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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妖冶男子伸出来的手,黑麒麟眯起金色的兽眸,警惕这只手想对他怎么样。
男子面无表情,在手快触摸到他的鼻头前,忽然收了回来,放入红袍之中,只见其之前被黑麒麟的爪子抓伤的伤口,像是没有被伤过一样,完好如初地愈合。完美的唇角勾起,恢复那几分俏皮几分邪魅的模样,令狐京旭说:“本阁主对你压根没兴趣,你找你自己主子去吧。”
黑麒麟听完他这话,可谓大吃一惊。本以为,他之前那些样子全是装的,为了蒙混世人。结果不是吗?原来他本来已经是之前那幅性子了。
这一代的妖王与以前的妖王完全不同的性格,导致世人都没法认得出他真身,连他黑麒麟都被他完全糊弄过去了,也连那些想崇拜追随妖王的邪恶之徒,一样都不知道妖王早已诞生,一样不知道是他。
为什么?
妖王与人不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吗?妖王必须以人类为食才能生存下去。这似乎解释了这男人为什么身后总是一群吸血蝙蝠和乌鸦这些栖息在坟地的动物,说明这男人应该是以吸食死人有很长一段日子了。
“本阁主只是打从出生时带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我要仇恨人呢?结果,过了这么多年,本阁主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真是有趣的一样东西。而且人类必须活着才有趣,死了,完全没趣了。本阁主只是想让自己觉得有趣的人活得长命百岁,这样,能陪本阁主玩得尽兴一些。”淡泊的声音,说着要让人类长命百岁这样难以置信的话语,从妖冶的红唇吐出来时,像是诗人一样带了几分感慨。
黑麒麟差点都错以为,这男人已经是被人类同化了,不能算是妖王了。但是,不,这男人邪恶的本性其实没变。关于魑魅阁主的种种传言他不是没有听过的,那是个喜欢挑拨离间,喜欢看人类互相残杀的男人,比起自己动手杀人,这一代妖王的智慧明显高了不止一个等级。因为知道了人类善妒的本性,何不让人类自己动手,只需像旁观的渔翁一样坐收渔利,多么轻松,而且多么有趣。
对这代妖王而言,从人类那儿,学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残酷和冷血。不是亲自动刀,而是借刀杀人。怪不得以前人类怕是归怕他们,同时又是鄙视他们这些妖,认为他们像野兽一样没有智慧。
妖冶饱满的红唇,像是彼岸花开,逐渐绽放,妖艳极了,呵呵,一声笑飞出红唇:“其实,人比妖更可怕。”
黑麒麟眯着金眸,深沉的目光停驻在他红袍上一朵朵饱满的彼岸花开。他黑麒麟,之所以被称为黑麒麟,只因为他是在上古时期在阴阳调和下产生的兽物,是要与白麒麟互相应对的。所以,在他的血液中,一样流有妖的一些痕迹,不然,那些人不会说他是妖王的坐骑了。
这个男人说的话,在他一样饱读了许多人生的黑麒麟眼里,是有几分的道理。
反正,他黑麒麟只在意一点,既然这男人都说不用他了,那么对待他小主子呢?
“本阁主都说了,不会杀有趣的人。他和他娘那么有趣,不枉本阁主一路守护他们到这儿。”魑魅阁主笑笑,那双妖冶的目光,掠过小木木身上时,竟是流露出了一丝柔情来。
这看得黑麒麟都傻了眼。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这孩子?”令狐京旭冲庞然兽物鼻孔朝天地哼了哼,无论是谁敢说小吃货不好,都能惹得他很不高兴。
这孩子多可爱多有意思,连他魑魅阁主都被征服了。
黑麒麟抬起前脚,做出一个类似扶额头的动作:自己的小主子果然是个怪胎,超级大怪胎,真不知道是什么星辰转世的,怎会如此轻易地让妖王都臣服了。
兽嘴列出了一个弧度:“老夫怎会不喜欢自己的主子?”
