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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像大家猜到的那样,老徐为了我跟孩子,将小梦蝶交给了那个男人。”老板娘讲完后,似是得到了某种解脱,眉宇间释然地等候着最后的审判。
她突然朝桃夭跪了下来。
“您这是做什么?”桃夭刚想上前扶起她,就见冷卿出手拦住了自己并摇了摇头。
就听见老板娘追悔莫已地继续道,“罪妇不敢奢求公主殿下的宽恕,只期望您能够活得开心自在,如果您想出宫和冷公子双宿双飞,吾等一定会倾尽全力完成您的心愿。”
“公主殿下?”桃夭指了指自己。
“是。”
虽然从老板娘讲述的故事中多少能猜到‘桃夭’的身世,但是这也未免太离奇了,离奇到狗血的地步有木有?
而且她偏偏哪儿不好穿,非得穿到一位落难公主的身上?巧合到十分可疑的地步,不要告诉她接下来就是称帝为王喔,她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只要冷卿一个就够了。
“你先起来吧,”桃夭将老板娘扶起,“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您无需介怀,我可以理解徐叔叔当时的心情,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换做是我,也会那么做的。至于公主殿下四个字,以后都与我无关,我现在过得很好,只要能跟冷卿在一起别无他求。”
老板二人多年来一直受着良心上的谴责,曾无数次想着找到小梦蝶将真相讲出来时的情景,而且也做好了一辈子不被人原谅的打算,没想到却被桃夭一席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仿佛迷雾丛生的水潭上被一阵暖风拂过,带走了阴霾,拨云见日般有了光明。
一阵嘈杂之声伙同光影明灭地刹那间波及过来,虽然还有段距离,但大家都知道那些人已经离这儿不远了。
老徐闪身来到大伙儿面前。急道,“看来王妃不见的消息已经传开,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冷卿。”桃夭不舍地抓着冷卿的衣襟,她突然好害怕自己会再也见不到他。这段苦思已久的相聚未免也太短了,而且她还不知道冷卿他们的计划呢。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老板娘不得已在一旁劝说道,“来不及了,现在就得走!”
冷卿摸了摸桃夭的头发,感受着她冰凉的发丝摩挲掌心,俊美的五官严肃又认真地承诺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的!”
“对不住了。”老板及老板娘唯恐有差池,冲桃夭歉声后。抓着冷卿就跃进了假山后的夜色中。
桃夭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突然想起,她还一直未有机会说出腹中孩子的事呢。
可,人已经走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温柔地揉了揉小腹。只盼下次重逢时可以亲口告诉冷卿。
他,就要当爹了呢。
◇
晨光熹微。
“皇上,皇上。”御前总管行色匆匆,冒着触犯龙颜的危险冲进了寝宫。
紫色的幔帘后,皇上怒不可遏地起身吼道,“好大的胆子,朕所歇息的寝宫岂是你们做奴才的任意闯之?”
御前总管跪地:“皇上请恕罪。奴才是有紧急要事上报啊,皇上之前不是说一旦有关南陵王妃的消息,不论任何时候都要第一时间通知到您吗?”
要是换作平常,皇上一定会先赐他三十大板再听他慢慢道明缘由,再由他所讲述的分量决定那人的生死,但一听此事关系到王妃。而且又令一直在自己身边服侍多年的总管都忘记礼数不惜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都要将消息带到,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少年皇帝大力地撩开幔帐,连鞋都不穿,风一般地来到总管面前,揪住他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起。“说啊!”
御前总管何曾见过皇上对谁如此紧张,难免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小命会不会因此而丢掉,从而小心翼翼地口吃道,“南……南陵王妃,遇……遇刺了。”
“你再说一次?”皇上果断认为是自己听错了,有皇叔的保护,桃子怎么可能会被行刺。
在御前总管再一次回答后,皇上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他已经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母后。
太后一直都想除掉桃子,八成已经通过手段知道她就是当初进宫的冷府小丫鬟桃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桃子已经贵为南陵王妃,即便如此母后依旧还是不能放过她吗?
“王妃现在何处?有没有受伤?”
御前总管匍匐于地,“王妃已经被南陵王接到别处,幸而刺客抓住地及时,所以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皇上最关心的莫过于桃子的无恙,但一听刺客竟然已经擒获,忙又追问道,“那些刺客呢?”
