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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坚在朝中炙手可热,只要不出意外,崔元致仕后,很可有能是白坚升任内阁首辅,要是叶家能攀上这等姻缘,穆家一定水涨船高。
“依你!”白坚微笑地看着她,这下心里还真对她有几分好感。
屏风后的叶昀幽幽一笑,白坚能救下她姐姐,可见是个好人,如果叶昔能嫁给他,也不算坏事,当然,前提是叶昔喜欢白坚。
在叶昀眼里,一个女子嫁给一个男子,最重要的条件是,她喜欢对方,至于家世容貌是其次。
“姑娘平日下什么棋?”白坚问道,
“五子棋,大人觉得怎么样?”叶昔抬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他,
白坚颔首,说了依她自然依她。
叶昔把棋盘摆好,便笑着跟白坚道:“开始了哦,大人闭上眼吧!”
白坚忽然哈哈大笑,穆叙等人也跟着洒笑,“这丫头调皮,还望大人见谅!”
“天真烂漫!”白坚脸上都是笑容,便闭上了眼。
这四个字绝对是白坚对于一个女子很高的评价,穆家人暗暗交换了眼色,心下大喜。
叶昀站在屏风的间隙处,目光落在那棋局上,手指靠近间隙,方便叶昔看到她的手势。
对,让白坚闭着眼下棋,就是为了方便叶昀指挥叶昔。
叶昔开始下棋,每下一招,她便念出来,白坚根据她的棋落子,随后叶昔看向屏风处的叶昀,再根据叶昀的手势下棋。姐妹俩伪装地很隐秘,竟是没人发现。
整个花厅,除了白坚外,大家都把这场对弈当做一场儿戏,当做白坚品评叶家丫头的一场游戏。
唯独白坚自己,每听到叶昔下一子时,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跟她只下过三次棋,但她跟别人下棋时的棋盘他都清楚,他远比别人想象中更懂她的棋路,她的策略,她的招式。
白坚心中翻腾着一股奇异的巨浪,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他闭上眼,反而觉得自己在跟她对弈。
为什么?这个叶昔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那么像苏允儿?
出乎大家的意料,白坚败给了叶昔。只有白坚自己知道情理当中,他心绪不佳还闭着眼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赢得了“苏允儿”的棋路。
“叶姑娘,你赢了!”白坚睁开眼露出了温润的笑容。
让他诧异的是,他看到叶昔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甜甜地笑了笑。
他觉得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穆叙哈哈笑了起来,对着叶昔嗔怒道:“瞧你高兴的样,白阁老不过随意跟你玩玩,让着你而已,别真以为自己棋术了得!”
白坚失笑一声,没有反驳,争这些没有意义。
叶昔知道堂祖父是故意给白坚台阶下,抿着嘴不好意思。
屏风内外的穆家人都没有把输赢当回事,权当白坚让着小丫头,不管怎么样,可见白坚对叶昔是上心的。
“白大人,既然你输了,可否答应小女子一个请求?”叶昔想起了叶昀的交代。
白坚微微错愣,这丫头胆子真大,他女儿跟她年纪差不多,都没她这么大胆跟他说话。
“说吧,只要能答应,我自然答应你!”白坚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靠在了圆椅后背上,闲适地望着她。
叶昔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一个礼,“昨日小女子没能找出《秋林图》原作和仿作的区别,引以为憾,既然小女子今日赢了白大人,大人可否把苏二姑娘的仿作也送给我呢!”
她水灵灵的眼波儿跟猫的爪子一样,动人心魄,可白坚却没在那里看到熟悉的影子。
他放下茶杯,正了正衣冠,勾着唇角道:“叶姑娘,机会只有一次,上次没能拿到,不见得我还会给机会,再说了,今日下棋之前,你可没说那画是彩头?”
他带着戏虐的笑意。
穆叙闻言连忙开脱,“阁老,她一个小丫头娇生惯养的,还望您别跟她计较。”
大家对叶昔完全是刮目相看,想不到她今日性子这么跳脱,敢跟白坚叫板。
叶昔心生挫败,不由不安地朝屏风那边瞅了一眼,捏着手绢不知所措。
妹妹要她乘机提那个要求,结果人家白坚不答应,该怎么办?妹妹好像很想得到那画似的,昨夜她拿着林老爷子的画爱不释手呢。
白坚顺着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往屏风那瞅了一眼,对叶昔的举动再次诧异。
她眼里刚刚那不安和失望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为什么那么想要苏允儿的幅画呢?
白坚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丫头,立即补充道:“你有什么别的心愿,我会尽力帮你达成!”