令狐京旭于他这话,只是淡淡然地一笑。
脖子被劈了一刀,躺在地上的小猪妮妮,这会儿醒了过来,爬起身,摇摇晃晃脑袋,再看看四周,除了那几具被洗完血的干尸,没有其它异样。
发生了什么事?小猪妮妮一双聪慧的眸子快速锁定了眼前的妖冶男。
令狐京旭摆出一个无辜的手势:都是麒麟作怪,与他无关。
对这个俨然是说谎的谎言,小猪妮妮咧开小猪牙,作势恫吓了一番。然而,看在敌人都死了而自己人都没事的情况下,小猪妮妮也就不再追究了。
至此,三门主骑着白马兜了一圈回到了他们这儿,然后,把花老太君弄醒了。花老太君经历这一遭以后,顿觉自己真是老了不少,本想保护曾孙子,结果,比孩子先晕倒了,太不像话,郁郁寡欢。好在所有人都没事。一行人,带着变成黑狮子狗的麒麟,离开黑龙谷。
“什么?!”在听说前去黑龙谷的人全军覆没之后,珠帘后的女皇心神不宁,朱红的长指甲用力地刮着椅子的扶手。
不过,倒是听说好像金素卿得逞了,将她给的药送给了东陵皇帝吃。这一下,据说黎子墨一个人呆在屋里很久没有出来。
是个机会。
这一刻,再也不能失败了。为了唤醒妖王,用最上乘的神族的血,不,是叛徒的血,一定能把妖王弄醒的。
垂立在珠帘旁的宫人们,只听珠帘呼啦啦响,接着,一道风从屋内飞了出去。所有人便都知道,他们女皇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会男子了。
女皇喜欢美男子,是喜欢到无法自已的地步。而在这世间上,少有女皇喜欢却无法染指的男子。唯一的那个,是被誉为龙尊,那个高高在上宛如天仙的男子。为了得到东陵血脉,她是费尽心计,用尽一切手段,只可惜,屡屡不能成功。
阴风所过之处,仿若蝗虫扫过,一个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叮了口后倒地不起。
不费吹灰之力,她抵达了东陵天子的寝室。犹如红蜘蛛的指甲推开了扇门,走进去之后,见那美若天仙的男子盘腿坐在榻上,神情便是一乐。在她看来,误中药物的他,此时此刻盘腿练功,肯定是在做垂死挣扎。
她径直向男子走了过去,盈盈款款,像个正值芳华的少女。
黎子墨睁开了墨眸,在见她要把红指甲划到他脸上时。
那一记幽冷的目光,直让她缩回了手指,而且心里头同时是被泼了把冷水似的。他的眼神,并不像是中了药物而变得疯狂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药会失效?不可能。
她娇笑道:“黎子墨,不用再做垂死挣扎了,你与其他人都还不同,你的血里流了一半都是胡氏的血。而胡氏一族,是与我西真蛊族一样的血脉,一旦吃了蛊,比普通人类更容易疯狂。这都是因为我们蛊族自古到今都是侍奉妖王妖神最忠实的臣子。”
黎子墨无情冰冷的目光,只是落在她那张像十七八岁少女娇艳欲滴的美颜上,冷声一笑:“竟然以一张长满虫子的脸为傲,怎能不让人恶心?”
西真女皇面色咋变,女人最在意容貌,尤其对于爱美的她而言,一瞬间勃然大怒:“朕的美貌是乃天下美女都及不上的,没有一个男子敢说朕的美貌如何,你黎子墨是瞎了眼吗?还是中了宫皇后的迷药到至今都不好?”
说着,她把脸凑到他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给朕看清楚了,朕的每一分美貌,哪点是宫槿汐能比得上的!”
“你何不自己先照照镜子?”黎子墨的目光随意一指,是指向旁边桌上像是随意摆放的一面镜子。
西真女皇紧紧眉头,在去不去镜子面前看时,有几分犹豫。
“怎么,怕那是照妖镜能照出你本来丑陋的面目?”黎子墨淡淡一声耻笑。
这对于骄傲的女皇来说,是绝对无法承受的。冷哼声,她走到了镜子面前,手举镜子,像是美女一般对着镜子左右照,一边娇唇笑道:“朕的脸,自来都是美若天仙。”
只是,她这话刚落没片刻,一条条虫子,是从她握着的镜子里头爬了出来,不会儿,爬上了她的手臂。
卡啦!
精美的铜镜从她手中摔落,美人颜大怒道:“黎子墨,你给朕设了圈套是不是?”