“回皇上,已经压入天牢受审。”
“好!摆驾天牢,朕要亲自审讯!”
“这……”御前总管有些为难,“只是几名粗鄙的刺客,何必皇上亲临大驾,而且还是有关南陵王妃,皇上如此兴师动众,恐怕会招来非议。”
“大胆!朕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谁敢乱嚼舌根,朕诛其九族。”
这样的任性台词,总管不知听了多少遍,但皇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感觉皇上终于长大了。
“皇亲国戚本是一家亲,皇嫂初到皇宫就遇上这种事,如不给皇叔一个交代,你让朕有何面目见皇叔?拿什么来安定与南陵王马首是瞻的岭南百姓。这不仅仅关系到个人,更关系到整个皇家的颜面。”
皇上青葱稚嫩的朗朗器宇在御前总管的仰视中变得高大伟岸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皇上有了身为帝王的觉悟。
他用此生不曾有过的崇敬之礼,深深拜服在皇上的脚前,宣誓般地喃喃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形同炼狱的严酷拷问下,皇上终于在刺客口中得知幕后的主使。
也幸亏他来得及时,不然,牢里关着的两名刺客就会被眼前铁架上绑住的男子给毒害了。
伴随着一阵红铁烫肤的嗞嗞声,铁架上的男子再也忍不住哀嚎道,“啊~~~皇上饶命啊,小人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求皇上让他们住手吧~~~啊~~~”又一块被炭烧红的烙铁压在皮肤上。
皇上隔得老远都闻到了人肉烫熟的肉香,却是十分地让人作呕。
他转身离开了那里,只是简单地吩咐狱官,“给他一个痛快吧,包括牢里关押那两个。”
“微臣领旨。”
离开天牢后,皇上没有直接去看望桃夭,而是先去了太后那里。
多年母子之情,他们彼此都太了解对方。
所以当皇上抵达太后的泰安宫时,太后已经做足了迎驾的准备。
刚一行至殿门外,就由她的亲信刘公公引路。
走进殿阁中,内里空无一人,仿佛就是为了一会儿能随意说话故意腾地儿。
皇上让其他人都留在了门外候旨,而刘公公完成任务后就主动退下,现在殿堂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太后依旧在液池边喂着鲤鱼,背对着皇上也不说话,让人猜不透她接下来的安排。
“母后。”皇上抬臂作揖,首先打破沉默的氛围。
太后半侧脑后,朱钗耳环随之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知道母后为什么喜欢喂这池子里的鲤鱼吗?”
皇上面无表情,脱口便答,“因为可以养性。”
太后笑了笑,更正道,“因为它们听话。”
像是失了兴致,太后将装盛耳食的玉碗扔到了鱼群中,砰得闷声响,好像不幸砸中了几条刚冒出头来的鱼儿。
鱼儿们唯恐不及地散开再聚拢,玉碗逐渐沉入池中,水中溃散开来的耳食像一朵巨大的金菊吸引得想得到它的鱼儿们争前恐后。
太后转身来到华座前坐下,雍容华贵的衣饰让她看上去无比尊贵。
她看向正盯看自己多时的皇上,发现他此刻的眼里已没有过去的顽劣不堪,明澄的目光竟有了几分先帝的影子。
将似是骄傲、似是欣慰的情绪尽收眼底,太后瞥向液池,低低道,“皇上知道吗,锦鲤可都是非常贪吃的。它们喜欢吃,更喜欢抢着吃,抢得越激烈吃得也就越多,就连它们的肚子已经撑到再也吃不下去了都还是继续抢,呵呵,是不是特别得傻又特别得可爱啊。哈哈哈……”哭笑参半的声音,一层层打向四面宫墙及殿宇,它们不断地回荡着。
太后神情淡漠得止住了笑声,像在述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继续说道,“可是啊,它们往往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液池中逐渐有已然不动的鱼儿浮上水面,露出了鱼肚白,在继续夺食的其他鱼儿面前,没有起到半点警示的作用。
皇上站立原地,冷汗早已沁入胸膛,但心底的声音在提醒着他,他此番前来的目的绝不容动摇!
“母后所言,儿皇铭记于心,也一直感谢母后多年来执政操劳之情,但是儿皇既已长大成人,既已身为瑞和国一国之君,定当肩负起江山社稷,所以今后母后就安心得在泰安宫颐养天年吧。”