到阮酥这样一句。是啊,阮酥在东篱时的出色表现和与众不同,让他对这个女子一见倾心。当玄洛在婚礼上连夜把她劫走,景轩醒来想也没想便打算率兵去追,还是母皇出手拦下。
“景轩,以武逼之,最为不智;若你对阮酥有心,还得攻心为上。”
所以景轩强压住内心的冲动,耐着性子按照两国邦交的程序递上国书,并且亲自精心准备好国礼和聘金,自东篱出发。而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王妃也无时不刻关注,既然见不到她的人,他便四下派人打听她的过往。得知她颇具传奇的曾经,景轩唏嘘的同时,竟对阮酥越发怜惜……联系两人见面至今的不痛快,这一次景轩答得异常小心。
“阿酥,我的父亲曾和我说过,若是喜欢一个女人,便要为她遮风挡雨。你的从前我无机会参与,后面的一切我愿意陪你。如果玄洛愿意,我不介意与他共同相伴你左右。”
最后一句,景轩说的异常真挚,他极力想挽回关系,哪怕阮酥能对他友好一点都比现在这样好吧?阮酥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方才在大殿上你也看到阮酥的另一面了,阮酥绝非良善之人,所过之处定有血雨腥风!并非你的良配。”
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同寻常的郑重味道,见景轩若有所思,阮酥接着道。
“你之所以对我……说白了也是因为中原与东篱两地女子风格迥异。其实殿下可以在京都多呆一些日子,你便会发现阮酥其实不过尔尔;保不准还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接受我。”
面对阮酥的言说,景轩心中来气!为了撇开他,阮酥竟不惜这样形容自己!他承认关于婚事这件事上,是有点卑鄙,不过他真的喜欢她……
“玄洛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偏袒?你信不信我立马便去你们皇上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若是这样,你和王琼琚又有什么分别?!!!”
几乎是本能,阮酥想也没想便说出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又觉得懊恼,明明都已经和他一刀两断,却还是条件反射选择维护。
听她这样说,景轩更是生气。其实只是一句无心试探,既然阮酥没有怀孕,对玄洛本尊的真实情况他也拿不准,可是她竟当即翻脸,倒是不打自招了!
“当然有区别,王琼琚只想做他身边的唯一,而我……”
他的声音柔软了下来。
“阿酥,我从未奢望,若是可以……我只想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