“已经告诉过你了,这是照妖镜。”黎子墨淡然道。
看着地上那面没有摔成碎片的铜镜,里面已经变成了一张长满虫子的女人的脸,西真女皇像是野牛一样喘气,伸出脚用力地踩,可是不止铜镜没能踩烂,从铜镜里头爬出来的虫子,是越来越多,爬上她的脚脖子,往她身上爬着。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恍然大悟,愤怒间狠狠咬住嘴唇:“你,不是你中了药,就是我中了幻药!”
紧随这话落下,四周的幻境像是被揭开,露出真实的容貌。原来是一个术者的空间。
精密的网状,织造出空间的四壁,其中,网用的云丝,正是云岛上独有的东西。东陵人是不善于用术,但是,云族人善用,而且,云族人为了对付他们西真人,也是处心积虑了许久。
或许,在以前,云族一样不明白,为什么云族与西真同为九族,却是死对头,现在,似乎有一点能明白了。应该是那次大战时,西真已经有了蛊族这样的背后凶手在支撑,云族人吃了蛊族不少苦头。蛊族人把一部分云族人妖化,让他们云族人不得不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因此对西真是恨之入骨。
“女皇是何时归顺于蛊族的呢?”摇曳着天下大白的纸扇,云尘景走到了东陵天子身边,一双熠熠的蓝眸,似有几分更深的探究,落在那宛若永远不会变老的女皇。
这世间,不可能有人永远不会变老。是有返老还童的秘术存在。但是,那应该不是西真和蛊族能获得的秘密。西真女皇之所以不会变老,只有一个可能,她本人已经不是人类了。
历代的西真统治者,或许有许多同样渴望不老不死的愿望,但是,面对能不老不死要付出的代价,似乎是没有一个人能像面前的这位女子一样能接受。只能说,这女子太爱自己的美貌和权势了,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女皇冷声一笑:“朕既然费尽心机才能坐到这个位子上,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和权势,为什么短短数年后要把这些好东西全交给他人,而自己到阴间受苦?不,朕要把这个位子长长久久地坐下去。”
“所以,你让虫子长满你全身,或许,你如今已不是你了,虫子已经代替了你。”云尘景边说,边将那天下大白的扇子摇了又摇。
西真女皇看着他那把扇子,好像终于看出里头的玄机,猛然瞪直了眼:“这,这扇子,莫非是——”
“是前代宗主宗主夫人留给我的。说是,只有一个人,能认出这扇子。而能认出这扇子的人,只有是当年杀害了他们的怪物。”云尘景眯紧的蓝眸,落在了西真女皇一丝哆嗦的嘴唇。
她当然认得这把扇子,这把扇子是当年上代云族宗主送给宗主夫人的定亲礼物。为什么送扇子呢?因为云尘景的父母得以结缘,都是因在街上抢买一把扇子结下欢喜良缘的。
扇子写的,本来不是天下大白四个字,扇子本来也不是白色。但是,云尘景从长老那儿接过父亲的这个遗物之后,立下决心要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把扇子全变成了白色,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天下大白。
只因他相信,杀他父母的凶手绝对不简单,是居心叵测已久,是能让天下大乱的人。
西真女皇猛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划过一道嘲讽与可笑。想当初,她心仪的不是东陵先帝,只觉得那东陵先帝不够男子气概,因此曾经与金素卿一样,全力倒追日夜思慕的那个男子,而那个男子,是云尘景的爹。
“朕只是想,若把你的血肉拿来作为侍奉妖王的贡品,或许妖王会很喜欢罢了。”西真女皇唇角淡然一勾,把杀云族宗主和宗主夫人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是这样而已。
云尘景握紧扇柄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几度呼吸,才把满腔的血暂时咽了回去。
黎子墨听着兄弟沉重的喘息声,眯了眯墨眸,道:“女皇是一直很想自己孕育妖王?”
想这西真女皇,找那么多天下美男,纵情纵欲,怀下那么多儿孙,如此造人,不正是为了想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为此,不惜用了其它手段,比如想谋害神族人刚出生的婴儿,或许这样一来,妖王会看中她的肚子。
西真女皇骄傲地抬起下巴,貌似他们都不足以来评论将来只属于她的高贵的妖王。
别看这女子想产下妖王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能当妖王的母后,让妖王为她做牛做马。
为此,云眉一挑,给她泼盆冷水:“你不是不知道妖王早就在这世上了吧?”