穆叙闻言心下一惊,白坚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太给叶昔面子了,完全是爱护她不忍她伤心。这个叶昔还真是好命哪!
花厅里几乎人人吸了一口气。
屏风内的叶昀在棋局结束时,已经转到了一边,静静地立在那像是在观赏花厅外的竹林没有说话。
白坚也真是的,他留着那画有什么意思?
叶昔都开口到这个地步,他竟然还不肯,可见将来想要讨回来,也不容易。
外头的叶昔听到白坚让她提要求的话,眼珠儿转溜了一下,她那一刻的心里话,自然是想让他帮她父亲安排个好差事。
只是她知道一旦她提出这个要求,一定会显得轻浮势利,反而弄巧成拙。
她便乖乖地笑道:“如果大人不能送《秋林图》的话,小女子也别无其他要求,今日能与大人对弈,是小女子的福分!”她福了福身。
白坚连连点头,十分欣赏,这小丫头知进退,可见叶家教女有方,叶淮也定然是个不错的人物。
他理了理衣袖起身来,手背在身后回道:“我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是要兑现的,你放心,我会尽量周旋你心里担心的那件事!”
穆叙跟着站了起来,心下一紧,已经听出了白坚的意思,里头的穆氏也惊喜地捂着胸口忍住呼吸。
白坚这是答应要给叶淮安排好差事的意思!
天哪,太好了!
穆氏心里的那颗石头落了下来。穆叙也朝白坚拱手一拜,却是没说话。
大家都是官场的老狐狸,一点就透。
叶昔也听明白了,款款再施礼,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
白坚起身自然是准备走的架势,只是他想起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又微笑开口:“昨日送给我母亲的那贺礼是怎么来的?”他问叶昔。
叶昔一愣,刚刚还把昨日解棋局的事跟叶昀对了一下词,怎么都没想到白坚会问那玲珑盒的事。
这事得问叶昀,但显然此刻是不能这么回答的,叶昔到底聪明,立即眨眼回道:“是爹爹吩咐人在江南寻觅的!”
白坚眸光眯了眯,顿了片刻,点点头不再多问,那件工艺品十分得他青睐,除了那玲珑盒本身出彩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特别喜欢工艺品,知道这一点的人很少很少。
他本人对工艺品也很有研究,昨晚他把玩了一晚上,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痕迹,那工艺品是现做的,而且时间不久,叶昔说是叶淮派人在江南寻觅的,这个答案显然不真实。
这意味着,叶昔压根不知道那礼品的真实来历。
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几乎断定叶家是临时知道了他这个喜好,然后找人连夜打造的。
那么又是什么人投其所好送了工艺品,而且送了件时门的精品呢!
白坚走这一趟,没有得到想得到的答案,反而越发迷糊了。
“多谢!”白坚说完这两个字转身准备走。
穆叙完全摸不准他的脾气,白坚问完这个问题神色显然有些失望,但叶昔的回答其实是个很好的回答,恰到好处的把自己父亲推出来,让白坚把贺礼的功劳算到叶淮身上。
只是穆家人显然不知道白坚真正目的是什么,故而穆叙只得寒暄几句留饭什么的,白坚拒绝了。
大家送客,偏偏这个时候,白坚正准备出门时,他忽然脑子里闪过一点灵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何不引蛇出洞呢!
他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亭亭立在厅中目送他的叶昔道:“姑娘,一个月后,玉带河边的循礼楼上会举行鹅湖诗会,效仿南宋朱熹和陆九渊的才学比试,如果真的想得到苏二姑娘的仿作的话,那一日你们来,些许有机会!”
说完这句话白坚含笑离去,留给叶昔一个修长如松竹的背影。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
屏风内的叶昀摇头失笑。
白坚真不愧是个老狐狸,叶昔还是没能瞒得住他。
饶是如此,白坚的行为还是让穆家狠狠吃了一惊。
甚至穆叙和周老太太都几乎认定白坚看上了叶昔。而叶昔自己却不以为然。
送走白坚后,周老太太留着穆氏和叶昔在长房用了膳,也仔仔细细交待了几句。听着她们的意思,好像叶昔就要做阁老夫人似的,叶昔羞得快要钻地缝。
不过周老太太到底稳重,这话半点风声都没透出去,只跟人说白坚问叶昔林老太傅的事,八字还没一撇,有些话不敢说得太满。
但白坚对叶家刮目相看是事实。总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穆家和叶家都十分欢喜,唯独叶昀一个人烦闷起来。白坚相当于给她下了战书。
怎么办?应还是不应?
她前世从不在这等事上烦心,可重生之后,为了苏家的事,恐怕得步步为营,筹谋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