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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一坐在桌边,没有答话,没有催促,甚至连眼皮子也没抬,就好像被听到似的。
天一一时间不能确定他这是什么意思,站在门口犹豫踌躇了半响,终于还是踏进屋来。
“我,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在自己的房间里时,明明已经练习过很多遍,背得滚瓜烂熟了,可现在,他却还是紧张得结巴。
“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而且已经错了不止一次了。”
“我觉得,自己没有再当统领的资格,想……”
“呵。”
他还没说完,玄一就一声冷笑,打断了他。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啥进步了。”
“算了,天一,要怎么做都随你,当我瞎了眼。”
玄一这话说得重,也说得狠。
可他并不是冲动之下说出来的气话。
这件事,他想了很多天了。
以天一的性子,发生了这种事,最有可能做出的决定就是解甲归田。
然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从此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一个人郁郁而终。
他知道天一的固执,也知道他的自责,可是现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应该还不需要做到那一步。
而且,从私心里来讲,他舍不得让他走。
但是,以天一的固执,好好讲或许更费力,他只能冒险用这种办法了。
天一没想到玄一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从某种意义上,玄一说得没错,像玄一这种人,会看上他,或者真的是瞎了眼了。
可是,心里涌出的不甘告诉他,他不想被玄一这样说啊!
就算要离开,他也不想留在玄一印象里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形象。
然,他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以前犯下的这么多错误呢?
“天一,你还记得那次你不听王妃的命令发起进攻,最后陷进敌人的包围圈,我去救你的那次吗?”
“那次,王爷很生气,想直接处死你,但是王妃为你说情,保住了你的命。”
玄一的语气和缓了下来,语速也放慢了些。
天一点头。
他当然记得,就是沐文轩回城的那次啊,他当时就被王爷打伤了,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你还记得,当时王妃说了什么吗?”
玄一循循善诱:“王妃说,犯了错就去死,太便宜了。”
“你犯了错,如果真心想改,就应该自己去承担起这个责任,在以后的岁月里,用时间来赎罪。”
“而不是一死了之,把犯错的后果留给别人去处理,这不是赎罪,这是罪上加罪。”
玄一顿了一下,看天一没有反驳,又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
“你犯了错,却想一走了之,你这不是忏悔,而是在犯错的路上越走越远。”
“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那就用以后的生命去补偿,这才是正确的。”
“比如,你现在觉得对不起王妃,那就用以后的时间去效忠她,去给她卖命,真真实实地帮她的忙。”
“这样,才是真的赎了罪。”
“可你现在就只想着一走了之,那算什么?王爷以前对你的栽培,对你的期望,难道就只是这种程度么?”
“王爷既然没说撤销你的统领职务,就说明在他心里,你还有救,还对你有期望。”
“如果王爷真的对你绝望了,那早就撤掉你,换别人了。”
“天一,你自己回去再好好想想吧,你真的要辜负王爷的期望吗?”
重的轻的,该说的不该说的,玄一都说清楚了。
如果天一还是想不明白,玄一觉得,这也是命,就随他吧。
他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可能为了他离开王爷和王妃。
他玄一,早就发过誓要守在王爷王妃身边一辈子的。
其实,玄一有些不明白,像天一这样对王爷忠心的人,怎么就能轻易地萌发“要走”的念头呢?
难道不是死也要跟在王爷身边才对吗?
所以,他有时候真看不懂天一。
天一愣愣地听着,愣愣地回了屋,坐在桌边呆呆了想了许久。
有些道理其实很简单,可他就是想不透。
玄一说得没错。
如果王爷觉得他没救了,早就撤销他的统领职务了。
王爷的性子他了解,绝对不会因为私情而耽误公事,既然王爷没说话,就表示对他还有期望。
他怎么能在王爷放弃他之前,就先放弃自己呢?
到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天一对沐七夕的那点偏见,也已经完全地放下了。
都说日久见人心,他若是到现在还看不清,那他真的是太没良心了。
而玄一说的也没错。
既然他觉得对不起王妃,那就该用以后的时间去弥补,而不是一走了之。
其实,天一想得更多的是。
为什么每次自己遇到事情都要靠玄一来点醒,想来,自己能遇到玄一,真的是十辈子修来的吧?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为了大家而重生!”
“我要做一个全新的人!”
天一握紧了拳头,坚定地在心里发誓。
而也的确是从那天之后,天一就变了。
大家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变得乐观,变得积极,也变得热情。
对王爷交代的事,他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忠心;
而对王妃说的话,他也一改以前的态度,更加上心地去完成。
就连王妃,也夸了他好几次。
玄一看着他的改变,心里高兴之余又觉得想叹气。
因为,天一还是不答应嫁给他啊!
玄一表示绝望:为什么天一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变了,就是对他的没变呢?
不但还是不答应他第几万次的求婚,而且说多了说得不耐烦了还揍他。
玄一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媳妇了……
甚至,有时候,玄一自暴自弃地觉得,自己就像见不得人的地下情夫,搞不好只是天一随便打发时间用的……
当然啦,对于天生就乐观的玄一来说,这种念头也就只是想想。
想过了,被揍过了,还求的婚还是在继续。
然后又继续被揍,然后越战越勇……所以,他们这一对,如果真要成亲,大概真的只能等王爷王妃强制做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