“什么?”西真女皇眉头皱紧,对他这话当然是完全不相信,道,“蛊族方是做过了占卜,星辰显示,凰主儿来世,妖王才会跟着来。”
“妖王跟着来有两种意义。要么是妖王来世,要么是妖王在世间面前露出妖王的真身。你认为是哪一个呢?”墨眸眯眯,“貌似,你派往黑龙谷的人,全军覆没了吧,你认为谁有这个本事能做到?”
西真女皇震惊之余,连退几步:“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一切都应该按照他们占卜出来的结果顺利进行。如果,事情不按照他们占卜的结果进行,只能有一个可能,他们问妖王所得的结果是错误的。而能操纵问妖王的结果,除了妖王自己所为,又能有谁做到。岂不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妖王早把他们全抛弃了吗?
为什么!
错愕!写在的不止是西真女皇一个人脸上,还有,从西真女皇背后出现的数条虫子的身影,那都是西真蛊族借虫为生的灵魂。
妖王怎么可以把他们抛弃了?如果妖王抛弃了他们,他们活到如今又有什么意义?
天,这一刻真是从西真蛊族人的头顶上塌了下来。不敢想象他们依靠的神抛弃他们的结果。
所以,一定是眼前这个男人在欺骗他们,为的就是看着他们怎么自毁灭亡。与多年以前背叛他们时候一样。
“你这个叛徒,不要以为你玩弄过我们一次之后能玩弄我们第二次!”以西真女皇为首的一群虫子疯狂地咆哮道。
看着这些虫子濒临疯狂的边缘,云尘景一边收指加强术界的力量,一面是挡在了自己兄弟面前。
虫子们对此发出尖利的笑声:“你护着他也没用。他留着和我们一样的血。只要我们在这儿,呼应他,他是没有办法抗拒的。”
云尘景听完这话,眼角的目光锐利地背后一扫。只见黎子墨是一只手抓住胸前的衣物,垂着头,像是在看什么东西。云尘景是被他这样子有些惊到了,伸手刚想把他的头扶起来探看究竟。只听突如其来的一声:“别碰他!”
迟了,在云尘景的指尖刚碰到他肩膀的刹那,一条黑影突然像藤蔓一样从黎子墨身体里长了出来,犹如绳索牢牢擒住了云尘景的手腕。
见状,在暗处帮着织造云网的云晴飞身而出,直奔到云尘景旁边,帮手想将那黑绳切断。云尘景却是眼疾手快将她身体一推,斥道:“你想一块被陷进去吗?”
云晴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脚跟,眼看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这样的变化,是连她都没有见过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就更无从下手。
“宗主,凝聚精神,我可以做置换术。”云晴咬一口唇时,这话同时不假思索地吐出口。
所谓置换术,是把她和他做交换,岂不是是要她代他去死。
云尘景两只眼顿时像是要吃人似地瞪住她:“滚!”
他堂堂男子汉,要一个跛脚女子代他死?他云尘景除非是想在天下面前都当乌龟了!
而在他们两个人说话时,那些虫子可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虫子们率先准备好了攻击那个看起来比较虚弱的云晴。
一大群蝗虫从西真女皇挥出的袖口里飞了出来,直扑向云晴周身,想把云晴活活吞食。云尘景苦于自己被困,连点力都发不出去,急到两只眼都红了,只能张口大声嚷着:“快走!”
这时,他真是后悔了,后悔得要死,早知道不让她过来帮他这个忙。这全是他咎由自取,明知道过分,却一如既往地依赖她。
云晴双目闭上,到此时此刻,脸上似乎都没有一丝后悔。像和他说过的那样,她不是为了他,为了云族,为了东陵,都会这么做的。
眼看自己的虫子是要一口把这个女人吃成骨头,西真女皇都想象着已经尝到了美味舔了舔嘴唇。只是,一团火,忽然之间,在蝗虫中间烧了起来,而且速度极快,不会儿,遍及群虫。虫子被烧的啪嗒啪嗒响,凄厉的灵魂尖叫声,从虫子里头发出。这些都不是普通的虫子,是拥有西真蛊族灵魂的虫子。所以,这团火不是普通的火,是炼火。
“宫皇后!”西真女皇吃惊的同时,愤怒地握紧了双拳。
西真女皇的恨,是由于,她这张脸本来还不是由虫子填满的,只因为和那琼月公主一样,偷了宫槿汐的瓷瓶,误中了宫槿汐的算计。变成了只剩骨头的脸,只能用虫子来填满了。
云晴睁开眼,见自身完好无损,再看自己眼前,伫立了一抹不需衣服饰品装饰已经显得雍容华贵的身影,情不自禁之中,已是屈膝:“娘娘。”
“云晴姑娘请起。是本宫来迟了。”花夕颜连忙扶她起来道。在常青谷得知了他的打算之后,她急速赶来,然而,这云族的结界是不得了,连被称为天才术者的大师,都费了不少精力才得以把她送了进来。
西真女皇这会儿见到了花夕颜本人,还真是有些怕了。怕花夕颜洞察出她也偷了瓷瓶,到时候花夕颜只要像烧琼月公主那样一点火,她,她这张脸都一样要烧了起来。
花夕颜缓缓转过身来,杏眸微眯。
西真女皇一步步后退,慢慢地退后。她要暂时撤退了,先保住自己,反正,眼看黎子墨受到他们呼唤,心智已经开始魔化了,迟早会回到他们这儿。
花夕颜唇角微勾,指尖像是点魔法的巫女一样,不需一点力气轻轻指向西真女皇那张脸。
哗!
灿烂的火苗,似乎比起琼月公主,对西真女皇这张脸更情有独钟。刹那之间燃烧起来的火势,像是一团翻滚的火球,在西真女皇的脸和头发上欢快地跳跃。
受到火苗的刺激,虫子,不断地从西真女皇的脸肉内钻了出来,一条条同样无法承受住炼火的考验,落在地上烧成灰烬依然在拼命打滚挣扎。
“朕,朕的美貌,朕的脸!朕要把你千刀万剐,你这个妖后!”全身着火的高贵的女皇,冲花夕颜扑来。
云晴被一吓,伸手想拉花夕颜时,反倒被花夕颜冷静的手按住。
只见那女皇未冲到她们面前时,雄壮的火焰,已经把她烧成了把骨头。可见,越是歹毒的人,炼火烧起来越是痛快。这个速度,远比烧琼月公主的时间快多了。足以证明这女子,比琼月公主要歹毒上多少倍。
余下火中那抹孤魂不甘心地向着花夕颜臭骂:“朕,朕要再投胎变为女皇回来的,到时候朕要带兵攻打东陵,把你的子孙杀光,宫皇后!这是朕的诅咒,你给朕记牢了!”
花夕颜对此,只是很是无辜地一笑:“你能转世投胎吗?”
错愕,再一次写在女皇残魂上!
炼火,是把这发了毒誓的残魂一块烧得一干二净。可能她刚才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更被炼火认定了此等不知悔改的灵魂非一块烧灭不可。
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止琼月公主一个蠢人而已。花夕颜看着那一团连渣都不剩的东西,只有欢快的火焰因为烧灭了所有邪物,十分高兴,甚至不舍得离开,看着她,希望她再让它们烧一些。
为此,花夕颜连忙挥挥手指把炼火收了回来。
炼火这东西,是正物,可同时,也是十分疯狂的东西。这世间,哪有可能纯净到一点污秽都没有。如果照这样烧法,整个世界,天下都要陷入红莲之火的炼狱里了。怪不得很久以前,都听说红莲之火灭完天下的传说。而那个掌控炼火的凰主儿,由此被人冠上了与妖王一样可怕的名称——能毁灭天下的恶名。
与云晴一块回过头来,见着两名男子依然受困于一团黑暗的阴影里。
花夕颜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云尘景被黑藤蔓缠绕住的手臂,轻轻念了句术语。云尘景只觉身心被什么一震,整个人随即被弹了出来。
“云晴!”连退两步,看到自己身上没有受伤,以及被解困了出来,云尘景慌乱地叫了一声。
“宗主,我在这儿,没事。”云晴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尘景掉头一望,看到她确实平安无事,那么,用了置换术把他换出来的人是——随着瞳仁里的视线锁定了那张秀颜,云尘景的脸色哗的全白了,立马两指并拢,想再用置换术把她调换出来。
代替他,是被黑藤蔓一圈一圈捆住了身体的花夕颜,冲他摇了摇头:“没用的,置换术只能用一次。”
无奈之际,云尘景挥袖之间,是要将手中白扇化为宝剑去切断她身上的黑藤蔓。
为此花夕颜连忙喝住他:“不要这么做!会伤害到他的!你应该知道,所以你之前都没有这么做!”
那他该怎么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他兄弟一块被黑暗吞噬吗?!
云尘景两只眼,瞬间急红了,踏前一步,哑声道:“答应我,不要死!得知我爹我娘死的那日起,我发过誓言,不想再亲眼看着我喜欢的人再死任何一个。”
“不会的,我和他都不会死的,我答应你。正因为我知道你救不了他,反倒是我,有可能救得了他。毕竟,我欠了他那么多,他到现在变成这样,有我一分责任。”对着其他人说完的花夕颜,伸出两只手,抱住了身旁的男子,闭上眼,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回家吧,子墨。”
一团光,混杂着七彩的颜色,谁也分不清是黑是白,只知道,在包裹住被黑藤蔓捆绑住的那两个人之后,消失了。
空间里,只余下花夕颜的声音:回家吧,儿子女儿都等着我们呢。
东陵,正一样经历着雪花飘飘的冬季。
齐老爷递了辞呈以后,很快获得了上面的批准。上司看齐老爷,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讨厌了。只是碍于皇帝和皇后喜欢齐家而已。现在皇帝和皇后都不在宫里,刚好先斩后奏。等张明先得知齐老爷交了辞呈想挽留时,齐老爷已经带了女儿离开京城了。
由于早有这样的打算,齐老爷在递交辞呈前,一切该打理的都打理好了。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家丁,除了王管家和王嫂主动要求和齐老爷一块回齐家老家,其余家丁全都给足安慰的银两打发走了。
齐老爷是个节俭的人,家中基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两样值钱的家当。数来数去,只那一房子的书,让齐老爷恋恋不舍。所以,齐老爷让人把家里的书全部打包用几辆车一块运回了老家。
除书以外,家里的行李只那么点,可以在他们走时一并带走。
弄了辆马车,齐老爷带上女儿和王管家他们,在某天清早,据闻是在皇帝皇后出发后的第三日早上,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此举之意,谁都猜得出,齐老爷这既是避开皇帝皇后,又是避开一个重要的人——宫家人,宮相如。
谁不知道宮相如陪皇帝皇后启程了,短时间应该不能回来。在这个时候走,女儿更容易断了心思。
齐老爷萌生了对女儿这样一个狠绝的念头,无不都是因为之前陈友峻被齐云烟拒了的缘故。
想这陈友峻是多好的一位公子,与齐老爷脾气对头,深得齐老爷的赏识和欢心,甚至让齐老爷萌发了要让陈友峻当女婿的念头。但是,齐老爷给陈友峻开的绿色通道,并没有得到女儿的赏识。齐云烟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陈友峻上齐家的门。让齐老爷彻底恼火了。
“陈大夫哪一点不入你眼了?”齐老爷记得那天,忍无可忍之下,他冲自己心爱的女儿拍了桌子吹了胡子。
父女关系,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齐老爷对女儿发了脾气。齐老爷自己都心疼到要死。
齐云烟道:“正因为陈公子是好,女儿不想耽误了人家。”
听女儿这话,就知道女儿对那个男人没法忘记。齐老爷深思熟虑之后,想了想,走吧,带女儿远走高飞,到一个永远见不到他的地方。这样一来,女儿也就能断了对那男人的念想了。
一路上,王嫂对于齐老爷的做法却是颇有微词。
在她看来,宮相如哪儿不好了?是比那陈友峻不知道强多少倍,比比外貌,比比才能,都是陈友峻远远比不上的大人物。不然,京城里怎么有那么多女人迷恋宮相如呢。
至于齐家是不是高攀不高攀宫家的问题,王嫂觉得,女人嘛,哪个不想嫁个好老公,若能得到宮相如的喜欢,那是她家小姐的本事和福气,齐老爷因此该高兴都来不及,还阻拦女儿飞上枝条变凤凰,说出来,都让人笑话这个父亲没志气。
说来说去,还不是齐老爷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婿,没考虑到齐云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老公。
齐老爷当父母的,如果知道王嫂这么想,绝对是气得七窍生烟都有。
只是,王嫂这话,只发给自己小姐听。
齐云烟在路上听王嫂唠叨,眉眼之中全是远山般的淡然之色,道:“我知道父亲是为我着想。我和父亲的性子不适合京城,回老家是对的。”
王嫂抬头看她脸色,由于伤后调养打理的好,齐云烟的气色总算是慢慢地有所好转。但是在王嫂心里对此的疑问还是不少的。
比如说,之前一段时间,齐云烟是养病不但没养好,是越养越糟糕,谁都知道她得的是心病。不知为何,近些天突然反而气色好了起来。莫非,正如齐老爷说的出来更好?
王嫂郁闷了:自家小姐与宮相如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莫非就这样夭折了?
回齐家老家,一共走了十天的路。可见齐家的老家距离京城之远。因而齐老爷在京中几乎没有亲戚,可以说也是因此而来。
齐家所在的小镇,姓齐的人最多,被叫做齐镇不过为。齐镇的人,性情都像齐老爷这般,慢吞吞,慢悠悠的,养养花鸟,看看书画。因此这里盛产花卉,读书人也不少。只是,像齐老爷这样做官做到京城里的,几乎没有。不是齐镇的人念不好书考不中状元当不了官,而是,齐镇的人,本身那样悠然的性子,懒于做官。
在齐镇人看来,做官多累,要在官场上和同僚竞争,被同僚排挤,要忧国忧民,打理政务,一天从早忙到晚,作为父母官,哪怕一点小问题,都要被上面的人借机高你一状,底下人不服,同样要弄你。除了混个当官的名声,没有一点好处。
齐镇人是很聪明的,人生在世,更重要的是要让自己过得快乐,所以何必为了个名声来折腾自己一辈子呢?况且,不是每个当官的人,最后都能有个好下场的。
正由于如此,齐老爷告老还乡时,回到齐镇,不见得齐镇人对他有多歌颂。像是其它地方的官员回老家,可都是衣锦还乡,乡里敲锣打鼓迎接人的。齐镇人这正好相反的,一个个调侃起齐老爷说:不错,得以脱离苦海了。
同情齐老爷的人,请齐老爷去茶楼喝茶,给齐老爷买单。齐老爷坐在老家的茶楼里,眺望街上一个个慢吞吞走路的齐镇人,恍然如梦,亦觉是隔世。对比京城里车水马龙,到处是维系生计的人,一个个走路快得像飓风。
“如何,回来心里头可是清爽了?”齐老爷以前在镇里学堂学习时同期认识的一位儒生,如今一样是当爷爷的景老爷看着齐老爷的样子笑眯眯地说。
“不提了。”齐老爷摆摆手,端起本镇特色的花果茶,尝了一口,问,“我离家乡许久,不知道如今家乡是哪位大夫最出名?”
“怎么,家中有病人?什么病?”景老爷表达关心地问。
“是我家小女。在京中摔到腿,养了快两个月了,没有全好,想着回来继续治。”齐老爷答。
景老爷听完他这话抚摸白须,说:“近来,镇里新开了一家齐生堂。据闻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到我们这儿开的一家店。虽然,我本人也搞不清楚,怎么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的大夫会想到我们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里做起生意来了。但是,那大夫的医术貌似是可以的,深得信赖的。这镇里有不少病人的顽疾,服了这大夫几贴药之后,虽然不能说像神仙一样让病人马上痊愈,但是,病人确实是有慢慢好转的迹象。齐老爷不如到齐生堂问问?”
齐老爷眼睛一眨,只觉得他这话形容得很像某个人,问:“齐生堂这位大夫姓什么名什么?”
“这大夫自称姓陈,人称陈大夫,有人见过他写的一幅字,落款叫陈友峻。”景老爷说。
齐老爷这下乐了,全身毛孔都透着乐气。本来想着带女儿这样出来以后,不止是切断了与宮相如的关系,同时是将陈友峻的关系一块断了。没想到,陈友峻这样不依不舍,竟然追到了这儿来,不枉费他之前特别对陈友峻提过自己老家在哪儿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